65.1比34.9。
这位中间派青年才俊以压倒性多数击败了极右翼国民阵线候选人小勒庞。
大家松了口气——“欧洲还有回转的余地。”
如我所料。
早先,自从菲永爆出那令人难堪的“空饷门”丑闻后,我便在不同场合和朋友们谈到马克龙将复制2002年法国大选的模式在最后胜出,即马克龙将与小勒庞一起进入第二轮选举,而其他候选人的支持票绝大多数将流向马克龙。
在某种程度上,这将是一场没有悬念的选举。所以,这些天我甚至懒得写一篇预测有关法国大选的文章。如果非要我关心,我更愿意谈谈有关马克龙和大他25岁的中学老师之间的爱情故事。法兰西在情爱自由方面总是迷人的。时任总统奥朗德和罗雅尔生了四个孩子,但两人一直没有结婚。也就是说,罗雅尔与奥朗德先后参选总统时,背的都是许多中国人所谓的“非法同居”的名分。而这次马克龙更是惊世骇俗。当他牵着夫人出双入对时,更像是牵着自己的妈妈。所谓浪漫,一切都是自由的浪漫。
说回大选。十五年前的法国没有让我失望。早在2002年,时任总统希拉克、社会党候选人若斯潘和国民阵线的老勒庞一起参选。出人意料的是,在第一轮投票中,老勒庞打败了“要市场经济,不要市场社会”的若斯潘,进入第二轮选举。这个结果让当时的法国与世界哗然。这不只是法国社会党人的惨败,更是欧洲右翼力量崛起的一个关键点。记得大选结束以后,在我路过的一座桥上,还时常会看到一些“法国是法国人的法国”的小标语。
当年的阻击战也令人动容。记得很多媒体都站出来大声地对老勒庞说不。《解放报》的头版就只一个词——NON(不)!尽管许多人也不那么喜欢希拉克,但在第二轮投票时,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了他。在自由的“多和少”与“有和无”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当然,以目前的宪政框架,即使是一个极右翼政党上台,我也不相信它能剥夺法国人的自由。毕竟,这还只是左和右的争执,而非上对下的剥夺。而且,也没有当年支持希特勒破坏民主的民意。
对于绝大多数法国人来说,大小勒庞的胜出都太难看了。那将意味着法国迎来他们喊出“自由、平等、博爱”之后的又一次惨败。法国大革命终于误入歧途、拿破仑恢复帝制等等,都可以说是“法国的惨败”,但那不是今天的选民能够控制的。而现在,决定能否维持现代法国立国之本的“自由、平等、博爱”等价值观的筹码就在法国人手里。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了,活在政治正确中的法国人将失去他们的骄傲。
基于首轮投票结果,这次大选最值得关注的可能是“共产主义者”梅朗雄的崛起。
在第一轮投票中,前四名分别是埃马纽埃尔•马克龙24.01%,马丽娜•勒庞21.30%,弗朗索瓦•菲永20.01%,让-吕克•梅朗雄19.58%。
令人不安的是,最近五年来法国的极左与极右支持率都在增长。两者加起来,超过了40%。
这个“社会党叛徒”和极右派小勒庞相比,属于极左派。与小勒庞相比,大学读哲学、从政前当过教师的梅朗雄形象较为正面,民调显示多达68%受访者对他抱有好感,相反小勒庞只有32%。
梅朗雄的有些主张具有以前社会党的色彩。比如将法国的每周工时再缩短3小时。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一直不太理解法国人的35小时工作制,尽管它有极其美好的动机及制度尝试的一面。毕竟,额外的工作时间会增加而不是减少一个社会的整体性财富与工作机会。
早在三十多年前,自由派思想家雷蒙•阿隆就在《错误思想的力量》一文中批评密特朗的平均主义。在他看来,这一政策不仅减少社会劳动总量与财富总量,不能真正解决失业问题,反而令法国冒出一批“职业失业者”,使劳动在许多情况下非法化了。而前总统萨科奇也在其自述中感叹,“法国人并不是不再热爱劳动。相反地,他们从心里感到愤怒,因为今天的劳动报酬还不如救济费多。”
有些主张匪夷所思。最具争论的是,梅朗雄主张对个人收入高于全法国收入中位数20倍(约为月薪3.3万欧元)的富人,征收高达100%的税。如此打劫富人,慷他人之慨,笼络民心,最后摧毁的必然是法国的自由、经济与创造力。
基于对公平正义的执迷,法兰西真正的危险可能不是来自勒庞家族所代表的极右翼力量,而是来自梅朗雄这样的平等主义者。坏人的害处太过明显,人们会事先防范,而好人的坏处往往需要时间。是的,法兰西没有让我失望,和十五年前一样。但是梅朗雄此番异军突起,同样是一个令人不安的信号,如十五年前一样。
毕竟,这也是一个曾经让萨特拥趸无数,而让雷蒙•阿隆默默无闻的国家。那句“宁要萨特的错,不要阿隆的对”,换一个说法就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对于法国的社会的极左或极右,我也不想简单地贴上一个道德标签,毕竟这里所谓的“极端”并非伊斯兰国里的杀人如麻。在民主社会,每种声音的背后都是具体的有利益要求的人,这些要求应该得到尊重。只是在理智上,我希望被冠之以“极端”的声音能够成为社会走向公正的明镜,而不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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