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甄君茜在小屋的床上躺了片刻，白天忙碌了很久，到了晚上，有些腰酸背痛，现在越发觉得挣钱不容易，自己以前只知道朝家长要钱，现在体验到父母的艰辛了。

    她忽然想起来，男友大老远地跑过来，还没吃晚饭吧？就连自己和老人，都没吃东西呢！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喊男友的名字：“阿强，要不要吃点东西？”

    外面没人回话。

    “阿强！”她抬高了声音，心想莫非这小子睡熟了。

    外面依然没人回答。

    “阿强，别逗了，我知道你在外面。”甄君茜一边说一边打开门。

    一股夜风卷着腥味扑面而来，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不只是阿强，连老人也不见了。

    甄君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阿强能动，但老人早已病重，不可能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挪动位置吧？

    屋门大开着，风卷着雨点抛进屋来，本已潮湿的屋子显得更加潮湿。

    甄君茜掏出手机，拨了男友的号码，桌子上有铃声传来，原来男友脱下湿衣服之后，就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了。

    她冲到门外，细密的雨帘挡住了她的视线。外面比屋里要黑上数倍，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有半尺深了，如果不是房子的地基比较高，现在水已经淹进房来了。

    甄君茜急得差点哭出来，她想起警局就在大街的另一侧，要不要去报警？

    她连雨伞都顾不上拿，在没过足踝的泥水里挣扎着前进，她脚上穿的是新买的凉鞋，现在泡了水，肯定会开胶，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冲进那件小警局，见值班室里亮着灯，便对着那里大喊道：“有人吗？”

    有人推开窗子，正是她白天见到过的，那个有些神经质的警察。

    警察把甄君茜让进屋子，让她在火炉边先暖和一会儿。甄君茜急忙说：“请帮帮我，我的男友，还有我照顾的那位老人，都不见了！”

    “失踪？”警察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先别急，把事情经过跟我说说。”

    甄君茜从在学校看到那则小广告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警察拿起手电筒，说：“走吧，我们去现场看看！”

    他们返回到张家的老屋，一见房门开着，警察埋怨道：“你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忘记锁门了？”

    甄君茜说是的。

    警察说：“这样会让罪犯乘虚而入。说不定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下次你要注意……但愿没有下次。”

    两人来到门前，却听到屋里传出鼾声。

    “怎么回事？”甄君茜冲进屋子，发现老人正躺在床上，面朝里睡得正香。阿强却依然不见踪影。

    警察来到老人床前，将老人唤醒，问：“张老师，打扰您了，您刚才去哪里了？”

    “厕所！”老人含混不清地说。

    “您去……方便了？”

    “嗯。”

    警察扭头问甄君茜：“你刚才有没有去厕所检查？”

    “没有。”甄君茜老老实实地答道。

    警察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但也没多说什么。他为老人掩好被子，向外面走去。甄君茜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你男朋友说不定也去厕所了。厕所是那边那座小屋吧？雨这么大，你男友可能没有听到。如果没在厕所，也有可能是去办别的事了。你在街上四处找找看吧。我先回去了，今晚雨大，事情肯定不少。”

    他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下次报案前，先把事情搞清楚！”

    “是！我一定记得！”甄君茜红着脸说。

    警察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甄君茜跑到厕所门前，拍着门喊道：“阿强，你在不在里面？”

    里面没人答话，门虚掩着，甄君茜一把将门推开，里面一股秽气扑面而来，却没有人。

    莫非真如警察所言，阿强去了大街上某处？可他临走时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个招呼啊。而且，把老人丢在床上不管，这也不像阿强的做法啊。

    对了，老人！甄君茜猛一激灵：老人明明是难以行动的，他上厕所时必须有人搀扶，搀扶他去厕所的人肯定是阿强，把老人扶回来的也肯定是阿强。老人肯定知道阿强去了哪里！

    她来到老人身边，急切地问道：“张先生，您知道我男朋友去了哪里吗？”

    “强……强……”老人的嘴颤抖着。

    “对，是阿强，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老人喘着粗气，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小，甄君茜听不清楚。

    她把耳朵凑了过去。

    老人用十分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快逃！”

    还没等甄君茜反应过来，他又说：“快离开这里，你有生命危险！”

    甄君茜的脑子乱了！

    一直病卧在床，看似痴呆的老人，竟然能开口说话，而且是用很严肃的口气催她逃走。

    甄君茜在最混乱的时刻总算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在老人催促下，她迅速转身，冲向门外。

    没想到的是，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在冷冷地盯着她。

    “外面雨很大，甄小姐。”那人不紧不慢地说，“何必急着走呢？”

    这人正是张青。他把甄君茜堵在屋里，甄君茜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绳子。

    “张先生，外面雨很大，您赶了很久的路，一定累了，我为您倒杯茶。”甄君茜一边说一边寻找着可以逃出去的路径，她感觉张青这人有点不对劲。

    “好啊。”张青走进屋来，顺手把门带上，上了锁。

    甄君茜强笑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外面雨很大，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出门会很危险的。”张青皮笑肉不笑地说。他手里把玩着那条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结成一个绳套。漆黑的绳子在他手上仿佛有了生命，如蛇一般灵活。

    甄君茜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她伸手把开水壶端了过来，倒上满满一杯水，那水是傍晚时分烧开的，这时候还在冒着热气。

    忽然甄君茜把手里的水向张青泼了过去，张青尖叫了一声，捂着脸瘫坐在地上。甄君茜趁机冲到门前，用力拉门，门却打不开。

    张青怒吼着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水泡，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视力似乎受到了影响，站在原地，不知甄君茜在哪里。

    甄君茜趁机冲向窗户那边，拨开插销用力一推，窗户嘶鸣着打开了，她一纵身上了窗台，与此同时，张青的视力渐渐恢复，朝着甄君茜这边扑了过来。

    甄君茜跳出窗户，这已经是她今天第N次淋雨了。但当冰凉的雨水打到身上时，她却感觉无比惬意。

    张青的怒吼声从背后传了过来，他提着绳子翻上窗台。甄君茜自然不会给他抓住自己的机会，她冒着大雨向街头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来人啊，救命啊！”但大街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止如此，没有一家人开着灯，整条大街显得寂静而又黑暗。

    恐惧蚕食着她的内心，她奋力向远方跑去。正在这时，有人喊道：“甄君茜，是你吗？”

    是阿强！甄君茜惊喜地喊道：“是我！阿强你在哪里？”

    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为甄君茜撑开伞：“你这丫头怎么跑出来了？”

    真的是阿强！甄君茜抓住阿强的肩，大声问道：“急死我了，你这小子死哪去了？”

    “我……我只是去买包烟……”阿强赔着笑脸说，“你也知道，我一天不抽烟就难受。今天带来的烟都被雨水打湿了，所以我只好出去买。”

    “你没事最好，我们赶紧走！”

    “走？去哪里？咱们还得照顾那位姓张的老人吧？”

    甄君茜拼命摇头：“不，那家人一定藏着很恐怖的秘密，不光是那家人，整条街都藏着古怪，我们赶紧走！”

    忽然，她感觉阿强的身体僵住了。

    她转过身，顿时感到浑身冰凉。

    原本寂静的大街上，这时钻出了无数人影，或打着伞，或披着雨衣，每个人都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们，就像在打量着即将被屠宰的牲口。

    这些都是这条街上的居民，甄君茜认出了药房的老板，认出了值班的警察……

    为首的一个人，满面水泡，手里提着绳子，正是张青。

    “退后，退后……”男友挡在甄君茜前面，他说话时也带了颤音。

    他们没路可退，四处都是人，人们把他俩围在了中间。

    张青忽然示意人们停步，他对着阿强喊道：“吉时已到。喜神祭奠要开始了。快把我们的祭品交出来吧！”

    阿强吼道：“喜神祭奠是什么玩意儿？你们别挡我的路，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

    张青耸了耸肩，围在四周的居民忽然都亮出了家伙，有菜刀、铁棍、榔头……

    阿强不说话了，雨水混合了汗水，将他的脸变得狼狈无比。

    “交出你的女朋友，我们放你走。”张青说。

    阿强摇摇头：“不可能。除非让我死。”

    那帮居民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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