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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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遛回屋子爬上床,没有吵醒希丽亚和露西。黎明悄然而至,天色已开始发白。我躺在床上,感觉时光静止了,直到房里完全透亮。我一直在思考,等待,希望雅各能像往常那样突然出现在我房中。

    他的确这么做了。

    “雅各!太好了!”我连滚带爬投向他的怀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介意他会怎么看待我这种不矜持的行为。看到他我简直太高兴了。

    他接住我,紧紧环抱着我的腰,好像他再也不会放开我一样。他肩膀和胸膛处的结实肌肉移动着,绷紧着,然后又放松了。他把我推开,跟我保持一臂的距离。

    “他在床上。”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一点也不沾边。“谁?芬奇?”

    他双手垂到身体两侧,完全避免我们的身体接触。“不,是布朗特。我昨晚到学校时他还在睡觉。”

    我胸口一紧,一阵眩晕。这不是我想要的对话。我想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离开,他在为何事烦恼。我想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多少空间。我们会有将来吗?

    可那些问题得先放一边。雅各似乎急于告诉我有关布朗特的事,所以那件事应该非常重要。

    “我,呃……”我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起来,“说到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当他亲眼目睹了贝尔格雷夫广场的那件事后,他一定怀疑我们会冲着他去。除非他非常肯定芬奇和恶魔会获胜。”

    “不管怎样,如果我是他我就会马上离开伦敦,并且销毁自己与恶魔有关的一切证据。”

    我用手指绕了一绺头发,思考着。这件事讲不通啊,除非……“如果在你父母家里的不是他呢?”

    他点点头但没有说话。他并未对我的结论感到惊讶。

    “那个人会是谁呢?”我问。

    “我不知道。你确定你看见一个人了吗?”他耸耸肩。“当时光线很暗,而你又很害怕……那会是一个鬼魂吗?”

    我叹了口气,拿着发尾扫过我的嘴唇,雅各的目光一直跟着我的动作。“可能是吧,我不清楚。雅各,如果我们错了呢?如果那个人不是布朗特呢?”

    他舔舔嘴唇,抬起眼来看着我。“别想了,艾米莉。我们是对的。他坦白了,而一切证据也表明他参与其中。他有罪责。但……”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我接上他的话,“一个参与更多的人。”

    他点点头。“我想布朗特利用了芬奇和恶魔精心设计了这些盗窃事件。他攻击了多个佣人洗劫屋子,收集信息,但我不觉得这是他的主意。他还不够狡猾。”

    他似乎不想和超自然事件纠葛不清。这也是为什么他让芬奇去操纵恶魔。但如果还有别人参与,那会是谁呢?

    他耸了耸肩。“现在芬奇死了,布朗特又离开了,我们找不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他叹了口气,摸着下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当恶魔进入屋子时,我的家人都在家。发生第一桩盗窃的屋子里面基本没人。如果我要谋划一次行窃,我首先要确定屋子里没人,特别是房子的家庭成员。”

    “也许布朗特或芬奇搞错了。”

    他一下子变了脸。如果他的脸能变白那它早就变了。“或许他们就是冲着我的家人去的。”

    “什——什么?可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我坚定地摇摇头,“不,那样太荒谬了。不要那样想。那只是一次单纯的入室盗窃而已。”即使这么说,我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疑问。但如果他是对的话,有人真想伤害他的家人……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这不合常理。“至少恶魔被遣送回去了。”我试图安慰他。

    “但离召唤下一只恶魔前又能平静多久呢?”他收紧下巴,沮丧地说。“早知道我应该多问问布朗特,或是芬奇。”

    “你那时正与一只恶魔搏斗!再说了,那时我们根本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参与其中。”我走近他,碰碰他的手臂安慰他。可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肌肉紧绷,我轻抚他的手臂,想要平息他内心的怒火。

    “不要。”他低语道,向后退去,让我无法接触他。

    “不,你不可以。不可以离开。现在不行。”如果他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就闪回等待区,我就尖叫,直到管理者让他回来。“我们还有事要说。”

    出乎我意料,他居然点头了。

    我等着,可他没说什么。他不再紧张了,但也没有显得很放松。他一步一步走着,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我。

    终于,当我们缄默良久后,他迎上了我的目光。我一阵惊慌。他眼中有种往常没有的闪光,他紧闭嘴唇,好像故意把它们合上的。

    “雅各?说话。”告诉我你不会离开,告诉我你会永远留在这,告诉我你爱我。

    他握起我的手,用拇指在我的关节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圈。“我想让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是指贝尔格雷夫广场。”

    终于来了。终于!我害怕的那个时刻现在终于到了。肯定很可怕。我哽咽起来,嘴里发干。我想知道原因——我当然想知道!——可恐惧淹没了我。我沉溺其中。我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大喊“不要说”,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警告过你,”他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厚重而沙哑,“我曾试图告诉你我很危险,你也不应该对我产生感情。”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雅各,我爱你——”

    他用一个轻盈的吻封住了我剩下要说的话。“让我说完,”他轻声责备我,“我对你来说很危险……是因为我也爱你。”

    我的心脏膨胀起来。我的眼前出现了漫天星辰。那些漂亮的词语正是我想听到的。不会再错了,他现在亲口承认了。

    然后这个泡沫爆裂了。星辰消逝了,我的心脏塌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样会让你变得危险?”但其实我知道答案。我心里明白。

    “你还记得那天在卡尔弗特家玛丽·芬奇想要捅你的事吗?”我点点头。“在那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你了,”他继续说,“实际上自从我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那就像……你的气息充盈我的胸腔,你的心脏为我而跳一样。但直到卡尔弗特家的那次意外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你。”他的目光有些专横,好像他仅用一个眼神就想让我明白他的情感。“当玛丽拿着小刀跑向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遍。我不愿看着你受苦,你眼里的痛楚……太可怕了。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我似乎被你……被你的一切耗尽了所有力气。我那时就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他的拇指转得更快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永远。”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我现在难以思考,无法呼吸。“在冥界。”

    他点点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线盒。他飞快地眨了眨眼,重新看着我。“当我想到你可能会死的时候……我……很高兴。”他低声说,好像他害怕事情会因为自己大声说出而实现一样。“我希望玛丽用刀捅向你。”

    他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但我又抓住了他。我把他的掌心紧贴在嘴唇上,亲吻着他冰冷的肌肤。他手捧我的脸,头垂得离我更近了。“唉,艾米莉,我很抱歉。”

    我深吸一口气,这不容易,因为我的胸口绷得紧紧的,但我还是做到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雅各。你没有伤害过我。这一点我很清楚,正如我知道自己能看见鬼魂一样。在我淋湿时你担心我的健康,你甚至警告我远离白教堂。这不是一个想致我于死地的男人能做出的事。”

    他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看见你受伤害。一想到你生病或痛苦……我就不能忍受。我希望一切结束时你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直到……”他闭上眼。

    “今晚。”

    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我都不会发觉。“我说不清现在的心情,”他睁开眼继续说,“也许我因为与恶魔搏斗而神志不清,或是因为与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不能如愿拥有你而沮丧,又或者我过分清楚我们之间共度的时间太有限了。”

    我慢慢咀嚼着他的话,然后说出了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话。“所以之前那晚你突然离开我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意识到我会变得又老又丑而你会青春永驻,容颜不减?”

    他突然大笑起来。“噢艾米莉,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皱起眉头。这是个严肃地问题。“你实际上要说的是:‘要是我厌倦了这么一直看着你等待呢?’”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句话。它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了。

    他伸出手来抚摸我的头发,像我刚才那样用手指把头发绕了几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如果我俩都无法忍受这种等待,我很害怕我会……对你做出可怕的事。这与你日渐变老而我不会毫无关系。那天晚上我离开不是因为我不想永远和你待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对我的情感更进一步。你知道,我不希望你爱上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后只会让我更难摆脱让你与我一起去等待区的念头,或是在我能够穿越时一起进入冥界。那天以后我开始为你的死而为自己辩解。”他转过身去,把脸埋在手中。“哦天哪,艾米莉,难道你没有发觉吗?”

    我看出来了。我本应该害怕他这番坦白,或是害怕他,但我没有。“你是个好人,雅各。你的感觉完全正常。”我紧贴着他的后背,紧紧环抱住他的腰。我隔着他肩胛骨附近的衬衣亲吻着他。“你是一个了不起,有爱心,勇敢的魂灵,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阻止我爱你。”

    他打了个寒颤,而我把他抱得更紧了。我那小心脏才跳不过几下,他便挣脱开来,走到门边。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对了。”他说着,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你记得吗?在我怠慢你姐姐时,你说我忘记了一个绅士应有的行为举止。”我正要反驳,他举起了手,于是我便停了下来。“每天我都丧失掉一点人性。我能感觉到。我开始丧失自我了,艾米莉。我并不想这样,就像我不想伤害你一样,但我无法控制。”

    “别那样说。你依旧是个绅士。”

    他摇摇头。“我不能再来找你了。”他的声音很刺耳。

    “但我正准备帮你寻找杀害你的凶手,还有你的尸体。”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到的能把雅各留在这个世界,留在我身边的事。

    “我会自己找的。”

    “但雅各——”

    “不。我不能像今晚一样犹豫不决了。再也不能。否则我就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你明白吗?被你唾弃是我最不能承受的事。”

    我明白。而我憎恨自己那一点。我看着他,任由眼泪洗刷着我的脸。他的鼻孔鼓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

    “再见。”他小声说。

    然后他便离开了。

    我瘫坐在地毯上,额头抵着膝盖,放声大哭,直到希丽亚走了进来,把我扶回床上。

    ***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我睡得很不踏实。希丽亚和露西来了几趟,内心十分焦急。她们试图让我吃点什么,而她们说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我很感激姐姐没问我为何如此不安。

    可她的同情心没能持续到第二天。她刚把我从床上拽起,问题就接踵而来。她帮我穿戴好后领着我下楼到大客厅后的小客厅里。露西为每个人准备了鸡蛋吐司作为早餐。我把我的早餐推开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露西走后希丽亚问我。

    于是我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

    在那之后,她端着茶杯,越过杯沿,审视了我很久。对我大半夜离去这件事,她没有任何责难,也没有长篇大论,不过也没有任何慰藉之言。我很感激她。我不需要那些话。没什么能让我再好起来了。我心中的窟窿足有一个英格兰那么大,而它吞噬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眼泪。

    “所以就是那样了。”希丽亚说。我不确定她指的是被遣回的恶魔还是离去的雅各。我不在意。

    乔治在那天早上拜访了我们。我们讨论了那夜发生的事。但我把雅各道别这件事隐去了。

    希丽亚却如实说了。“那只鬼走了。”她笑着递给乔治一块松糕。他已经吃过一块了。“再来点茶?”

    他拿出茶杯,回了她一个微笑。正当他研究怎么用叉子对付这座小山一样的蛋糕时,我姐姐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长吁一口,起身离开。她可以等我离开后再与乔治调情。

    那个下午她敲响了我的卧室门,说我们要去拜访威加姆夫人。

    “你不能一个人去吗?我很累。”我刚小憩了一会儿,但还没睡够。我不觉得我今后会有完全清醒的时候了。雅各不在了。我醒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她捎了封信,说需要我们的帮助,她怪罪我们让她的丈夫纠缠着她。你相信吗!这个神经质的女人!是她向他丈夫索要钱财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

    “让他们自行解决吧。”我说完后又滚回床上。

    她在我身后坐下,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你不能总缩在这里。他走了,而我们现在需要你。”

    “我不管。”

    她抱着我,脸颊贴着脸颊。她的头发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你有天赋,艾米莉。拥有这样的天赋,自然就有责任好好地使用它。如果说这次恶魔事件教会了我什么,就是这个道理。诚然,我们应他妻子之要求召唤了威加姆先生,但现在我们必须结束她的痛苦。至少我们要尝试一下。我……我担心如果我们不介入,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翻过身来。为什么她总是这么理智?“走吧。”我喃喃说。

    她同情地对我笑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了。

    ***

    我原以为威加姆家会一片混乱,但那儿静悄悄的。杂乱无章却十分平静。走廊和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着报纸的碎片,地毯上满是泥泞的脚印,每件家具上都洒满了面粉。大部分装饰壁炉的小雕像、大烛台和其它物品、墙壁、桌子不是打碎了便是缺胳膊少腿。仅有很少的几样东西得以幸免,比如一张海边灯塔的油画,还有一个抬腿飞奔的黑马雕塑。他们曾是巴比纳·威加姆的最爱。这真可怕,我能想到当她丈夫的鬼魂成天在屋里搞破坏,她的孀居生活是什么样的。

    威加姆太太镇静地在洒满面粉的沙发上铺上一条毯子,好让我们坐下。她对房间目前的状况,或是对自己都未感到后悔。通灵会不过是几天前的事,而她似乎自那以后就未曾饮食与睡眠。她的腰围似乎缩减了很多,厚重的眼袋松松垮垮地挂着,头发比我一夜未归后的还要凌乱。我很同情她,但不敢表现出来。威加姆太太的脸上没有一丝迹象表明她需要安慰。

    “我本可以奉茶的,可佣人们都走光了。”她丝毫没觉得羞愧。

    巴纳比·威加姆出现在窗户旁的空椅子上。他比上次看起来更加透明了。或许是因为我习惯看见雅各真实强壮的样子,他没有像和其它鬼魂一样边缘模糊。这让我又想了一遍为什么雅各在我眼里如此真实。我也许永远无从得知了。

    威加姆太太与希丽亚寒暄时,威加姆先生一直交叉着双臂盯着她。我看着这荒谬的一幕,禁不住笑了起来。

    威加姆太太用她丈夫看她的那种眼神看了看我——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在这里对吧?”她盯着她丈夫的魂魄坐着的椅子问。

    “是的。”我说。

    她哼了一声,耸耸肩,没有表示异议。

    “很好,”希丽亚翘起眉毛催促我说话,“我们这就和他谈谈。”

    “别自找麻烦了。”威加姆小声说,从椅子里撑起来。和往常一样,他猪肝色的脸上青筋暴露,这都得怪他临死时的状态。“我要走了。”

    我几乎被呛到了。“为什么?”,“他说什么呢?”威加姆太太问。“那个一无是处的脓包现在要什么了?我的命?”她站了起来,像递出一碟小饼干一样伸出手腕。“拿去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去厨房拿把小刀然后结束这一切吧。来啊!”

    他大笑起来,那是一个刺耳的干笑。“告诉她我不会带她上路。永恒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比较喜欢自己过。”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我问。

    威加姆太太察觉到她的死鬼丈夫不会让她血撒一地后,放下了她的手臂。她坐回她的椅子上,抚平腿上的裙子,朝我姐姐礼貌地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希丽亚没有回应她的笑容。

    “我要走了,我已经厌倦纠缠她了。”巴纳比·威加姆说,“不,实际上我只是厌倦她了。很久以来我都觉得这很有趣,但前几天时间里我意识到有重要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混乱的地板,取下了墙上那幅灯塔的油画。画上的大海一片平静,阳光洒在红棕色的岩石上,远方的船扬起一片白帆。“虽然我很想伤害她,但我下不了手。我不是这样的人。”他把油画挂回墙壁上,退后一步欣赏着。“这真奇怪,你不觉得吗,钱伯斯小姐?”

    “什么?”油画吗?我觉得这副画很美,很平静。

    “在生活中,我们的个性,你也可以说是我们的本质,这些东西直到我们死去仍伴随着我们。在等待区里,成千上万的鬼魂等着穿越冥界,他们中每一个都像在世时一样独特。你知道冥界其实是分区域的吗?”我点点头,“我们被指派的区域取决于我们在世时的表现。”他低头看了看洒满了面粉的地毯,“我不知道那些品德败坏的鬼魂去的是怎样的地方,我也不想知道。”他用肥胖的下巴指向他的遗孀。“我没做穷凶极恶的事,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沦落于最差的地方。但我也不会好到帮她清理这里。”

    我看向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雅各在世时也是个好人。即使乔治不是他的朋友,也这么认为。正如威加姆说,生时的好品行会延续到死后。它们不会改变。雅各也没有改变过。每个人都告诉我他在世时是个好人。他从不故意伤害任何人,死后也是一样。他不会伤害我,也不能。我内心十分清楚。

    雅各·蒲福从不危险。

    威加姆先生朝我微微鞠了一躬。“再见,钱伯斯小姐。”

    “等等!”我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威加姆太太和希丽亚齐刷刷地看向我,脸上写满了好奇,但她们都没打断我。“等待区中有个鬼魂……若是你能碰见他,请给我捎个口信。”

    “可你是个灵媒啊,你可以随心所欲召唤任何一个鬼魂。你仅仅喊了下我的名字,我便来了。”

    “你在我喊你的时候来了,是因为你想来。雅各……很可能不想来。”

    “好吧。我怎么能认出你的鬼魂呢?那儿可有很多鬼魂。”

    “他比其它鬼魂更加结实。你不能看穿他的身体还有——”

    “你说的结实是什么意思?”他伸出双手,不停地翻转。“我跟我在世时一样结实啊。”他拍拍自己的大肚子笑了起来。

    “对我来说你可不结实。可雅各就是。”

    威加姆先生耸耸肩,没有理会我对雅各的描述。“他叫什么名字?”

    “雅各·蒲福。告诉他我认为他错了。然后把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告诉他。”

    “很好。我尽力而为吧。”他又鞠了一躬,之后便消失了。

    我转向威加姆太太。“他走了。”

    她眯起双眼,扫视着客厅。“他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希丽亚?”

    姐姐站了起来。我们向威加姆太太道别,她答应我们会在房子收拾好后再请我们。

    “那太好了。”希丽亚面带迷人的笑容说道。直到我们完全走出威加姆家所在的那条街后她才开口说:“我真心希望我们不会再去那儿了。”

    我完全同意。

    我们又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直至德鲁伊街。我们都抓住帽子,低头迎着风。

    “你让威加姆的鬼魂告诉雅各那儿的一些事。”她对着天空点点头——刚才天空还很晴朗,但很快被一阵雾气遮住,变得昏暗起来——我们两人都不知道等待区的实际位置。那儿应该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美好。“是什么事?”

    我告诉她我们死时,我们的本质不会消逝。我们走到家前台阶时我正好说完。我张望了下,一半希望看到雅各像我们初见时懒洋洋地倚在门边。但他不在。

    接下来希丽亚做了件让人出乎意料的事。她在最高那级台阶上坐下,拍拍她身旁的位置。“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我照做了,毫无保留地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说完的时候我直哆嗦。希丽亚搂住我,轻轻地摇着我。过了一会,她说“这个名叫弗雷德里克的男孩是问题的关键。”

    我点点头。“那个杀害雅各的人最有可能与他有关。”

    “不,我指的是正是因为他,雅各才愧疚不已,我们知道,那份愧疚让他无法穿越到冥界。你需要证明他不是个坏人。提醒他弗雷德里克的死不过是个意外,这样能帮助他摆脱罪恶感。”

    “可他现在根本不愿跟我说话,这可如何是好?”

    她叹了口气,捏捏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但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出答案,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办。”

    我姐姐有时候会让我大吃一惊。她表面上对那些深刻的,涉及思想和感情的事毫不关心,但她能说出非常有见地的话。我把头倚在她的肩上。

    我多么希望她知道怎么能让雅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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