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一踏进福泰宫,积压了一肚子怨气的田博鸿,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底的不满噼哩啪啦,当着赫连明珠的面全部倒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在不久之前才下过旨意要招蔡宝儿进宫,没想到这姓赵的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大家伙的面宣布,要把皇上看上的女人娶到自己的家中。”
“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满朝文武会将皇上置于何地?民间那些老百姓又会将皇上置于何地?”
“连皇上的女人都抢得这么明目张胆,不久的将来,他赵祺臻还不把天启王朝的江山也一并夺过去?”
气哼哼的发泄了一通,才发现赫连明珠始终淡定自若,根本就没受这些事件的影响。
这让田博鸿又愤怒又懊恼,挥手打发了宫里几个近前侍候的奴才。
一头冲到对方面前,“明珠,你倒是吭个声啊,如今咱儿子都已经被赵祺臻那狼崽子欺负到这步田地了,做为逸儿的娘亲,你不能眼睁睁看着逸儿被人骑在头上拉屎。”
赫连明珠瞪了对方一眼,略带恼意的骂了一声:“明珠也是你叫的?”
田博鸿无耻一笑,上前一把抓住赫连明珠那只保养得当的玉手,“咱俩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方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窗口的位置。
没等田博鸿追过来,便一把将窗户牢牢关好,回过头的时候,口气变得阴戾无比,“你要是不想让逸儿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就尽管大声嚷嚷,赵祺逸是我和你偷情生下的野种!”
“哎呀明珠,你看看你,我不过就是想让你替逸儿出个头,你何必为此发这么大的脾气呢?想当年你没入宫时,我可是眼巴巴盼着你能嫁进我田府给我当大夫人,要不是赵齐晟那个狗皇帝……”
说到此处,田博鸿哼了一声:“说不定逸儿今日就能开口叫我一声爹了!”
赫连明珠不禁冷笑。
“逸儿若是开口叫你一声爹,你以为他还能有机会坐上皇帝的宝座,护着你这个老东西在官场上横行霸道?”
“呃!”
田博鸿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的确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也明白,我府上那些没用的女人,这些年来接二连三的给我生闺女,我也是想儿子想疯了,才这么关注逸儿的事情。”
“明珠,虽然你久居深宫,足不出户,可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我不说,自然也会有人将消息呈送到你面前。如今逸儿被赵祺臻欺负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再不出手反击……”
赫连明珠哼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出手反击?”
田博鸿的眼神顿时一亮,他压低声音道:“说来听听,你准备怎么对付那小狼崽子?”
“徐子风是怎么死的你心里不清楚?”
“呃?”
田博鸿先是一惊,随后又诧异道:“你之前不是说,那小狼崽子有神物护体,根本就不怕蛊毒缠身吗?”
“小狼崽子不怕被人下蛊,并不代表那个姓蔡的丫头也不怕。”
不久之前,她亲眼看着蔡宝儿喝下的那碗参汤里面,可藏着她赫连明珠培养多年的双命蛊。
只要姓蔡的丫头与赵祺臻那只狼崽子发生阴阳交合之事,她就有十足的把握,通过蔡宝儿的身体,给赵祺臻下蛊。
一旦蛊虫被下到赵祺臻的身体里,只要蔡宝儿一死,就等于直接要了赵祺臻那一条小命。
所以,赵祺逸纳妃失败,对旁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天大的丑闻,对赫连明珠来说,赵祺臻的冲动却在无形之中给她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麻烦。
闻言,田博鸿的眼角顿时溢出满满的笑意,“我就说你不能眼睁睁看着逸儿白白受委屈,虽然姓蔡的丫头在医术上的确是有几分才能,可之前她一直住在逍遥王府,全身上下怕是早就被赵祺臻给玩烂了。这样的货色真的被纳进宫里给逸儿当女人,倒是屈了咱家逸儿那高贵的身份。”
说到此处,田博鸿又敛起眉头。
“提起逸儿,今天早朝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他最近是不是又生病了?要是身体不俐索,就赶紧宣太医入宫救治……”
这时,李贵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身为一国之母的梅玉柔,每月十五,都会带着后宫里几位得宠的妃嫔来福泰宫给太后请安。
做为外臣,田博鸿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诸位娘娘的面前。
赫连明珠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忙不迭抬起脚步,掀开帘子,进了福泰宫的内室躲了起来。
不多时,就见一身盛装的梅玉柔,和宫里其它几个贵妃、淑妃进福泰宫跪地请安。
虽然为首的皇后梅玉柔,也是三大家族里的其中一员,可对于这个女人,赫连明珠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听说梅玉柔与赵祺臻私底下的关系十分不正常。
即使嫁进宫中被册封为一朝皇后,但这么多年来,梅玉柔的心究竟在不在皇帝身上,以赫连明珠的精明程度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将几个跪地请安的妃子们叫起来赐坐之后,赫连明珠便针对子嗣问题,与这几个儿媳妇展开了交谈。
赵祺逸十几岁的时候便登基为帝,被纳进后宫的妃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些妃子的肚子始终不争气。
倒是三年前,一个姓柳的美人曾被太医宣布怀上了皇家子嗣。
可那柳姓女子福薄短命,还差两个月临盆的时候,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么一尸两命,被阎王爷给招进了地府。
表面上看,柳姓女子是因为走路摔倒而不幸丧命。
若仔细推敲不难猜出,这深宫之中,肯定有人不想让姓柳的美人第一个怀上皇家子嗣,所以才在背地里搞阴谋,将一大一小害进了阎罗王殿。
很多事情,赫连明珠不提,并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
当初,她也以为皇上还年轻,就算死了一个姓柳的,宫里还有千八百个美女供皇上使用。
不想那姓柳的女人死了之后,这皇宫大院就像遭了上天的诅咒。
被皇上日夜临幸过的女人不少,真正怀上龙子的却一个都没有。
日积月累下来,她也很难再对梅玉柔这个儿媳妇有半分好感。
所以当几个妃子乖乖坐好之后,她便将矛头指向梅玉柔,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借口,狠狠教训了梅玉柔一顿。
“做为后宫里的当家主母,你身上的责任还需要哀家亲自提点么?如今皇上膝下无嗣,你但凡再有一点心,也该为我天启王朝的将来着想一番。”
众人没想到今日来福泰宫请安,竟然会招来太后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一向好面子的梅玉柔被训得脸红脖子粗,表面上露出一副认真听训的姿态,心底则将赫连明珠这个老妖妇骂了个狗血喷头。
“既然你们一个个的肚子都这么不争气,下个月初一,哀家会亲拟一道懿旨,替皇上向民间征选秀女。皇后,你做为六宫之首,这件事的具体事宜,就交给你亲自去打理了。”
此言一出,不但梅玉柔愣了,就是其它几个受宠的妃子,也被太后突然下达的这个决定吓了一跳。
其实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膝下无嗣,根本就不是她们这些当妃子的责任。
虽然三年前那柳姓美人曾怀上过皇家的子嗣,但谁能保证,那柳姓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皇上的呢?
这年头,妻子在外面偷汉子的事情屡见不鲜。
有些事情,大家伙不说,那是因为大家伙心知肚明没必要说。
很明显,太后今日在这里发此责难,就是想给皇后找些不痛快。
梅玉柔当众被训,心里发火,嘴上又不敢说。
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的将此事应允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宫里之后,她终于将压抑在心底的火气一股恼的发泄出来。
众人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娘娘将宫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
珠玉忍不住上前劝道:“娘娘,您小心隔墙有耳,万一被太后知道了您回宫之后大发雷霆,搞不好又要被揪过去训斥一顿。”
梅玉柔却像是豁出去一般反手挥了珠玉一记耳光,“滚开,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说话。”
她就像疯了一般,恶狠狠的将一只名贵的玉花瓶摔落到地之后,双眼迸发出两道冷光。
“蔡宝儿,我梅玉柔今日所受之屈辱,全都拜你亲手所赐。既然你们一个个的让我梅玉柔活得不痛快,从今以后,大家伙就都跟着我梅玉柔一起不痛快吧。”
正背着小草筐,准备踏进药房的蔡宝儿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升。
还没等她回过神,药房里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人,就把她给撞了一个趔趄。
她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刚要开口讨公道,意外的发现,差点把自己撞倒的居然是一身黑衣打扮的穆紫寒。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撞了人,她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就像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失魂落魄得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站稳这后的蔡宝儿轻咳了一声“穆姑娘,真是巧啊!”
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丢了魂的穆紫寒这才收回了几分神智,迷茫的看了蔡宝儿一眼,唇边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
“是蔡姑娘啊,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蔡宝儿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色,有些忧心道:“穆姑娘,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说完这话之后,才发现穆紫寒的手里还提着两只黄纸包的草药。
“喂,你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没!”
对方本能的将手中的药包向身后藏了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逃避着蔡宝儿灼热的视线,“这药……是我替候府的下人买的,呃……说起来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打扰蔡姑娘,后会有期。”
急急忙忙说完,也不管蔡宝儿听没听进去,逃难一般,便护着那两只药包飞也似的转身跑远了。
蔡宝儿一脸的不明所以。
这穆紫寒的性子一向温润如玉,怎么今天却变得神神叨叨的?
还有,就算安乐候府真有人生病了,也用不着她亲自出面给人来药房买药吧?
带着满腹不解,蔡宝儿背着药筐踏进药房。
里面迎出来的伙计自然也是她聘请来药房打杂的。
见她背着药筐进来,小伙计笑道:“蔡姑娘今日收获似乎不少啊。”
蔡宝儿一边取下背上的草筐,一边笑着回道:“过阵子就是雨季了,现在多辛苦点,雨季的时候就不用爬山了。”
说着,她突然又回头,问那小伙计,“刚刚从药房里出去的那位姑娘,她买的是什么药啊?”
小伙计也没多想,直接道:“是棕榈根。”
“啊?”
蔡宝儿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大变。
棕榈根是打胎药中最霸道的一种,如果用量不准,甚至还有可能会造成女性终身不孕。
穆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药房买这种药?
不对,穆紫寒的情况,根本不能用好端端这三个字来形容。
如果她没记错,对方刚刚一脸的惊慌失措,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不久之前,夏候雄满大街的宣扬他要将穆紫寒娶回家当媳妇。
莫非夏候雄那混蛋,趁着紫寒不注意的情况下,把人给办了?
想到这里,蔡宝儿急忙交待了伙计一句,便匆匆忙忙的回到王府。
府里,夏候雄正扯嗓门子在那和赵祺臻汇报赵家军最近所发生的大小事宜呢。
蔡宝儿一看到夏候雄就是一肚子火。
她一头冲进厅里,抬起腿,对着夏候雄便一脚踢了过去。
夏候雄被蔡宝儿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了好大一跳,他龇牙咧嘴,捂着被用力踹了一脚的小腿干嚎了两声。
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顿时不满的大叫,“我说蔡姑娘,做人不可以这么没原则,我夏候雄虽然长得丑点,但你也不能每次见了我,都把我视为杀父仇人想起来就踹两脚,这对我很不公平知道吗?”
蔡宝儿气不打一处来的抬腿又踹了他一脚,愤恨的一把扯住他的耳朵,骂道:“你这臭狗熊还敢给我讲歪理,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了?”
夏候雄捂着被揪住的耳朵又嚎了两声,面对蔡宝儿的厉声指责,他一头雾水道:“我……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了?”
“我问你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一个大姑娘家,好端端的跑过来揪男人的耳朵,你就不怕咱家三爷爷看了之后会吃醋?”
蔡宝儿却死揪着他的耳朵不肯放手,“像你这种乌龟混蛋臭流氓,就是把你大卸八块也不解姑奶奶我心头之恨。”
这回,夏候雄总算是不乐意了。
费了好大的劲将自己的耳朵从蔡宝儿的爪子下抽出来,没好气道:“我究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蔡姑奶奶对我动此私刑?”
“你还敢问我?穆紫寒是怎么回事?”
夏候雄愣住了,似乎对她的问题产生了片刻的不解,“穆紫寒怎么了?”
蔡宝儿气不打一处来的又踹了他一脚,“我今天在药房看到她买棕榈根了。”
别人或许不明白棕榈根的作用,夏候雄却对这味药材十分了解。
棕榈根,那可是女人生育方面的天敌。
想到此处,他一敛刚刚玩笑的姿态,不客气的捏住蔡宝儿的手腕,大声道:“她一个姑娘家,没屁事去药房买棕榈根做什么?”
“是啊,我也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去药房买棕榈根?”
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的赵祺臻轻轻咳了一声,“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棕榈根又是怎么回事?”
蔡宝儿气不打一处来的将自己去送药时发生的事情给两人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还恶狠狠的瞪了夏候雄一眼。
“是不是你色欲熏心,趁紫寒不备,跑到人家房里……”
“喂,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夏候雄虽然喜欢穆紫寒,可也没下作到对一个姑娘家霸王硬上弓。至于你说的那个棕榈根,是不是一场误会?”
蔡宝儿阴恻恻的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像穆紫寒那种人,会无缘无故,给人造成这种误会么?”
夏候雄不言语了。
他脸色接二连三变了几变,最后突然道:“三爷爷,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蔡宝儿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这混蛋,事情没解释清楚,居然就这么给我跑了。”
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赵祺臻一脸似笑非笑的坐在原位,没事人似的捧着茶杯喝着茶水。
“喂,你倒是管管你身边的那只臭狗熊,就他这样的,没事跑出去糟踏好人家的姑娘,他就不怕被老天爷降下的一道响雷直接劈死?”
赵祺臻笑道:“你不了解狗熊,他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至于穆紫寒……”
说到此处,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我想,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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