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先生:阿富汗人-旅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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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方四英里的树林深处,刚刚袭击了莱缪尔?威尔逊的伊兹玛特?汗,现在自己要遭袭击了。那只山狮虽然已经很老了,要去袭击一只鹿动作稍嫌慢了一点,但它很狡猾,而且饥肠辘辘。它从两棵树之间的一块突出的石崖上下来。矮种马要不是已经累坏了,本来应该是能嗅出山狮的体味的。

    阿富汗人反应到的第一件事是,有个黄褐色的东西快速地、猛地撞向那匹马,矮种马倒向一边。骑手及时抓住了威尔逊的那支步枪,把它从马鞍前桥上的枪套里抽了出来。他已经被掀到了马屁股后面,他站定后转过身来,瞄准后射击。

    算他运气好,刚才山狮扑向了矮种马,而不是他,但他失去了他的坐骑。这匹矮种马还活着,但头部和背部都被重达一百三十五磅的山狮用爪子抓破了,站不起来了。伊兹玛特?汗用第二颗子弹结束了它的痛苦。矮种马死了,倒在了山狮的尸体上,把山狮的身躯和前腿压在了身下。

    伊兹玛特?汗解开拴在马鞍后面的雪鞋,套在他的靴子上,背上步枪,看了一下指南针,继续向前行走。他前方一百码处有一块悬空的大岩石。他走到下面稍事休息,躲避一下风雪。虽然他没有意识到,那块岩石恰好为他挡住了身上的热量散发。

    “干掉那只麋鹿。”林内特上尉说,“我认为它是一匹马,上面骑着那个逃犯。”

    幽灵上的那位操作员重新审视了一下影像。

    “你说得对。”他说,“我能看到六条腿。他停下来在休息呢。”

    幽灵的武器有三个系统。最重型的是一百零五毫米的M102榴弹炮,它的威力十分强大,用一发炮弹去打一个人实在有些过分了。

    接下来是四十毫米的“博福”式航炮,多年前从瑞典的防空高射炮演变过来。这是一种快速连发的炮弹,能把房屋和坦克撕成碎片。在得知目标是一个骑马的人之后,幽灵的机组人员选择了第三种,GAU-12/U“加特林”机关枪。这种可怕的火器每分钟可发射一千八百发子弹,每颗子弹有二十五毫米粗——直径约一英寸。只需一颗这种子弹,就能把人体撕裂。由五条枪管组成的旋转式“加特林”机枪火力威猛,如果对一个足球场扫射三十秒,上面任何比老鼠大的动物就都没活路了,而这只老鼠会被吓死。

    GAU-12/U“加特林”机关枪的最大射程是一万两千英尺,于是正在盘旋的“幽灵”把高度降到了一万英尺,锁定目标后射击了十秒钟,把三百发子弹都倾泻到了冰雪中的那匹矮种马的尸身上。

    “什么也没留下,”图像操作员说,“人和马,都完蛋了。”

    “谢谢你,EF。”林内特说,“我们现在就去察看。”

    任务已经完成,幽灵返回麦科德空军基地去了。

    雪停了。滑雪板在新雪上咝咝地响着,轻轻滑行着,在战士们熟练的操纵下达到了它们应有的速度,“阿尔法”小分队来到了矮种马的残体旁边。雪地上没几块比人的手臂更大的碎片,但它们肯定是马的碎片,而不是人的。除了几片黄褐色的皮毛。

    林内特用了十分钟时间寻找北极御寒服、靴子、雪鞋、猎刀、股骨、头颅和胡子的碎片。

    那副滑雪板就躺在那里,但其中一只已经折断。应该是在矮种马倒下时折断的。有一只羊皮套筒,但步枪没在里面。没有雪鞋,没有阿富汗人。

    离黎明只有两个小时了,现在发展成了一次竞赛,一个穿雪鞋的人与十二个蹬滑雪板的人。双方都筋疲力尽,都近乎绝望。“阿尔法”小分队携带着GPS,即全球定位系统。当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负责侦察的那位中士轻声说:“离边境只有半英里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俯瞰下去是一条从左到右的山谷。一条伐木道路构成了美国与加拿大的边境。在他们的正对面也有一片悬崖,上面有一块开阔地,坐落着一片木屋。这是加拿大伐木工人在冰雪消融后的工作和生活设施。

    林内特俯卧下来,用前臂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风景。没有活动的物体。天光更亮了。

    用不着吩咐,两名狙击手就从枪套里抽出他们的武器,装上瞄准镜,分别推入一颗子弹,卧倒,透过瞄准镜的凹槽注视着对面的情况。

    在部队里,狙击手是一群怪异的人。他们从来不接近他们要杀的人,但显然他们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更逼近地看清目标。在肉搏战几乎已经灭绝的今天,大多数人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敌人的电脑。从另一个大洲或从某个海域水下发射出一枚导弹,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从他们既看不见又听不见的高空,一架飞机扔下来一颗聪明的炸弹,把他们炸毁。在近距离,杀手躲在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机枪后面,只是模糊地看到他们的身影在跑动、躲避,试图开枪回击,不像是真正的人。

    狙击手就是这么看敌人的。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卧在地上,看到他的目标已经有三天没刮胡子了,这个人在伸懒腰,在打哈欠,在把铁罐里的扁豆舀出来,在拉开裤子的拉链准备撒尿,或者在一英里外正凝视着他看不见的瞄准镜镜头。狙击手是特殊的人,他们能够洞察心灵。

    他们生活在一个隐蔽的世界里。他们是如此讲究精准,因此他们偏好宁静,只着迷于弹头的重量、火药的威力、子弹受风影响的程度、子弹在不同距离下的射程以及枪械能否再进行更细微的改进。

    与所有专家一样,他们也有对设备的偏好。有些狙击手喜欢一种很轻的子弹,如“雷明顿”M700点三○八,这种子弹是如此细小,以致必须戴上套子才能滑入枪管里。

    其他人坚持使用M21,这是M14标准作战步枪的狙击手版。最重的是“巴雷特”50轻型,这种怪物能射出食指般粗的子弹,在一英里之远仍有足够的力度把人体炸裂。

    伏在林内特上尉身旁的是他的首席狙击手彼得?比尔鲍军士长。他是印第安父亲与西班牙母亲的混血儿,来自底特律的贫民区,部队是他的全部。他长着一副高高的颧骨,眼睛像狼一般斜视着。他是美军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中最优秀的神枪手。

    他斜着眼睛扫描对面的山谷时,胸前是一支由爱达荷州夏泰兵工厂生产的点四○八“夏延”狙击步枪。这是一种新近改进的枪械,经过靶场里三千多发子弹的试射,他选中这把作为他的武器。这是一把拉栓式步枪,是他最钟爱的,因为完全关上枪膛能在子弹击发的瞬间额外增加枪械的稳定性。

    他已经推上了一颗又长又细的子弹,在此之前他已经擦亮了弹头,以彻底消除在飞射过程中极微小的震动。枪膛上安装着一面“莱瑟伍德”二十四倍的瞄准镜。

    “我看见他了,上尉。”他轻声说。

    望远镜没能发现这个亡命天涯的逃亡者,但瞄准镜找到了他。在山谷对面的那片木屋中,有一个三面是木墙一面是玻璃门的电话亭。

    “个子很高,头发很长,留着一蓬黑胡子?”

    “是的。”

    “他在干什么?”

    “他在一个电话亭里,长官。”

    在关塔那摩湾被囚禁期间,伊兹玛特?汗很少与狱友接触,但有一个约旦人,与他在同一座牢房关押过几个月,也是单独监禁。此人九十年代中期曾在波黑作战,后来成了“基地”组织训练营的教官,是一个死硬分子。

    趁圣诞节期间监狱的警卫有所松懈,犯人们可以从一个囚室到另一个囚室去与狱友说上几句话。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那时约旦人告诉他,我有一个朋友。我们曾一起在训练营里待过。他绝对可靠,愿意帮助真正的信徒。只要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于是他有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虽然伊兹玛特?汗并不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他不太清楚该如何拨打长途电话。他倒是有二十五美分的硬币,作为话费足够。不过糟糕的是,他不知道从加拿大拨往海外的长途号是什么。所以他塞进一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接话务员。

    “请问您要拨打什么号码?”线路里传来了加拿大电话接线员的问话。

    缓慢地,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读出了他记住的那串数字。

    “这是英国的号码,”接线员说,“您在使用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吗?”

    “是的。”

    “可以接受。请投进八枚硬币,然后我会为您接通。当您听到‘哔哔’的声音时,如果想继续通话,就再投进硬币。”

    “你瞄准目标了吗?”林内特上尉问道。

    “是的,先生。”狙击手彼得?比尔鲍回答。

    “干掉他。”

    “可是他在加拿大呀,长官。”

    “干掉他。”

    彼得?比尔鲍军士长慢慢地、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他的距离仪显示,射程是静止空气中的两千一百码,超过了一英里。

    伊兹玛特?汗正在把硬币投进槽内。他没有抬头看。电话亭的玻璃门碎裂了,子弹掀去了他的后脑勺。

    话务员在耐心等待着。伐木营地里的那个人只塞进了两枚硬币,然后好像就离开了亭子,话筒垂落在那里。最后,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挂断,取消了这次通话。

    因为跨国境射击的敏感性,此事没有写过正式的书面报告。

    林内特上尉向他的指挥官作了汇报,后者又转告了在华盛顿的马雷克?古米尼。此后就没有下文了。

    当大地回春,冰雪消融,伐木工人们返回来时,这具尸体被发现了。悬挂的话筒已经断了线。验尸官没能发现什么重大线索,于是写了一份简单的笔录。那人身穿美国衣物,但在边境地区这并不奇怪。他没有身份证,当地人谁也不认识他。

    聚集在验尸官办公室的人,大都猜测那人是猎人打鹿时猎枪走火的牺牲品,又一次粗心或子弹崩飞的意外。他被埋葬在一个没有标志的坟墓里。

    由于边境南边的美国没人愿意掀起波澜,所以从来没人想起过去问问那个逃犯要拨的是什么号码。当然如果去询问就会暴露射击的来源,所以也就没人去问。

    事实上,他要拨打的号码是英国伯明翰阿斯顿大学校园附近的一套小公寓的。那是阿里?阿齐兹?哈塔卜博士的住所,而这部电话正被英国军情五局监听着。反恐特工人员在等待截获足够的证据之后进行突袭和逮捕。证据一个月以后他们才得到。

    那天早晨,阿富汗人试图通话的是苏伊士运河以西唯一知道那艘“鬼船”名字的人。

    16

    两周以后,追猎“鬼船”的热情开始减退,因为“鬼船”显然并不存在,这种观点来自华盛顿。

    就为了在一座听都没听说过的岛上有人塞进潜水包里一张潦草写就的纸条,还要浪费多少时间,产生多少麻烦、多少费用?中情局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飞到伦敦去与史蒂夫?希尔会谈了,这时候秘密情报局海运专家萨姆?西摩尔从劳埃德航务的伊普斯威奇总部打来一个电话,把事情弄得更糟了——他改主意了。希尔命令他来伦敦作解释。

    “从各种迹象来看,”西摩尔说,“‘基地’组织用一艘大船来堵住一条重要的黄金水道从而破坏全球贸易,是可能性最大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你现在为什么认为这路子错了?”马雷克?古米尼问。

    “因为,先生,能够达到这个目的的全世界每一艘大船都已经被检查过了。它们都是安全的。那就剩下了二号和三号选择,这两种是可以互相变换的,只是目标不同。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关注三号选择——在一个海滨城市实施大屠杀。本?拉登公开声称转移到经济目标很可能是一个骗局,或者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好吧,萨姆,你来说说。史蒂夫和我都有上面的领导在逼我们拿出方案,不然就要我们的脑袋。如果他们不是要弄沉一艘大船,那会是什么?”

    “对于三号威胁,比起船只来,我们更应注重核查的是货物。货量不需要很大,只要绝对致命就行。劳埃德航务有一个危险货物部门,当然保险费是不同的。”

    “军火船?”希尔问,“又一次哈利法克斯爆炸事件?”

    “根据科学家的说法,如今的军火不会这么容易发生爆炸了。现代的军火在船舱内爆炸是需要条件的。一家鞭炮工厂爆炸都会产生更大的破坏,但与‘九一一’相比,这种算不上什么‘壮举’。发生在印度博帕尔的化学品泄露远比这个更为严重,二恶英,一种致命的除草剂。”

    “那是一辆槽罐车,载运着二恶英开上了伦敦公园路,再用塑胶炸药完成任务。”希尔提示说。

    “但这些化学品在制造工厂和仓库里是严加看管的。”古米尼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他们怎么能够不被发觉而拿到这种货物呢?”

    “而且现在范围已经缩小了,运载工具是一艘船。”西摩尔说,“这种货物如果被劫持,会立即引发反击。”

    “除了在第三世界的某些地区,那些地方无法无天。”古米尼说。

    “但这些超级致命毒物已经不在那些地区生产了,劳动力成本再低也不去了,先生。”

    “那么,我们又回到了船上?”希尔说,“又一艘油轮爆炸?”

    “原油是不会爆炸的。”西摩尔指出,“‘托利峡谷’号超级油轮①在法国海岸附近触礁溢油后,用了燃烧炸弹才把原油点火烧掉。油轮漏油,只会造成经济破坏,而不是一场大屠杀。但一艘小小的液化气运输船却能达到这个目的。液化气是一种可以加压浓缩、适合运输的危险品。”

    “液态天然气?”古米尼问道。他马上在想美国有多少个港口在进口浓缩天然气用于工业燃料,港口的数量很难确定,不过,码头设施肯定都建在远离居住区的地方吧?

    “液化天然气,即LNG,不易起火燃烧。”西摩尔解释道,“它可以在零下二百五十六华氏度的温度下,储存在特殊的双层船舱里运输。即使你劫持一艘液化天然气运输船,这种物质也先要在大气中挥发几个小时才能成为可燃气体。但专家们提示,它们中最危险最可怕的是LPG,即液化石油气。

    “这种物质非常可怕,一艘小型运输船的载运量,如果经过十分钟的裂变烧烤,将释放出相当于三十颗广岛原子弹的威力,将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非核爆炸。”

    泰晤士河畔的这个房间里一片沉默。史蒂夫?希尔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四月的阳光下缓慢流过的河水。

    “请用通俗的语言说说你的观点,萨姆。”

    “我认为,我们一直在错误的海洋寻找错误的船只。我们唯一的突破是,这是一个极特殊的、很小的市场。液化石油气最大的进口国是美国。我知道华盛顿的观点是这一切也许是在捕风捉影。我认为我们应该走完最后的那段路。美国应该检查即将进入其水域的每一艘液化石油气运输船,不仅仅是从远东开过来的。对每艘这样的船进行拦截,登轮检查。劳埃德航务那边,我可以核查世界上其他国家液化石油气的海运状况,不管是什么航向的。”

    马雷克?古米尼搭乘下一次航班返回华盛顿去了。有一些会议要开,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当他从伦敦希思罗机场起飞时,里士满伯爵夫人号货船正绕过南非的厄加勒斯角,进入大西洋。

    船的航速很快。印尼驾驶员估算,厄加勒斯海流和由南往北的本格拉海流能使船节省一天船期,抵达目的地还有充裕的时间。

    厄加勒斯角外海的洋面上,很多船只正从印度洋驶往欧洲和北美。有大型矿船,也有杂货船,把亚洲低成本产出的商品运到欧美销售。还有一些是无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超级油轮,电脑在由东向西的航线上自动驾驶,船员们都在玩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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