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来摆设阵法的晶石,都是参商海里上好的灵石,其内蕴含的能量十分强大,是以阵法陡一运转开来,呈现着血色的能量从颗颗灵石之中升腾而起,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化作了一方血色的囚笼。
血色囚笼甫一成形,便是在阵法上方凭空开始旋转,速度快得肉眼都是看不清。
风声极响,血色弥漫间,有着极其强烈的危险感,传递到了褚妖儿的心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下床离开这里,却是发现,不等她有所动作,那血色的囚笼,已然是离开了阵法的上空,吹开半遮半掩的帷幔,直朝着她的头顶,当头盖下。
囚笼移动速度太快,褚妖儿只来得及在刹那时间里,为自身设下一道防御禁制,以免囚笼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而后她便是只能睁大了眼睛,毫无焦距的抬头,看向正飞快下落着的囚笼。
她认得这个囚笼,也认得这个阵法。
此阵法名为“伏龙阵”,是她当初还在东灵圣地里的时候,手把手教给参商大帝的。
这世上,除了她和参商大帝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会这个伏龙阵。
伏龙阵,顾名思义,能令神龙伏诛,是她当年自创的威力最大的阵法之一。她将其研究出来后,自己没怎么动用过,便并着别的几个阵法,一股脑儿地教给了参商大帝。
原本她将各种阵法各种武技各种秘法教给参商大帝的时候,只是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参商大帝能够离开圣地去外界闯荡的话,就可以拿这些用来防身。
那个时候的她,不分昼夜的注视着参商大帝,看他研究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她觉得他有朝一日终会出了东灵圣地,担心他一直都是在圣地里生活,除了她之外没见过别的人,她就想把她会的全都教给他,这样一来,他就有了防御能力,出去之后,不会被别人欺负。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将她一身本领都教给了他,到头来,不仅被他亲手杀掉,连阵法都是要被他拿来擒住自己。
伏龙阵。
她如今身怀神龙血脉,倘若将这个血脉给修炼到了极致,便也是能如当初褚紫晟一样,化身成为紫色神龙。
所以,这个伏龙阵,当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真是讽刺。
褚妖儿勾了勾唇。
是谁说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是谁说他们两个应该是最相爱的,是谁说他只是想要她陪在他身边而已?
是谁说的啊,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不,她记得的。
她一直都记得的。
说出了这些话的那个人,也是记得的。
只是两个人的记忆方式并不相同,所以她深切记得这些话,一直都对参商大帝对她的种种做法理解无能,而参商大帝却是借着这些话,来对她做出种种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总之,她和参商大帝,他们两人天生便是要站到彼此的对立面之上的。
一个复生,一个毁灭。
这样的组合,怎能称之为组合?
所以互相捅刀子,互相下杀手,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是这样吧。
呵。
即便不用灵识去感应,褚妖儿也知道,参商大帝胆敢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古城动用伏龙阵,定是已经做好了调虎离山的准备,能救她的姬华祁皇以及临寒,此刻定都不在这里。
而她自己更无法救自己。
因为这伏龙阵一旦开启,阵眼,也就是那血色囚笼,便能自发锁住目标,不论目标用出何种手段,伏龙阵都是能以自身威力将目标死死压制住,进而囚笼罩下,目标更加无法逃离。
褚妖儿近来因着怀孕的缘故,精神不好,感知力下降了许多,加之设下了这个伏龙阵的人,早早便将自身气息全部遮掩,形如空气,是以她在伏龙阵开启之前,并未发现房内有人闯入。
此时此刻,太过短暂的时间里,她也没想出什么能够针对这伏龙阵的方法,只得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血色囚笼的落下。
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距离三月之约不是还有好几天吗,大帝这么急来抓她干什么?
难道是得知七个人已经回来了三人,剩下四人也要回来了,所以就想将她抓去北区,吧她当人质,来和七人进行对峙谈判吗?
不可能吧,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他从来都是不惧怕那七个人的。
褚妖儿正想着,便听“嗤”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响,好似是有着谁突然到来。
她一愣。
这个时候,城主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人。
是谁来了?
她下意识地睁眼,充斥着血色的灵识感应之中,她毫无阻碍地便感应到有人正撕裂了空间,在伏龙阵的威力压制之下,生生撕开一条空间通道,瞬间便从伏龙阵之外,进入了伏龙阵里,来到了她的身边。
是谁?
头顶血色囚笼已然罩下,来人毫不停歇,倏然抬手,冰凉气息瞬间便覆盖了整个伏龙阵,试图以自身威压,将伏龙阵所散发出来的威能压迫下去。
与此同时,那抬起的手掌,也是“砰”的一声,与血色囚笼的最底部,正正相撞。
一个是阵法的阵眼,一个则是人类的双手。
一个呈现血红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
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色泽。
两者互相碰撞,按照以往伏龙阵所表现出来的威力来看,应当是伏龙阵力压来人,将来人和褚妖儿一样,压在阵法之中,不得而出。
然,在那携带着冰凉气息的威压之下,伏龙阵那蔓延在空气中的血色光泽,竟是隐隐有些要消散的迹象,那坚固得连最锋锐的刀锋都无法切开一条缝隙的血色囚笼,也是在那双如同冰雪般的手掌之前,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所谓伏龙阵,能够伏诛的是龙,是天底下灵兽之中,站在了生物链巅峰的那等神兽。
可倘若,伏龙阵里的是霜,是雪,是冰。
冰霜雨雪倘若融化开来,那便是水了。
伏龙阵,又能困得住水?
水向来无形,说水是它,说雪是它,说冰亦是它。
它是冰霜雨雪,然冰霜雨雪却无一是它。
这样的一种东西,一种物质,伏龙阵,岂能困得住?!
几乎是那冰凉气息才一出现,褚妖儿便立即知道了来人是谁。
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这样能让整个世界都变成冰天雪地的冷寒?
褚妖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又似是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只突然盘坐起来,双手抬起至胸前,食指中指伸出合并,其余六指收拢,合并起来的四指则是相对而合,立即便是有着紫色的灵力,在她这手印之下,飞快的自合并的四指之上凝聚而出。
紫色灵力甫一出现,便是以她四指为中心,“呼呼”的开始旋转。
旋转不过那么一瞬,便是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龙形。
只是这龙形太小也太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道龙形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乃是极为纯正的龙威,正是伏龙阵最喜欢压制的神兽。
果然,感受到了龙威,伏龙阵那散布在空中的威能,陡的变得浓郁了,那被临寒抵挡住的血色囚笼,也是受到了吸引,似是拼了命一样的,和临寒对抗着,想要赶紧压过临寒,然后好好的去让那散发出龙威的紫色龙形伏诛。
压力倍增,临寒一手死死压制着伏龙阵的威能,一手则是力抗着头顶的血色囚笼,面色不变,依旧冰冷如霜。
他分明没有用出什么灵力来,只凭借着自身威压与力量来和伏龙阵抗衡,但褚妖儿知道,这不是他自恃过高,不用出别的手段,而是一旦用出别的手段来,有那么一点点施展武技的时间,囚笼便是能直接盖下来了。
一旦囚笼笼罩下来,再想破笼而出,那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因为囚笼困住了目标,便已是令得目标伏诛成功。
既已伏诛,何以翻身?
这就是褚妖儿当初研究出这个阵法的用心。
当时还觉得这样的伏龙阵,世上定没有什么人能够将其破解,现如今倒好,没有临寒的及时到来,她也无法出手,只能就地伏诛,倒也算是自己搬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真是有因必有果啊。
以前自己作的孽,如今跪着也要承受。
莫名感觉好虐心肿么破!
“吱吱吱——”
血色囚笼被龙威吸引得太过厉害,和临寒抵抗了那么久,囚笼似是不堪重负,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眼看着再过不多久,囚笼便是能直接碎了。
但褚妖儿却是明白,若是这个囚笼能就此碎掉,那么她和临寒在伏龙阵中的危险,便是要成倍的增加。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根源之上毁了伏龙阵!
既是伏龙阵,没有神龙,岂能叫伏龙阵?
“去!”
龙威越来越浓郁,她那合并起来的手印瞬间散开,而后凌空一点,缠绕在指尖上的那一道彻底成形的紫色龙形,便是离开了她的手指,直朝那摆设在地上的伏龙阵阵眼而去。
说起阵眼,倒是要讲明一点,这个伏龙阵,其实是有两个阵眼。
血色囚笼是一阵眼,伏龙阵的最边缘,那颗看起来丑不拉几,不能抽取出多少的灵力,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什么用的灵石,也是一阵眼。
毁了血色囚笼,那颗灵石不毁,伏龙阵便还能凝聚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血色囚笼。
只要摆出阵法的那些灵石里蕴含着的能量不封顶,那么血色囚笼便能一个接一个的,不停的被凝聚出来,只待让目标伏诛。
不过现在,血色囚笼正有着临寒在抵抗,所以褚妖儿完全可以放下心来的,去解决伏龙阵那最重要的一个阵眼。
只要这个最重要的阵眼被解决了,那么血色囚笼没有了后续能量的支撑,想要解决,也是很简单了。
细小紫色龙形速度极快,只是那么一瞬,就已势如破竹般穿过重重血色光泽,来到了那颗其貌不扬的灵石之上。
这道紫色龙形已然真正成形,细看去,蛇身,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额下有珠,这真真是一条神龙,只是太过细小,虽散发着龙威,但并没有真正的实体。
不过没有也不要紧。
褚妖儿要的就是它所附带着的龙威,能让伏龙阵认为它就是真真切切的神龙!
只要让伏龙阵认为它真的是一条神龙了,那么想要破阵而出,便是很简单了。
于是:“临寒,让开!”
她话刚出口,临寒便是瞬间收回正扛着血色囚笼的手,反手一抓,就抓住了褚妖儿的衣领,提着正盘坐着的她,往床上一滚,便是滚开了血色囚笼将将要下落的位置。
两人才一滚开,就听“嗖”的一道破风声响起,转眼看去,就见感受到了龙威后,那血色囚笼果然是弃两人不顾,直朝那停在了灵石之上的紫色龙形而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龙威,让得伏龙阵威能大放,血色囚笼还未笼罩上那紫色龙形,龙形便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层层的紫色朝着四周围蔓延而出,企图能够阻挡伏龙阵的威能。
只是,没有褚妖儿的灵力后援,单靠紫色龙形一个,如何能抵挡得过数百颗灵石所爆发出来的威能?
于是在没有褚妖儿操控的情况下,紫色龙形完完全全被囚笼给压制,然后“嗷吼”一声龙吟,紫色龙形越压越低,越压越低。
低到最后,终于是触碰到了那颗为阵眼的灵石之上。
才一和那块灵石触碰,那刚刚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用的灵石,立即华光大放,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色光泽,亦是随之变得浓郁起来,显然这块灵石,真正是伏龙阵极为重要的地方。
空气中立时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只是那紫色的龙形,除去其上紫色一层层的剥离开来,那散发出来的龙威,一点都没有变化。
龙威不变,那血色囚笼自是不变。
于是不论那块灵石调动起来的力量威能有多强,血色囚笼,也是毫不停顿的,自上而下的笼罩下来。
临寒常年闭关修炼,醉心于强大力量,对于各种武技阵法,严格来讲谈不上是专家,但也涉猎极多。他看到那朝紫色龙形贴着的灵石高高压下的血色囚笼,瞬间明白了什么,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两人的安危。
他已经看出来,那灵石是一个阵眼,那血色的囚笼也是一个阵眼。
两个阵眼在一起,虽能彼此制衡,在遇到了强硬目标的时候,维持阵法不破,但在龙威的吸引之下,血色囚笼是完全不受灵石控制的。
既如此,携着龙威的紫色龙形,紧贴在灵石之上,而血色囚笼又是毫不犹豫的压制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不是血色囚笼破碎,就是灵石破碎,再不济两两一齐破碎。
反正不是生命,没有什么两败俱伤的结果。
既能破碎,那想要破伏龙阵而出,便是很简单了。
不过这样的破阵方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首先是那血色的囚笼。
若非临寒及时到来入阵,以囚笼下落的速度,褚妖儿是根本不能在囚笼覆盖下之前,化出那一道携带龙威的龙形,来迷惑血色囚笼。
再来是灵石。
没有临寒威压的抗衡,褚妖儿是很难能从那数百灵石之中,找出最不起眼的阵眼来,因为那颗灵石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不起眼,并且和它一样不起眼的灵石,也有许多,如果没有临寒的话,伏龙阵因临寒的加入,整个阵法彻底的运转起来,褚妖儿恐怕还真的无法以一己之力,找出那块为阵眼的灵石。
接着便是时间上的角逐。
如果临寒不是成名数百上千年的巅峰神尊,而是个最近才晋入神尊的修炼者,那么以临寒的能力,定然是无法单单凭借威压和肉体力量,来与伏龙阵抗衡这么久,从而留给了褚妖儿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化出一道几可以假乱真的龙形来。
龙形不成,便无法吸引血色囚笼,更无法以血色囚笼的威力,来解决为阵眼之一的那块灵石。
这样的破阵办法,说来也巧,褚妖儿之前还没想到的,是临寒入阵后,方才想到的。
不过即便她之前想到了,凭她自己一个人,她也是没法做出来的,所以能够破阵,一方面是她头脑聪慧,一方面也是临寒实力强大。
两者缺一不可。
明白两人目前已经是没了什么危险,临寒头一低,便是看向被自己揽在怀中的褚妖儿。
“妖儿,你受惊了。”他低声道,“还好我觉得不对,立即赶回来,否则……”
正如褚妖儿所想,在伏龙阵被人启动之前,城主府里,的确是没有什么人的。
至少,姬华、祁皇、临寒这三人,都是不在,古城的五位执法大人,也是不在,所有的仙圣也不在,就算是人帝级别的守卫,也都出了城,赶往城外百里之地,去和从北区来的大军进行对峙。
这样一来,城主府里便没有什么防卫力量了,最高的就只是人皇而已,因而北区的人便能轻而易举地潜入进城主府来,以极其高明的缩骨功骗过因北区大军到来而波动了心绪的姬华,来给褚妖儿设下伏龙阵。
如果不是在城外的时候,临寒本正和祁皇一起查探北区突然到来这么多人马的缘由,转眼一看姬华居然也来了,他立时觉得不对,便飞快赶了回来,怕是褚妖儿真的要被伏龙阵困住,再被参商大帝的人给带去北区了。
还好,还好。
临寒微微垂下头颅,将下巴抵上了褚妖儿的肩窝。
他身上仍旧是有着极其冰凉的气息在流转,但这气息,却是被很好地控制住了,并不会让褚妖儿感到寒冷。
褚妖儿此时是仰躺在他身下,她的小腹也是被他小心地护住了,即便是在之前的翻滚之
前的翻滚之中,他也是小心着没碰到她的小腹。
身边那血色囚笼,已经是在和紫色龙形进行最后的抗衡了,过不了几息,龙形消散,没有龙形的阻挡,血色囚笼便是会再无任何妨碍的压上那作为阵眼的灵石,从而两两相抵,伏龙阵便能破开了。
伏龙阵一破,他们两人便能真正的安然无恙。
果然,数息过后,便听“砰”的一声碎响,空气中那正四处蔓延着的血色光泽,伴随着这道声响,瞬间消散开来,床上两人转头看去,果见那伏龙阵里,血色囚笼正噼啪碎裂开来,那块作为重要阵眼的灵石,也是表面上飞快的布满了裂纹。
裂纹累积到了极致,再“砰”的一声,灵石便碎裂开来,化作粉末,安静洒于地面之上。
原来先前那一道声响,是血色的囚笼发出来的。
囚笼和灵石全都破碎,那其余的数百颗灵石,便也没了任何的用武之地。
血色光泽消失,那些正释放出能量的灵石,立时都停止了对能量的释放,一块块的收敛了光芒,变作了最普通不过的灵石。
空气中还残留着伏龙阵的威能,临寒伸手,虚虚一握,但听“咔嚓”一声,那由威能铸就而成的阵法,便是彻底破开了。
而后再一挥手,冰色灵力一拂而过,将地面上那些按照特定规则排列着的灵石,统统给弄乱了,以免伏龙阵再次形成。
伏龙阵真正破开来,临寒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事了。”
他坐起身来,褚妖儿却还是躺着,没有动。他便有些居高临下地看她,看她面色隐隐有些苍白,他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果然触手冰凉。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再问:“妖儿,孩子有没有事?”
这话一问,褚妖儿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想回答他。
她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尚还带着余温的被子,便将被子往身上扯。
见她扯被子,临寒动了动,让她将被他坐住的被子给扯过去,然后盖在了身上。
这时候,褚妖儿才道:“孩子没事。”然后沉默一瞬,才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讽刺,“反正又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个孽种,你这么关心它干什么?它又不是你的血脉,没得你认了它当你孩子,还要被我戴绿帽子。”
临寒闻言一怔。
他目光怔怔然地看着她,显然是无法明白,之前都已经摊开来讲,说清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血脉,如今怎么又……
“你出去吧。”她闭上眼睛,脑袋一歪,又面朝墙壁,“我要继续睡觉了,麻烦你出去帮我守一下,等姬华或者祁皇回来了,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这是在赶他走。
一如之前他害得她自残之后,她也是拿睡觉为借口,赶他出去,不让他继续呆在她眼前。
他就这么,不受她待见,连看他一眼,都是不愿?
还是说,她看他,会让她觉得厌烦,觉得痛苦?
“妖儿。”
他觉得心脏有些疼,却是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疼,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语气小心而又茫然,不过更多的则是深深的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以为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声音有些颤抖。
几日来褚妖儿对他的无视,以及姬华祁皇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斥,令得他十分难熬,完全没有想到,只是那么一个虚假的情景而已,居然会让他造成了如今这等地步,这实在是他怎样都没有想到过的。
“妖儿,对不起,我不该被虚假蒙蔽了眼睛的,是我笨,是我蠢,我不该伤害你,我不该对孩子出手……”
他越说声音便越颤抖,越说身体便越弯曲,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是要弯曲成了虾米一样,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褚妖儿,只怕会看见褚妖儿厌恶的神情:“妖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才是孽种,我就是个人渣,我是个会对亲生孩子出手的人渣,我当时居然,居然会想要杀了它……”
这段时间,每次回想起当时他对褚妖儿出手的时候,他便觉得他整个身心,都好似是放在了业火之上,那火焰炙烤得他身心绞痛,遍体鳞伤。
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会想到要出手杀了那个刚刚孕育出来的孩子呢?
它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当时手放在褚妖儿的小腹上,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它所传来的那种源于血脉之上的亲切,他能感受到它和他之间的最亲密的联系。
可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联系,却是被他给忽视了,他一门心思地认定褚妖儿就是利用他就是背叛他,他完全没有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带给他这样的亲密感觉,那是代表了什么。
那是源于血脉之上最神圣最深刻的牵绊,那是他此生第一个孩子。
可他却做了什么?
他出手,想要杀了它……
他居然想要杀了它!
杀了他自己的孩子!
它当时,一定特别痛苦吧?
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以为自己是个孽种,居然亲自出手,想要杀了自己。
这种痛苦,他怎能感同身受?
“妖儿。”
男人抬起头来,但眼睛还是不敢去看她,目光只停留在她掩在被褥之下的小腹上。
经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休养,尽管每日
,尽管每日都是吃好喝好睡好,然而妊娠反应太过厉害,褚妖儿不仅没能长肉,反倒还瘦了不少,但腰身太细,还是看不出她是双身子的人。
他看着那覆盖在小腹之上,依旧是平坦无比的被褥,漆黑的眼瞳深处,有着如同冰雪般的冰白之色,慢慢的出现了,而后燎原一般,瞬间遍布了他的眼底。
于是那一双眼睛,立时变得冰白如雪,冷酷无情,是天底下最寒冷的地方。
而随着这双眼睛的变化,他的头发,也是在刹那间,青丝成白雪。
原本乌黑的发,一瞬便落了朝雪,雪华三千,不成当年。
“妖儿,我错了,我差点杀了自己的孩子。”他轻声的说道,语气中毫无波澜,“我差一点点就杀了它,它一定很痛苦,也一定很恨我。妖儿,不如你替它出手,你也杀我一次吧,让它发泄了,它就不会痛苦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真正的抬头,雪白的眼瞳,无波无澜地看向褚妖儿那仍然在闭着的眼睛。
她依旧是不愿看他。
他觉得心脏更疼了,疼得他都想要将胸膛剖开,挖出里面那颗让他感到疼痛的器官,问一问那器官,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了什么?
为了她能看他一眼,为了她能够原谅他,为了她能代替孩子来杀他一次?
谁让他做错了呢,他错得太离谱,根本不敢求得她一眼,也不敢求得她的原谅。
只敢求她来杀他。
杀了他,她和孩子便能好受了。
他这样想着,雪白的眼瞳里,最后一丝乌黑,悄然泯去。
便随着这眼睛彻底变成了雪白的颜色,似是有那么一抹泪痕,自他眼角,一划而过,快速消散在空气之中,连他自己都是没有察觉。
但褚妖儿却是察觉到了。
她沉默片刻,便是慢慢坐起身来。明明想要呕吐的,但她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忍住了。
将呕吐的欲望给压制下去后,她缓缓伸手,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临寒的脸,然后下移,来到了他的颈项之处。
手指太过冰凉,一如那天他要杀了她腹中骨肉的时候,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小腹,他手指也是极其冰凉。
他感受着那温度,轻声道:“妖儿,杀了我吧。”
话音落下,她抚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果然力道猛然一紧。
他没有动,只闭上眼,安静等待着她予以他的死亡。
只是,并不同他所想,那手指力道倏然一紧后,便是又放松开来,然后姑娘的另一只手也是抚了上来,十指冰凉,覆在他的颈项上,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十指在他皮肤上慢慢游移。
似犹豫,又似在踌躇。
“杀你……”
她缓缓地说出这两个字来,十指所携带着的力量慢慢加重,她似是要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让他好好的尝受一下何为死亡。
死亡。
那是能让血脉至亲反目成仇,能让生死之交刀剑相向的一个极为可怕的词语。
而今,这个词语终于要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却是十分平静,不悲,不喜,亦不苦。
终于,随着力道的逐渐加深,那十指绕过他的前颈,揽在他的后颈上,然后不同于手指的冰凉,姑娘那带着微微温热的身体凑近过来,他能感受到她呼吸之间,也是温热的。
紧接着,她拥抱住他,声音里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我怎么舍得。”
杀你。
怎么舍得?
明明那么深爱,明明那么相爱。
爱到不惜以身涉险,爱到不惜以身相逼。
说她脑残也好,说她蛇精病也好,她就是希望能让他看清真正的事实,她想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想让他不要再被控制,从而变成一个她陌生的,他自己也会陌生的人。
当相爱的两个人,彼此都是感到了陌生。
那么,这份爱情,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所以她设局,设局,再设局,只希望能唤醒原来的他,而非一个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要不认识的他。
用尽了心机的姑娘全身心的拥抱着面前的人,一如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只懂杀戮的少女的年纪里,在终于接受了他心意之时,在漫漫风雪之中,同他拥抱。
那样的一个拥抱,将两人体温都是进行了相互交换。
如今他身体还是那样冰冷,她的身体却已不再寒凉,她拥抱着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这冰雕做成的身体。
毕竟啊。
那么那么的深爱。
腹中骨肉,便是最好的证明。
“啪,啪,啪。”
却是有着掌声,极为突兀的响起,在此地此景,显得极为的不和谐。
褚妖儿循声转头,灵识瞬间蔓延过去,立即就感知到了来者是谁。
她刚刚还在闭着的眼睛,此时竟是一下子便睁开了。
她感受着那股气息,试探般地道:“墨……衍?墨衍回来了?”
闻言,那掌声一停,有男人叹息般地道:“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妖儿,我难得回来,你不赶紧用身体来犒劳犒劳我,你当着我的面和一座冰山拥抱,你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然后作势捂住自己的心口,蹙眉挤眼,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妖儿快来,我的心好冷,
的心好冷,等着你来疼。”
褚妖儿立时哭笑不得。
居然还学会用歌词了。
有本事你把这句歌词给唱出来,她绝对会点10086个赞。
她脸颊蹭了蹭临寒的颈项,正拥抱着的两人便分了开来。她没有下床,而是重新扯好因刚才动作而掉到腿上的被子,眼睛眨着,却是毫无焦距。
她分明是在看着墨衍的,但墨衍却是感到,她并没有看向他,显然这双眼睛还是看不见。
褚妖儿不下床过来,墨衍便只好自己走过去。
依旧是送她离开无涯海之时的那么一袭玄黑衣袍,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一侧绣了半朵盛开的夜色妖华,恰是画龙点睛之笔。他眉眼生得十分好看,那眼梢轻轻一勾,便是刹那间光华流转,最是动人心魄,邪肆而诡魅,带着点骨子里的不羁。
既有不羁,便有狂妄,便有霸道。
强势如他,整个黑暗世界里,唯他一人独尊。
这就是墨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无涯海墨主。
也是褚妖儿私下里所认为的,能够担任妖孽一名而当之无愧的两人之一。
当然了,另外一个能被称为妖孽的,那自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妖孽玉缠祖师爷了。
只不过玉缠如今还没找过来,无法在褚妖儿的面前,来和墨衍一决高下,比比谁的妖孽程度更加深厚。
他走过来,完全无视临寒,毫不客气的拖鞋上床,坐到褚妖儿的身边,然后习惯性的便是伸手,要给她诊脉:“我之前听祁皇说你中了毒,不过具体是什么毒他说不上来,我给你看看,说不定我能治好……嗳?!”
他突地惊咦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叩在褚妖儿手腕上的手指仔细地感受了一遍,然后又感受了一遍,确定的确是喜脉后,他的面部表情立时变得分外生动。
白的黑的青的红的绿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喜的怒的哀的乐的悲的,种种颜色,种种情绪,皆是在他五官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川剧变脸还要精彩。
精彩得连向来都是个冷冰冰壳子的临寒,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是得有多震惊才能这么个模样。
诚然。
此刻的墨衍,的的确确是很震惊。
震惊到他满头满脑,都是在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居然怀孕了居然怀孕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
不,三遍根本不够,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
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难怪见到他回来,一点都不惊喜,也没有立即投怀送抱,原来是怀孕了!
而且还是才怀上没多久,是最重要的头三,不能进行运动量太大诸多举动的时候。
头三……
孩子是临寒的!
绝对是临寒的!
不是临寒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墨衍表情还在纠结着,却是飞快的扭头,看了眼那一直被他给无视的临寒。
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那如同冰雪般的男人,其中隐隐隙开那么一丝儿杀气,令得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愈发的勾人心魄了,是种瑰丽却又极具危险的美。
临寒被他看得虽谈不上魂飞魄散汗毛倒竖,但也是被看得有些如坐针毡,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出什么动作好。
只不过,在墨衍这样带着杀气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临寒那一头冰白色的头发,以及那冰白色的眼睛,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之前的乌黑。
但说全是乌黑也不尽然,因为临寒的眼睛即便是恢复了正常,但那眼底深处,却还是有着淡淡的冰白之色沉淀着,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再让眼睛变成冰霜一样。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墨衍还真要夸一句,二次元和三次元能够毫无任何后遗症的随意转化真是好有爱啊好有爱。
有爱泥煤!
你以为你能在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随意穿梭,就能掩盖你让妖儿怀孕的事实吗?
门都没有!
你说你上辈子是烧了多少年的高香,才能让妖儿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你的!
你说!
说不说!
不说打死你信不信!
嘤嘤嘤真的是快要妒忌死了好想杀人灭口!
墨衍看着看着,就从一脸的纠结变成了一脸的泫然欲泣。
他扭头继续看褚妖儿,感受着指尖下那沉稳跳动着的脉搏,他身体往前一探,便是歪进了褚妖儿的怀里,可着劲儿的开始撒娇,完全抛弃了身为墨主的威严。
“妖儿你居然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我为什么这么开心,我怎么会这么开心,孩子又不是我的,我居然还这么开心,妖儿你说我是不是傻了,明明不是我的血脉我居然还有种要当爹的感觉。”
虽然只是喜当爹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当爹了。
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甭管娃亲爹是谁,反正他是妖儿男人,娃生出来后,就得管他叫亲爹。
褚妖儿听着,忍不住就笑了,然后认真的点头:“嗯,鉴定完毕,你傻了,需要给你开个傻子证明吗”
墨衍越发欲哭无泪:“妖
无泪:“妖儿,我真的好开心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褚妖儿闻言笑得更欢了:“墨衍,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你今天真的萌萌哒。”
有病就治,有药就吃。
骚年,何弃疗!
墨衍跟褚妖儿腻歪了一会儿,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床前地面上那堆灵石之上。
那堆灵石,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摆设阵法的,而且还是用来对付褚妖儿的。他思索了会儿,便看向临寒:“姬华和祁皇先我离开圣地的。他们两个呢?”
临寒也没想过要隐瞒他和褚妖儿,便道:“北区的军队来了,他们过去查探情况了。”
墨衍一听,果然。
他拊掌道:“这一出调虎离山用得不错,虽然是个早就被人用烂的计策,但事实证明这个计策用起来,还是屡试不爽。”转而再看褚妖儿,“你和大帝是不是有什么约定?”
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墨衍自己心中却是清楚,褚妖儿和参商大帝之间,关系向来复杂难言,她已经来到参商海这么久,这样长的时间里,不信参商大帝没有找过她。
否则,参商大帝,也就不是参商大帝了。
话说回来,既然大帝会来找褚妖儿,那么以大帝的手段,绝对是会抛出什么条件来,让褚妖儿心甘情愿的上钩,这便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了。
褚妖儿点头:“大帝说,只有七生果才能解我的毒。”
“连他自己都研究不出解药来?”墨衍挑眉,索性重新给她诊脉,再次得出的结论,还是她体内的这个毒,实在是前所未有,莫说见过了,连类似的毒都是压根没听说过,“他没说谎,这世上,除了七生果,还真没办法能解你的毒。”
褚妖儿自身实力已然是臻至化境,寻常的手段和解毒丸,根本无法对她体内的毒造成一星半点的动荡。
更为可怕的是,如果乱用药的话,或者以毒攻毒,不仅不会缓解她中毒症状,很有可能后来的毒素,会被她体内原先的毒素给吞噬合并,然后进行异变,成为更加崭新更加复杂的一种毒。
毒素变异什么的,真心好虐qwq。
难得能有连墨主大人都无法解决的毒,不过他也没垂头丧气,更没有气馁,而是再问:“大帝有说七生果什么时候成熟吗?”
褚妖儿算了算时间:“好像还有五天。”
五天。
这就是说,距离当年生死渡孕育出了七生花来,已然是过去了整整一万四千年的时间。
不过这个一万四千年和褚妖儿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或者说可能有关联,但这个关联却也是和他们七个人有关,否则那花,怎能是叫做七生花?
七生是代表了七个轮回,一个轮回是一个人,七个轮回便是七个人。
如此,七生花开,七生果结,这都是和褚妖儿有关的。
除此之外,七生花唯一和褚妖儿有关联的,就是既然距离七生果成熟还有五天的时间,那么参商大帝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古城?
一方面派来军队驻扎,一方面则是派遣专人想要控制住褚妖儿。
这怎么看,都是怎么不对劲的。
墨衍想了想,陡然脑洞大开:“难道他是在担心,我们一个个的都回来了,会影响他的大计,这才专门跑这么一趟?”
毕竟他们几个实力都是一等一的强,加在一起,1+1+1+1+1+1+1,结果可是远远大于7,就算参商大帝这几百年来摸索出了什么新的道路,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绝对是咸鱼也难翻身。
这话说得有些自大,但墨衍还是脑洞大开的认为,这个可能性,估摸着占了百分之五十左右。
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墨衍就不敢打包票了。
时过境迁,参商大帝如今到达了怎样的境界,不正面较量,谁都不知道。
褚妖儿犹豫了片刻,方才摇头:“不是,他不担心你们,他主要是为了临寒。”
被点名的临寒立时侧耳倾听。
墨衍也是“哦?”了一声。
之前就听祁皇说,如今的参商大帝,比以前还要更加危险了,现在褚妖儿也这样说,看来现如今的大帝,是真危险。
有墨衍和临寒在,目前的城主府也算平安,用不着担心安全问题。褚妖儿便认真的开始分析:“当年他用计,针对临寒心境,没有毁了封印,反倒是毁了解开封印的最后一个步骤。我们在遗失之城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便动手彻底毁了临寒,然后我给解决了。不过我解决的程度不足,导致他还是能够有机可乘。不然的话,都是在城外,为什么只临寒一个人回来?这分明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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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段落问题,只能拆开来发,过会儿还有一章,就是大结局
纠结死我了,弄了一个多小时……本来满心欢喜上传结局,结果……抹泪
大结局:七七归一,轮回传说
论实力,当时在城外的三人之中,属姬华境界最高;论计谋,三人之中,乃祁皇城府最深。
可姬华和祁皇,却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反倒是临寒。
这样一思索,可不就真相大白?
是有人引导临寒,才让临寒在伏龙阵开启的那个关键时刻,及时赶回来救褚妖儿。
只是原本参商大帝可能是想再毁了临寒的心境,但没想到却是褚妖儿出其不意,借此机会逼迫临寒,没让临寒继续受参商大帝的算计。
墨衍听了,扬唇一笑,笑容却是略有深意。
他微微眯眼看着褚妖儿,语气间有些危险:“妖儿,你对他可真了解。”
褚妖儿刚准备下意识地点头,说那是自然谁让我跟他在一起呆了那么久我不了解他这世上还有谁能了解他,却是突然察觉不对,谨慎道:“还好,被他算计那么多次,我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果然墨衍叹息一声:“妖儿,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吃一回醋呢。”
褚妖儿无言。
吃醋什么的,是个技术活。
其实要是现在这里只他自己一个人,她兴许还会乐意让他吃醋,但旁边还有临寒呢,两个男人要是一起吃醋的话,那绝对是非常吓人的,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请善待心灵脆弱的孕妇好吗TUT。
褚妖儿正想着,突然又想要呕吐,且这回还是来势汹汹,她拧了眉,嘴巴也是被捂住了,然后飞快地掀开被褥,整个人扒在床沿,单手朝床底摸索盆子。
墨衍见了,一个弯腰,将盆从床底下捞出来。
褚妖儿抱着盆,立时吐了个稀里哗啦,把睡觉之前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了,眼泪也出来了,好不可怜。
墨衍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孕吐,当下无比心疼,也压根不嫌她吐出来的秽物,直接把盆拿去旁边盥洗室处理干净了。等处理完她吐出来的东西后,又让她漱了口,这才问道:“妖儿,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褚妖儿想了想:“没有。”
她现在只有点渴,想要喝水。
于是一直不说话,但却是在旁默默学习着该如何照顾孕妇的临寒,便去给她倒了水,吹凉了才喂给她喝。
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褚妖儿已然是过得习惯了,因此临寒手把手的喂她喝水,她也是很习惯的样子,一点都不矫情。
墨衍再问:“真的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比如什么酸梅,什么果脯,还有山楂之类的。”
褚妖儿闻言再想了想,然后十分坦诚地道:“我不想吃酸的,我怀的应该不是儿子。”
俗话说酸儿辣女,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吃酸的,反倒是平时午饭晚饭的时候,她对辣味的饭菜比较钟情一些。
所以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女孩儿才对。
当父亲的向来都是希望妻子第一胎是个儿子,不过墨衍听她怀的可能是个女儿,竟是松了口气:“第一胎不是儿子就好。”
褚妖儿疑惑了:“为什么不是儿子就好?”
临寒也是看了一眼,表达自己同样不解。
墨衍嘿嘿一笑,不说话。
他能说,如果是个儿子的话,等儿子生出来后,比如说喂奶什么的,岂不是要霸占他们原有的福利?
换做是女儿的话,那就只是很单纯的喂奶了,而不是占据他们的福利。
所以,为了维护自己应有的福利,坚决不能让妖儿生儿子!
墨主大人瞬间脑洞大开,开始思索要怎么办,才能让妖儿以后只生女儿,不生儿子。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说出来,不然绝对要被恼羞成怒的褚妖儿给一脚踹下床。
被爱人从床上踹下去的经历,他在无涯海的时候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如今不想再体会了,因为那委实是个黑历史。
但这也能说明他家妖儿真的脸皮很薄很矜持哈哈哈。
不多时,刚刚还是十分静谧的城主府,很快便变得喧哗了起来,是出城的人都回来了。
果然,再过了会儿,卧房门被人推开,姬华和祁皇也终于是回来了。
先前在古城城外处理着北区来军的事情,以姬华和祁皇的头脑,两人自然能够猜测出来,临寒的突然消失,是代表了什么。
无非就是表面上的调虎离山,暗中却是请君入瓮,参商大帝当真用得一手好计谋。
不过调虎离山成功了,但请君入瓮却是失败,因此没有丝毫惊讶的,姬华和祁皇目送着那突然集结而来的北区大军撤退离开,且半点都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因为参商大帝心里清楚,如今北区在参商海里俨然失势,集全北区之力,能够集结出这么多的军队来,已是强弓末弩。而姬华这个当城主的,尽管几百年来都没有回过古城,但以姬华那五个追随者的能力,看起来小小的一个古城,古城里所累积的军事力量,绝对是空前强大的。
否则,北区大军刚刚到来,姬华怎能舍得留褚妖儿一人在古城里,和祁皇临寒一起出城?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担心的,白让参商大帝派遣这么一趟。
是以,乍一见到褚妖儿床上居然多了个人,刚回来的姬华和祁皇,也没如何惊讶,只问道:“还有三个人,什么时候过来?”
床上的墨衍摇头:“不知道,可能今天就会来,也可能还要等两天。”
可能还要等两天。”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众人便只觉刚刚还是冷到要下雪的温度,突然变得有些暖了。
转头一看,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雪,白茫茫的雪铺洒大地,覆盖了夜间的雨水痕迹。那雪白凝华,有那么一点青色,恰似初春里第一点盈盈碧色,突然而然的出现在其中,化开万千春雪。
雪融化之后,那便是春天要到了,所以气温就升高了。
而青色向来干净澄澈,一如那正从漫漫白雪之中缓步而来的少年。
青衫加身,肤色苍白,少年整个人宛若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般精致漂亮,冰雪都无法描绘其半分风骨,端的是玲珑剔透的人儿。
一看到来人,墨衍立时磨了磨牙,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消说,之前在东灵圣地的时候,墨衍可是被星陨给整得日夜都是泪千行。
因为星陨拥有着世上最干净的纯净之心,不管外界对他怎么耳濡目染,怎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都还是单纯如同一张白纸,令得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是要自惭形秽。
这样的对比,在墨衍之前,更是让得墨衍相形见绌。
甚至墨衍曾一度认为现在这个世界是不是都流行喜欢星陨这样的纯洁美少年,而不喜欢自己这样的邪魅美男子了。
墨衍素来都不是个什么好货,尤其在玉缠去了东灵圣地之后,两个妖孽几乎是一拍即合,整日里不是嘿嘿嘿就是嘻嘻嘻,笑得那叫个阴险狡诈,那叫个心怀鬼胎,那叫个不怀好意狼狈为奸。
是以,本就不是什么好货的墨衍,在玉缠的影响下,变得更不是什么好货了,这样一来,自去了圣地,就一直无形之中和墨衍作对的星陨,便是经常被墨衍给对上。
而每次被墨衍给对上后,星陨也是压根无法理解这货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思维,有时候他实在是被弄得手足无措了,便都会找姬华告状。
姬华是默认的七人之首,星陨来告状,那姬华自然是要来亲自处理事情的。
谁让星陨的身体一直都长不大,怎么看怎么是个少年,而他们全都是成熟男子,不能让人以为他们以大欺小吧。
小孩子向大人告状什么的,当大人的怎么说都要出面一把。
于是“以大欺小”的墨衍就经常被“大人”姬华给教训,轻则是告诫一番,重则那就直接按着揍一顿——反正以前他们两个为了妖儿也是曾多次大打出手,如今打一打,也算是缅怀过去的记忆。
言归正传,如此一来,被姬华教训了许多许多次,小心眼儿的墨衍不敢看不惯姬华,便只能看不惯星陨,直觉星陨这个家伙绝对是自己此生最大克星。
如今见到星陨也是从东灵圣地里出来,找到这里,墨衍冷眼看着,然后端着个高贵冷艳的姿态,十分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哼!”
新仇旧恨齐上头的墨主大人傲娇扭头,看天看地看男人,就是不去看那翩翩而来的少年郎。
不过少年郎显然也是不需要墨主大人来看的。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心上人的注视而已。
果然,灵识感应到来人是谁,褚妖儿一笑,刚刚才呕吐过一回,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妨碍她面上盈着的笑意,连那一双正面向了房门的血红眼眸,其中也是漾起了些许笑意:“星陨,你也来啦。”
星陨本是走得有些缓慢的,闻言立即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一般,从卧房门口跑了进来。
他跑到褚妖儿的床边,一双墨色眼瞳眨也不眨的盯着褚妖儿,白皙的脸容,有些红扑扑,是激动的。
见状,男人们不禁感慨,果然这家伙太单纯,瞧这见到妖儿,那满心的爱慕,都在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了,连收敛都不会。
这样的单纯他们也好想要,因为妖儿很明显会因此在某些方面上偏爱他……
他们也真的好想被妖儿偏爱!
“妖儿。”
从少年的声音里,很轻易便能听出他此刻的喜悦。他站在床前,想要靠近褚妖儿,却又怕自己刚刚从风雪里走来,身上沾的寒气会浸染到她身上,他便不自觉又站得远了点,确定不会让她冷到,这才道:“妖儿,我回来啦,你想不想我?”
闻言,褚妖儿唇角笑意加深,然后朝床外伸手,摸索了一番,方才摸索到少年那有些冰凉的手。
她的手这会儿已经暖得有些热了,握在他的手上,便让他感到十分的温暖,真切是以前她还是个灵物的时候,所不会拥有的体温。她牵着他的手,将他拽过来,让他在床沿坐下,挤开了离她最近的墨衍,直让得墨衍眼睛一瞪,一下子便变得气鼓鼓的。
旁边几人见了,都是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又无意中对上了。
被挤了最好的位置,墨主大人并没有现场发作,只再度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然后暗道失策。
真是失策,忘了刚刚过来的时候,问问妖儿有没有思念自己……
谁说拥有纯净之心的人就不会耍小心思了,瞧瞧瞧瞧,连自己堂堂墨主都没能说出口的话,这家伙却是说得那叫个正常自然!
说好的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呢?
这样就是白纸的话,那自己岂不也是单纯得很?
墨主大人表示自己此刻心情灰常滴不好。
而将星
而将星陨拉过来坐好后,褚妖儿才回答了星陨之前的话。
周围都是人,不过都不是外人,她虽然还是矜羞,但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害羞了。于是她微微笑着,歪了歪头,实诚道:“嗯,想你了,你就回来了。”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住少年冰凉的手指,“真好。”
刚刚墨衍还说剩下三个人不是今天就是过两天才回来呢,她第一个想的,就是单纯如星陨,离开东灵圣地后,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因为他实在是太单纯了,很多事情很多东西他都不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能真正理解,她担心要他根据她解开封印后和以前不一样的气息来寻找她,他要怎么办才能找到她。
不过想来拥有纯净之心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全心全意的来寻找她,不被外界所扰,所以在墨衍之后,他便也找了过来,这速度不算慢。
“妖儿对我真好。”
单纯的美少年闻言便笑开了,眼眸亮如星子,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欣喜。不顾周围几人的注目,他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拥抱了一下爱人:“我也好想你,每天都在想,睡觉也在想。”
褚妖儿听了,扑哧一笑:“是嘛,你有这么想我?”
“有的有的,一直在想,从来都没有断过。”
少年说得十分坦诚,显然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这话一说,不仅是墨衍,就连姬华都是禁不住侧目。
乖乖。
真没想到,这样单纯的美少年,说起情话来,居然也是一沓接着一沓。
果然人不可貌相,少年不可斗量。
简单的倾诉了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仔细看了看褚妖儿的眼睛,确定她还是看不见的,星陨担忧道:“妖儿,还是没有解毒吗?”
褚妖儿摇头:“没呢,等几天去生死渡,等七生花结果了,就能解毒了。”
身为命定七人之一,星陨自然是知道七生果的用途。
当即便点点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褚妖儿“嗯”了一声:“你们都要去的,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星陨闻言疑惑了:“为什么不敢去?”
“因为我有宝宝了啊,我和宝宝需要人来保护啊。”
孕妇情绪转变特别快,毫无常理,譬如此刻的褚妖儿就很高兴。
而在此之前她明明才和临寒演绎了一场相爱相杀的经典戏码,演技值已然破表。
她扯着星陨的手,让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然后睁眼看他,血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欢欣之意。
她道:“你感受到了吗,里面有一个小宝宝呢。”说着,还松手比划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刚成形没多久,大概这么大,嗯,还要再小一点,就这么大差不多,好小好小的。”
双手比划出一个小小的形状,是她还在修真界里的时候,偶有一次经过人间,所看过的有关胎儿成长的视频。
视频里面以卵子受精成功开始,一直播放到了胎儿从母亲体内生出,她虽然看得不甚仔细,全是快进看的,但或多或少也都记住了一些,这便能拿过来说,唬一唬纯洁美少年。
果然一看她双手比划出来的大小,星陨感到十万分的惊奇:“它这么小啊。”说着,再次看向她那依旧平坦的小腹,“里面有一个这么小的宝宝,好神奇。”
然后充分发挥了单纯如白纸般的特性,摸了摸她的肚子,再摸了摸她的肚子,觉得好奇又忐忑,妖儿的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那妖儿的身体是不是要更加痛苦了?
她本来就已经中毒了,现在又怀孕,宝宝会不会受到影响?
殿主之前都没有和他说过妖儿有朝一日也是要怀宝宝生宝宝的。
他才想到这里,就见褚妖儿脸上的欢欣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皱眉的痛苦神情。
他一愣:“妖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姬华见了,二话不说,把床底下的盆捞了出来,往褚妖儿面前一放。
她便抱着盆,继续吐个不停。
不过这回吐的都是酸水,之前吃的东西已经在上一回里吐完了,胃里没什么东西可吐,可她还是一直犯恶心。
祁皇起身去倒水,顺便安排人做点口味清淡的食物送来。
褚妖儿一边吐,一边弱弱道:“记得多放点辣椒。”
墨衍一拍额头。
喜欢吃辣。
果然怀的是个妞。
然后转眼见星陨还是一副担忧到不知所措的模样,墨主大人心里头阴恻恻的冷笑了一声,这便斜睨着星陨,道:“真是少见多怪,妖儿这只是很正常的孕吐,不是不舒服,也不是生病。”
分明是想要借机讽刺星陨什么都不懂的,可为什么话说出口来,却有点不对劲呢?
墨衍正想着,就听星陨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生病,这就好,我还以为妖儿是生病了,吓到我了。”
墨衍:“……”
喂喂喂!
少年,你错重点了吧!
我想表达的不是妖儿没生病而是你居然不知道妖儿这只是很正常的孕吐!
果然不是同一个次元里的人话题永远无法凑到一起么。
这样鸡同鸭讲不能更虐心。
心好累啊,感觉不会再爱了呢。
等等我好像一直都没爱过他……
…
见墨衍那一脸纠结扭曲的神情,饶是白纸一样的星陨,当下也是暗道不好。
怎么说也是在东灵圣地里被欺负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星陨就算再单纯,也知道墨衍素来都看不惯他。
美少年对此很不服气。
你看不惯我,你以为我就能看惯你了吗?
哼!
然后美少年“唰”一下就整个儿的爬上床,躲到一直不说话的临寒背后,弱弱地开始控诉:“临寒,墨衍欺负我。”
临寒不说话,只转了转头,看向背后好似柔弱小白兔一样的美少年。
美少年眼中湿漉漉的,伸手指了指那边正十分无语看着到处找人告状的他的人:“你看,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临寒依言去看。
果见墨衍眸中正隐着一丝儿杀气,冷冽而凛厉,几欲能划破眼前空气。
不过这杀气在临寒看过来后,立时便是消失无踪了。
然后墨主大人昂首挺胸,整个人看起来威武又严肃:“谁要吃了你,谁要吃了你?说,谁要吃了你,我绝对把他揍得屁股都开花,眼睛都绝对不眨一下。”
星陨对此嗤之以鼻:“那有本事你就把你自己揍得屁股开花,我绝对不拦你。”
墨衍狡辩道:“我为什么要揍我自己的屁股,我有要吃了你吗,有吗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星陨顿时无言以对。
他好像真的没说要吃了他诶。
怎么办又败给他了求救!
被当做挡箭牌的临寒越发无语。
这当着妖儿的面呢都敢这样掐架,平时妖儿不在的时候,可不是掐得更厉害?
没看到星陨在找人告状的时候,那叫一个快速熟练,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完全是被墨衍给逼的,不会告状也愣是已经把告状这一门技能练习得炉火纯青。
果然面对墨衍这么个妖孽祸害,白如星陨,也硬是得把自己给往黑里抹。
不过话说回来,星陨也来了,算算目前聚集在这古城城主府里的,古帝姬华,墨主墨衍,吾皇祁皇,少殿星陨,宫主临寒,已经是五个人了。
还差两个人。
天尊慕凝和祖师爷玉缠。
这两个人,会是谁先来?
姬华略略一想,便下了定论:“一定是慕凝先来。”
众人立即问为何是慕凝。
姬华道:“玉缠爱美,一定会打扮得能倾倒众生了才会过来见妖儿。”
相比之下,慕凝顶多找地方洗个澡,随便打理一下自己,就会立即寻找褚妖儿了。
众人听了,深以为然。
果然姬华就是姬华,说话总是这么的一语中的。
褚妖儿却是摇头,并不赞同:“我敢说,肯定是玉缠先来。”
众人立即追问为什么。
褚妖儿用满含深意的口吻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其实颓废美,也是很性感的吗?”
音落,便听一道能让人魂儿都要飞了的酥麻声音响起:“知我者当真莫若妖儿也,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以颓废美的形象来看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抬头一看,果见那才关上没多久的房门被推开,一道堪堪要点亮了整个雪天的赤红豔色,泠泠立于其中,赤红如血,豔丽如霞,千丈白雪里,一点胭脂色。
那绯色太艳,如火如荼,连轻轻落于他肩上的雪花,都是被那色泽给消弭了去,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一星痕迹。
感应到来人,褚妖儿撇撇嘴,抬了抬下颚:“喏,瞧见没,颓废美,妥妥的。”
便见虽还是那么一袭艳红的衣,也还是那么一头带着点点紫色的发。但那衣衫凌乱,胸前襟口处露出大片肌肤,那锁骨精致,竟是比雪还要白上三分;那青丝亦是凌乱,被寒风吹拂而起,扫过那眉梢眼角,让人看得神游天外都是不知归处。
当真是颓、废、美。
这正以自身美色来诠释着何为颓废美的绯衣美人从雪里走来,刚进了门,便是飘一样的,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飘到了褚妖儿的床上,将她整个人给搂在怀里。
然后第一句话就问:“妖儿,你怀孕了没?”
褚妖儿点点头:“怀了。”
得到肯定回答,玉缠轻出一口气:“终于怀上了。”旋即伸手覆上她的小腹,“我就知道,我给你做足了治疗,你身体肯定能好起来的。”
这不,身体好了,这样快就怀孕了,他的功劳真是大大的。
褚妖儿轻轻笑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还在南区里的时候,玉缠常常会念叨着她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还没动静,然后转头就去给她准备治理体寒的各种东西,力求将她的体寒给彻底治愈,好让她的身体恢复健康,和正常人一样。
后来她的身体便真的很健康了,所以怀上宝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时候,有侍女敲门来,说是饭菜做好了,请帝妃进餐。
姬华原想让人直接把饭菜送进来的,不过转眼一看,房间里人太多,要是被外人看到的话,指不定会被吓到,然后还要如何如何的传开。于是古帝亲自去开门,将盛了饭菜的托盘端进来,修长高大的身躯堵着门口,愣是没让侍女看到房间里面一星半点。
侍女叹息着离去了。
而
而褚妖儿连续吐了两回,肚子里没食了,便也感到饿了。闻着饭菜那又麻又辣的味道,她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快要流口水了,就从玉缠怀里爬起来,下床准备吃饭。
却不知是脚软还是怎的,她才双脚挨地,身体一歪,堪堪要倒向地面。
“哎哎哎,要倒了要倒了——”
地上还铺着那些被弄乱的灵石,她这要是摔了上去,绝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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