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朝-公主还朝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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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解什么劳什子蛊,你现在这样子,风一吹就要倒似的,还是紧着吃药调理好身子才是。”尚悦急道。

    萧延意挣扎要起身,唤月跟睐月赶紧在一边扶她,萧延意撩了眼睑,看见是这二人,下意识地一挣,甩开了她们,勉强着自己坐起了身,才说道:“你们先都下去吧,本宫与姑母还有话说。”

    尚悦在一边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萧延意,回头叮嘱要走的太医说:“你还是先去把药煎了吧。”

    等到殿内的人尽数退了出去,尚悦才是也坐到榻边扶了萧延意的手道:“芫芫,你这是又要逞强什么?十五可不是月月都有,不然就下月再说,何必急在今天,你看你这张小脸,白的跟纸似的。那解蛊的事咱们不懂,太医虽说药物上对身体不妨,可毕竟那东西也是邪门的玩意,万若是出了差池可怎么是好?”

    萧延意摇头,坚持道:“姑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是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刚才又有些急了,才是一时不舒坦,歇一会儿就好了,这解蛊的事我不想改日了。”

    “之前也没看你着急什么,怎么今儿又固执上了?”尚悦着急道。

    “姑母……”萧延意说着,垂下了眼睑,喃喃道:“我要记起来,我一定要记起来,我要知道伯钺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哎……”尚悦听萧延意这么说完叹道:“芫芫,你怎么就没听懂姑母说的话呢?难道还要我说得更直白么?这时节你还管什么儿女情长不成?伯钺骗你没骗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有人非要跟咱们说了这事,觉不会是有口无心。从此定要招了乱子出来不可,咱们也不过是拖得一日是一日。这要紧的当口,你要想的不是谁说了谎,谁又说了真话,而是万一出事,你要依仗谁?若是还要依仗于伯钺,即便翔儿真不是皇兄的孩子,咱们也必须当他是皇兄的孩子。若是伯钺已经依仗不住,即便翔儿就是皇兄跟淑妃的儿子,咱们也只能另扶新帝,但是这权柄却还要握在手里……这些日子里着急的是咱们要摸清所有事的底细,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又究竟意欲何为,而伯钺手里又有多少筹码,能不能保证万一时局生变,还可稳住局面。至于真相,反倒是要从长计议了,你明白么?”

    萧延意听得心中一闷,想不到尚悦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再如何魏不争也是她曾经中意过的人,此次自己与魏不争之间也是她在撮合。如今,说起这人,她却不带丝毫的感情,好似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甚至是一个筹码似的,这让萧延意心口更是发堵。

    尚悦见萧延意闷不吭声,也猜出她心思,又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芫芫,你我都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既是生在帝王家,能担得起这份尊贵,就也得担得起责任。若在平日里,你尽可儿女情长,只要你快活无忧,我也别无所求。但,若真是到了大宏有危难时,所有的事,都只能放下一边,以我萧家江山为重……芫芫,你懂么?”

    萧延意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却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尚悦见了,松口气道:“那先养好了身子吧,我这就派人暗地查查到底是谁在捣鬼,你休息会儿,一会太医院送了药来,好好地用了,今天先别想这些,明日里也不是大朝,等朝会散了,咱们再细说这些事。”

    尚悦说完要走,萧延意却是伸手拉了她的袖子,低声道:“姑母,让太医院跟苗人还是准备着吧,到了时辰我就服药解蛊。”

    “你这孩子……”尚悦见萧延意还是坚持,不禁有些急了。

    萧延意却是低垂了眸子道:“姑母,即便是为了咱们大宏,难道不该想起以前的事么?他们所说的这些,当初您已经嫁到锡莱,并不知情,可那时我在朝中,到底皇弟是不是淑妃娘娘的儿子也许我会知道。您说真相不重要,可是如果知道真相,难道没好处么?”

    尚悦听了这话一愣,半晌,终是无奈地摇头道:“随你吧。”

    再不多时,太医院来人便在萧延意的殿内燃上了安神香,萧延意沐浴更衣,静静坐在殿内,只等日落黄昏。

    尚悦陪在一旁默默坐着,只偶尔与一边的苗人跟太医们说上几句。

    祁太医有些忧心地对尚悦道:“娘娘,殿下今日忧思过重,此时服药解蛊,老臣总是觉得不妥。”

    “于凤体有碍?”

    “老臣说不好,这蛊术之玄妙老臣至今不通,只是知道解蛊后殿下身子定然会有变化,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怕是承不住啊……”

    “公主心意已决,你们就好好在一边伺候着,到时候若有个什么不妥,赶紧想法子就是,若真是让公主出了什么事,本宫便唯你们是问。”

    祁老太医听了这话,一瘪嘴,蔫耷耷地坐到了一边。

    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萧延意眼神紧盯着窗外的天,看着夜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那一轮满月终于现了出来,只是天还没有黑透,月便也有些朦胧。

    一边的太医跟苗人此时都已经准备就绪,团团围了上来,那苗女叩首道:“殿下忍着些疼,民女要为殿下稳住心脉。”

    萧延意一点头,这苗女上前,先是按住萧延意的两个腕子轻轻一捋,随后又在萧延意心口和背后点了几下,萧延意身上一阵痛麻,只觉人好似被定住一般。

    窗外的天终于漆黑如墨,那圆月似是就挂在窗棂外,伸手可及,泛着清冷的光,让萧延意心底生出一股寒气。

    有人端过一碗药汁,苗女上前,托起萧延意的下颌,把药汁缓缓送进了她的嘴里。

    药汁苦中带辣,甫一入口让萧延意几乎忍不住要呕,滑进喉咙,却又觉一股热流滚滚,甚是舒服。不多时,那药力似乎就散了开来,全身都热了起来。

    萧延意忽然觉得眼皮异常得沉,似乎再也张不开似的,眼前的圆月渐渐缩成了一个金点,最后消弭,顿时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但那黑暗不过片刻,便好像有束强光猛地照了进来,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亮光中,似是一扇门打开,一个一身龙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眉头蹙着,眼里却含着笑意,对着萧延意一指,“芫芫,你这又是跑去了哪,今日宫中来了贵客,都是等着见你呢,快去把这身男装换了去!等客人走了,看朕不罚你。”

    “父皇……”萧延意惊呼一声,忽然身子一抖,人猛地醒了过来,睁眼,面前是尚悦焦急的面孔,周遭也站满了人。

    “芫芫,你刚在喊父皇,你想起来了?”尚悦喜道。

    萧延意迷茫地摇摇头,“没,只是刚才恍惚做了个梦似的,梦里有个一身龙袍的男子,我不知为什么就喊出了父皇。”

    那苗女见萧延意醒了,伸手又在萧延意身上轻揉了几下,回头对尚悦道:“娘娘,没这么快想起的,只是会有些片段的记忆闪过,还有两副药要用,能记起多少,还是看三日后,药都用完之后。”

    萧延意浑身是汗,好似刚跟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上血脉一通,全身软绵得几乎坐不住,尚悦赶紧让祁太医上来为萧延意诊脉。

    祁太医边诊脉边摇头道:“公主身子太虚了,似是透支了太多气力,可此时还不能用药,只能先用些补气血的食材。要依老臣看,既是现在也能有片段记忆,不如后几副药过些时日再说,还是先调理了身子才好。”

    萧延意摇头,“就两日而已,没这么娇气,无论进补还是吃药都两日后再说吧,这几日别给我服乱七八糟的东西,乱了这苗医的药效才好。”

    尚悦担心地看着萧延意,“你真就这么着急?”

    萧延意点头,虚弱地往身后的垫上靠去,似乎再懒的说话。

    尚悦从宫人手里拿了帕子,自己上前给萧延意拭了汗,回头对众人说:“你们先下去吧,今日都在宫里候着别出宫,公主这里有什么差使,随时要传你们。”

    把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尚悦拉了萧延意的手,关切道:“芫芫,你只是想起你父皇,再未有别的么?”

    萧延意恍惚地摇摇头,“我只是见到那人在我面前,我不知怎么就喊了父皇,那情景也是一闪而过,旁的再没什么了。”

    “那你也别急,他们不是说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太多,你才是用了药,别太为难自己,慢慢来,一点点的没准哪天就都记起来了。”

    尚悦说,说完把萧延意揽进了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说:“芫芫,别慌,无论怎样,你都有我,再没别的招,我还能回去让我家王上发兵来帮你的,你暂且先宽了心,别太跟自己较劲。”

    萧延意依偎在尚悦怀里点头,恍惚间似是闻到一抹熟悉的香气,有人在抚着她的背说:“芫芫啊,你父皇近来身子不好,又似是有了心事,你太子哥哥不在宫中,你便少跑出去玩几次吧,政事上多帮帮你父皇。”

    “母后,我哪有总跑出去……”萧延意撒娇道。

    “芫芫,你说什么呢?”尚悦疑惑地摇了摇怀里的萧延意,萧延意一个激灵,抬头对上尚悦的眸子,迷乱地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好像刚才是另一个人跟我说话。”

    “皇嫂?”

    “不知道……不知道……”

    尚悦怔了怔,拍抚着萧延意的背劝道:“好了,让人伺候着你去沐浴吧,这一身都是汗呢,沐浴好了赶紧去睡觉,别再想了。

    萧延意点头,见尚悦要走,忽然又喊她道:“姑母,您不是说让您身边的人过来个伺候的,我……我不想再让唤月她们……”

    尚悦点头,“是,本是想我走时给她留下的,那让她现在就过来伺候吧。”

    尚悦走了不多时,便打发了惠娥过来,还带着两个小丫头,也都是日常在尚悦身边近身的宫女,萧延意便跟唤月和睐月说,这惠娥以前也在宫里,最知道她的身子,所以这些日子,便是要她在身边伺候就好,唤月和睐月管着殿里其他的事,不用再随侍身边。

    惠娥跟新来的两个丫头伺候着萧延意沐浴,热腾腾的水里刻意放了安神的香,萧延意泡在温热的水里,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似睡非睡,脑中又开始是各种奇怪的画面涌现。

    一忽儿,她好似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正往屋内看去,身后有人扯她的衣角问:“皇姐看什么呢?”

    “看小姑姑喜欢的人啊。”

    “跟父皇说话那将军?”

    “是呢,人倒是威风,可看着这么严肃的样子,也不知小姑姑怎么就喜欢上了。”

    “仔细姑母听见了,饶不了你。”

    一忽儿,眼前短暂黑暗,再亮起来面前便是一张龙案,明媚的阳光撒在案上,衬得案后的人也是一身金光,“芫芫,你看这魏不争怎样?”

    萧延意撇嘴,“木头人一般嘛,也不知小姑姑瞧上他什么?”

    “芫芫不喜欢?”

    萧延意一挑眉,“怎么,女儿喜欢,您还要把女儿嫁给他啊?”

    龙案后的男人一点头,“有何不可?”

    “那小姑姑那么喜欢他,您怎么非要嫁她到什么锡莱?”

    “你姑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又爱奢华,她只适合生活在宫里,那锡莱富庶、安逸,锡莱王又是个性情敦厚之人,父皇是疼这个幺妹,才不想她一时情迷,误了终身,在锡莱为后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萧延意一撇嘴,“那女儿哪里不如姑母?就不能也嫁出去当个什么皇后嘛,怎么就非要在大宏挑个臣子?”

    “你……”龙椅上的人笑了起来,笑罢才说:“如今这宫里都要拘不住你了,成天只知道偷溜出宫去,还当什么皇后,你见过皇后也成天在宫外的么?”

    “那……那我也不要什么大将军,这些当兵的就知道打打杀杀,好无趣。”萧延意说着别扭地转了头。

    良久,身后传来惋惜的一叹,“哎,随你吧……”

    身边有人轻声地唤着:“殿下,水要冷了,奴婢服侍您安置了吧。”

    萧延意睁开眼,眼前已是烛光摇曳的寝殿净房,再无一丝梦境恍惚中的骄阳如火。

    萧延意混混沌沌地被人搀着躺到了床上,床幔放下,她便沉入了梦乡。

    梦里依旧是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交错着出现,让她辗转着一直睡不安稳。

    天要亮的时候,梦境却忽然清晰了起来。

    眼前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她坐在茶肆里似是已有一个下午,不知在等什么,只觉心焦,正是烦躁着,周围忽然喧腾了起来,有人在跑,有人在叫,不远处的皇城里似乎隐隐现出一丝火光,萧延意一惊,起身也要跟着人群跑,才迈开步,颈后却是忽然一疼,人便软堆了下去。

    双眼阖上前,面前似乎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绝望而悲痛地看着她,黑暗中有声音在她耳边低喃:“芫芫,忘了吧,忘了我,也忘了所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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