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晨曦

    写字楼食堂里的饭菜透着一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蜡味，自己带来的隔夜饭经过微波炉加热之后，已经发蔫的灰绿色菜叶提示着我，如果亚硝酸盐有味道，大概就是如此了。

    那边厢，打开同事的午饭盒，食物都散发着它们应有的光泽。我很好奇，为什么她的饭菜会那么新鲜？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你给午饭注射玻尿酸了吗？

    她笑答：不是啊，这都是我爸每天早上起来给我现做的。

    我吃惊：那你爸每天几点就得起床啊？

    五点多吧，她的语气中透着点轻微的骄傲。

    如果谁能记录下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有着过度震惊之后的呆傻。

    有首情歌里唱“让我给你做做饭，让我给你洗洗碗”。有时候，对一个人表达爱意最朴实的方式，莫过于给他做一顿饭。

    好羡慕同事，有个愿意为她天不亮就起床的爸爸。对于原生家庭有些问题的我来说，许久没有尝过父爱的滋味，都快忘了世上还有如此动人的感情存在。

    电影《饮食男女》里，也有一个热爱做饭的爸爸。他的厨艺，李安导演在影片刚开始用堪称经典的三分钟，拍出了一股行云流水般的仙侠之气。

    朱老爷子，圆山大饭店的名厨，他搞的定几百人的宴会饭菜，却搞不定三个性格迥异的宝贝女儿。唯有每周日精心准备一桌佳肴，才能勉强把一家人系在一起。

    中国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永远都不是直接热烈的，影片中的父亲更是如此，他喝了酒才敢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他又向老友倾诉，自己根本不了解女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们做饭。”

    除了做饭，他爱女儿的方式，还有尊重。即使面对三个在外人看来都很离经叛道的女儿，他也并未过多干预，而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当孩子们离开老房子开始新的生活，老先生的厨房，变成了手中断掉的风筝线。可命运偏偏是捉弄人的高手，原本最骄傲倔强的女强人二女儿，最终却继承了父亲的厨艺。

    当他老了，味觉丧失，不能在厨房里辗转腾挪，会有人接过他手中的锅铲，为他端上一碗久违的热汤。

    老爷子曾经在饭桌前借着酒劲儿说：其实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照样可以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从心里产生的那种顾忌，才是一个家之所以为家的意义。

    爱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有时候有人爱你的方式，可能就是为你做一顿饭。比如我同事的爸爸，比如电影里的朱老爷子。

    还有一种爸爸，虽然给不了孩子丰盛的生活，却能给予他一种在逆境中保持乐观，顽强活下去的态度。

    当我们还是一个小孩子，坚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存在，哥斯拉最终会被奥特曼打败的时候，如果有个人跑过来对我们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相信的一切等你长大都会化成泡影，等你到了可以自由出入网吧的年龄，你的生活也会变得越来越丧。

    这个时候，是不是很想抽他？

    现实固然残酷，那是大人要面对的问题。小朋友有权利认为世界是由巧克力和棉花糖组成的，让他们过早的看见人生的真相，无异于精神谋杀。

    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但并不意味着非要拉着孩子一起承担世界的恶意。《当幸福来敲门》里的威尔·史密斯，也算是倒霉蛋中的战斗机了。

    即使是当他带着孩子露宿街头，深夜在地铁里无处可去的时候，他选择的方法是和孩子一起乘坐“时光机”，被恐龙追杀，躲在男厕所扮演的山洞里。

    小朋友也没那么傻，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时光机，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山洞”，他之所以愿意配合爸爸装作能看见恐龙，是因为他相信，有爸爸在，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当孩子“无理取闹”、无端哭泣、乱发脾气的时候，他们要的根本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复杂。

    可能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动作，或者放下一切，耐心地陪他们玩一会儿。这些都是在让孩子知道，自己不是孤独一人，坏事来临的时候，会有人和他们站在一起。就像电影里的威尔·史密斯，在极端环境下，他给孩子输出的，全部都是乐观正向的信息，凭借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好爸爸。

    有时候，好爸爸的标准，未必非得有一个高大全的形象。徐静蕾的处女作《我和爸爸》中的爸爸老鱼，就和踏实可靠、勤劳勇敢这些好的形容词根本沾不上边。

    少女小鱼在妈妈突然去世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并和他生活在一起。老鱼是一个混迹在社会上的“老油条”，抽烟喝酒生活没有丝毫规律。

    女儿的到来，让他努力想扮演好一个“慈父”，下厨房、榨水果汁、给零花钱。可他又不能给小鱼一种正常的生活，他让小鱼穿着校服在酒吧里写作业，告诉她，如果愿意，混一辈子都行，爸爸挣钱，就是为了让你不看别人脸色。

    小鱼因为老鱼看不上自己的男朋友毅然选择私奔，却又因为和丈夫性格不合大着肚子回来。

    老鱼什么都没问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会因为孩子生病急得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老鱼为了让女儿和孙女生活好一点，想在赌桌上搏一把赢点钱，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加上过度惊吓，突发脑出血，生活不能自理。

    小鱼说，每当我刚觉得懂了一点爸，他就会做出让我不懂的事儿。

    他用一种飞蛾扑火的方式来爱女儿，无所顾忌地，毫无保留地，逐渐融化了小鱼冰冷自持的内心，也化解了她所有的恨。

    她曾经问她，你爱我妈吗？他说不知道。

    她又问，你爱我吗？他说，那当然了。

    父亲和孩子的相处方式，有千百种样子，电影中的这些父亲形象，有的温暖，有的奇葩，有的令人心生敬佩，有的让人哭笑不得。

    可我们总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爸爸的影子。

    不管是哪种相处方式，都不能忽视父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性。一项研究显示，父亲会对孩子的认知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

    与母亲相比，父亲在和孩子的交流过程中，会提出更多“是什么”、“为什么”、“在哪里”之类的问题。这就使得孩子在沟通中需要承担更多责任，使用长句、复杂句的次数也更多。

    多让孩子和爸爸待一会儿，别担心他是不是会粗心，会不会照顾不好孩子，孩子和爸爸相处的过程，就很有意义。

    记得同事说，有的时候父母吵架，她还会劝妈妈说，别生气，你看他对我多好。她妈妈说，这倒是，别的不说，做爸爸是没得挑的。

    这个时候又依稀觉得，天底下的好爸爸，大多有着同一种面貌。

    还有几天就是父亲节了，在这里提前祝所有的爸爸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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