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理-人,只是直立行走的动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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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子二人这次不是嫌贵而是让中间的差价吓到。瑞典药品进入中国程序极其复杂繁冗,又经代理商、二级代理商、三级代理商、经销商、分销商、零售商,最后落到患者手中,中间层层加码,导致令人瞠目结舌的官价出台。

    雷子问蔚然洛赛克批给终端零售商的价格是多少,蔚然说不一定,大体上能浮动五十至六十块,也就是一百至一百二十块区间,不含发票。“给医院呢?”雷子接着问,他想到肖爱国和温和的现金交易。蔚然说差不太多,一般这种药很难进入医院,审批手续比国产药麻烦多了。

    “那、那,十瓶药就能赚我俩月工资啊!”唐艳艳倒吸着冷气,羡慕到死的神情一览无余。

    “矜持。”雷子伸手轻抚她的脑袋瓜以示安慰。

    蔚然说这还不是利润空间最多的品种呢。雷子说你别再馋唐艳艳了,没看她的鼻孔都能伸进一个脚趾头了。“啊切啊切啊切啊切……”雷子的话还没落地唐艳艳惊天动地打出二十声喷嚏,还亏她自觉地转过头去,要不然整桌菜都归她一人所有。雷子说真有你的,打喷嚏按岁数来。

    不知不觉,杯中已空。蔚然问雷子喝多了上火车能行吗,这趟线贼多着呢。雷子说没事,上车前会将现金和传呼塞进裤衩,那里有老娘给缝的暗兜。蔚然说好,那咱喝啤的,她伸手要了八瓶。

    “你刚才说这趟线?啥意思,对省城挺熟?”雷子用陈醋涮了三个人的酒杯,为的是去除白酒的曲子味儿。都说女人的酒量深不可测,果不其然,两个女孩儿随便挑出一个雷子都不是对手。

    “当然,五湖四海皆兄弟,洛赛克就是在省城拿的货。”蔚然一挺脖儿。

    “嘿,太欺负人了吧,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从实招来,上家是何方神圣?如有丝毫隐瞒,哼哼!”

    蔚然说对我党一贯实行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了如指掌,争取戴罪立功。她说:“北省医药公司主管进出口药品的焦定坤处长是我舅舅。”

    雷子哈哈一笑说亲戚呀,不知者无罪,谁让咱们现在才认识呢,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他接着又认真问道:“蔚然,我去省医药公司拿货你舅舅能特殊照顾吗?”

    “怎么个特殊法?”唐艳艳替蔚然回问。她讨厌雷子刚才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听起来像和蔚然是一家人。

    “价格一样,五千。”雷子摸着双腮。他感觉有些烫有些红有些不要脸。嘿嘿。

    “小事一桩,只需一个电话。”蔚然自信地说道。

    唐艳艳吵着闹着说不许再谈生意,送行酒喝成庆功宴,俗死了。雷子和蔚然双双伸手假抽自个儿嘴巴,说谁要是再提一个“药”字罚酒十杯。三人击掌起誓:“谁要是再提一个‘药’……哈哈……都说了,一起喝……”

    回到旅店接近九点,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唐艳艳、蔚然帮雷子收拾行囊。三人皆有几分醉意。

    “艳艳,天晚了,别回家了,陪蔚然住这个房间。蔚然,待会儿让艳艳去515将你的东西都拿过来。换房,离那几头禽兽远点,不行明天搬到二楼,我回来前别再与人动武。”

    与蔚然在楼梯初遇时两人已互送名片,雷子拿名片给唐艳艳,小丫头疯癫癫的也不知要个联系方式。唐艳艳接过名片看了又看,眼圈发红,她说:“你俩先聊,我去五楼。”

    “这是我舅舅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码,你随时可去找他。”蔚然递给雷子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唐艳艳回来,她将蔚然的物品放下又转身出去。不到三分钟又快速地跑回,她手里拎着一只大的塑料口袋,从外面能看到苹果、面包、火腿肠、矿泉水,还有两盒香烟。

    “我哪会吸烟,拿回去给你爸爸。”雷子向外掏烟。唐艳艳默不作声打他的手,打完又说:“谁让你偷着算账的,是人家为你送行啊!”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地流下来。

    蔚然抱着唐艳艳嘴里说:“傻妹妹,他还回来呢,回来时咱为他接风。”

    站台上雷子催唐艳艳和蔚然赶快往回走,她俩不听,说等火车启动再走。雷子说没买到座号,你俩不走我能上车抢座吗?

    “姐,你在这等,我押他上去。”唐艳艳亲热地叫着蔚然。蔚然知道她想单独和雷子说几句话。

    “好的,对了,这两瓶药你拿着,当样品,家里人胃疼也能救个急。”蔚然手中出现两只包装精美的药盒。

    “哦,谢谢,谢谢。”雷子接过放进拎包。他和蔚然握手作别。

    挤挤插插的旅客拥堵在过道,小孩子、行李包像一座座隆起的土丘绊着你的腿脚,不小心会连着弄出几个趔趄。唐艳艳推着雷子勉强走到车厢中部找到一个空座,是三人一排的。唐艳艳将包裹扔到座位上占着,她拉着雷子的手挤到车厢连接处,哪儿哪儿都是人。“你腿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说着话她的手也没松开,手心滚烫湿黏。

    “挺大个姑娘也不害臊,趁我睡熟偷窥,流氓。”雷子抽出手刮下唐艳艳的鼻尖。他还没傻到看不清姑娘的心思,“与人决斗。”他道。

    唐艳艳扑进雷子的怀抱,双手死死地搂住他的后腰,口中呼出的热流飞速钻进他的胸膛,而她的发育良好犹若欢兔的双峰狂耸着似重锤击打在雷子的心坎。千丝万缕缠杂不清的情愫纠结、燃烧,雷子感到整个人都要随湍急的岩浆飘荡,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艳艳的额头,没想到她竟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下用力地吸裹住雷子的嘴唇,久久地吻咬着……

    火车的汽笛长鸣,月台上的唐艳艳泪痕犹在,蔚然站在她的身边冲窗内的雷子挥手。雷子渐渐地离她们远去。

    出院门,阚瑞敏见公公婆婆提着满满的菜篮子,里面有肉、鸡、鱼。“小雷到家了吗?”老人问道。“没有,雷俊说可能是火车晚点。”阚瑞敏的语气不冷不热。说完甩哒甩哒去上班了。

    “咱家的儿媳妇哟。”老两口叹声道。

    火车晚点一个小时,雷子随父母的脚后进门,到家时雷俊已将红烧肉热了三遍。阚瑞敏出门前说:“弟弟就是比老婆亲。”“我是先有的弟弟后有的老婆,这个你只能将就。”雷俊拿瓶老白干放在桌上。

    “看到你嫂子了吗?”雷俊问。他算下时间,他们俩应该能碰上。

    雷子说没有,只看见一个烫着爆炸头型的洋女人背影。雷俊说,那就是你嫂子。雷子说这才几天,嫂子咋还时髦起来。“人家积极上进,报了英语培训班,说是有出国深造的机会。”雷子爸道。阚瑞敏要是没走,他才不会进儿子的新房。雷师傅形容大儿媳妇用了八个字:好逸恶劳,奸懒馋猾。他说:“环卫局管库房的,不是撮子、箩筐、扫帚就是编织袋子,跟英语挨得上吗?乌鸦就是乌鸦,染红几根羽毛还是老鸹,而且是患有精神病的。”

    “有你这么说儿媳妇的吗?孩子要求进步还有错,你要是早听我的入党,咋也能混个车间主任干干吧?”雷子妈息事宁人道。她也是轻易不肯进儿子新房的。阚瑞敏祸害屋子的水准超过所有人想象。但今天不一样,因为雷子回来,雷俊起早将房间打扫整理一新。

    “小雷刚进门,你们不是想他吗?也不问问他饿不饿累不累,往死了糟践我媳妇干吗?”雷俊往桌上端肉丝蒸蛋、凉拌牛脸、尖椒炒猪心,加上红烧肉正好四个菜。主食是手擀面,雷子妈去早市儿前擀出来的。上车饺子下车面——已成民俗。

    洗过脸,雷子把唐艳艳买的水果、蔚然给的洛赛克放到妈的手里,两盒烟给了爸,又背着身给了雷俊五百块钱。雷俊不接,把手藏到身后。雷子紧鼻子瞪眼,意思是别让爸看见快收起来。

    “你们爷仨少喝,这才几点,正事要紧。”雷子妈去厨房弄肉丁卤。

    进门前,雷子在院外看到多家邻居的院墙、门框已拆除,三轮车、手推车、自行车上大包小裹地装着过日子的家什,有几只品种说不清的家狗摇着尾巴戏耍成团,汪汪地欢叫着也不知帮主人干点。

    “雷子,谈谈你的意见。”雷俊给爸和弟弟倒上酒。雷师傅为房子的事特意请了一上午假。雷子妈则是串休。

    “呵呵,满脸阶级斗争新动向,保卫处吓唬工人的路数别用在亲弟弟身上。”雷子三口吃进去四块红烧肉,嘴里囔囔不清道。

    雷子爸乐了,他说:“可不是咋的,家里人说话不用往政治工作上贴,本来就不会笑,好不容易替小雷要条狗都让你吓跑了。”

    “真有这事?你赔。”雷子用筷子指着雷俊。

    “别闹了,先吃面,肚子里有东西喝酒不醉。”雷子妈端上来四大碗宽条筋道绵长的加了肉卤的过水面。

    为了和爸、哥多喝几杯,雷子吃面条的速度放缓。他说:“房子的事咋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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