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唐:盛世帝国的谎言与真相-拉谁的虎皮扯谁的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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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最明白不过了,你李孝逸如果再这么抱元守一,静观其变,武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李孝逸这才如梦方醒,他急忙下令继续进军,直奔都梁山,去找义军大将韦超交战。征讨大军的副帅——副总管马敬臣憋了好长时间,现在总算可以放手一搏了。他奋勇当先,在阵前斩义军别将尉迟昭、夏侯瓒于马下。

    仗是站着打的,不是坐着打的。义军本来以为李孝逸的军队真是武当弟子来练“内功心法”的。没想到还真是来打仗的,既然你真敢打!那咱就真敢赢。从此,征讨军声威大震,义军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一鼓作气,给我拿下!”十一月初,武则天再度施加压力,派名将黑齿常之任江南道大总管,统辖诸道援军,开赴前线。李孝逸一看知道上方有想法,自己很不利。魏元忠向李孝逸进言道:“黑齿这么高级别的将领都派出来了,看来朝廷对我们已有疑心,为将军计,宜率轻骑往击淮阴或都梁山,除他犄角,敬业便无能为力了。”

    于是李孝逸再发兵攻都梁山。所谓都梁山,是盱眙县城及其周围山陵的统称。韦超前面败了一阵,不敢贸然接战,就仗着山势险要,坚守不出。这块顽石太难啃了,还要不要再打下去?府兵又不是山地作战旅,这么屯兵于险地,不是把什么战机都给耽误了吗?李孝逸又犹豫了。他拿不定主意,便召集众将商议。有人提出:“韦超凭险自固,我步卒无所施其勇,骑兵无所展其足,且穷寇死战,攻之徒然多损士卒。不如分兵困之,大军则直取江都,覆其巢穴。”

    这个建议,用的是刘邦攻咸阳之计,主张直奔主题。但刘邦那时是避实就虚,现在的情况很不一样,高邮是徐敬业重兵所在,不那么好啃。

    魏元忠反驳道:“避坚攻瑕,是兵家之计。徐敬业精锐,尽在下阿溪,只求与我速战,我若一败,大事去了。而李敬猷原是个赌徒,韦超等人也非宿将,兵又单弱,易为我克,徐敬业虽欲往援,势必赶不及。我军击败韦超等两贼,再乘胜进击敬业巢穴,彼方虽有韩信、白起,也恐不能抵挡了。”李孝逸采纳了魏元忠的意见。于是引兵去打都梁山,战斗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终于啃下了都梁山这块硬骨头。这是李孝逸自讨伐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孝逸率部乘胜直逼淮阴。淮阴城在淮水之南,城池险固。守将徐敬猷是徐敬业的弟弟,跟着哥哥本来以为这天下很好打,跟着哥哥入股,就等着江山到手分红了。平时喜欢玩牌,练习练习当个冒牌赌神还差不多。要说打仗实在是专业不对口,他一看李孝逸这阵势,吓得六神无主。李孝逸大举攻城,一鼓作气很容易就给拿了下来。徐敬猷只身脱逃,打不好仗,咱还逃不好命吗?

    李孝逸领兵进入扬州府地界,直抵下阿溪北岸,并在此驻扎,两军隔溪相望。到了晚上,官军的后军总管苏孝祥率兵五千,乘小船悄悄渡河,抢先偷营,结果遭到徐敬业的伏击。官军的果毅成三郎被擒,送到了江都。义军统帅唐之奇为激励士气,指着他对部众说:“此李孝逸也!”随后下令斩之。哪知道这成三郎是个不怕死的,虽即将临刑,仍大呼:“我乃果毅成三郎,非李将军也。官军今大至矣,尔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荣;尔死,家口配没,终不及我!”其凛然正气,威慑敌胆,最终不屈而死!这位忠勇的成三郎,是幽州渔阳(今北京密云)人。“果毅”是级别,全称为果毅都尉,相当于大唐几百个外军折冲府的副职,类似于现代的团级干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军官的刚烈表现让人慨叹。

    这时候李孝逸又犯了老毛病,这小子打仗赢得起输不得。听说前面的军队又吃了败仗,又生退却之意。也就在这个时候,徐敬业的营地上空飞来了一大群乌鸦。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不愿意撤军,就对李孝逸说:“这是贼势将败的预兆。乌鸟集幕,势必空营。然而徐敬业尚未退,鸟已先集,岂不是将覆灭么?”那时候的人很信奉这个,既然天意灭徐敬业,那就顺从天意。此时讨伐军的位置,在义军西北方向,正好借冬天的西北风放火。李孝逸采用火攻,义军立足不住,纷纷退后。李孝逸一阵掩杀,义军就只有疲于逃命了。

    徐敬业不甘心就这么败了,既然风向不对,赶紧让自己的队伍临时来个原地一百八十度打转。结果没把别人转晕,自己先晕倒。也亏这天才能想的出来,临时调动军阵是兵家大忌,结果搞得自己阵脚大乱。李孝逸那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斩义军七千余人。直杀得天空染赤,溪流尽红,义军死伤不计其数。经此一仗,徐敬业的主力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徐敬业带着一干首领狼狈逃入江都。宜将剩勇追穷寇!李孝逸怎么可能放过,一路追踪而至。徐敬业看势头不妙,江都估计也守不住了。带着一队人马仓惶奔往润州,他要去投奔的是义军刺史李宗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火棒烧。徐敬业率残部逃到蒜山。救命啊!他写了封十万火急的鸡毛信让李宗臣赶紧发兵来救援。真是背运背到家了,结果送信的人将原定的联系信物丢失了,只拿了手书信件跑去润州,李宗臣自作聪明地以为这是李孝逸使的调虎离山计!于是不理。李孝逸想跟老子玩阴的,门都没有。

    叫天天不应,叫地也不灵,徐敬业见大势已去。带人乘舟一猛子就扎进了长江,想顺流而下出海,跑路到高丽避难。十一月十八日,航行至海陵(今江苏泰州)地界赶上水面起风,船光在原地打转。而追兵将至。穷途末路至此,就是再有信念的人也要崩溃了,况且他这些手下跟着造反,大多还不是为了谋个更好前途,结果临了却跑到水里陪着徐敬业喂王八。徐敬业的部将王那相,在此时生了叛变之心。便鼓动兵士杀了徐敬业、徐敬猷,以及徐敬业的妻儿老小等,共砍下二十五个首级,拿到李孝逸军前投降。其余唐之奇、魏思温、韦超、薛仲璋等人逃散,也分别被李孝逸部下捕获,全部砍了脑袋,传首东都。

    骆宾王在参加徐敬业扬州起兵讨伐武则天失败之后,下落不明。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悬案。大概有三种说法:被杀说,逃亡说和投江说,每个说法似乎都证据不足。其中尤以骆宾王逃亡的说法流传最广。史书上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资治通鉴》说他与徐敬业同时被杀,《朝野佥载》说是投江而死,《新唐书》本传说他“亡命不知所之”。而孟綮《本事诗》则说,徐敬业败亡后,“与宾王俱逃,捕之不获。将帅虑失大魁,得不测罪。时死者数万人,因求戮类二人者,函首以献。后虽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业得为衡山僧,年九十余乃卒。宾王亦落发,遍游名山。至灵隐,以周岁卒。当时虽败,且以兴复唐朝为名,故人多获脱之”。也就是说,徐敬业和骆宾王两人都没死,潜伏在民间了,官军杀掉的是两个相貌类似的人。这个说法,或许能给人一点儿安慰。另有人考证,在南通东郊的狼山山门右侧,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墓碑上赫然写着“唐骆宾王之墓”。据说事变那天,有人救了骆宾王,因江都一带李孝逸正在大肆搜捕义军余党,骆宾王就流落到了狼山,并卒于此。

    骆宾王究竟死了还是没死,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有人说这样一个传奇才子,以“下落不明”作为他人生最后的收梢,是最符合他的性格的。后来中宗复位后,心里还是感念匡复军这帮兄弟,曾下诏广求骆宾王的文稿,竟得数百篇。在这里转摘岱诚先生的一首短诗献给这位旷世奇才。

    “长剑划破的夕阳滴淌着悲痛的血液,

    把梦里的玄武门城墙染得更加鲜艳。

    戍楼上的残月倒映在清澈的泪珠上,

    被刁斗声缀成一串肃穆的佛珠挂在诗人的胸前。

    雄壮的马蹄声在兵败的丧钟里渐渐走远,

    诗人只想把琴弦做成弓弦。

    抛开满沾墨汁的笔稳稳地立好马步,

    往深幽的皇宫张弓搭箭。”

    前后才四十四天,一场悲壮的大戏就落幕了。待到大将军黑齿常之带援军来到江都,已是乱党肃清,不劳他动手了。武则天随后下令,尽杀徐氏宗族。只有那个不降叛贼的李思文没有被连坐,并且因功官拜司仆少卿,后来又升了春官尚书。武则天专门召见了这老头子,面谕道:“徐敬业把你改姓武,今天就赐你姓武了!” 事见《资治通鉴》。李绩立功三朝,功勋赫赫,最终因徐敬业叛乱,使其宗族受到牵连被诛杀,唯李思文一脉余存,实令人感叹。

    尘埃落定,海内既平,武则天的声威如日月当空,时势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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