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丽大厦”是市府圈定的重点工程。
周国胜为摆脱死境,想出了“嫁祸于人”的毒招,他要让与他同居的黄慧丽当他的替罪羊。
黄慧丽输得够惨的了,四十万借款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万。虽然因为与周国胜同居,每天供他玩弄而免去了利息,但这二十多万却是不能不还的,她也知道这钱原来是别人的工程预付款,人家已经准备起诉了。
火烧眉毛,心急如焚。黄慧丽也在苦苦想着对策,这个强女人不甘心一生就此了结。
他们同床异梦,各怀鬼胎,每天免不了要争吵。周国胜说黄慧丽害了他,黄慧丽说周国胜害了她,俩人各执一词,直吵得天昏地暗。
这天周国胜一反常态,对黄慧丽格外亲热,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和她对饮,谈吐慷慨大方,温柔多情。喝完酒又亲自帮她洗澡,温存柔顺。洗好澡俩人上床,周国胜竭尽自己浑身本事,曲意奉承黄慧丽,几度使她达到了亢奋的状态。
最后两人都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各自点燃了一支烟。
“今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黄慧丽对着天花板吐着烟圈问道。
“因为我爱你爱得发疯。丽,我真想和你结婚。”周国胜一个翻身伏在了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脸、颈、乳房。
“那很容易,咱们明天就去登记,前提是你把借据还给我。”
“我哪里还要你还债。我对天起誓:我一定要娶你为妻,可是……”周国胜文从她身上滚了下来,眼睛里硬挤出了几滴眼泪,“可是我却要坐牢了。”
“你不能让你姐夫帮忙吗?”
“呸!到了这分上他躲开我还唯恐不及呢。我想过了,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我。非但能救我,还能救我们俩。”“谁?”黄慧丽顿时来了精神。“就是你。”“我?我能怎么办?”“我给你二笔钱,你跑得远远的。深圳、海南、广州、甚至云南,贵州。我先把亏空的账都推到你身上,然后我再想法还清,那时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结婚了。”
“我只借你四十万。”
“不,你借我四百万。”
“放你娘的狗屁!你眼睛瞎了,借据都看不清?”
周国胜冷笑一声:“那好,就让借据说话吧。”他一骨碌翻身下床,从保险柜里取出了黄慧丽写的借据,抓在手里让她看。
黄慧丽仔细一看,妈呀!借据上真是写着四百万。很明显,周国胜将借据上的数字改动了。她猛然想起了周国胜曾买了瓶“消字灵”。她伸手去抢借据,然周国胜动作更快,飞似地缩回手,将借据又锁进了保险柜。
“你真卑鄙!”黄慧丽恨得咬牙切齿。
“我也没办法,大难当头只有自己救自己。”
“你这不是把我送进监狱了吗?”
“所以我让你出逃。”
黄慧丽悔恨交加,放声大哭。
周国胜巧言诡辩,继续哄骗着黄慧丽。
天亮时分,黄慧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国胜冷眼旁观,追问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一连问了好几遍。
黄慧丽崩出一句:“今天晚上我来回答你。”
刘仲明赢了。他凭空赚了二十多万,加上讲座提成,股评稿酬,总计不下三十万。
三十万不算个小数目了。
然他丝毫也没有赢钱的快感,因为这不是凭他的真本事赚的。从广义上讲,这钱是从众多股民们口袋里掏来的,然却合法,合理。
没有钱的时候,他活得充实,紧张。
现在有了钱,他反而感到孤独和空虚。
宋德章开始疏远他了,股评文章也不让他写了,诸葛金干脆连面也不与他见了,一股被冷淡与遗弃的悲哀涌上了他的胸膛。
他在街上踽踽独行,忽听到有人在背后叫道:“仲明先生,请留步。”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泰安证券公司”的肖先生,一种恐慌和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仲明先生这几天没上证券公司营业部吧?”
“我有事外出了几天。”仲明撒了个谎。
“怪不得呢。你知道吗?每天都有一大群一大群的股民要找你。”肖先生盯着他的眼睛说。
仲明不敢与他对视,转脸望着别处问:“找我有事吗?”
“他们要伺你中级行情在哪里。”
“我……对不起肖先生,我有事得先走了。”
“仲明先生,你不觉得我是在帮助你吗?”
“这话如何解释?”仲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其实我们内行都知道,你是被‘海顺’操纵的,然广大的股民不知道,他们只会把账算在你头上。恕我直言,既然有股民会自杀,必然会有股民来拼命。人为什么非要使自己处在被动的局面后才考虑出路呢?”
“我想请问肖先生,‘泰安’是不是想搞臭‘海顺’?”
“说清真相后最大的受益者是你。”
“什么真相?”
“这就不用我指明了。我只想指明一点,‘泰安’会补偿你的损失。”
“一派胡言乱语!我没有什么真相可谈。”
“仲明先生,你太年轻了。你以为‘海顺’会像你一样忠诚可靠吗?”
“我不想再继续交谈了,也请肖先生自重。”
仲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里刚坐定,又有人在敲门,他极不情愿地开门一看,啊!来者竟是黄慧丽。
黄慧丽面容憔悴,神情黯然:“仲明,我们能谈一次吗?”
“有这个必要吗?”仲明知道她与周国胜同居了。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黄慧丽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凄凉,悲怆,跃然而现。
刘仲明大动铡隐之心:“那就请进来吧。别这么伤感嘛。现在感到铭心刻骨,痛不欲生的,或许若干年以后就会毫不在乎了,”
黄慧丽机械地进屋,环顾四周,神情滞涩:“仲明,我,我是个坏女人吗?”
仲明默然,无言以答。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回答。看来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了……”
“慧丽,我不知道这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好人。假如有,也一定活得很累,很苦。”
“仲明,感谢你让我再进这间屋子,它毕竟曾给我带来过真情和欢乐,我看一眼就够了。仲明,别恨我,我并不是存心要伤害你……”黄慧丽边说边将仲明床上的被单拉拉整齐,然后木然地走出屋子,再也没有回头。
仲明的心给搅得波澜起伏,假如黄慧丽再多呆一会儿,他一定会说原谅她的话,毕竟她是他曾铭心刻骨地爱过的一个姑娘。
他看看慧丽理过的床单,猛地想起了他的平生第一次做爱,禁不住仰脸长叹:“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晚上八点,黄慧丽来到了周国胜的家,神情冷漠,肃杀,与白天判若两人。
小保姆已让周国胜辞了,空蔼蔼的屋里死气沉沉。
周国胜涎皮赖脸地说:“慧丽,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真性感,我又要憋不住了……”
黄慧丽冷冷地说:“是吗,那就脱衣服吧。”
周国胜察觉到她神情异样:还是先喝酒吧。”他从冰柜里拿出几样熟菜,几瓶“力波”啤酒,边开边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走。”黄慧丽回答干脆。
“好!真是我的患难之交。咱们今天乐他一夜,明早我送你上路。”周国胜喜形于色。
“哼!”黄慧丽冷笑说,“这下你满意了。”
周国胜做出一脸苦相:“丽,其实我非常难过,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丽,你放心,我一定把钱还清,然后接你回来结婚。”“那咱们就先喝一杯订婚酒吧。”黄慧丽高举酒杯,玩世不恭地说着。“干。”周国胜欣然举杯。三杯酒下肚,周国胜凑到黄慧丽的身边,伸手摸着她的乳房:“丽,我想要……”
黄慧丽将俩人的杯子斟满酒,浪声说道:“行啊,我也想要了。你去把你那个东西洗一洗,别把脏东西带进我的身体里。”
“OK。”周国胜欢叫着,雀跃进了浴洗室。
黄慧丽迅速从坤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一小撮白色粉末倒进了周国胜的酒杯里,然后慢慢地开始脱衣服。
周国胜很快地洗完出来,见黄慧丽已赤裸上身,马上扑到她身边,搂着她狂揉她的乳房:“咦,你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黄慧丽脸色突变,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周国胜疑惑地看着她,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黄慧丽喘了几口粗气,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周国胜问:“国胜,你真要我走?不走就送我进监狱?”
周国胜耸耸肩:“那你叫我怎么办?总不见得让我去进监狱吧。”他丧失了最后一次机会。
黄慧丽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好吧,就让我们干了这杯酒,然后再给你取乐,让你玩个痛快,好让你一辈子记着我。”
周国胜望着她的胴体,顿时又迫不及待了,他抓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杯,一仰脖喝个精光。
谁知黄慧丽却迅速披上衣服,隔着桌子对他说:“你先坐下,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周国胜哪里忍得住,围着桌子要扑黄慧丽。黄慧丽却绕着桌子逃,三扑两扑下来,周国胜突然腹中一阵剧痛,忍不住蹲下了身子,继而佝偻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剧烈的刺痛使他脸都变了形。
他呻吟着:“救……救……我。”声音是那么轻微。接着,他的鼻中,口中开始淌血。
“是我在你的酒里放了毒,我也没办法,只好自己救自己。等我拿了借据,会离开上海的。”黄慧丽恶狠狠地说着。
周国胜全都明白了。然此时已经迟了,暗红的血一股一股从他口、鼻、耳朵中涌出,剧痛使他的意识逐渐消失。突然,他奇怪地狞笑,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游气吐出一句话:“你也迟了……我已上诉法院了……”说罢,头一歪,重重地仆倒在地板上。
黄慧丽心头一阵颤抖,急忙取过钥匙打开保险柜,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借据,只有一份人民法院开的“接受诉状材料收据”,上面写着原告。周国胜。被告黄慧丽。案由:借贷。诉状:两份六页。其他物品:借据一页。还有一份诉讼收费专用票据。
一阵天昏地暗,黄慧丽仆倒在床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完了!完了!
黄慧丽原来的设想是:假如周国胜不坚持让她走,并不诬告她借款四百万,那她就劝周国胜去自首。谁该负多少责就负多少责。假如他一意孤行,那就毒死他,然后取出借据出走,并处理好现场造成他畏罪自杀的样子。
现在一切都完了,无论是谁都会认定周国胜是她毒死的。
她哭了好久,好久,然后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穿戴整齐,梳理好长长的秀发,一步一步走出门,连门都没拉上。
她返身走上六楼,在空荡的六楼走廊上站了许久,许久,最后纵身往窗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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