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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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初,刘启亮离了婚,以极其隆重的形式迎娶了美姨。这对二婚夫妻,在临江市史无前例地大操大办了一回。他们的共同愿望就是,将这段最幸福甜蜜的时光,最大化地展示出来,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纪念。

    刘启亮请来电视台的人帮忙摄像,市长都来参加婚宴了。豪华的婚车队所到之处,引来无数路人伸头踮足地观看。宾朋达好几百人,挤满了本城最高档的酒店。美姨换了九套全是从香港买来的新装,与几十桌朋友频频干杯。

    刘启亮在市中心买下了临江市最早建起来的一套商品房,户型虽然不大,格局还不错。有两居室,小卧室做了衣帽间,塞满了亮少爷带美姨去广州买的进口名牌套装。这些套装件件经典,十多年后都依然是美姨的“当家”衣服。

    美姨的家,十天有八、九天都高朋满座。美姨的朋友大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少妇,当中有凭着自己的才智与手腕创建基业,被时下冠以“富婆”称号的本地名女人;不过,更多的却是因婚姻不幸,婚变频繁而在临江市享有“声望”的风流娘儿们。她们是临江市最时髦,最有风流韵味的一群女人。这些女人聚在美姨家里,打几圈麻将。到了吃饭点,美姨和家里的保姆一起下厨,很快就能做出一桌子家宴,盛情款待大家。

    特别腌制的,裹着碎米粉、干豆豉的农家鲊鱼;用冬瓜、干贝、香菇、冬笋,伴上香葱、姜、蒜做馅,炸出金黄脆皮的“一品瓜脯”;这些亦可下饭,亦可当作小吃。酸辣炒田螺,芦蒿拌苗家腊肉,都是下酒好菜;以墨鱼、猪肝、海参、鲜菇为料的杂烩汤,喝下去又暖胃又解酒。

    这些调侃戏称自己是“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的女人们,徜徉在轻松的时光里,任情遐想。在自成一统的小天地里,玩闹着,直到夜深。不能让大家回到家感觉饿啊,睡不好安稳觉呀。吃个夜宵再走吧。一碗晶莹剔透的“百粒圆”,有时是简单的甜,也可能是叫人更过瘾的咸辣。以米浆原液制作而成的小丸子,又小又圆,舀一羹,不知一口能吃下多少粒。百粒圆密集在滚烫的汤汁里,透着香油、酸菜和剁辣椒缤纷的色彩,诱人的香味。百粒圆滑过口腔,进入肚子里,胃口瞬间打开。口腔内还有榨菜丝、油萝卜、芹菜和葱花,嘣嘣脆。一碗吃下,满脸红润;全身冒汗之后,身轻如燕。

    夜宵往往也是盛宴,美姨常常像变魔术一样,又摆上一满桌,供大家挑选。有糯米粉与大米粉糅杂的姊妹团子,有“润如油,落口消,甜不腻、佐以椒”的脑髓卷;还有荷花酥、富贵黄金饼、盐菜包子。

    这么多的美食,就像聚敛了女人所有的渴望。她们每尝一口,每醉一回。

    美姨恢复了她那珠圆玉润的身材,皮肤又白得好似能掐出汁儿来。在家里待客,她常穿丝绸连衣裙,脚上趿拉着苏绣花布拖鞋。她时不时翘起脚来,露出光溜溜的脚踝。她还是那大嗓门儿,口无遮拦,说到兴奋处,就不知道节制。可是大家不再讨厌她这点了,反倒时不时还鼓动她,恭维她,说她会调节气氛,会刺激大家不再打瞌睡。

    有一回,几个姐妹聚在她家。美姨吃完夜宵,瘫在沙发上有些犯困。她边打着哈欠,边说,喂喂,我们打电话把市长叫来,把他拖上床,看他怎样?

    大家都笑了,笑倒在沙发上。她们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这玩笑,一般人是没有勇气开的!

    刘启亮对美姨这些所为都很包容,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娶了个“既下得了厨房,又上得了厅堂”的优秀女人呀,够满足,够开心了。刘启亮因为有了美姨,便更加努力经营生意;也因为有了美姨,他仿佛觉得自己成了王,那顶高贵的王冠就是美姨。

    美姨也乐意做这顶尊贵的王冠。她使这个男人更负有责任,更富有野心,更具有气魄。

    广东有位姓廖的老板,租下了临江市有名的商贸大厦。刘启亮很快就得到了廖老板的赏识和信任,接下了大厦的装修业务。大厦装修好,廖老板又继续委托刘启亮全权负责大厦的经营。

    商贸大厦的顶层开了一家夜总会,美姨担任夜总会的艺术总监。来往于夜总会的宾客,有不少是市政府的领导和市政府带来的贵宾。因此,要求夜总会的节目质量要高,能代表临江市的最高艺术水准。美姨将夜总会定位为民族古典风格,这在当时的娱乐场所,算是一枝独秀了。

    女歌手并不漂亮,却是临江市最优秀的女中音歌唱家。她悠扬浑厚的嗓音,随着滴水成溪的笛子伴奏,一曲《虞美人》,在氤绿的雾灯下流淌。扬琴、琵琶、二胡和笛子取代了时下流行的电子乐器。一些古词古调的歌曲,还有古典舞都在这个舞台上绽放。

    大家都管美姨叫喻总,团里的歌手、演员,还有乐手,个个都巴结着她。她在团里出入,总是前呼后拥的。可是,她只找业务水平最好的和她需要的。从前跟她关系甚好的同事,未必都可以去夜总会赚钱。美姨也不冷落这些人,还是照例有每月的小聚会,请她们到家中做客,或是去夜总会玩,甚至带着她们去广州买衣服,包吃包住包玩乐。对于她属下的演职人员,她该客气的时候客气,该严厉的时候严厉。员工的工资总比别家的夜总会开得高一些,而且从不拖欠。演出结束,常请大家到大厦内的一家酒店吃夜宵,规格不低。大家对美姨都心服口服,觉得她仗义。

    美姨与廖老板夫妇初次见面,美姨一口流利的粤语让在座各位吃惊不小。这种无障碍的交流,使美姨很快就跟廖老板夫妇亲近起来。廖老板的夫人也做生意,她打算把她的服装贸易做到俄罗斯去。美姨立即就嘣出俄语来,更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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