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店真要命-独闯娘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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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转车,李佐鹏来到娘娘岭所属的县城。他在长途汽车站一问,才真正知道出门旅行光看地图是不中的。在地图上量,县城到娘娘岭也就60华里,可实际上这儿是崇山峻岭,汽车走盘山道,到娘娘岭要6个半小时,何况那地方偏僻,每隔一天,才发一趟汽车,若是赶上特大雨雪坏了山道,嗬,那就等吧!

    离开县城第三天,李佐鹏便不得不改变他原先的计划。下午正巧有去娘娘岭的车,可他即使从那儿按天写了信,那文联副主席也不可能按日收到!他便在汽车站把实际情况写好,寄走,便又买票登车上路。

    车到娘娘岭,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汽车一路上抛抛撒撒,已剩下没几个旅客。李佐鹏下得车来,跺跺几下冻麻木的脚,还没待他辨出个东西南北来,空旷旷的雪道上已只剩下他一个天涯孤旅人!佐鹏想,这山穷水尽之处,遗下一小小村落,刚才几位旅伴也许是各奔自家去啦。那么,他得趁早找个旅店安身哪,一切明天再说吧。

    这时,有嘎嘎吱吱的踏雪声从背后响过来。李佐鹏回头一看,来人亮着手电,先把自己曝了下光:50多岁的光景,冬雪映衬下,看出对方脸儿略有浮肿,泛黄,个头不高,一条左腿走起路来有些瘸,一张不小的饼子脸上长着俩大眼珠,骨碌碌地转,乐哈哈地笑。那笑,在皮里肉外,弄得李佐鹏极不自在:“兄弟,打外场来的?”

    李佐鹏点点头。

    “投亲哪?”

    “不,办点事儿。”李佐鹏不自在也没法子,这是站在他面前惟一的一个属于娘娘岭的大活人,“我想先找家旅店住下,麻烦您老给指一家?”

    “巧了,兄弟。”那小老头又呵呵地笑起来,“你算撞着正主儿啦,这个村没旅馆,就一家大车店,是本人开的,嫌与不嫌,再没别的住处,今晚就去委屈一夜?”

    李佐鹏不太喜欢这个开口就知道哈哈的瘸老头,也不全信他这儿再无旅馆之话,可又怕万一打听不到再回去,落他奚落。管它,他心一横,跟在老头后面往前走。

    路边一棵大松树,枝叶浓黑,大如凉亭,足有四、五百年树龄。李佐鹏看在眼里,正暗暗称奇,大车店已经到了,老头掏出钥匙开门,让李佐鹏进去。

    这是一座旧式土坯平房,不高,却极宽大,两铺对面炕,少说也睡得下30个人,其间连个间壁也没有,炕上铺的大席子肯定是自编的,否则别说这年代买不着席子,就是从前卖席子时,也绝对找不到这么大的。屋中一架梁柁,落满尘土,中间钉一钉儿,挂一只如豆的小煤油灯。李佐鹏工作的地方比较现代,如今似走入了远古的故事中。老头儿歉意地哈哈道;“这儿没电。离邻村太远,扯不起电线,就得点这个。我这就去给你换盏马灯,照着亮堂。”

    李佐鹏很奇怪地问:“大叔,你们这个村连电都没有,却开这么大的店,有客人来住吗?”

    老头又哈哈道;“你乍来,天黑看不见,从这儿再往前,是一道大岭,几十里不见人烟儿。来来往往的大车,到了这儿,只要是下午,不住下就没个宿处啦,如今是大年刚过,没人来。若是再过些日子,那才叫挤呢。”

    正说着,门外又嘎吱吱响过来一个人,到门口停住,似是迟疑片刻,开门,走进来一位村姑。个儿不高,细眉大眼,苗苗条条,在灯前一站,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来。老头说:“兄弟,你若嫌这屋子空,我那边有小单间。”李佐鹏的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听老头一说,心想,化祥大哥在娘娘岭出了事,会不会也是住到了这里?难道这是古书上讲的那种黑店?既然是住进黑店,为什么没像孙二娘那样,把他做馅子包包子。还让他活着回去?看这屋里空旷,自己还会个三拳两脚的,往这来时,还带了一把匕首,若遇上歹人,当然还是这大屋里施展得开一些。就说:“我哪儿也不去,在这儿挺好,都是穷人,没多少店钱呢。”他特意声明自己“没钱”。

    老头吩咐方才进来那姑娘;“小花,那你把炕烧烧。”

    那姑娘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抱一捆干荆条,把灶底点着。李佐鹏方才只一眼,便对姑娘产生了好感,这工夫借故看火,去灶炕前瞅瞅,见那叫小花的姑娘把火烧得挺旺,火光映着那张鹅蛋脸儿,白生生,红扑扑,可爱极了。听到李佐鹏出来,姑娘抬头嫣然一笑,满口牙白莹莹似玉,左上边有一重牙,偏长在她这嘴里,重牙竟形成一种美!

    屋里的瘸老头咳嗽了一声。李佐鹏立即像被人发现了隐私,极不自然地返回里屋,说:“这地方烧荆条啊?”老头儿道;“树有的是,可林业管得严,只好烧这个。兄弟,你饿了吧,让小花给你整点饭。”

    “不麻烦吧。”李佐鹏是经过前思后虑的,他猜想这店假如是黑店,第一招也许就用安眠药给你麻倒,然后动手,他怎能上这个当?“我包里带着蛋糕、罐头,还有瓶酒。请问大叔贵姓?”

    “好说,姓荆。”老头问,“到这儿做点什么事呀?”

    “听说这儿有卖獭狸鼠的?”

    老荆头又哈哈起来;“兄弟,再巧没有了,我家就养着。要不,你现在看看去?”

    “我现在看了也白搭”,李佐鹏说,“我只是个打前站的,到这儿看看,若是没有,明天赶紧返回县城,他几个就甭来啦;若是有,我在这儿住下,这就是暗号,他们才来。我看了,也做不了主。”

    “那好,咱们明天再说。”老荆头吩咐小花,“炕烧得热乎点。”

    瘸老头走了,李佐鹏把吃的找出,慢慢自酌,品品自己方才撒的谎,那才叫机智;倘若这真是黑店,则自己声明没钱,县城还有三个同伙呢。他们开黑店图啥?待混个一两天,把化祥的事弄个大概,走了,让他找去!

    叫小花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来,把马灯又拧亮了些,微微一笑:“大哥,能喝上几盅?”

    李佐鹏道;“我不爱喝这玩艺儿,只是路上冷,喝点暖身子。”

    小花便转身到灶间,拿进来一瓶酒,说:“大哥,我敬你一杯。”李佐鹏一看,那酒似开过封的,怕有毒,便推说不喝。姑娘用白莹莹的牙把那瓶酒打开,拿过一个茶杯和一个暖瓶盖,各倒进一两左右,道:“你的是你的,我敬是我敬。”说罢,竟自喝下一大口,辣得用小手背去蹭那小嘴,样子憨憨地,真疼煞个人!

    这个姑娘,让她毒也罢,人生自古谁无死!李佐鹏忍不住喝了姑娘的酒,且夹了一块鱼罐头给小花压酒,两人搭上了话。姑娘原来是老荆头的女儿。佐鹏见她一两多酒快喝下去,就催她:“炕热了,你快回去吧,你爹该找你啦。”小花闭嘟起小嘴:“我的任务就是烧炕,烧到什么时候,不管;再说,我不在家睡。”

    李佐鹏心里不由一热,姑娘可以多待会儿,甚至可以不回去。他告诫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别胡思乱想!

    他就一口一口地呷酒,不咸不淡地与小花搭讪。

    小花喝干杯中酒,又把马灯拧得更亮,在灯下,她面色潮红,双目流盼。李佐鹏差不多想将她揽过来亲一口,心里念着,化祥化祥化祥。嘴上说:“你该回去了,我也想休息。”

    小花不再说话,从一个简易破橱里拿出一套被褥,放在炕头。佐鹏只觉自己心旌摇荡,再粘乎下去怕要出事,就说:“我铺,你走吧。”表情木木地。

    小花悄悄地走了,脚步声毫不犹豫。李佐鹏把门插紧,门还很严实。他拧暗马灯,上炕,钻入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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