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移植-碗底街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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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溪镇有条碗底街,街路全是用圆兜兜的一个个粉彩细瓷碗底铺成的,从闹市口一直伸展到汪家弄汪家大宅门口,足有一里多长,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这路面为何要用碗底来铺?又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彩色的细瓷碗底?故事得从汪家大宅的汪小四少爷身上说起。

    汪小四的爷爷原是明朝崇祯皇帝的一个重臣,家里十分有钱。汪小四的爹汪季鸾四十多岁才生一个儿子,就是汪小四,汪季鸾夫妇自然把汪小四当成一颗夜明珠,捧在掌心里怕着凉,含在嘴巴里怕化了,什么事都顺着这个宝贝儿子的性子。

    时光流逝,汪小四长到十六岁了。汪季鸾给儿子请了几个远近有名望的先生,无奈都教不了汪小四一点学问。这年考试,汪季鸾用银子上下打点关节,又重金雇一个“枪手”,在考场给汪小四做了文章,偏偏汪小四连依样画葫芦照着抄一遍也不行,把一句破题“盖汤之于天下”抄成“羊血汤三打天下”,惹出了大笑话。

    汪小四自觉没趣,回到家里摔书摔笔,直嚷头痛,要去苏州散心。汪季鸾拗不过他,只得让人雇下一条大船,派了两个家丁一路服侍儿子。

    不日汪小四到了苏州,各处玩去,十分开心。这一天清早起来,汪小四准备去逛玄妙观,他看看两个家丁,忽发奇想,说是要尝尝做下人的滋味,让家人和自己调换一下衣衫。两个家丁听了面面相觑,哪敢答应?汪小四一时发起脾气来,家丁只好依他。

    汪小四穿着下人衣衫,要两个家丁远远跟着不许靠近,自顾一个人沿着观前街闲荡过去。

    观前街中间有一家“董礼和”碗铺,两开间的门面,极是整齐,铺里头一个个架上摆设的都是景德镇、宜兴出产的陶瓷器皿,还有大个的瓷娃娃、弥勒观音瓷像,汪小四看花了眼,半天也没转身。

    碗铺的两个伙计打量汪小四的打扮,不像是有模样的主顾,见他呆得长了,便发了话:“看了这么多时候,你要买什么?”

    汪小四随口应道:“买碗!”

    一个店倌顺手指了指汪小四身边地下一堆蓝边粗碗:“随便挑吧!”

    汪小四转脸看见店倌的神气很是小瞧自己,心里生气,便“哼”的一声,说:“这是什么碗,讨饭用!”

    两个店倌耐了性子,手指一边架子,说:“这架上都是细瓷碗盏,你慢慢拣。”

    汪小四见两个店倌并没出来招呼自己,怄气地说:“还是些下人用的破碗,谁要?”

    两个店倌这时才仔细相了一遍汪小四,一时吃不准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便从身后架子上捧出一只重金边粉彩细瓷碗盏放在柜桌上,赔了笑脸说:“这是景德镇产的上好细瓷盏,只是每个足要五钱银子,你吃得起价钿吗?”

    汪小四瞟一眼柜上那只碗,对两个店倌大声说:“怎么尽拿些上不了桌的蠢东西给爷看!”

    里屋的店老板听见响动踱了出来,从头到脚把汪小四打量了一番,沉下脸,冷冷发话说:“你寻什么穷开心,看你这副穷酸样,怕茶盅也买不起一只。走,给我走!”

    汪小四原本就嫌着碗铺的店倌冷落了自己,生着一肚皮的气,这时听见店老板也说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立时双眼圆瞪,吼道:“爷要盘你这家店!”

    店老板只冷笑,说:“行,拿你的银子来就是。”

    汪小四一跺脚,一步跨出店堂,朝前一望,见两个家丁正站在街对面,就喊:“快去船上把银子统统给爷抬过来,爷盘了这店!”

    两个家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奔过来,问了究竟,一起劝说,可哪扳得转少爷的牛劲,只得去船上抬银子。

    “董礼和”碗铺老板这时方才知道汪小四身份,马上换了脸孔,身前身后献殷勤,汪小四只是不理睬,连连催那两个店倌搬碗盏出来,神气地吩咐:“把这些蠢货统统给我砸了,只留碗底,给我挑到船上,凭碗底算账!”

    这情景轰动了一条观前街,大家都来看热闹,汪小四因而名扬苏州。不过,载回的一大船碗底如何打发?亏汪小四想得出来,他说要在玉溪镇铺一条街。

    汪家有这样一个儿子,哪怕金银成山,没几年工夫,也眼睁睁去了一大半。汪季鸾无论怎样规劝,软硬都改不了宝贝儿子的性儿,眼见自己年迈衰朽,心想如此下去,怕等不到脚直西去,一份家业就会荡然无存了。有一日发了急,就发下话来:“谁教得转我这宝贝,赏银万两,决不食言!”

    消息马上传了出去,大家听得汪小四的名字,就摇头:“一根朽木,什么都雕不得!”许多天都无人上门承接这宗“买卖”。

    正当汪季鸾近乎绝望的时候,有人登门了。汪季鸾闻报大喜,立即吩咐请进。家人迟迟疑疑,半天带进一个人来,汪季鸾没看见倒罢了,看了那人,一下子气得浑身打颤。只见那人蓬头垢面,稀烂一身衣裤,腰间系一根烂草绳,一手提一根破竹竿儿,一手拎一个破篮,竟是一个讨饭的叫花子!

    汪季鸾一脸怒容,正要叫下人把这乞丐轰出门去,那乞丐却从容地对他一拱手:“汪员外,听说过县城里钱家的事么?”

    汪季鸾一怔,认真地打量那乞丐,见他举止不卑不亢,看自己时神色很是安详,觉得奇怪,便说:“钱阁老家两代不屑,三十六处窖藏金银被他们败得干干净净,仅有一个孙子听说已沦为乞丐了。”

    那乞丐听着汪季鸾话忽地泪流满面,半天说一句:“在下正是阁老不屑孙儿。”

    汪季鸾听了大吃一惊,呆呆地对着他看了半日,问道:“你见我有什么事指教?”

    乞丐说:“员外许的一万两银子,除了在下怕没第二个人拿得动,因此特地上门。”

    汪季鸾一下领悟出什么,只沉吟不说话。

    那乞丐点点自己鹑衣百结的一身,说:“现身说法,公子如再不能醒悟,那员外也就只等着我家的结局罢……”

    汪季鸾倏地从座椅站起,拉住乞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切全仗足下了!小儿一朝回头,老汉再添一万谢金。”

    “碗底街”是面镜子,汪小四是个“榜样”,你纵有万贯财产,也经不起如此的奢侈挥霍。也不知那乞丐的现身说法,最终能否使汪小四幡然醒悟呢?

    (徐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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