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其实，从内心里讲，我是不愿意乔小媚将这件事说给她父母听的。毕竟，乔家二老对于我们的事情已经给出了最大让步，他们甚至在我面前讲，不挑剔任何事物，只要能够和和气气地办好这场婚礼。

    如今，办婚礼的头等大问题出现了。怎么办？

    乔小媚一脸乖巧地将这个问题抛出去。乔振山第一反应却是笑。一边笑一边说：“你俩以后过日子怎么办？是不是事事要回来请示、汇报？”

    “哎呀，爸，我这不是怕你跟妈孤单吗？”乔小媚撒娇，此刻的她更像一个小女儿。

    我跟着附和：“伯父，是这样的，我父母那边应该没多少意见。我们可以在烟台举行婚礼，然后回老家请客。只是这样的话，怕累着你跟伯母……”

    婚礼的麻烦想都能想得出来，而我抛出来的问题也绝非偶然。我以为，按照以往乔振山的习惯，他会大手一挥说，没问题。可这次不一样，他虽然也挥手了，却做出一个反对的手势。

    “不！回你们老家办！儿子娶媳妇是头等大事，你父母肯定早做好了准备，他们有许多关系要处理，如果婚礼在烟台办，会让他们很难做人。”他的话让我特别感动。

    那双小小的眼睛里，闪出的光芒如此可亲。

    乔小媚的妈妈也跟着说：“是呀，我们虽然地域不同，但风俗还是略知一二的。凡事讲究入乡随俗，小媚嫁的是你，自然也要随你们老家的规矩。这事呀，不能让你父母为难，身为父母，哪个不希望儿女在身边办婚礼哟。”

    她最后的这句话讲得我心里酸酸地，却不忍打断。只好将目光投给乔小媚，她眼里已经汪洋一片，这个心软的女子，终是承受不住这短暂的分离。

    我心疼地说：“小媚，你舍不得伯父伯母，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却摇头：“不，我爸妈都发话了，你就别为难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倔强跟乔振山眼里的一模一样。

    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感激。

    我知道，乔振山能做这样的决定实属不易，赶紧跟他道谢，“谢谢伯父，我知道，你们只有小媚这一个女儿，能在自己眼前办婚礼是你们一直以来的夙愿，可是，我们家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相信我父母跟你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我真的很为难……没想到，你们如此宽宏大量，我真是……我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谢谢，真的谢谢，我代我父母表示感谢……”

    我的话刚说完，乔振山就笑了，声音爽朗，“哈哈哈，小钟，你千万别这么说，不说别的，就说咱俩这身份，你是我的女婿也是你父母的儿子，我也是曾经从你这条路上走过来的，我深知这两种身份想平衡好两头的老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就不为难了，你是家里的长子，我们养的是女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也只能随着你们那边的风俗啦。”

    “哎呀，爸，什么鸡呀狗呀的，多难听！”乔小媚趁机撒娇，我听得出，她声音微微泛着酸，这是对亲生父母的一种感激，一种不舍，还有一丝愧疚。

    而我，此刻内心也充满了内疚，乔家二老为我们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婚房是现成的，婚车也备好，就连婚礼都是他们一手预备的，只是没想到时，预备到最后，我却带着乔小媚要回老家办婚礼。

    “伯父，伯母，我真是对不住你们！你们培养小媚也不容易，我真的……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由衷地说。

    也许是我的话刺到了乔小媚的痛处，她竟然抚在自己母亲的肩头哭了起来。

    张了张嘴，想安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藏了几百只兔子，上蹿下跳，很不安生。这婚结的，咋就这么难？

    “小钟，你跟我来。”乔振山适时出手‘救’了我。跳过乔小媚恋恋不舍地的目光，我跟在乔振山身后，进了书房。

    关上门那刻，乔振山表情十分轻松，他指指桌上的那对葫芦，笑着说：“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还想不想听了？”

    我当然点头。

    他再笑笑：“其实下面的故事不说，你也能猜得到。我娶到了乔小媚的妈妈，我们过得还很幸福。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当初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有多艰难？那时她家的人一个也不来，我们家的人虽说大力办了这场婚礼，可心里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她。一个女人跟着你，人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快乐幸福地过日子，可这日子还没开始便遇上这种尴尬事，啥时说起来也是憾事一桩。所以，我一直想给她补个婚礼……”

    说到这儿，乔振山眼里露出一丝为难，并带有一丝赧颜。我忍住心里的激动，暗笑他的多情。这样的男人，怕真的不多了。他还真情痴。

    “伯父，你想补办什么样的婚礼？什么时候？”

    乔振山摆摆手：“等你们的婚礼办完之后，我会带着小媚妈外出旅行。我们那时流行旅游结婚，边玩边乐，岂不美哉？不像你们现在，在哪办婚礼都是问题。”

    我笑：“谢谢伯父的理解。”

    “我当然理解。因为我当时跟你境况差不多嘛，哈哈哈……当然，你也不能辜负了我刚才的理解，你不仅要把婚礼办好，还要一辈子对小媚好，不然我可不答应！”他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说。

    这一次，我回应他的是，再一次郑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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