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同志点点头说:“我想,这部书青年人是喜欢听的,对青年是有教育意义的,所以我说这个作品是适应青年,提高青年的好作品。”
“现在的青年演员重唱不重说。练唱功有老师一板一眼、一腔一调地教,流派曲调容易学像;练说功,较难从老师那里学到,要通过书台上长期的演出实践,故而说功要难得多,短期内不易见效。”
江南落花时节,西湖分外明媚,正是听评弹的好时候。年年此时,许多评弹界的名家、响档联袂而来。不仅以精湛的技艺饱飨听众,并且从湖山胜景中丰富书里的艺术境界。今年,他们更有一桩喜讯:不期在杭州遇见了那位时在想念中的“老听客”——我们党中央的副主席陈云同志。
文化生活,是人们普遍的要求。无论是伟人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有自己的爱好,就以看戏、听曲艺来说,有人喜欢京戏,有人爱看川剧,有的喜听相声,有的爱听评弹。只不过有的是偶然遣兴,聊益身心,有的是爱之至深,颇有心得,游刃有余,更事研究,成为行家。陈云同志从12岁听“戤壁书”开始,听了半个多世纪的评弹。虽然他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屡经洪涛激浪、弹雨硝烟,但始终未忘情于评弹。建国以来,他总是以一个普通的“老听客”身份听书、评书,和演员亲切交谈,也常和从事评弹工作的同志一起,就评弹艺术一些问题,或书信往来,或漫谈讨论,交换意见,进行探讨。据我所知,从50年代开始,他为评弹事给有关同志写了不少信件,与评弹界人士的谈话,何止10万言!他对评弹工作的指导,总是及时而具体的。
自从我从事评弹工作20多年以来,陈云同志来杭州期间,常要找我去聊一聊评弹。1982年3月29日,陈云同志在住处约见了我,由于他的平易近人,说话幽默风趣,我在他面前,并无拘束感,因此谈话的气氛总是比较自由活泼的。这次一见面,陈云同志就兴致勃勃地谈起他这次在苏州见到了评弹学校的师生,听学生唱了几只弹词开篇,并称赞他们唱得“灵光”。他对评弹学校为了加强对中青年的基本功训练,打算开办一个短期进修班的做法很赞同,说“这个办法好,要老、中、青世代相传”。他对我说:“在苏州,我对学生们说了:要有事业心,要好好学习,评弹是有希望的。”
苏州评弹学校,是60年代在陈云同志关怀和支持下创办的,近年来又是在他的关心下重行恢复的。他可称是评弹学校的名誉校长。在去年的一次谈话中,我曾把评弹学校的重建和招生情况向他作过汇报,并对陈云同志说:“请名誉校长您放心了。”但是我始终没有想到,老首长还是放心不下,他今年路过苏州,还要挤时间亲自过问一番。听了陈云同志的谈话,我深感到:陈云同志对评弹学校在培养一代新人中所作的努力是满意的,同时也进一步理解到他对下一代的殷切期望和无限欣慰的心情。
接着,陈云同志又问我:“上海的《真情假意》你听过没有?”
“没有听过,我只是在《曲艺》上看到这个本子。”
陈云同志说:“你没有听过?我对照了脚本,听了20遍(录音)!”又说:“这部书有时代气息,有现实意义,是适应青年,提高青年的好作品。”接着,陈云同志对我详细地叙述了书中不少刻画人物的生动例子。他认为,作品中有一段形容琴琴能拉各种社会关系的描写很生动。譬如“漆匠师傅叫得应的,汽车司机是有交情的;买糖请食品公司小王,办酒水托金华楼小方,50元一桌,人家花80元也吃不到。”陈云同志特别提到这一段:琴琴出点子要俞刚在婚后再开半个月病假到黄山去白相相。俞刚说:“我病好了。”琴琴埋怨说:“无病也好请假的,你是工伤,乐得休息!戆大!”陈云同志说到这里不禁莞尔。他说:“这些都反映了青年中一些不好的思想,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现象和人物还很普遍。”然后他又问我:“听众对这部书反映如何?”
我说:“在全国曲艺优秀节目(南方片)观摩演出中反应很强烈。被评为创作和演出的一等奖,听众中青年不少。因为书中的人物描写和语言都来自生活,所以听众有共鸣。”
陈云同志点点头说:“我想,这部书青年人是喜欢听的,对青年是有教育意义的,所以我说这个作品是适应青年,提高青年的好作品。”听他说话时的神情,又引起了我的深思:陈云同志为什么要花这样多的时间对我介绍这部作品的细节呢?“听了20遍”,难道这仅仅是为了一种爱好吗?这是老一辈革命家对祖国的未来——青年一代的关心。十年动乱的后果之一,就是使一部分青年失去了理想。由于极端个人主义思想的流毒,人们的精神道德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革命的文艺工作者,应充分运用文艺作品去影响、引导和教育青年。《真情假意》这个作品,成功地塑造了佩佩、俞刚这些有理想、有道德、有作为的先进青年,同时,又揭露、批判了以琴琴这样的落后青年为代表的、当前社会上一些不正之风。又由于作品的真实感人,吸引了青年,所以陈云同志热情地赞扬了这部作品。他是多么希望我们的评弹工作者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中,多创作和演出一些既适合青年又能教育青年的新的现代书目啊!同时,我也进一步理解到:我们党所一再提倡的要用艺术的引导方法来加强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口号而已……
我们又谈到目前书场演出上的一些问题。当陈云同志听我说到在有些地方书场的上座率夜场不及日场时,问道:“是不是退休职工多的缘故?”
“是的。”
“靠退休工人来听书是‘吃老本’,要争取青年听众。”
听他说到这里,我的眼前立即浮现起一些剧场和书场的演出景象。台上演出的内容和台下观(听)众的成分,“老化”的现象很严重。传统书目翻来覆去是那几本,观(听)众始终是那几张熟面孔,而且老的慢慢少起来,新的却很少增加,因此,基本观(听)众在渐渐地减少……这是一个令人忧虑和引人深思的问题。陈云同志这番话,应该促使我们评弹工作者正视现实: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人民对文化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需要丰富,一向赢得江南广大群众喜爱的评弹,若不能在内容和形式上力求革新,若不能得到青年们的喜爱,势必盛极而衰,每况愈下。“能不能争取青年听众,关系到评弹这朵花是经久不凋还是逐渐枯萎的问题。”陈云同志用很简单的一句话,便点到问题的关键处。
陈云同志说:“我听了青年演员会书的部分书目的录音,听不懂。不是录音不好,而是演员的说表差,尤其是下手,吱哩喳啦听不清。听他们的书,比听英语还难。”他认为:“这主要是嘴巴上没功夫。沈伟辰、孙淑英当年在杭州说书时是廿四岁,他们的说表清楚,现在廿三四岁就不及她们了。”他说:“现在有些青年演员中,有的在唱功上还马马虎虎,唱【严调】、【蒋调】、【张调】还像个样,一说表,吐字不清,忒快,像‘抢三十’。”“这次在苏州,曹汉昌对我说,现在青年演员的唱,比他们那个时候大大进步了,但在说表方面比他们那一辈差。你说呢?”
我答道:“是的。现在的青年演员重唱不重说。练唱功有老师一板一眼、一腔一调地教,流派曲调容易学像;练说功,较难从老师那里学到,要通过书台上长期的演出实践,故而说功要难得多,短期内不易见效。”
陈云同志说:“我看,说表功夫学好至少要十年。”谈到如何学好说表功,他回忆自己听书的经历说:“一个评弹演员能放‘单档’,才算学出来了。”然后,他加重语气说:“说表是个大问题。”
(施振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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