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帝王:中国历代专制帝王罪恶纪实-丧命六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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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孽深重的君王大都不得善终,三位灵公之死的具体原因固然迥异,但不外乎丧命于“骄、奢、淫、逸、愚、决”这六个字。“骄”,就是骄横狂妄;“奢”,就是穷奢极欲;“淫”,就是荒淫无耻;“逸”,就是纵情逸乐;“愚”,就是愚昧无知;“决”,就是暴庚凶残。这是颠扑不破的“丧命六字真言”,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只要以这六字见长,甚至只突出其中一两个字(一般是六字兼备),往往不得好死。当然,也有个别恶贯满盈的家伙,未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先死了。而绝大多数混蛋,则没有如此幸运。我们要叙述的晋厉公姬寿曼之死,再次验证了这六个字的神奇丧命之效,他阁下在位不满八年,不像陈灵公妨平国那样,小里小气,只学会一个“淫”字,而是六字占全,个个精通,恐怕非丧老命不可。您就等着瞧吧。

    晋国的大臣,一般都出自各个世袭的政治大家族。最著名的大家族有部家、亲家、范家、中行、智家、韩家、魏家、赵家等,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大臣,起初尚能同心同德,团结在国君周围,为晋国建立了长期的霸权,但其后代日益相互倾轧,致使许多家族陆续覆灭,到战国初期,便只剩下韩、魏、赵三家,索性把晋国公室搞掉,自立为诸侯,这是后话。

    且说晋厉公姬寿曼在位时,部家共有部铸、部擎、部至三位大臣在朝执政,号称三部。三部虽说有些专横,但出生人死,皆为国家栋梁。公元前575年春季,姬寿曼即位的第六年,郑国在楚国的威逼利诱下,忽然背叛晋国,倒向楚国。这是对晋国宗主地位的挑战,欲家三位大臣和亲书力主出兵,向郑国兴师间罪。于是,姬寿曼御驾亲征,任命架书、谷卜绮、韩厥、谷欲至四位大将分别担任中军、上军、下军和新军统帅,范燮、中行欲等将领为副,另派部擎将军前往卫齐两国,请求出兵助战。

    可是,晋军渡过黄河之后,发现郑国已经请来一支救兵:

    楚共王半审和将军半侧,亲率大军,北上援郑!

    楚国一向是晋国的劲敌,而且往往略占上风。晋国将士对二十二年前在妼之战中,被楚军打得抱头鼠窜的惨景记忆犹新,从此便得上了“恐楚症”。现在突然遇到这个强大的敌人,晋国高层出现怯战情绪!老将范燮主张做缩头乌龟,退回国内。欲至说:“临阵撤退,绝对不行!我们发兵,就是为了扫除叛逆,现在遇见强敌就退缩,将何以号令诸侯?”在他的一再鼓舞下,大军继续向东南挺进,终于在鄢陵(河南陵县西北)与楚军相遇,而范燮仍然缺乏斗志,这是很可怕的!

    两军摆开阵势之后,晋军上层仍然笼罩着悲观气氛。就连中军统帅奕书也有点勇气不足,他对姬寿曼说:“楚军轻桃,我们固守阵地,耐心等待三天,敌人一定撤退,那时我们乘势追击,定能取得胜利。”我们不明白,耐心等待三天,敌人为什么一定会撤退?大概姬寿曼也不明白,当时未置可否。还是大将部至气壮山河,极力反对这个坚守不战的战略方针,主张利用楚军的各项弱点,发起猛攻,必能克敌制胜。但姬寿曼左右的将士们大多未战先怯,说什么“楚军拥有最杰出的人才,而且军阵厚实,不能抵挡”。姬寿曼不能裁决,便让太史先生占卜吉凶。太史先生摆开摊子,施出奇异法术,请示各位神仙之后,肯定说:“发起进攻,大吉大利!”于是,姬寿曼才有了交战的勇气。

    战斗打响后,晋将吕铸一箭射中楚共王半审的眼睛,敌人顿时丧气。晋军乘势猛攻,生俘楚公子华茂。楚军慌乱之中,护送受伤的半审,急急后退,幸亏神箭手养由基,矢无虚发,一箭射死吕铸,然后且战且走,连连射退晋国追兵,方使楚军稳住阵脚。

    楚军虽然初战败退,但实力未损,半审准备重整旗鼓,来日再战。前敌总指挥举侧将军下令:清理伤员,补充兵马,整修战具,鸡鸣时分开饭,拂晓发起反攻!

    一切布置停当之后,太阳落山,黄昏临近,半侧这才回到营帐,脱下恺甲歇息,仆人谷阳立即献上美酒。举侧平时十分嗜酒,但每次作战,楚共王举审都严令他戒酒,他当然得遵从。于是,他呵斥说:“混账东西,这是酒,还不退下!”谷阳了解他的主人,遂大胆宣称:“不是酒,是茶水!”半侧尝了一口,心照不宣,一杯下肚,再斟一杯,连斟连饮,遂喝得酩配大醉!

    不巧,楚共王半审召请半侧共商军情。可是,半侧醉成烂泥,怎么都呼唤不醒!举审愤怒地说:“今日之战,寡人眼睛受伤,实指望举侧挽回败局,而他却醉成这样,还怎么打仗!

    我不能等待了。”于是让人把不省人事的醉汉抬到车上,全军连夜撤退。次日,半侧酒醒,惭惧自杀。晋军冲人一座空营,获取敌人大批轴重粮食,算是不战而胜。

    这次战役,史称郡陵之战。晋国由此威震诸侯,重新恢复霸主地位。然而,此役虽胜,但从战前形势分析,很大程度上出于偶然。晋厉公姬寿曼、中军统帅来书、老将范燮,实在没有战胜敌人的勇气和策略,只是碰上好运而已!假如听从架书的坚守不战之计,或者没有部至坚决主战的决心,没有太史先生鼓舞斗志的吉卦,没有吕铸将军射中半审眼睛的良效,没有楚军主帅半侧临战大醉的好事,晋军未必能够战胜。

    偶然得胜,使姬寿曼丧命的“六字真言”倾巢而出。这一切让老成持重的范燮看在眼里,忧在心上!大战后的第二年,公元前574年,他和姬寿曼从都陵回国,对主管家庙的人说:“国君本来就骄横奢侈,现在又战胜了敌人,这就更不得了!让他战胜,这是苍天故意增加他的骄横,祸难将要发生!

    你们要是爱我,就赶快向祖宗神灵诅咒我,让我早点死去,以免遭遇大祸,这是我们范家的福气!”不久,范燮真的死了。

    而姬寿曼的骄横、奢侈和淫逸之心,果然日益膨胀,他有很多宠姬和十分信赖的小人,整天商议那些促使自己丧命的坏点子!更奇异的是,姬寿曼取得鄢陵大捷之后,忽然产生一个自坏长城的大胆计划,他不但不奖赏各位功臣,反而打算把他们全部除掉,以便重用他的亲信和各位宠姬的兄弟,由此按下自己丧命的电钮!

    青美人的哥哥肯童,乃是姬寿曼的第一号亲信,他和另两个亲信小人夷阳五、长鱼矫,因故对部家一门忠烈无比怨恨;大臣亲书因为部至在鄢陵之战中,不听从他的坚守不战之计,主动进攻,竟然打败楚军,使他脸上无光,由此怀恨在心,打算加以报复。一天,他对被俘的楚国公子半茂说:“你只要按我的意思去见我们国君,我会放了你。”于是,半茂秉承旨意,对姬寿曼说:“贵国本想讨伐郑国,但却在鄢陵遇上楚军。您大概不知道,楚军其实是部至秘密招来的,他说晋国必然战败,一旦战败,他就乘机发动政变,迎立姬周为国君。”

    姬寿曼非常震惊!

    姬周何许人也?他是姬谈的儿子、姬捷的孙子。姬捷则是晋襄公姬欢的少子,曾携儿子姬谈避难于周,父子二人皆已客死于洛阳,姬周现年十四岁,一直生长于洛阳,算来还是姬寿曼的远侄呢。

    姬寿曼对举筏的话将信将疑,正好栗书适时而至,姬寿曼问起此事,架书说:“恐怕有这回事!国君可以故意派部至出使成周,看他会不会与姬周接触。”于是,欲至奉命前往洛阳聘间,而奕书暗中派人动员姬周,务必接待部至。姬寿曼则派亲信窥探部至。于是,欲至被“证实”与流亡在外的姬周有勾结,大祸就要临头。

    不久,姬寿曼带领群臣、美女外出打猎饮酒。刚刚回国的郁至适逢其事,他射死一头野猪,打算献给国君,但被宦官孟张抢先拾走,郁至一怒之下,射死孟张,这下闯了大祸!姬寿曼怒吼说:“部至欺人太甚!”遂与肯童、夷阳五等亲信小人,日夜商讨杀机。凶恶的青童说:“一定要先从三部开刀,部家势力大,积怨多,除掉他们,国君才安全。从积怨多的家庭下手,最容易成功。”姬寿曼完全赞成,下令他们加紧准备。

    郁铸听到消息,主张先发制人,攻打晋厉公姬寿曼。谷欲至劝阻说:“使不得。我听说信不反君,智不害民,勇不作乱。

    没有这几点,谁还拥护我们?我们如果有罪,早该死了。国君如果滥杀无辜,他也将失去民心,不得安宁。我们如果起兵作乱,则罪莫大焉!还是听任国君处置,死就死吧。”这段话简直不像出自部至之口!他的愚忠和坐以待毙的态度,使他和他的家族付出最大的代价!姬寿曼命他的亲信骨童、夷阳五率领甲士八百人,包围部家;另派长鱼矫和大力士沸魅混人内部,相机智取,遂将正在厅堂议事的部铸、部擎、部至刺杀,陈尸于朝堂示众。

    干掉三郁之后,青童、夷阳五和长鱼矫又带领甲士,扩大战果,将大臣案书、中行僵顺手拿下,并对姬寿曼说:“不杀这两个人,祸患必将危及国君!”但姬寿曼此时发了善心,竟然阻止说:“一天之中,已使三位上卿陈尸于朝,我不忍心再增加了。”长鱼矫说:“别人会对国君忍心的!”姬寿曼不听,还派人向受惊的架书、中行僵道谢,请他们官复原职,不要介意。二人顿首拜谢,但内心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愚蠢的姬寿曼以为,由他挑起的这场血腥事件就这样平息,遂任命青童为上卿,其他亲信也都封赏有加。群小们竟与大臣架书、中行僵同朝为官!

    过了月余,姬寿曼在他的婴臣匠骊氏—一个郊外小人那里游玩,亲书、中行僵乘机发动政变,把姬寿曼囚禁起来,砍下青童等人的脑袋。次年,公元前573年正月,二人指派程滑手执利刃,把姬寿曼送上西天,遣使从洛阳迎回十四岁的姬周,立为国君,是为晋悼公。这倒是一位难得贤明而有作为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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