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拍拍她的背,紧皱的眉头半点没有放松,他低声道:“这事比较麻烦。”话一出口,大家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在这样偏远且通常以大家族为生存单位的小村子里,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当地习俗是最不容更改的,这往往代表着他们赖以存在的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一旦这种规范受到外来人的挑战,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
申潜悄悄给了大伙儿一个眼神,众人心照不宣地慢慢往一边退去。柳沁四下里张望,心下一跳,急道:“格格呢?”
“别急。”申潜安抚道,“我去找她。”
申潜一转身,差点撞上前来的王大叔,眼眸沉了沉,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
王大叔扬起和善的笑容,点了点头,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心底发凉。
“大家都去抢喜糖了,怎么你们都躲在一边呢?你们还没看过新郎的吧。”他一说完,也不等柳沁等人的回应,便对身旁同来的几个壮小伙道:“阿中阿成,你们把这几个客人请入席吧。”
几人面面相觑,迅速镇定下来,微微笑着点点头,随他们走入人群中。
肖将等人悄悄打量周遭的情形,与申潜对视一眼,无声的默契让他们很快有了初步打算。柳沁仿似浑然不觉与唐悠调笑着新人们闹洞房时的各种趣事,夹杂着欢快的笑声,让这个浓郁乡村风味的婚礼更加热闹喜庆。
走在后面时不时抬头打量他们的王大叔,原本亲和的双眼闪过一道道精光。
“小申你们来啦,快来坐!”村长领着看上去像是新郎父母的一对老年夫妇走来,抓了一大把的瓜子喜糖往他们手上塞,不容拒绝地扯着他们坐上了前头的首席上。柳沁也没觉得坐在本应是新人父母首席座位上而觉得不好意思,谁知道那些奇怪的村民要耍些什么花样呢!
张果看着客气的新郎父母,站起来一遍遍道着喜,颇尴尬道:“我们虽然只是路过的,但好歹也应邀参加了婚礼,仓促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
村长嘿嘿笑着,连连摆手,道:“你们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不要在意那些虚的。”
这话让在座的几人嘴角抽了抽,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礼物”二字意有所指。也没来得及答话,就随意笑着点了点头。
“元子姐,悠悠老师!”格格小跑着过来,扑到唐悠怀中,紧紧抓着喜糖的手一下子松开来,顶着一头玩乐闹出来的汗水全擦到了唐悠身上。
村长等人看到这一情形,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便忙着去别桌招呼了。
唐悠拍拍格格的背让她坐好,谁知格格抬起头,一脸惨白,磕磕巴巴道:“我们走吧,这里有丧尸。”
大家耳力极好,格格小声朝唐悠说的话一字不露都被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柳沁趁人不注意,低声问:“怎么回事?”难不成格格也发现了那个新郎的异样?
“我跟村里的小朋友一起抢喜糖,不小心听道他们说村里有很多人变成了怪物,被村长他们关到了地窖。”
原来如此。张果这才清楚为什么明明感觉到那些房子里有异样,却总是发现不了,原来是在地下。
“他们还说……”格格似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咬了咬嘴唇,颤抖道:“那些外来的过路人都被抓着送到地下喂它们吃掉了。”
什么!众人震惊不已。
“格格,没听错?那些小孩子跟你说的吗?”
格格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已缓和下来,十来岁的小女孩经历了这么多,一下子仿佛长大了、成熟了,她镇定道:“我是不小心听到的,没发现我。那些小孩子也是从大人那偷听来的。”
那就没错了。申潜与肖将脸色变得难看,原先还想着,临走之前悄悄解决那个新郎丧尸,少一个祸害是一个祸害,至于这些愚昧的村民,他们不是圣人,也懒得用教化的那一套,不管就是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须得另做打算。柳沁心里冰冰凉一片,即便早已在丧尸中历练了一些时日,可是面对人性的自私冷漠、愚昧无知,还是无法接受。申潜似有所感地握上她泛着冷意的手指,传达着温暖情意。
这时院子里的鞭炮声愈加热闹,估计新人的亲朋戚友们全都赶了过来。然而新房那边传来一阵骚动,把席间的客人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没得什么事,新郎不喜欢听鞭炮声。”新郎父亲笑着对众人解释了一番,客人们见怪不怪的又相互攀谈了起来。然而柳沁他们等人却是清楚得很,丧尸听力敏感,这么响的鞭炮声不让它抓狂才怪。
“地下的那些不会因此跑出来吧。”唐悠越想越心惊,狠不得立马离开这儿。
“不会的,被关在地窖没那么容易出来。而且看这些村民的反应,已经习惯了。”
“我们只能等到晚间行动了,我、肖将还有张果去清扫那些丧尸,柳元你带着她们先一步离开村子,遇到不对劲记得用空间——”
“你们神秘兮兮说啥呢?马上开席了,呆会要多喝几杯啊!”来人是王大叔,他亲热地一只手搭在肖将肩上,手中的酒杯朝申潜举了举。
申潜笑着回应道:“多亏了王大叔,我们才不会迷路,一定要多敬您几杯的。”
“哈哈,你这小子。”王大叔乐了,就势在旁边坐下来。几人默契地对先前的话题避而不谈,打着哈哈东扯西扯,一片热闹景象。
“新娘子出来喽!”
席上的村民们一阵哄闹,大家看过去,只见一个满脸木然、惨白的秀丽女孩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一桌一桌麻木地向各位敬酒。看到这幅情景,王大叔眼神闪了闪,拿着酒瓶给众人满上,笑着道:“来!一起碰个杯,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大家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也颇识相地不去问“新郎怎么没出来一起敬酒”这类得不到正确答案的话题,反正今晚得全部解决掉不是吗?
“今晚闹洞房吗?我们好想去哦。”柳沁一脸天真地向王大叔问道,眼里闪着期待的星光。
“嘿嘿,你这个孩子蛮调皮的,还想去闹洞房,不怕不好意思吗?”王大叔夸张地笑起来,就是面回答问题。
“唉,长这么大,我还没闹过洞房呢!想去见识一下。”柳沁似乎不想放过这一话题,她迫切想知道这新娘在他们动手前会不会还完好。
“其实以往都闹洞房的,不过这小荷父母兄弟不在了,也不好闹的,你们就送她到新房门口就行。”
柳沁满脸失望,不过转眼又去和唐悠嘻嘻哈哈,没有放在心上。申潜默默听着,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暗赞,聪明的女孩!
热闹的一天很快过去,几人吃完晚间的酒席,意思一下送了可怜的新娘到新房,随即寒暄了几句便回了村长家。
“格格怕不怕,我们今晚就离开这儿。”唐悠抓紧格格的手,小声问道。
格格懂事地摇摇头:“现在不怕了,其实怕也没用,还不如勇敢一点。”
柳沁听罢,惊讶地摸摸她的头,道:“我们格格长大了。”
申潜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他眉头一紧,低声道:“院子外面围了十多个人,看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文明社会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如果110还在,一定要把他们全关进局子里去。”柳沁恨恨道。
柳元笑说:“现在哪还是什么文明社会。”
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文明被摧毁的速度超出想象,如果要重建,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离入睡时间还早,大伙儿又细细把计划梳理了一遍,准备分头行动,最首要的是先去那对新人的屋子,把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新娘救出来。几人中只有申潜可以快速出没且神不知鬼不觉,为了让行动更为顺利,张果只有在申潜的携带下感受感受何为“风一般的男子”了。
剩下四个大人一个小孩,留在屋子里,仔细聆听外边的动静。不一会儿,柳沁朝中人点点头,随即便隐身着出了门。
围在屋外的十几个人,等着入夜时分冲入房中抓人,谁知拐角处却传来细碎的响动。
“谁在那儿!”守卫的村民甲低喝一声,那响动停了停,不过一会儿,却是响得更频繁。
村民甲对着旁人道:“我去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呆会儿就来。”
那村民走到响声处,疑惑着四处查看,这时背后一个人影忽然出现,举起手刀狠狠一劈,村民顿时昏倒在地。那人影赫然是柳沁。她故技重施,直到院子左侧已没人守卫,肖将等人翻墙出来与她会合。
“余下的,我与柳元搞定,你们先出村。”肖将轻声吩咐,柳沁点点头,带着娘子军们匆匆离去。
不得不说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他们又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视力、听力,十来个村民,不一会儿都被利落解决,捆在一块儿丢到一旁的角落处,并堵住了嘴。做完这一切,柳元前去与柳沁等人会合,肖将则跑去新房找申潜他们,一道解决那些余下的丧尸。
“你们小心点。”
肖将朝柳元点点头,道:“你们也一样。走。”
然而柳沁等人刚到村口,却被突然冒出的一群人影挡住了去路。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柳啊,你们这么晚,是要去哪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好心”的王大叔。
柳沁暗道糟糕,这人怎么这样精明,竟然设了层层关卡。唐悠抱着格格的手紧了紧,镇定道:“王大叔,这么晚,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王大叔笑了笑,并没作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柳沁没有心情与之闲聊,开门见山道:“怎么?这就是太平村的待客之道?我们赶在现在出发,怎么却要被拦住?”
而正在此时赶过来的柳元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为了不暴露目标,只能不动声色藏在一边。
“村外可不太平,尤其是这么晚,你们几个女孩子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这王大叔也不想浪费时间,示意村民们把她们三个绑起来。柳沁与唐悠对视一眼,明白什么也做不了,除非她们要暴露身上的秘密,于是只好束手就擒。
柳元悄悄跟在这群人身后,直到她们被押到不远处的小木屋里,才急忙回去向申潜等人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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