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不过气来，整个脸都憋红了，腿上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向上顶了下，张德良痛的整个身体如同虾米蜷缩。
我的动作令张德良想到了那天晚上，这一次特别的暴怒，打的我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他下床，我松了口气，以为结束了，却看到他拿来了房内的一根铁棍，阴森森冲着我笑。
忽然张德良不动了，拿着铁棍直挺挺的倒在了我肚子上，后脑勺汩汩的向外冒着血。
我惊恐抬头看着将砖头扔到地上的张昊，牙齿打颤：“你……你……做了什么？”
张昊自己也吓得不轻，语气却很坚定：“他这样对你，该死。”
许多年以后，有人问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我想，就是这个时候。他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暖阳劈开了漫天乌云，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光亮。
张昊手抓住我的手，我才知道他此时的害怕并不比我少，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是那样清亮耀眼，又像是温柔流淌的河水，抚平我的情绪。
“老张死了，跟我走吧。”
许多年后我再次遇到张昊，才知道他想离开张德良已经很久了，只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很难反抗，又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不知离开了去哪里。但看到我挡在他身前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有了逃跑的目标与勇气，人生有了值得追求与守护的东西。
所以在听到我撕心裂肺的惊叫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冲进来，但也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如今勇气褪去，不敢上去看张德良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拉着我慌乱的向外面跑。
那天晚上，月亮钻入云层，天很黑，风又猛烈又刺骨，我用手拼命压制被撕扯不成样的衣服，想要多些温暖，整个人冻得都感觉不到自己在走路。
张昊将他破洞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感动侧头看他：“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是男子汉，不怕冷。”
张昊露齿一笑，我这时才发现他有两颗很好看的老虎牙，在不知何时亮起来的月色下反射出光，亮闪闪的，帅气极了。
盲目走了好久我们想到了一个重要必须考虑的问题，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怔怔看着不知边际的黑暗，脑袋一片空白，没有答案。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跟姐姐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就连吃饭睡觉都是姐姐帮我决定，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姐姐不在了我会怎么办。
我开始止不住的思念姐姐。
有一次姐姐将我从赵福民的手中抢回来，等到房间里赵福民睡着后，姐姐从兜里掏出糖果出来，然后又给我梳了一个美美的辫子，接着像变戏法一样，从床底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蛋糕盒。
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打开，当看到里面画着笑脸的奶油蛋糕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抱住了姐姐：“姐……”
姐姐扭头偷偷抹掉眼泪，对我绽放灿烂的笑容，摸摸头：“晴晴，生日快乐，快吃吧。”
我含泪用力点头，挖了块奶油放进嘴，却是连泪一起吃了进去，甜腻腻的味道与咸味夹杂一起，是幸福的味道，这个味道，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昏暗的黄灯光下，狭窄只能容纳一张床的房间，掉了漆斑驳不均的墙壁，空气都弥漫着潮湿酸臭的味道。
可因为手上的奶油蛋糕，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我升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当时的我就想，要跟姐姐在一起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分开。
但现实是残酷的，没过多久姐姐就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下葬，我想回去看一眼，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想回家。”
我看着张昊，眼神从未有现在这样的坚定。
张昊点头：“好，你的家在哪里，我们一起去。”
听到话，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路，不由有些沮丧：“我不知道。”
风越来越猛烈，刺到骨子里，冷的我直哆嗦，张昊替我紧了紧外套。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却成了我这辈子唯一不带有任何情欲的温暖，那般纯粹、澄净。
我的眼睛盈满感激回看张昊。他却忽然低下头，莫名其妙的咳嗽了几声，我以为是冷到了，要将外套还回去，他死活不肯，解释说不过是喉咙有些痒。
许多年以后，张昊跟我说，那一刻他就发现了我的眼睛与别人不同，像是一潭清水，汪汪的，不觉间就将人的心魂勾了去。
我猜测到我的眼睛与姐姐有关，凡是见过姐姐的人几乎都会被迷住。而我有着与姐姐年轻时一样绝美的容颜。
此时我看着面前的张昊，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露出轻轻的笑声。
张昊疑惑看着我，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风吹起来，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清澈的像是一望就见底的泉水。
如今的他还不会抽烟喝酒，身体更没有分毫刺青，冻得发红的耳朵上，没有一串花里胡哨的耳钉。
他现在，只是与我一起逃命的少年，带给我人生希望的少年。
“我们去远一点的城市吧，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可以找到工作养活我们自己。”我做出了决定，猛然站起来，因为力道过猛眼前一阵发黑，感觉天旋地转。
我的手本能的慌乱挥舞，抓住了一只并不大的手掌，带着一点温热，有着浓浓的安全感，等恢复视线后看到张昊担忧的双眼。
“你没事吧？”
他的手还扶着我的手，那温热的感觉愈发清晰，我的心跳抑制不住的狂乱起来。
“没事，蹲太久起来太快，就头晕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吧，万一被人发现张德良追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我着急的想迈步走，被张昊拉住，手脚麻利的把我背起来：“夜晚光线太暗，路又难走，你要是扭到脚就不好了。”
说完张昊就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我感觉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乖顺趴在并不宽却极其伟岸的背上，寒冷的风被全部阻挡，我感觉自己像是杯暖洋洋的水包围，那般踏实安心。
就连他踩断树枝草丛时发出的声音，进入我的耳中，都像是天籁一样的乐曲，生动而美妙。
但我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几次说着要下来，被张昊不容置疑的拒绝了，最后我只好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就算只能为他遮挡分担一丁点寒冷，那也是好的。
忽然间，我看到张昊的耳朵边缘红了起来，难道是太冷了吗？我心中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张昊背着我走了多久，等到张昊将我轻轻摇醒时，我睁着朦胧睡眼，看到了蒙蒙亮的天空，正要说话，张昊对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草丛里的一个地方。
我还残余的睡意在这一刻瞬间消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趴在草上的蛇，内心满是恐惧。
小时候我被蛇咬过一次，从此之后最害怕的动物里，蛇就排在第一位。
张昊低声：“蛇的视力不好，我们一起慢慢的向后移动，不要发出声音。”
我咽了口唾沫，轻轻‘嗯’了一声，与张昊一起慢慢的向后移动，但我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咔嚓’的声音格外嘹亮，几乎是同时，蛇向我这里快速游走过来。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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