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情牵-第四卷 江南 第六十三章 谋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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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稳定南方民心,拉拢豪门势力的举动,杨广已经做了不少,假日时日,一定会收效显著。我的计划,仅仅是锦上添花,绝非不可或缺。

    大体上说,我的意思是主张杨广通过宣传来达到自己在文化上统一南方的意图。

    首先,是实现这一点的技术基础,即雕版印刷术。雕版印刷的版料,一般选用纹质细密坚实的木材,如枣木、梨木等。制版和印刷的程序我只对杨广说了印章、石碑两个词,他便明白了:先把字写在薄而透明的绵纸上,字面朝下贴到板上,用刻刀按字形把字刻出,然后在刻成的版上加墨。把纸张覆盖在版上,用刷子轻匀揩拭,揭下来,文字就转印到纸上并成为正字。他有所思的看着我,并未开口称赞,我亦读的懂其中的欣赏,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承担这一不属于我的荣耀,其实何止于此,我做的一切都归功于后人罢了。就算我不这么做,历史发展到了必然阶段也一定会有,就算我是一个偶然罢了。

    其次,当比较大量印刷的技术条件具备了,再进行两个时间段的调查:一是对于交通状况的调查和分析,确认一份文字内容抵达某处所需要的时间,二是制作、印刷一份文字内容所需要的时间,两者相加,再加上一些所允许的误差,就是一个期刊的间隔时间。

    最后,就是最为核心的宣传内容以及采取手段。这一点杨广思考了一整夜才最后答应我,他的理由是民可使由,不可使知,若对于普天下庶民的放纵过多,会引起思想上的混乱,那样天下如何进行有效的统治?恐怕会反叛此起彼伏。这一点在汉武帝时就已经预见到了,才会独尊儒术。而我的意思是,现在南方不定,有大动荡才有大和谐,况且这些文字的宣传品都是他所制作下放,对于内容、以及效果自己完全可以把关。

    那一夜,我们争论不止。

    我道,“你说汉武帝,我也便说武帝汉武帝尊崇儒术,可曾和董仲舒一起就生生的打压着别的学术?董仲舒在景帝时为博士,‘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武帝时,‘仲舒以贤良对策焉。’征服武帝。而后为江都相,侍奉易王;再后来侍奉胶西王,进退都有独得当。自身便是一块高高的标杆,自然说话让人信服,此乃其一;其门生无数,《繁露》、《闻举》、《玉杯》、《清明》、《竹林》数十篇,正是我想让你去做的,利用这种口口的相传以及书籍宣扬自身主张,循序渐进,此乃其二;董仲舒没有硬性的打压其他学派,仅仅是通过武帝,使得非儒学的士子不得为官。这样的情况下,士人为了各自出身,纷纷转投儒学,其他学派自然式微,而后慢慢凋零衰败。这一点是相当高明的。董仲舒所有士子作了区分,又没有忽视任何一部分,而是分别对待,最终成功,此乃其三。”

    杨广若有所悟,道,“不错,秦以法治天下。辅佐秦始皇的李斯,若是非同赵高勾结,也是周公召公一般人物的人。李斯无论在《柬逐客疏》时期,还是到了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都为高权重。秦素来有法家传统,商鞅、韩非、李斯,在面对秦始皇的时候,李斯相当成功的。玉儿但如你所说,李斯在面对众多文人士子的时候,做法荒谬,大大失败。他蔑视当世社会中中流砥柱的士人和文人,无视百姓,结果可悲。董仲舒以柔克刚,轻巧之处远胜李斯。”

    我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说到此,我心中一动,忍不住道,“杨广,你既然认为柔可克刚,至柔者,最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普天之下的百姓,便如水。为什么你却”

    杨广笑道,“那又不同了。”说罢,他也不解释。我情知就算是改变也不是一日之效,也不再多说。

    我道,“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杨广提醒道,“你说办一份‘期刊’。”

    听着杨广说期刊二字,我心中只觉说不出的好玩儿,不敢笑,咳了一声,佯装正色道,“不错,”心中思忖着如何解释,中国最早可查的“报纸”乃是在唐代,被概称为“报状”。这种报状具有中央政府公报的性质,主要抄送到朝廷所在地的各级官吏,并经由由藩镇在京城自行设置得进奏院抄送外地,被概称为“进奏院状报”,有时被称作“邸吏状”。可这乃隋后的事情,我不便举例,半晌道,“当然若办这份期刊,你要先得到父皇的允许我猜南方前有父皇自己、后有秦王统辖不利的情况下,对你会有所松动,允许你当不是很难。”

    “不错。”杨广点头道。

    “对朝廷,可以说是朝廷公文旨意的下达而已,以获得我们最多的权限。”我边想边道,“而对于南人来说,我们所宣传的内容除了政令,还有诸多的内容,比如我们可以大量宣传整个南方安定的好处,宣传我大隋的国力强盛,在写明所有反抗的叛军的凄惨下场,以作警示。”说到这里有些愧疚,终究是难逃历史的必然,我所言一切,都是为了大隋王朝的统治,而非百姓的幸福安居。可是在这个年代,平稳的统治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一切,在百姓不具备自救的条件下奢谈民主本身就是荒谬。

    “你如何便能让南人同我们想要他们想的观点一样?”杨广道。

    我道,“这却可能不能了,我们无法确定让百姓同我们所想一样,但是我们可以确定让百姓‘去想’什么。”

    杨广何等聪慧,不等我解释,便目光炯炯的望着我笑道,“前有董仲舒不动声色让反对者渐微,后有我玉儿于无声处见惊雷。我们写什么,他们便想什么,貌似给了他们自由,其实线始终拉在我们手中,他们不过是木偶。”

    这种说法让我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古往今来,又何曾有变?一直如此,整个社会永远属于强势的群体。但求我们所做的无愧于天地良心,于是我道,“不错,你建四个道场,拉拢智觊大师,和我所说的殊途同归,智觊大师德高望重,在南方一呼百应,曾在陈宫廷任事,说服力可以遍及旧陈官宦、江南豪门望族、文人士子、无数僧侣,乃至百姓。”

    杨广像没注意我刚才所说,还在思索着上面的道,“以后带我登基之后,要通过科举考试选拔贤良之辈,不必苛求他们必须所学何家,只要这般即可。儒法结合,当为最佳。

    而后,我们又谈了更多的细节之处,如何送达,以及送达之后,建立一个什么机构对何种人发放,再如何能够监督那些人对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传达,最后,再收集回馈的信息。慢慢的,竟然觉得外面动静越来越多,隐约的脚步声过来过去,才猛然醒悟到,一夜已经过去,天色渐白。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杨广搂着我到床边,道,“怎么一夜这么快就过去了,你多休息,差不多了我叫你。”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更觉得困意袭来,脑子不转,想着还有时间慢慢同他讲,今天到此为止也就可以了。只是这么一来,我不碰沈南新,沈南新却有可能因此失败,不免愧疚。可是也是为他好也许这么说太自私,所有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的人,都可能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

    抓着杨广袖子,我道,“那我睡了,你也去休息休息。”

    “睡觉。”杨广斥道,“有话醒来再说。”说完,抚着我面庞,低低道,“捉摸不透你,时而蠢笨的出奇,时而心思深沉至此。”

    我模糊的笑道,“那是因为我站在好多好多巨人肩膀上……杨广,”鬼使神差,我道,“答应我,我求你,别伤害沈大哥,我全心为你,你该明白。”

    难得的,杨广居然没有动怒,半天才叹口气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玉儿,你就想不到沈南新会别有居心吗?聪明如你,就真的”他靠在床头,和衣坐着,似乎也不在意我听不听的到,“我当然恨他至极,可你不知道也是为了保护你吗?杨素都忌惮沈南新,你却不断口口声声的说他如何高洁如何好人,我说你什么好。玉儿,某些时候,我比你了解他,因为你跟我们不同,因为我跟他有些相同……”再往后,我听不清了,只觉得床软软的,被暖暖的,所有的凉与累都在外面。

    梦里面,子矜长大了,光着小脚在青石板上走,喊,娘,娘娘,冷。我心疼的掉眼泪。伸出手去,只是个空。

    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眼前红红黄黄,呢喃道,“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啊……”

    杨广低沉的就笑道,“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

    我才一下清醒,明白此时竟已是黄昏,嗔道,“你怎么不早叫我,这一天不就白白过去了。”

    他起身从桌子上端过来粥,道,“这两天累,清淡点好些。”

    我推开,皱眉道,“我没漱口洗脸,脏兮兮的,没胃口。”

    他用勺子盛一勺粥,轻轻吹,然后又送到我面前,低声道,“不许瞎闹,身体要紧,刚熬好没多久,又香又软,来,吃了。”

    我在他臂弯里,动弹不得,深呼吸口气,米粥的香气袅袅上来,让我如何拒绝的了,忍不住张大口,整个的吞下去。

    “什么样子!”他道,然后又笑,胸膛一动一动,下巴在我头顶摩挲着,“你把勺子都吃了。”

    我咬住勺子不松口,侧仰着头,以示挑衅的哼哼着。

    他在我耳边道,“你再咬着勺子,我就拿自己当勺子用嘴喂你了。”

    我愣一下,满脸随即通红,一不留神,勺子整个往喉咙跑,猛的呛倒,一口吐出勺子,咳嗽不已。他拍着我后背,叹道,“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女人。”

    我忍住,直起身,想以正言辞的批驳他,却一下又倒下去咳嗽。

    杨广边笑,边把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搂住我,道,“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擦擦嘴角,居然还有口水,丢人至极。

    他轻轻转过我身子,望着我,我还来不及说话,便发现自己已经死死的被他箍在怀中,唇上一暖,他竟重重的吻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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