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相亲记-第78章 是走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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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此时, 有人轻敲殿门,萧锦初正好趁机转过头去:“谁这么不守规矩?”

    宫中凡进出必要通传,从没有叩门的说法。但稍一想她就回过味来, 这里伺候的都是哑奴,可不就只能凭此通报么。

    蒋澄应了一声进, 一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雕花门扇,在她身后站着的, 是提着药箱的楚向澜。

    “萧侯, 蒋御史……”大概是因为新年的缘故,楚向澜换了一身红衣,越发衬得面如冠玉,进门后先肃立长揖。

    蒋澄自伤后多蒙他照顾,态度比从前客气了不少,边回礼曰:“劳烦楚待诏!”边侧身请他来案几边旁坐。

    先放下了药箱, 随后把迎枕、金针包等一一取出, 楚向澜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看便是名家风范。

    萧锦初有段日子没与他照面,先瞧着他把物什都铺排完毕, 才寒暄道:“楚待诏是来看诊?”

    楚向澜倒也不嫌弃她这句废话, 依然耐心地回答:“是, 蒋御史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外敷的药这两日便可停了。”

    “辛苦楚待诏。”萧锦初想了一会,也只迸出了这句干巴巴的话来。

    蒋澄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情况,索性趁着楚向澜把脉的功夫, 把他即将远行的事又说了一遍,又问可有什么要注意的。这回,萧锦初也竖起了耳朵。

    “伤筋动骨一百日,但凡是伤到了骨头,必得多加休养。否则日后遇到阴雨,便会酸疼不止。按御史如今恢复的情况看,坐车上路也使得,但不可骑马,亦不能过度劳累。”楚向澜收回手后沉吟了一会,从药箱内又取出张方子。

    “这是伤后调养用的,可照此配些丸药,以备路上服用。”

    医者替病患思虑得这般周详,蒋澄自然是道谢不迭。萧锦初却有一桩疑惑要请教:“蒋御史这才说要出门,楚待诏便已经把方子备好了,可说得上未卜先知。”

    “万事都瞒不住萧侯,卑职今日除了看诊,还有一事,是想向蒋御史当面辞行。”楚向澜知道这位姑奶奶难缠,既被揭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蒋御史的伤只要按时服药,出了正月便无大碍了。卑职想禀告圣上,出宫游历一段时日。”

    一日之内,一个两个都要远游,萧锦初不禁要怀疑这皇宫的风水是否有些不妥之处。“楚待诏曾与太医令游遍诸国,还觉得不够吗?”

    “学无止境,游历又如何会有终点?”楚向澜只是一笑,从容说道:“各国风土人情皆不同,就拿年节时的服色来说,我朝素喜玄色和青色,代表了水与木,生生不息。西戎尚白,以其洁净无垢。北狄则是穿红,有驱逐恶灵之意。单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区别,更不要说饮食、用药了。”

    读千卷书不若行万里路,蒋澄以前没听过楚向澜的这段经历,此时也颇以为然:“各州郡之间也有十里不同俗一说,何况国家。我听说在西戎,是由巫者来行医的。”

    “西戎、北狄、南蛮皆有巫医,有些大巫确实精通医理。但更多的巫者只会些草方,便敢胡乱用药。卑职曾见过有人给有孕的妇人食用附子来治疗疮症,结果一尸两命。所以一直希望能将各国所产的草药金石,根据其效用类目编个总谱,也好为后来者借鉴。”

    都说医者无疆域之别,萧锦初从不知他有这样的志向,颇有些另眼相看:“楚待诏是准备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了?”

    大约是被这个流传后世的说法吓了一跳,楚向澜连连摆手道:“家师从医四十余载,精研草药无数,尚且不敢动这个念头。小子何德何能,敢与先贤相较。不过是想多记录几例脉案病状,药石特性,以备参考。”

    蒋澄却说:“这是利在千秋的事,楚待诏不必过谦。早在华林园初见,我就觉得楚待诏是个胸有丘壑之人,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不同。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家中倒有些余资,聊可应急。”

    萧锦初唇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她与蒋澄相交多年,他一贯眼高于顶,少见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你说的可是去年正月里,华林园兰溪畔,因傅五郎丧命而草草结束的那场宴会?”

    “华林宴上士子如云,阿锦竟然还能留意到楚待诏,着实难得。”若换了以前,蒋澄这番话大约是嘲讽,眼下却是真地好奇。当日那样的情形,就算楚向澜生得好些,也不至于鹤立鸡群,居然能得萧侯青眼。

    萧锦初不以为忤:“我记得楚待诏当时也穿了件红衣,背后有一树梅花开得正艳,足堪入画。”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也不知道萧侯这是称赞或是…调侃……

    眼见萧锦初似笑非笑,楚向澜垂首不语,蒋澄心中盘算得飞快,萧锦初是从不说没有根基的话的,那么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既然是游历,不知道楚待诏准备去何处,何时动身呢?”虽说疑惑,蒋澄仍是不动声色地把这话题岔了开来。

    幸而有他救场,这场对话总算是可以继续下去,气氛也略缓了一缓。

    “先往北走,过了人日就启程。蒋御史的药已经都配好了,内服的足可用到伤愈,外敷的从今日就可以停了。明日,卑职会向陛下提出辞去本草待诏一职。”

    楚向澜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各项事务都安排有条有理。他不比蒋澄,需要携着年迈的曾祖父,跟一堆仆妇婆子。当真是说走便走,快意得很。

    “承蒙楚待诏这些日子的照料,蒋某能死里逃生实数侥幸。若是不嫌弃,容我备上一席薄酒。一方面是谢楚待诏救命之恩,一方面就当饯行。”经过这回,蒋澄其实有些欣赏楚向澜。只是他俩的家世、处境截然不同,无论如何是走不到一路的。

    “蒋御史客气了,不过你还在养伤,暂时不能饮酒,以卑职看还是心到神知罢!” 楚向澜三句不离本行。

    蒋澄却颇为坚持:“不过是聊表心意,我不喝就是了……”

    眼见两人还在客套地推来辞去,萧锦初这里却是有一盆冷水正等着:“以我看,这饯行宴也是免了好,恐怕楚待诏一时走不了。”

    两人齐齐看向她,面露疑惑。

    “前次陛下说起赐婚一事,虽说我们俩已经讲明白了,但因中间事务繁琐,我一直还未找到机会同陛下提起。”蒋澄是自己人,没甚么好隐瞒的;萧锦初一手支着下颌,慢条斯理地说道。

    楚向澜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一下愣住了:“这……”

    蒋澄的脸色也有些古怪,他之前就听安素说过陛下有意把这两人凑做一对,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后续。

    “却是我不好,之前答应了婚事作罢的消息,由我来跟陛下讲。如今前约不变,且耽搁你几日,待我处置完了再上路不迟。” 萧锦初性子干脆,就算说到男婚女嫁之事也从不扭捏,更没有推托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向澜也明白自己明日去辞官的打算怕是不合适了,只道:“既然如此,一切听萧侯的。”

    两人在窗棂前相对而立,男子温润如玉,女子眉目飞扬,看来颇为般配。蒋澄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异样的气息,窗外的风未曾止息,似是从去岁冬季吹来。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在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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