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柔微微愣了愣，对呀，郑轲说的没错，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曲怀柔害的他家破人亡。小孩子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他只能看见眼前的事实。
郑轲撕心裂肺的朝她喊：“把我爹跟哥哥赔给我，你赔给我！”
那声嘶力竭的话，让曲怀柔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抱着她朝门外走去，也不管郑轲哭喊的声音。
庭院里，几个妇人都各自忙着搬运自己的东西，曲怀柔站在院子中央，看向那些妇人道：“他一个小孩子哭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们没人管一管？”
那几个妇人就像没听见曲怀柔的话一样，该忙什么继续忙什么。
曲怀柔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抓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妇人，冷声问道：“你是郑家女眷，郑轲是郑家少爷，就算郑家败落，可是少爷就是少爷，为什么没有人管他？”
那妇人正想狡辩，却看见曲怀柔的脸色狰狞，似乎她要是敢开口狡辩，曲怀柔就会活活撕碎了她。那妇人胆战心惊的道：“我们都不容易，郑家被陛下查封，又将我们发配边疆。我们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又怎么去照顾少爷。而且……而且三夫人在老爷自杀时，就跟着自缢了。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我们这些人又为什么要管！”
曲怀柔听此话，心中气的厉害，左手紧紧捏住这个妇人的脖子，捏的那妇人面红耳赤，继续快要窒息而死。
这些人，一个个的只顾自己，不顾弱小。遥想当年，她也曾寄人篱下，被人欺辱。若不是曲靖救了她，她就是死在街头都没人去管。
郑轲此情此景，让曲怀柔心中感慨万千。眼前妇人的那张脸，慢慢的变成了当年欺负她的那些人的样子。
“求求你……放过我……”那妇人结结巴巴的道。
就在曲怀柔就要活活把那妇人捏死的时候，她忽然看见郑轲极为害怕的脸。
他在怕她……
意识到这一点，曲怀柔狠狠推了那妇人一把，那妇人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
庭院的妇人都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看向曲怀柔。
曲怀柔知道了，这些妇人一个个的都是趋炎附势之人。曾经郑家风光满面，她们就在郑家吃香喝辣，郑家一垮台，她们就全都只顾着自己。这就是人性的自私！
她根本不去理会那些诧异的眼光，抱着郑轲往郑府的大门外走去。
原本哭闹不已的郑轲，却缩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曲怀柔知道，他是看见了刚刚她凶狠的模样，他以为要是他再招惹她生气，他也会用刚刚那个法子，叫他乖乖闭嘴。
想到这儿，曲怀柔心里就更加堵得慌了。
坐在马车里，曲怀柔尝试着跟郑轲说话，尽量放柔了声音问他：“郑轲啊，以后你就要去边疆了，可想好日后该怎么过了吗？”
郑轲一直趴在她的怀里，一言不发。
曲怀柔轻轻的一叹，有些不死心，又问：“那几个郑家女眷，我看安的都不是什么好心，郑家虽然资产全部充公，可陛下不会让你们活活饿死。必然给你们分发了一些盘缠作为日后生计所用。那些盘缠现在在哪里？”
听见陛下二字，郑轲忽然抬起脸，目光愤恨无比，眼神流露出一抹凶光。
曲怀柔有些愣住了，他还这样小，却有这样的神情。假以时日，他必然会在仇恨中度过。
曲怀柔不想让他就这样度过一生，因为她心里明白，那样的日子太过辛苦，也太过残忍。
她的手抬了起来，想去抚摸他的额头，可是郑轲却满眼恐惧的看向她。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曲怀柔的心，忽然有些疼了。
对于她来说，她并不认为郑家做了什么滔天大错。如果要谋反，必然要培植自己的势力，那么私自建造军营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比如前世时，她想要夺权篡位，自然要去陷害大臣，刺杀皇帝。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输了，所以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是如此，郑家更是如此。
只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在输局已定的时候，还有郑轲这样小的孩子。
无论郑家结局如何，可孩子总是无辜的。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曲怀柔侧目看向郑轲，他面色惨白，两眼红肿，绝望的看着马车的窗外。
在快要到皇城门口的时候，曲怀柔抱着郑轲下了马车。
往皇宫走时，郑轲的目光越来越凶狠，犹如一只刚刚出生的狼崽，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曲怀柔再也看不得他的眼神，捂住了他的双眼。
回了荷花宫，安荷见她抱着一个男孩，微微有些诧异，正要问这个男孩是谁时，就听见曲怀柔颓废道：“他是郑家的孩子。”
“可是郑家不是已经……”
“不许再说了，去做些好吃的来，我想照顾他几日。”曲怀柔抬脚往殿内迈进。
安荷点了点头，连忙去做了。
曲怀柔打来了水，沾湿了帕子，想将郑轲的脸擦干净。
可是帕子还没碰到郑轲的脸，郑轲就避开了。
曲怀柔低头去看他的神情，她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神色。有绝望，有无辜，有恐惧，还有愤恨。
是啊，能不恨么，她就是那个害他一无所有的人。
曲怀柔将帕子放在他的跟前，转身出了门去。
安荷很快将饭菜做好，端了过来。
曲怀柔却坐在庭院里，头也不回道：“他不想见我，你去劝他吃些东西罢。”
安荷将饭菜端了进去，过了半晌，她走殿内走了出来。
曲怀柔转身看向她：“怎么样？”
安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什么都不吃。”
曲怀柔心下了然，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
庭院里起了微微的风，将曲怀柔的衣袂吹的微微有些乱了，可她无暇去理那乱了衣袂。她在想，怎么能让这个无辜的孩童早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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