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他是朕弟弟，所以做兄长的，更应该去承担一些责任。”李肃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好似邱贤无论作何表态，都并不能使他动怒。
李肃越是这样，越是让邱贤感到气愤，只是李肃的神情太过沉静了，沉静的让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如同一个闹了脾气的孩童，这让他不得不设法冷静下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博弈中，其实他清楚，自己此时已然是输了。
只是就算是输，他也要输的冷静自持，否则无形中，就会让李霄失了阵势。
尽管他此时是不为李霄而来，可殿内这两人却都知道他站在谁的立场上。
思及此，邱贤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道：“我走了。”
再说话时，他又回到了往日那般漠不关心的姿态。他才抬脚准备离开，竹子挡在了他的身前，面色沉重道：“这个时候你不可以离开。”
“怎么，你想抗旨么？”邱贤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方才陛下说过，一切都随我的意愿，如今我要走，你敢拦我？”
“我有什么不敢！”竹子拔出腰间的铁剑：“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背上千古骂名！”
“那你倒是与我说说，我会背上什么千古骂名？”邱贤故作疑惑道。
“好了，两个人都不要争了。朕亲自送你离开。”李肃亦是起了身，往前走去。
“陛下，兹事体大……”
“竹子，朕心里有数。”李肃打断了竹子的话，看向邱贤道：“请！”
邱贤快步朝门口方向走去，率先出了门。
李肃亲自出门去送，竹子满脸的忧患，却见劝说李肃不成，也只好跟了上去。
待几人出了门时，地上的积雪比方才更是厚了许多。
邱贤抬头望着漆黑的夜色，纷纷坠落的雪花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这夜雪真美。
他忽然心生感慨，常年征战，他回都城的时候少之又少，恰逢下雪的时候就更是少了。他记得最后一次看这样的大雪天，就是李霄离宫的那天……
漫天雪地里，三人成行往前走去。李肃神色淡然，邱贤面色深沉，竹子满目担忧。无边夜色下，谁都再未出言，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宫门口。
把守的侍卫见李肃前来，皆纷纷跪拜了下去。
竹子站在李肃身后，看着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邱贤。只觉得此去一别，他们二人怕是再难如此时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说话。或许下次再见，两人就要倒戈相向。
李肃轻声道：“朕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满城路途遥远，还望你小心保重。”
最后一句小心保重，包含许多涵义。指路上，也指他与李霄。邱贤是个聪明人，自然再明白不过，他忽然朝李肃又走进了几步，朝李肃耳边道：“邱谦不是好人，那曲靖也也非善类。二人一直暗中争高下，谋权篡位也不是一日两日。若是你能将两人暗中利用，或许不用一兵一卒便能让其损兵折将，届时你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你为何会告诉朕这些？”李肃的面色终于不再是淡然自处，变得有些惊讶起来。
邱贤笑着问：“你为何不先问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些？”
李肃诚恳道：“你连朕在彻查的这些事都知道，能知道邱谦跟曲靖的事，也并未有什么奇怪之处。”
邱贤：“虽然你有很多地方我看不顺眼，可是不得不说，纵观全局上，你的确是有一些本事。”
李肃：“朕是该谢你这样的评价么？”
邱贤：“无需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着话，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账本，递给了李肃。
李肃接过账本：“这是什么？”
邱贤：“临走之前，送你一份大礼。”
李肃：“那就多谢了。”
邱贤再不多言，疾步朝远方走去。
那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李肃才转身朝宫内走去。竹子收回了眺望的视线，紧跟了上去。
待二人回了乾坤殿，竹子便立刻问他：“为什么要放他走？”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他？”李肃反问：“你怀疑他是云月？”
“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本事。”竹子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他么？”
“他确实神通广大，可并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他是月云，也许还有比他更神通广大的人，只不过隐藏的够深，让我们无法发现。”见竹子的神色十分复杂，知道他是因为邱贤之故，便出言安慰道：“更何况，倘若邱贤真若有心造反，何须这般大费周折。完全可以倚仗多年的声望暗中呼吁百姓起义，这样来的不是更快更直接？”
“如果他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反其道而行之……”
“其实你想留下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吧。”
竹子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李肃继续道：“你怕他回去之后，李霄会利用他么？”
既然李肃已经说了出来，他便也没什么再隐瞒的，只好道：“是。”
李肃感慨道：“他对你也是一样啊。怕你去了满城之后，会被作为人质扣押。”
“你说……我与他还能回到从前么？”竹子喃喃问道。
“我不知道。”李肃诚实的回答他。
他的头低的更甚，只要一想到昔日故人会变成今日仇敌，他就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就在他的心快要跌入谷底时，只听李肃轻声道：“但我会尽其所能，不让你们变成敌人。”
知道李肃的为人，一旦许了承诺，就一定会去办到。他顿时就笑了：“你真好。”
“我也不想损失一名大将啊。”李肃跟着笑了起来。
殿外冰天雪地，而殿内却温暖如初。两人相视笑了一会儿，只听门外有人来报：“陛下，柔妃娘娘求见。”
闻言，李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她来这里作甚。他正要让竹子出门去打发柔妃，却见殿门被人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柔妃，她神色慌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陛下，臣妾有要事相商，请你一定要听我说，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宋家。若是……若是臣妾有半句虚言，你可将臣妾凌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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