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谦并未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上一滩血迹。
滴答、滴答。
断掉的手臂上,鲜血不断落在地上。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端而轻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邱谦终于开口道:“即是都来了,为何还不出来?”
“朕以为,这样极为私密的事,邱大人应该不想让外人知晓。”李肃高声道,亦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邱谦哈哈一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是输了,何以不能见人?”
这样坦荡直率,反倒是叫李肃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邱谦的手臂不断在流血,李肃叹了一声:“竹子,给他止血。”
这些年来,风里雨里,邱谦陪他走过太多路。当年父皇在世,他曾为大和历下汗马功劳,又教他学识。对他来说,邱谦算他半个老师。就算罪大恶极,可那些回忆却让他挥之不去……
李肃对邱谦的种种情愫,没有人比竹子更能理解,他走上前,想要为邱谦止血。而邱谦却趁他走进身边时,忽然拔下他腰中佩剑,朝自己脖颈抹去。
力道之大,竟使得头颅与身子分家,尸首异处。
项上人头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李肃急忙回身,捂住了曲怀柔的双眸:“别看。”
曲怀柔触目惊心,着实没有想到邱谦会以这样的死法了结生命。
尤其是那一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颇有几分王者之气。向来曲怀柔十分厌恶邱谦,可在这时却又奇怪的生出一种敬佩。
至少他死的干脆利落,不摇尾乞怜,也不满口狡辩。
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忘记邱谦看李肃的最后那一眼,有太多不甘,也有钦佩。
很快,李肃就松开了手。
曲怀柔睁开了眼眸,邱谦尸首已不知道送去何处,地上鲜血也已被擦干净了。
邱贤与竹子神色淡然,只有宁尺浑身发抖,也许他也没有想过,威风凛凛的大将,最后会这样死去。
“宁尺,你是想自己去刑部,还是想朕派兵来请?”李肃问向宁尺。
宁尺颤颤抖抖地回话:“微臣……微臣自己去。”
李肃淡淡道:“今日铲除邱谦有你不少功劳,朕许你默默处死,留下你妻小家眷。”
数罪在身,罪罪皆为死刑,李肃能放宁家生路,已然是格外开恩,宁尺再叩首,感恩戴德道:“谢陛下开恩。”
曲怀柔站在李肃最近的地方,她听见李肃轻轻的叹息声,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这个男子待她太好,可她此时却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她突然想在这一刻拥抱住他……
邱谦之事一了,宁府也自然不必再逗留,几人从宁尺别院出来。此时已是午时,月色当空,星辰漫天。冬日的深夜真是冷啊,曲怀柔哈了哈手,走在李肃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
从古至今,朝代更迭,旧的帝王作了古,新的帝王登了基,朝臣换了一代有一代,年轻的少年变成了老者,美丽的姑娘容颜老去,只有那月依旧自顾自的升起落下,思及此,曲怀柔微微摇了摇头,世人在尘世间显得这样渺小,那些纷纷正正反而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回了乾坤殿,曲怀柔看向李肃道:“陛下,我想抱抱你。”
在李肃面前,曲怀柔向来很少主动,这让李肃有些惊讶,可曲怀柔却已经拥住了他,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李肃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这般主动?”
曲怀柔道:“臣妾知道我爹的死对你很触动,但是臣妾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你。”
李肃沉默片刻,很久才道:“陪着朕的人又少了一个。”
言语之间无不惋惜,曲怀柔听之更加抱紧了他。
这一夜都城看似平静无风,却同时失去了两位重臣。李肃知道,明日的早朝绝对不会太平。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一夜李肃睡的并不安稳,来来回回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持剑将那些对他极为重要的大臣都通通杀之。他满手鲜血,一脸茫然的看着偌大的皇宫,这里金碧辉煌、美人如云、他坐在高高的金銮宝殿上被群臣朝拜,内心却无比的寂寞孤独。
忽然的,他就醒了。身边是睡的正香的曲怀柔,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有她在,他还不算孤单。这么一想,他就笑了笑。
夜色还深,李肃却再也无法睡去,索性起了身,从殿内走了出来。却没想到旁殿还灯火通明。他抬脚往旁殿走去。
站在门外,李肃扣门道:“朕可以进来么?”
“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若想来,谁能拦得住?”邱贤毫不客气道。
李肃道:“东西岁是我的,可我也要尊重东西的主人。”
不一会儿,李肃听到脚步声走进,门随之被打开。
“你是睡不着还是根本没睡?”邱贤开口问道。
李肃闻见浓郁的酒味,回他:“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怎么,你借酒消愁?”
邱贤皱了皱眉,侧开身子道:“先进来再说。”
李肃进了门,看见地上摆了许许多多的酒坛。再看桌子上趴着烂醉如泥的竹子,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人喝酒,却把我独自丢下,太不义气!”
邱贤撇他了一眼:“美人在怀,你哪里需要我们陪你喝酒。”
李肃道:“美人重要,可你们也重要。”
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斟酌,再想收回却为时晚矣,李肃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走到竹子身旁,将他扶到了床榻上,一边为他脱衣服一边自言自语:“你是多欠酒,竟然喝成这样?真是一点都不像话。”
邱贤站在李肃身后,看着李肃为竹子更衣盖被,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懂得为何竹子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李肃。
李肃转过身,看向邱贤道:“看完了?”
邱贤点头,又问:“我也重要么?”
李肃知道这话是绕不过去了,只好开口道:“外面说。”
邱贤与他一道走了出去,李肃坐在桌旁,想要喝酒,却又想起明日要上早朝,这一身酒气影响不好,只好又将酒坛放下,改喝了茶,一杯茶下肚,他才道:“你是竹子的好友,对他重要,对我而言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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