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妃，大皇子让您回来了，立刻去书房去。”沁儿估计是一直盯着非墨曦的园子的动静，只等着她回来。
“好的，能否先让我房间换身衣服？”非墨曦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在九皇子家找的衣服，看起来朴素异常，她怕这样去，会被君曜嫌弃。
沁儿面露难色，因为君曜交代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她可不敢直接对非墨曦说不可以，好歹是皇长子妃，而且凝儿姐姐对皇长子妃很好，她自然也要同样待之。
非墨曦不忍为难她，于是收回了刚才的话：“好吧，我这就随你去便是。”
到了君曜的书房，沁儿便退下去了。非墨曦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便推门而入。
君曜坐在书桌前，果然对非墨曦这身行头颇为玩味，看装束，真的是和丫鬟无异，可看面容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丫鬟这么简单，脸上的神情可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丫鬟该有的。
看到兴尽，君曜才开始说话：“去五皇子府了？”
非墨曦苦笑，果然到哪儿，都有这样那样的人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传报给想知道的人。皇上、皇后、君曜，都使用过这招了。不知道暗中，还有没有其它派的探子。
“你也都知道了，何必再问。”非墨曦没有好气。
“挺不错，一个人便能从君旷手中要回一个人来，不卑不亢，还颇有风范。”
非墨曦也听不懂，这是真夸奖还是暗讽刺，却不做歉意，撇头道：“本来只是想看宜玉的戏的，却发现他被五皇子抢走了，便一时担忧，把他带回来了。只是宜玉有点小伤，戏没有看成。”一脸的轻松，好像没有看戏还很遗憾似的。
想不到君曜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那笑竟让非墨曦觉得心中的堡垒要融化掉一般。只需，每日，他都这样对她微笑。
但是，笑容很快不见了：“自己家的事情都没有管，就去管人家的事情了。”
“那我管便是了。”非墨曦接道。作为这个府的女主人，她本就应该管起事来，既然这种情况君曜提出来了，她也就顺着接过来就是。
“嗯。明日，我找人跟你说一下府里的情况，日后的生活之类的事情，你就做主吧。”君曜似乎也是早就想让非墨曦做做事情了。
总算说了让非墨曦听起来觉得舒服的话。虽然还是有冷高傲的嫌疑，但是好歹是将这个家要交给她打理了。这样，也许会让她终于有些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暂时寄养的。
然而，君曜又话锋一转：“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有危险。有什么事情，通知我。”
“这是关心我，还是怕我给你带来麻烦……”非墨曦想堵住嘴巴已经来不及，后面那半句本是藏在心中自问了，竟然一不小心，随口吐了出来。
然而，这确实更接近现实。
“都有。”君曜说，终于，他决定再说些话，因为这次非墨曦的举动确实出乎他意料，而且是往好的方向，让他终于理解到君旬为嘛对非墨曦这么认可，“可以不用一些赌气的话来应对我么？，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很好么？我知道我在你心中没那么差，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没有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么遥远……”
“哦。”非墨曦一下子被君曜这番话说的不知所措，其实这样的话，她期待好久了。
“君旬说的没错，你很强势。我也很强势。我们似乎谁都不想先从言语上软下来，似乎这样很没面子。”君曜说完，自嘲了下，他确实就是这样的，放不下面子，在自己妻子面前，都还在意这在意那，不肯表现出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还有，那么多的不信任，也不主动，才有今天的局面。
“我没有……你也……”很好二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非墨曦感觉自己要理一理头绪了，变化来的太快了，还以为与君曜互不相容的关系，要很长时间才改善，但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突然示好了。非墨曦可不想再失去这个和好的机会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太不可思议了，根本接受不了。
这也太不科学了！
非墨曦还在脑海中大乱战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击溃了她的防御。
“急着换衣服么，如不是的话，过来帮我研墨吧。”与非墨曦的家事谈到这里，君曜拿起了毛笔，便要继续看奏折。
非墨曦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去换衣服，穿一身丫鬟服装，给君曜研墨，好歹也算角色扮演。君曜憋了这么久，说不定一时兴起，就真的把她既当妻子又当丫鬟办了……好歹还增加点情趣。
这也太邪恶了，非墨曦连忙阻止自己胡思乱想，连晚饭时间都没到呢，就想这些，简直是……
非墨曦就如同个小丫鬟般，来到君曜旁边。君曜的桌台上放着两个砚台，一个还有些许墨汁，另一个则是空的。
非墨曦给空的砚台倒上些许井水，取了墨块，细细缓缓地研磨着。
君曜则做在她旁边，开始批阅奏折。
这是非墨曦第一次俯视君曜，虽然只是从侧身去看。修长的睫毛，高耸的鼻梁，紧锁的眉目中有一种果断、坚毅，在批阅的时候没有任何疑迟，当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非墨曦盯着君曜看了会，竟然越看越讨厌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多少人穿越过来不是遇到草包就是变态男，就她遇见了这么一个近乎完美除了有些冰块脸的皇子，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而且，这次独自去五皇子府，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莽撞了，竟然谁都没有通知。这种可能铸成大错的事情，君曜也没有对她太过严厉，只是交代以后有事一定要告知他。
非墨曦越思索，越觉得自己恨不得要主动认错了。
她连忙转移了思路，往砚台里加了点清水，屋里只能听到研石缓缓滑饶砚台的声音。
“可以问你一件事情么？”非墨曦问得轻缓，只是当做二人闲聊。
“嗯。”君曜依旧没有停笔。
“九皇子为何这么喜欢……看戏。而且，似乎对戏子，很是在乎。”这问题，本来她是想问君旬的，既然现在气氛良好，就所幸问了君曜。
君曜看了非墨曦一眼：“很好奇么？”
“有点，主要是我担心，若九皇子知道今日之事，会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如果是他，估计早就派手下的军队包围五皇子府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忍，唯独这种事情，会让他失去理智。”
君曜的话里也有些无奈，似乎君皓为戏子做过不少失去理智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打算隐瞒，这种感情上的事情，也许女人们会有一些很好的办法。
“九皇子的母妃灵贵人便是伶人出生，因出生低贱，只被父皇宠幸了数日便冷落了。但还好很快就发现怀了龙子，然而后宫争斗早已扭曲而残忍，就算他母妃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依旧被很多妃子认为一个伶人不配有龙子，而对她百般迫害。有几次怀着龙子的灵贵人都差点被害身亡，她甚至都给伺候她的太监宫女跪下了，求他们不要被别的妃子收买了去害她。万幸那群宫女太监也都是心善之人，才不惜用生命护住了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有个太监迫于无奈，不得不被收买后，在灵贵人面前喝下了自己亲手准备的毒汤，自杀了。”
非墨曦只是听着君曜不带感情的讲述，就已经觉得浑身寒气直冒，宫里的斗争，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可怕存在。
“还要听么？”君曜知道她害怕了，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却看不到爱怜。若他要做君王，就注定做不到对一个女人爱怜，那会让他毁掉自己的江山。
非墨曦深吸一口气：“嗯。”
君曜便继续说下去：“终于怀胎十月，等到了分娩那日。灵贵人却因为害怕被人在食物中下毒陷害，而每天都只吃很少的东西，身体虚弱不堪，导致难产。当时已经是半昏迷的灵贵人，嘴中不停在喊，保住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就这样喊了一夜，直到终于听到孩子的哭声，面容枯槁中才露出一丝笑容，永远闭上了眼睛。”
非墨曦研墨的动作早已停止，眼中一热，便有眼泪滚烫而出。
“九皇子终于出生了，灵贵人却难产而逝。九皇子出生后，也因为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反而得到父皇的疼爱，命太医务必好好给这个孩子补养。其他妃子越来越惶恐，怕这皇子长大后知道了他母妃的事情，对她们报复打击，便想让那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宫女太监彻底闭嘴。然而，这时候，却出现一个人，保住了那时候伺候灵贵人一个宫女，偷偷养着，然后交代她自己的孩子，好好去对九皇子，没事便喊九皇子来她的寝宫玩耍，制造机会让那宫女与九皇子见面，慢慢的，告诉了他一切。这便是为何君皓身体看起来瘦弱的原因，也是为何就算他身体瘦弱也要做一个武将的原因，更是他为何对伶人戏子这么在乎的原因。据那宫女说，宜玉稍作打扮，便像极了当时的灵贵人。”
君曜的故事说完了，抬眼看了下非墨曦。
她早已沉浸在那种惊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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