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夫人不是臣妾的外人。”烟雨看了她一眼道,言下之意,宣夫人可是你穆青青的外人,跟你可攀不上一点儿交情。
穆青青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避讳什么了吧?以往在春华楼的时候,那十分仰慕你的李公子,你还记得么?如今,可还有联系?”
“穆昭仪!”宣夫人霍然起身,已经着实听不下去,脸色涨的通红,“请穆昭仪慎言!”
穆青青抬眼看了看已经动怒的宣夫人,以为她是不齿自己儿媳妇的过去,心中越发得意,“怎么,宣夫人不知道你这段过去么?”
烟雨放下手中茶碗,垂手站在一边,淡声道:“臣妾的母亲知道,臣妾曾经藏身暗室,为旁人作假抚琴。不曾见过外人。母亲只是惊骇于,为何有人能将信口雌黄的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
穆青青被讽刺,也霍然起身道:“不曾见过外人?呵呵,说的好听,真好听!不曾见过外人,你怎么认识的宣公子?你怎么厚颜无耻的嫁进了宣家?有一次就有两次,你以为旁人都会被你蒙蔽么?”
在穆青青大声的斥责中,烟雨迅速的冷静下来,以前母亲身边的嬷嬷告诉过她,与人争执之时,切不可高声,声音越大,说明心中底气越是不足,容易被人抓住短处而击破。
她垂了眼眸,淡声道:“穆昭仪乃是皇上身边宠姬,口口声声提到臣妾的相公,是有什么对皇上不忠的心思么?”
“你!你胡说什么?”穆青青霎时白了脸,这种事,能想不能说,坐实了可是大罪,“休要污蔑我!”
“还请穆昭仪自重。”烟雨不留情面道。
宣夫人也冷淡的看着穆青青。
同是春华楼里出来的人,穆青青和烟雨站在一起,气质上分明差了一大截。品性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宣夫人摇了摇头,越发对穆青青不齿。
“烟雨陪着穆昭仪吧。昭仪赎罪,臣妾身有不适,先行告退。”宣夫人躬身说完,便快步退出了凉亭。
出师不利,还在旁人面前丢了脸面,穆青青自然也没有再挽留宣夫人。
原想着扣烟雨一个屎盆子,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穆青青气愤的在汉白玉绣凳上坐下,瞪着烟雨道:“上次金殿上之事,我就该记住,你的伶牙俐齿!净会占口舌上的便宜!”
烟雨轻笑,“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可从没想着要占谁的便宜。”
穆青青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适才烟雨端给她的茶汤上。
她眼睛微微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端起茶碗,品了口茶汤,“哟,明前春茶,味道不错,灵泉寺的水煮的吧?”
烟雨见穆青青忽然就转了话题,淡声道:“不知穆昭仪忽然驾到,家中没备着灵泉寺的水。房檐底下接的无根之水,已经澄干净了,穆昭仪还请凑合喝一喝吧。”
无根之水,指的是雨水。还房檐底下接的雨水,能再腌臜一点么?
晓是知道烟雨故意恶心她。
穆青青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罢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想来皇上和宣公子也聊得差不多了,咱们且回去看看吧。”
穆青青放下茶碗,起身向凉亭外行去。
刚走到凉亭朱红色的石柱边上,便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啊……好痛……”
穆青青捂着小腹,额上一层细汗,脸色也变的煞白难看,“烟雨,你对我做了什么?”
穆青青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烟雨皱眉看她,吩咐一旁浮萍,“去,请皇上和公子前来。”
穆青青额上的汗已经滚落下来,痛苦之状不像是装出来的。
抬手遥遥指着烟雨道:“我乃皇帝宠姬,你敢对我下毒手,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宣公子也会看到你这张美人皮下面的蛇蝎心肠!”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么?
烟雨抬眼看向刚刚穆青青碰过的那碗茶汤,正要上前查看。
穆青青立即指使身边宫女拦住她,“不许动,这里的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动,待皇上前来,派人亲自查验!你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果然是那碗茶汤出了问题么?
茶汤经过了丫鬟的手,是她亲自端到穆青青面前的。穆青青若在茶汤里动了手脚,反来诬陷她,她真是有口难辩。
烟雨在心中迅速思量着。
皇帝和宣绍已经匆匆赶来。
穆青青双手捂着小腹,依靠在朱红的石柱上。
宣绍飞身上前,看也没看她,拉起烟雨的手道:“你没事吧?”
烟雨摇了摇头,现在她没事,一会儿会不会有事,就不知道了。
“爱姬,爱姬,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皇帝紧张上前,将穆青青揽在怀中问道。
穆青青一双含泪的眼睛,哀怨的看向烟雨,“皇上……臣妾是招谁惹谁了啊……”
一声痛哭,好不哀婉凄凉。
“莫怕莫怕,爱姬莫怕,朕在这里,绝不容许旁人欺负了你!究竟怎么回事?”皇帝抬眼看向烟雨。
却见烟雨正被宣绍护在身后,只好向一旁宫女厉声问道。
宫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回禀圣上,穆昭仪和宣少夫人因为言语不和争执了几句。原本穆昭仪已经大人大量,不再和宣少夫人计较,却不想宣少夫人怀恨在心,在穆昭仪的茶汤中投毒,要害了穆昭仪啊……求皇上为穆昭仪做主……”
一番声泪俱下,真不愧是主仆,这眼泪流的,如出一辙的不费功夫!
“大胆妇人!还不跪下!”皇帝抬手指着宣绍背后的烟雨道。
烟雨知道面对皇上这种护短又是非不分的上位者,和他讲什么道理都是多余,他说白是黑,那就是黑,你怎么证明给他看,他都不会听。
再多的辩解也于事无补。
“皇上,相公,穆昭仪如今腹痛难忍,不管是不是臣妾之过,还是先请府医看过再为决断吧?”烟雨恭声说道。
“好,快去请府医来!”皇帝吩咐。
烟雨悄悄拽了下浮萍的手,冲她比口形道:“路南飞。”
别的口型,浮萍不一定能看得懂,但是路南飞的名字,只一个口型,她也决计能懂。
她点了头,飞快的转身跑走,“奴婢这就去请府医来。”
宣绍回头,看着凉亭中的汉白玉圆桌上摆的果盘茶点,唯有一碗茶汤是动过的。
想来这就是那宫女所说,被下了毒的茶汤。
宣绍上前,端过茶汤,问那宫女道:“这碗可是你所说,穆昭仪饮过之后,忽发腹痛的茶汤?”
那宫女听闻宣绍冰冷的声音,有些瑟缩,略瞟了一眼他手中茶碗,战战兢兢的点头道:“正,正是……”
穆青青腹痛的症状不像是装的,但她一直窝在皇帝怀中,并不着急的样子,想来便是中了毒,后果也不会十分严重。
烟雨知道宣绍想做什么,劈手从宣绍手中夺下汤碗,咕咕咚咚将剩下的茶汤,灌进自己口中。
“你做什么?!”宣绍冷声喝道。
皇帝也诧异的看向烟雨。
“臣妾没有向汤中下毒,所以以身试汤,以示清白。”烟雨放下汤碗言道。
宣绍怒目看她,抬手欲为她催吐。
她却反手将宣绍的手握在手心里,如果宣绍为她催吐,那么她所做这一切不是就白费了么?还凭白让自己受些磋磨。
被她柔软的掌心包裹着,宣绍总算没有硬来。
穆青青也不料她会做出这番举动,“你……你,谁知你是不是提前服下了解药呢?”
这便有些强词夺理了。
宣绍不悦向穆青青看去。
皇帝欲要说什么。
浮萍远远喊道:“府医来了!”
她身后跟着的是乔装过后的路南飞。
路南飞并不经常在皇帝面前露面,穆青青也只见过路南飞的弟弟路明阳,两人相貌相去甚远,她也未认出来者是谁。
路南飞放下药箱,垂眸问道:“公子,哪位病了?”
宣绍拿眼神指了指穆青青。
穆青青身旁宫女忙拿了帕子搭在穆青青的腕子上。
路南飞指尖搭了上去,摸了会儿脉道:“恭喜这位夫人,夫人是有喜了!腹中绞痛,乃是因为近来食多了寒凉之物所致。头三月胎相不稳,特别要注意,寒凉辛辣之物皆不能食。”
“什么?”穆青青已经完全怔住。
她怀孕了?开什么玩笑,皇帝不是不行么?难道这孩子是高坤找来那男子的?这么快……
皇帝听了也是又惊又喜,“好哇,这是好事哇!宫里已经多年没有添子嗣了,朕又要做父皇了!爱姬,不可贪嘴,一定要护好这孩子呀!朕册封你为贤妃!”
听闻穆青青是怀了孕,皇帝立即龙颜大悦,当即提封了穆昭仪。
穆青青已经愣的连谢恩都忘了,还是她身边的宫女推了她一把,低声提醒道:“贤妃娘娘,快谢恩呐!”
穆青青这才愣怔转醒,翻身从皇帝怀中站起,作势要叩拜。
被皇帝抬手拦住,“不必行此大礼,胎儿满三月之前,爱妃见任何人都无需行礼。”
“谢皇上恩典。”穆青青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只是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她知道这消息,她回眸偷偷看了一眼宣绍。却见宣绍根本没有看她,只握住烟雨的手,冷声言语皇帝:“今皇上忽闻喜讯,却也不可凭白诬陷我家夫人,还请皇上为我家夫人一证清白!”
若是旁人,此时就当一场误会,悄悄揭过去也就罢了。偏偏宣绍不肯让烟雨吃这哑巴亏。
皇帝面上有些讪讪,但得知自己最是宠爱的女人坏了他的龙嗣,旁的事便都是小事了。
“这个……一场误会,朕便封你家夫人为四品诰命如何?”皇帝握着穆青青的手道。
烟雨腹中此时也有绞痛传来。
穆青青果然在那碗茶汤里动了手脚,只是皇帝还没走,她此时只能忍着痛,不动声色,“多谢皇上恩典!”
“既然贤妃娘娘身子金贵,还是快些回宫中去吧,倘若在宣府有什么闪失,臣等可是担待不起。”宣绍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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