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度过的日子-第5章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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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茶

    清晨。

    “咯~歌~~~~~喔”屋后鸡笼的公鸡耐不住长夜的寂寞,高吭的打鸣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穿衣起床,放出了正在噪动的鸡群,丢给他们一勺玉米,再在大门口摘回一大把青菜叶剁碎后放在鸡槽里。然后从笼子里放出一大群鸡来,争抢着玉米和菜叶。

    大肥猪听到了人声,也开始高声讨要食物,于是我把昨天弄回存放在那的青草丢了一大抱在猪栏里,看着猪吃出的那馋样,实在忍不住好笑。

    太阳爬上了山顶,挥洒着一地的温暖,慢慢地晒干了门口几盆兰花上的露珠。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老妈拿上一个用山漆漆得发得发亮的独脚板凳,背上用三色竹篾编织而成的茶背篓,匆匆走向了茶园。我自小在农村长大,自然知晓该采清明茶了。于是我找了一个精致的竹篓,带上遮阳帽,去帮忙摘茶。

    茶园很近。门口一面坡,层层梯田,栽种着一排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茶树,细细的嫩芽在阳光下青翠欲滴。

    清明节还差几天,茶叶刚开园,这正是茶叶能卖个好价钱的时候。只是采摘要求也不一般,只能一叶一芽的要求采摘,取名叫“芽茶”。我细心地摘下一个个茶芽儿丢进手提的竹篓里。

    老家这地方处在大山区深处,坡陡沙多。打粮食并不高产,茶叶儿却香醇可口,清明茶更是被喻为“茶中贡品”,久负盛名。品牌也名目繁多,什么芽毛尖,清明珍珠,早春贡茶等等等等,多不胜数。时下,茶叶是当地农家的主要收入,也是这地方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政府积极支持开办茶厂,免费培训茶叶技术,太阳能灭蚊灯无尝发放给农民,营造绿色茶园。老人们离不开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坚持耕种为本;而年轻一代却大部分弃农经商,依托这茶叶的盛名,干起了营销茶叶的行当。

    当年,公社把老家这个村命名为“公社茶场”,在辖区各地抽调大量民工无偿来到村里,从河边到山顶,打造出一层层梯田。荒草割了,树木砍掉,这漫山遍野都成了茶园基地。记得那时候,我家住满了前来支援的民工叔伯,每天晚上一人带回来一根砍倒的树,之后七八年,我家没打过一根柴禾,全烧这干柴。当时我家还是四间木房子,堂屋楼上只有一半楼板,称之为“月楼”。就在这“月楼上”,一排地铺睡着十几个民工,用一架自制的木梯供民工上下。有天晚上,一民工迷迷糊糊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没踩到梯子上,从楼上掉了下来,虽然只有三米多高,头落在地上还是摔得口鼻出血,当时就组织人送到公社卫生院去了,后来听说因治疗不及时死了。

    那时我是个中学生,只有星期日一天能在家渡过。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在家准备上学用的粮食和小菜,一阵急促的哨子声传来,并听到有人大声在喊:“快躲炮,快躲炮。附近有岩洞的进岩洞,没岩洞的躲到屋里去,注意安全了。”不一会,传来一声巨响,无数土块碎石冲天而起,象天女散花一样落向四面八方,不少小石块落在了我家房顶上,稀里哗啦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我家屋上的瓦片被打碎了不少。后来民工头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好多瓦片,派人背到我家,并派人给我家屋顶重新盖了一下,才不至于雨天漏水。

    过去的事,我们没有权力去论是论非,但无疑这一坡郁郁葱葱的茶园同样蕴藏着血与泪的历史。

    生产责任制后,这一片家家户户都有茶园承包地。我家的承包茶园就是门口这一坡了。

    就是这片茶园,供给着我们兄弟姐妹,上完了高中读大学。茶园未老,妈妈老了,然而她从来没有让茶园杂草丛生过,每年都出钱请人割草施肥;她也从来没有让茶叶在树上老去一片,年年按时地把初生的嫩芽采下,托人卖给茶厂。这是一个老农民对土地的深情,并不是因为一定要采茶卖钱过日子,也并不是要后辈儿郎赞颂她勤劳朴实的品格,仅仅是一种习惯一种快乐,一种农民对土地的依恋,一种注入了生命的永恒情结。

    我帮忙采茶,同时也用手机拍摄下这春天茶园的美景,只希望有一天我能从这珍藏的照片里,读懂妈妈的情怀。

    下午,我没再陪老妈摘茶。还有一件必须我来做的事——放羊。在老爸的腿没好利索之前,不能再让他辛苦割草。

    傍晚,太阳落进了西山,只剩下对面山顶上还有一线淡淡的余晖,天色暗了下来。

    当我赶着羊群归来的时候,老妈兴奋地告诉我:“今天茶叶卖了两百多块钱,比你们一天的工资还多吧。哈哈~~~~~”

    老妈头上再也找不出一根黑发,鱼尾纹布满了她的脸庞。我探手摸了摸自己也已花白的头,只能陪着她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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