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男对其他人的表现毫不在意，他自觉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羞辱对方的意思。微微扭了扭脖子，平头男一脸认真地对着乐天说道：“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从刚才你弹出的那粒花生就能看出，你的腕力和精准度都很不错。而且在我的观察下，你的脚步很扎实，下盘沉稳，估计是练过的。但是……”
平头男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你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你想说力量？”乐天笑了，看向平头男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在意。不管怎么说，对方的眼力还是狠不错的。
“是的，就是力量，看来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平头男点点头，随即拍了拍自己小臂上鼓胀的肌肉满脸严肃地说道：“你身形单薄，除非是天赋异禀，不然以这样的肌肉强度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当然，或许你觉得自己在速度上有所优势，不过我也会用事实告诉你，搏击，终究是要肉体接触的！没有力量做后盾，再快的速度也只是好看，更何况我的速度也不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话谁都会说，但这得建立在对方的力量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前提下。如果当年东方不败的绣花针连任我行的眼珠子都戳不破，那他速度再快老任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早就一巴掌摁死了了事。
平头男说得很诚恳，也很有道理，这从张扬等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和肖云他们的担忧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
乐天好像也被他说动了，挠挠头尴尬道：“那按你的意思，我们只能投降了？”
平头男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一旁张扬紧张的脸色，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这事儿我是不想管的。但他毕竟是我兄弟，反正让他看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双方退一步，我也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怎么样？要知道，老张虽然打架不行，但在东珠还是有些能量的。你们只是普通学生，就算今天我不在让你们揍了他，之后你们受的苦也只会更多。”
“这样啊……”乐天不断地挠着头，好像很难抉择，突然扭过头对着宣玉筹喊道：“魔女大人，人家说只要看看你的脸就肯放我们一马，你怎么说？”
“揍他。”女孩儿轻柔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乐天应了一声，回头对着面色不渝的平头男无奈道：“不好意思，你也听见了，我们魔女大人说，揍他……”
话只说到一半，乐天就突然脸色一沉，拧身冲了上去。这一下直来直去迅捷无比，让那些刚刚对乐天好像有些示弱的态度而不满的学生都来不及反应，愣神间场中的两人就已经交锋在了一起。
平头男也被乐天突兀地攻击给吓了一跳，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热血上涌。他既然和张扬相熟，那自然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小时候在院子里好勇斗狠称得上是一霸，只是后来到了部队好好磨砺了一番，倒是洗去了不少虚荣和浮躁，但那骨子里的骄傲却从未改变。
之前由于自身的行为准则，再加上的确看不上张扬那种嚣张跋扈的作风，他心底并不愿意把自己在部队苦练出来的功夫用在这些普通学生身上，答应了张扬也只是碍于面子，想着做做面子了事。但他没想到的是，乐天竟然当面驳斥了他的好意，而且还敢主动出手。
呵呵，真当老子不敢揍你么？
其实，这就是双方身份不同所带来的隔阂了。平头男再怎么通情达理，他也是高官大院出来的人，潜意识里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很难改变。站在他的立场，自己能好声好气地劝乐天他们去做一件并不是“很过分”的事情，那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甚至于还是在帮助他们免受张扬的报复。
但在乐天他们这些普通学生看来，对方莫名其妙的闯进自己的包间就已经是极不尊重，更何况还出手打伤了石虎。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他们服软，甚至要魔女大人“牺牲色相”委曲求全，那已经不是打脸的问题了，简直是在肆意践踏他们的尊严！
所以，在乐天率先发起攻击后，肖云等人都是精神一震，大声叫好起来，心里暗暗祈祷着乐天能大显神威，一拳把对面那个平头的鼻子打爆。
可惜，平头男既然能放出大话，显然也不是只会吹牛了。虽然乐天的攻击很突然，但常年的训练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右手成拳下意识击出，就和乐天笔直递来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砰！
轻微的碰撞声后，乐天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三步，然后就龇着牙揉起拳头来。肖云等人的叫好声戛然而止，反倒是张扬那边得意了起来，各种讥讽声不绝于耳。
平头男诧异地看了乐天一眼，只觉这个身形瘦削的学生力量竟是比自己想象中大了不少。不过没关系，这种程度的力量仍然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刚想开口再劝两句，就看见乐天身子一矮，旋身又冲了上来。平头男唯一皱眉，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学生也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既然不服，那就先打到你服再说！
平头男脸色平静，再次一拳挥出，直接奔脸而去。角度并不刁钻，速度却是极快。乐天头一偏让过了这拳，左手探出托住对手右臂，右手已经化拳为肘靠了过去，却被对方同样动作的肘击给化解了。
几招过后，平头男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原以为凭自己千锤百炼的搏击技巧和力量上的巨大优势，不用两招就能把乐天放倒。但没想到现在都一两分钟了，双方还是你来我往的分不出胜负。对面那小子虽然每次和自己拳脚相交时脸色都有些发苦，但看那模样再支撑个几分钟也不是问题。对自己这个过去的部队精英、未来的警界新星来说，这就已经是丢大人了。
不行，得用真功夫了……
这边平头男暗自思忖，那边的乐天却是越打越兴奋。说实话，自从几年前开始，除了内劲还在以稳定的速度增长外，他的身手就已经没什么提高了，再怎么练都没用。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却是缺少实战的原因。
说来也是，过去在武当山和师兄弟们过招时只是练习性质，双方都不可能认真。下山后更是难得碰到出手的机会，乐天自己又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就算偶尔被霉运牵扰遇上几个混混，那也不过是打烂架，和眼前的平头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就现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乐天就感觉自己在实战上有了极大的提高，许多过去不明白的问题茅塞顿开，拳脚和身形配合得更为默契。随着和平头男的缠斗，乐天的身影竟然渐渐飘逸起来，起初略微的僵硬和不协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和潇洒。
“好帅啊……”林娉婷眼里已经泛起了星星，突然发现这个一直被她视为“穿着普通的神秘学菜鸟”的学弟，竟然打起架来出乎意料的帅气。
钟乐乐和叶沁文连连点头，显然对林娉婷的观点很是认同，只是她们要比林娉婷含蓄些，并没有出声附和，只是瞪大了眼睛，看得目不转睛。其他女学生的表情也都差不多，只有宣玉筹的面容隐藏在斗篷下，看不清表情。
“完了完了，都沦陷了，都沦陷了啊！”陆有钱看着蒋丽高声叫好的模样，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胸口，只恨自己年幼时太无知，没有把当年那个说自己骨骼清奇的神秘乞丐手里的秘笈用一根棒棒糖买下来。
平头男刚才一直在凭着身体素质和乐天纠缠，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他并不想使用那些部队里学来的招数。但随着乐天的进步，他终于有些吃力了，羞恼之下忽然化拳为爪扣向乐天的手腕，已经决定要给这个学生一点苦头吃吃。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变，乐天也跟着变了。原本直来直往的拳脚一收，风格突然诡秘飘忽起来，手掌轻柔的在平头男小臂处拂过，就让他十拿九稳的一记扣击偏离了方位，正是武当绝学《柔掌》。
平头男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即又稳定了心神，双爪齐出，分别扣向乐天的肩胛和肘关节，这是部队里教授的擒拿功夫，脱胎自古武中的小擒拿手，专门针对人体各个关节，是贴身制敌的一大杀器。
其实严格来说，军队中的那些格斗技巧也可以划归到武术范畴。只是相比传统的华夏古武，这些只为克敌制胜的技巧抛弃了许多古武中繁琐华丽的招式，对于那些用于惑敌的虚招也是大加剪裁，剩下的都是些简单、直接、有效、粗暴的招数。
这样一来，练习这些招数的人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就更高了。其实在古武中有些门派也是这样的套路，这类功夫前期见效极快，门派底层弟子的战斗力也要比其他门派同层弟子高出许多，但越到高层就越疲软，至于顶尖高手更是和那些精修内劲的门派没法比。
这类门派通常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穷！
华夏的古武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古人就有穷文富武之说，那是因为如果想修习真正的功夫，除了要有相应的资质外，后天的物质供应也十分重要。饮食、作息、各种生活规律都有严格的标准，如果你不按章照办强修内劲，那最后多数会修得一身内伤。
别的不说，就是乐天上武当的那几年，老道士就天天要用药材给他泡澡，那些草药都是师兄弟们平日采摘收集的，纯天然生长，卖到城里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条件的，那以前那些没钱没条件又习武心切的人该怎么办呢？有办法！熬炼筋骨，修外门功夫！
这就是古代那些穷门派走的路，也是现代特种训练的前身。通过这种方法训练出来的战士，虽然个人搏击能力不如那些内劲高手卓越，但身体素质越是远超。尤其是在力量和速度这些基础素质上，有些特别优秀的几乎已经到达了人类的极限。
速度和力量，对于简单粗暴的战争来说，这就够了！
拥有这种身体素质的战士，再配合那些经过简化改良的武术技巧，在战场上的战斗力要远远超过那些所谓武林高手，而且培养的成本还要比那些内劲高手低得多，见效更是快上十几倍，自然是军队培养精英战力的首选。
至于那些由于身体崩溃而造成的非战耗损，也在研究人员的努力下不断降低。实在避免不了的，那也是你自己不争气嘛，怪得了谁？
这种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一股风气，同时也间接地使华夏古武更为没落。而那些经过特种培训的战士，自然也骄傲的认为自己所学的要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古武实用的多。这种想法不是每个人都有，但也占据了为数不少的一部分。
平头男，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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