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深处的秘密:荣格分析心理学-荣格小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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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的发展离不开伟大人物的贡献,伟大人物又不可能超越其所在历史时期的限制。在心理学中,一门心理流派的创建与一些伟大人物也是分不开的。要想了解分析心理学创立的来龙去脉,就不能不了解荣格这个伟大的心理学家。关于荣格的传记也是非常之多,其中最著名的当然是以《回忆·梦·思考》(荣格(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荣格自传——回忆·梦·思考。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命名的荣格的自传了。在这本书中,荣格写到:“我的一生是潜意识自我实现的一生。”荣格似乎确实与潜意识存在不解之缘,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曾经有过与潜意识之间沟通的经历,欲知其详,那么就从荣格小时候的故事一一看来。

    一、童年时代

    1875年,荣格诞生于瑞士的凯斯维拉(Kessewil)。在荣格六个月的时候,荣格一家移居到莱茵瀑布边上的洛封(Laufen)城堡,住进一所牧师的宅邸。

    1.家庭背景

    荣格的家族是一个热衷于宗教的家族,荣格的八个叔叔及外祖母都是担任神职人员。荣格的父亲列夫·保罗·荣格(Johann Paul Achilles Jung,1842~1896)是一位瑞士乡村的新教[2]牧师,同时是一个研究东方国家和古代典籍的学者。作为一个神职人员,他一生恪守着“不该思想,只应信仰”的信条,但是他却又受着难以压抑的对信仰怀疑的折磨。他性格内向,充满矛盾。在荣格看来,他的父亲善良、宽容、坦荡而又因循守旧。荣格的父亲对荣格慷慨仁慈,也会脾气暴躁。每当父亲发起脾气的时候,荣格就会躲到自己秘密安全的世界里——房顶那个禁止人上去的阁楼,在那里有一块光滑的长方形的黑石头与荣格相伴,它帮助童年的荣格扫去了由于内心矛盾而产生的苦恼。

    荣格父亲的后期,长年的精神消沉和萎靡不振,使得家庭处于抑郁之中。但是,他对荣格的一生仍有着巨大的影响。在自传中,八十余岁的荣格还回想起父亲抱着他踱来踱去唱歌的情景。当亲友们期望荣格继承父亲的信仰和职业时,父亲却没有给他太多的干涉,而是任由荣格自己探寻发展的道路。

    与父亲不同,荣格的母亲埃米丽·普雷斯沃克·荣格(Emilie Preiswerk Jung,1848~1923)外向、强悍。在荣格三四岁的时候,由于婚姻不和谐,荣格的母亲患上了神经失调症住进医院。母亲的离开使荣格深深地感到痛苦,荣格在自传中写道:

    从那时起,有人一讲“爱”字,我就有一种不信任感。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女人”在我心中引起的是一种固有的不可靠的感觉。而“父亲”却意味着可靠和没有权利。我就是带着这样的精神创伤开始人生之行的。(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2页)

    2.幼年时期的心理体验

    荣格的精神创伤还不仅止于此。对于年幼的荣格而言,死亡也并不陌生。当地渔民常常葬身于险恶的瀑布之中,因此荣格经常会看到葬礼的仪式:一个巨大的黑箱子放置在一个深深的洞穴旁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高帽的牧师,他们脸色阴沉抑郁,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在很长的时间内,黑色长袍都会唤起荣格内心的恐怖之感。

    6岁的时候,一次洪水决堤,淹死了十四个人。洪水退后,荣格去察看洪水的破坏,他发现了一具半埋在沙土里的男尸。还有一次,荣格目睹了屠户宰杀一头猪的情景。这些生活经历对荣格来说非常具有刺激性和吸引力。但是,荣格的母亲却为此深感不安,因为她认为儿童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是一种病态的表现。

    在孩提时代,荣格还有过好几次险些送掉性命的遭遇。一次,他摔下了楼梯;还有一次摔倒在火炉的一个角上,鲜血、疼痛以及医生缝合伤口的情形让他终生难忘。另外一次,荣格差一点从横跨莱茵瀑布的桥上掉下去摔死,多亏了家中的奴仆及时抓住了他。在后来的分析中,荣格认为这些事指明了他潜意识中自杀的冲动,或者说是对生的世界的一种极力的反抗。

    荣格的童年也没什么玩伴,两个哥哥在他出生之前就夭折了,而妹妹直到他9岁的时候才出生。当父亲高兴地对他说“今天晚上你多了个妹妹”的时候,他的反应是大吃一惊。在那时的荣格看来,他妹妹不过是一个叫人失望的小东西:一张红红的、满是皱纹的脸,和老年人一样;眼睛闭着,就像一只瞎眼的小狗。妹妹的出生并没有带给荣格快乐,相反,这件事情让荣格感到一种朦胧的不信任感。或许这种感觉——弟弟或妹妹“忽然”(因为此前自己从未预料到)出生时的感觉——每个经历过弟弟或妹妹出生的人都有,他们感到的不是快乐和兴奋,而是紧张和恐惧。

    由于妹妹出生较晚,童年的荣格习惯了独自游戏以及冥想。荣格喜欢安自己的方式玩,不喜欢别人打扰。在七八岁的时候,荣格特别喜欢玩转头,用砖建塔;稍后的时候喜欢玩火,还常坐在一块石头上苦思冥想“石头”与“我”的关系,就像庄子讨论“蝴蝶”与“我”的关系一样。大约10岁的时候,荣格在一根尺子的一头刻了一个二英寸高的小人,染成黑色后,锯下来,放进铅笔盒里,又给小人找到一块黑色的石头,把他们悄悄放在禁止人上去的阁楼里。每当心不顺的时候,他就会因想起这个秘密的小人或陪这个小人呆一会而感到安慰。

    荣格说:“雕刻的那个木头小人的事件是我童年的高潮,也是它的终结。这件事在我心中徘徊了一年。”(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16页)雕刻小人与玩石头对荣格的一生也有着重要的影响。当荣格因和弗洛伊德[3]分手而陷入心理危机的时候,他面对自己潜意识的方式就是重新开始玩石头的游戏。因为在他看来,玩不同年龄的游戏,是与这个年龄的心理沟通最直接的方法。玩石头对于成年的荣格而言,是他与自己潜意识沟通的方式,也是一种心理疗愈的方式。

    3.童年时代的梦

    童年时代的荣格还做了不少极具象征意义的梦,其中有一个萦绕他多年的梦:

    我们的住宅孤零零地立在洛封城堡附近,教堂司事农场的后边,有一大片草地。梦中的我正站在这片草地上。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石砌的洞。我好奇的走过去,朝里边窥视,看到一排石阶一直通下去。我迟疑了半天,还是胆战心惊地走下去。洞底走不多远有一个圆形的拱门,门上挂着一块又大又沉的绿色帷幕,那帷幕好像是加工过的绸缎制成的,显得十分气派。好奇心驱使我很想看看幕后是什么,于是便掀起了它。在暗淡的光线下,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约三十英尺长的长方形的屋子。屋顶呈拱形,由加工过的石头砌成,地面铺着大石板,中间还有一条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通到一个低低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宝座。座上也许有一个红色的垫子,那豪华的派头简直就像童话中描写的宝座一样。宝座上立着一个什么东西,最初我以为是树桩,大概十二到十五英尺高,一英尺半到二英尺厚,它十分高大,几乎到了屋顶。后来才发现,它的成分挺有意思,它不是由木头,而是由皮和肉组成的,顶上有一个圆圆的,像人头那样的东西,上面没有脸,没有头发,顶端有一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

    屋子里很亮,可是没有窗户,也没有其它光源,头顶处是一片灿烂的辉光。宝座上的那个东西虽然没有动,可我总觉得它随时会像像一条虫那样向我爬过来。我害怕的全身都僵了。这是我听见外面和顶上传来母亲的声音:“看看它吧,那就是吃人的怪物!”母亲的喊声使我怕上加怕,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还怕得要死。此后好多晚上我都不敢睡觉,生怕再做这样的梦。(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4~5页)

    很久以后,荣格才明白梦中的那东西是男性的生殖器。几十年后,他才懂得那是一种古老的祭祀礼仪中被人崇拜的偶像。荣格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梦里的生殖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说不出名字的神,他一直留在我直到青年的记忆力,只要有人过分强调地说到耶稣,它就出现在我脑海中”(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6页)。因为这种联想,荣格从未对耶稣真实接受过,他也愈加不愿意进天主教堂。

    对这个梦的逐步认识不禁令荣格自问:

    我的心中到底是谁在讲话?

    是谁的意识创造了那些景象?

    ……谁同我讲过这些事情?

    谁谈过这些我完全不知道的问题呢?

    (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6页)

    荣格认为,是借着儿时的梦,他开始了与集体潜意识的接触,他的理智生活正是以梦所表现的潜意识作为开端的。但是,八十三岁的荣格在撰写自己的传记时也承认,直到撰写传记的那一天,他依然有很多纠结在早期回忆上的结尚未打开。这或许也告诉我们,人们会与各种情结相伴终生,是不可能把所有的情结都化开的。这也提示我们,对于心理不健康者或者心理健康者,我们都不应该把化解所有的情结作为我们的目标,因为这样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二、中学时代

    1.大学预科的校园生活

    11岁那年,荣格离别了乡村进入了巴塞尔大学(University of Basel)预科,从此他进入了“大世界”。在这个“大世界”里,少年荣格发现那里有许多权势很大的人物,他们住在宽敞高大的住宅里,乘坐豪华马车,讲一口文雅的德语和法语。他们的子弟,衣着阔绰,风度翩翩,口袋里塞满钞票。当听到这些公子哥同学高谈阔论在阿尔卑斯山的情景时,荣格感到心头交织着惊异和嫉妒的情绪。第一次,荣格意识到自己家境的贫寒,对父母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同情。

    不久,荣格就对学校生活产生了厌倦。他发现自己对神学课毫无兴趣,而对代数课更是不知所云。荣格曾经回忆说,他一生中一直有一个谜:他能够正常运算,可不知何故他却永远不能在数学中辨别方向。对荣格来说,数学课完全变成了恐怖和折磨。此外,荣格还以完全无能为由免修了绘画。本来荣格还是有一些绘画天赋的(成年后荣格绘制的各种梦境的图画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他更愿意画一些激发他想象的东西,而当老师让他临摹一些画作时,荣格却不能很好的完成,于是绘画课由此而告终。

    除了数学和绘画课上的失败,少年荣格的第三个失败就是体操。荣格回忆说,他不能容忍别人告诉他怎么样做动作。不仅如此,由于幼年的受伤事故,荣格有某种对身体上的胆怯,这种胆怯直到他很晚才克服掉。对身体的胆怯又使得荣格对世界产生了缺乏信任之感。

    2.两种人格的纠缠

    1887年,也就是荣格12岁的时候,荣格经历了一件在他看来是决定命运的事件。在那年初夏的一天,中午放学时,一个男孩猛然将荣格推到在路边的石头上,感觉到打击的瞬间,荣格脑中闪过以后再也不用上学的念头。自那以后,每当上学或做功课时,荣格就会出现神经性昏厥。因此,他有6个月不用去上学,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各种事情,能够几个小时的做梦,乐意去何处就去何处。这段日子里,荣格埋头于神秘的世界里。那个神秘的世界里有树木、水塘、沼泽、石头和动物,还有父亲的图书室。

    正当荣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父亲与朋友的一次对话让荣格开始勤奋起来。当朋友问荣格的父亲荣格的病情时,荣格的父亲忧虑的说道:“医生怎么也搞不清楚他得的是什么病。他们认为可能是癫痫病。他要是医治不好就太可怕了,我所有的那点东西都丧失了,可这孩子要是不能自食其力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父亲的话让荣格感到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激发了他的责任感,他爬到一边高度集中精力学习拉丁语法,每当他感到又要昏厥时,他就会对自己说“该死,我才不要昏倒呢”。在这样的自我鼓励下,荣格很快可以正常的学习了,几个星期之后返回了学校。

    荣格认为,同一时期,另一个重要经历就是前往巴塞尔的途中,他刹那间获得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印象,觉得自己像刚从浓密的云层中探出头来。这时他忽然明白了:

    现在我是我自己了!就好像有一堵墙在我的身后,而在那堵墙后尚无一个“我”字。但这个时候,我碰见了我自己。在此以前我也存在着,但只是一切发生在我身上,而现在则是我发生在我身上。现在我知道,我现在是我自己,现在我存在着。在此之前,我是按照别人的意志去做这做那,现在是按照我的意志去做。在我看来,这个经历极其重要新颖:在我身上有了“权威”。(刘国彬、杨德友译,2009,23页)

    也就是说,荣格觉得自己是两个不同的人:其中一个是学生,领会不了数学且对自己完全没有把握;另一个则是重要的、具有高级权威的、不可小觑的人,有势利、有影响,是个生活在18世纪的老人。这样的念头源自荣格之前的一个奇特体验,一次当他看到一辆18世纪的绿色古董马车时,他有一种异常激动的体验:“是它!一点儿不假,它来自我的时代”。还有一次,在姨妈家,荣格看到一个18世纪的小雕像,小雕像上的老医生穿着扣形装饰鞋,他确信那就是他曾经穿过的鞋。在那些日子里,荣格常常把1886年写成1876年,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他就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怀旧感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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