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卡耐基自传-布莱恩与哈里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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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在他的朋友圈中十分受欢迎,那他肯定很擅长讲故事。布莱恩①就是我所见过的最会讲故事的人之一。他性格开朗,在任何场合都会讲出幽默自然而又略显尖酸的故事。

    ①詹姆斯·吉莱斯皮·布莱恩,美国律师、政治家,曾两任美国国务卿。

    布莱恩在约克镇的演讲时获得了高度评价(当时我在场)。这次演讲促进了英美两国间和平真挚的友谊,但愿和平与友善能够长存于两国之间。当时,我在给他审阅演讲稿时,发现“长期”这个词似乎用得不够谨慎。我建议道:“国务卿先生,请允许我向你提出一个建议,我不是很喜欢用‘长期’这个词。为什么不用‘永远’呢?”

    “哦,是的,用这个词会更加完美。”

    于是他讲稿中的这句话就改成了:“希望和平与友善永存于两国之间。”

    在从约克镇回来的路上,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月光下,我们坐在船尾,欣赏军乐队在船头的演奏,不知不觉中我们谈起了音效的问题。布莱恩说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是在加菲尔德总统的葬礼上听到的《即将到来的美好》,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感触最深的一首曲子。于是,他要求军乐队再演奏一遍此曲。其实,布莱恩和格莱斯顿都十分喜欢古朴的音乐,尤其是贝多芬的曲子以及那些古典音乐,但却欣赏不了瓦格纳的歌剧。

    当被问及他在国会所听过的最为成功的演讲时,他说到了一个德国人的演讲,此人是宾夕法尼亚前州长里特。当时,国会正在讨论一个关于给内陆地区进行淡水供应的款项问题。议员们意见分歧很大,“狭义宪法派”认为这违背了宪法,因为只有海港是直属联邦管辖的,联邦政府无权干涉内陆地区的具体事务。争论非常激烈,但却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这时,里特州长缓缓地站了起来,只见全场立即鸦雀无声。这位老德国人要说什么呢?—他可从来没有在国会上发过言,只听他说道:“各位议员们,我对宪法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如果宪法是让人在咸水里而不是在淡水里洗澡,那我绝不会给他出一分钱。”话音未落,全场哗然,法案就这样被通过了。

    接着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以最高效的方式去花纳税人的钱,雇佣海军和陆军的工程师。政府的财政收入如何达到最高的比例?宪法如何灵活应对不断增长的人口需求?如果今天我们有权来解释宪法的话,那么又有谁来制定宪法?

    我觉得布莱恩最精彩的故事是这个:

    在奴隶制尚未被废除的年代,奴隶们住在俄亥俄河的河堤上。一个叫扎吉·法兰西的民主党人想招募一些反奴制人士在他的办公室工作,其中包括一个从南方逃跑的黑人奴隶。扎吉不明白这个奴隶为什么要跑出来。以下是他们两人的对话:

    扎吉:“你是因为主人待你不好才从肯塔基州跑出来的吗?”

    奴隶:“哦不,我的主人他人很好,他很善良。”

    扎吉:“他给你布置的任务太多了,是吗?”

    奴隶:“不,我并没有过度工作。”

    扎吉愈加踌躇:“他没给你吃饱?”

    奴隶:“在肯塔基难道会吃不饱吗?”

    扎吉:“你没衣穿?”

    奴隶:“有啊,我穿的很好。”

    扎吉:“他给你布置的家不舒服吗?”

    奴隶:“知道吗?我现在很怀念我在肯塔基州的房子。”

    扎吉停顿了一会儿,更加不解了:“你有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主人,你还不用过度地工作,你有足够的吃穿,有不错的房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奴隶:“好了,扎吉。我之所以想逃出来,那是因为我想要自由。”

    这下扎吉总算明白了。

    “自由是最大的精神动力,那些安于现状的奴隶们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黑人的肤色虽然不同,但是为了自由这一信念,他们甘愿为自由去冒一切风险。这表明他们会逐渐成为合格的共和国公民。

    在克鲁尼时,我从来没见过布莱恩那样高兴过。他完全成了一个孩子,而我们也变成了一个嬉笑顽皮的小团体。他从没钓过鱼,所以刚开始动作还略显笨拙。但是很快地,他就熟练起来了,我永远忘不了他钓上来第一条鱼时的情景:

    “嗨,你教会了我生活中的一件乐事儿,缅因州有上百个湖,我以后可有事干了!”

    克鲁尼的6月是没有夜晚的,迎着落日的余晖,我们在草地上尽情歌舞。布莱恩先生与夫人、道奇小姐以及其他的客人,都在尝试着跳里尔舞,并且发出像苏格兰高地人一样的叫声。后来一个晚上,我们在纽约的家中聚会,来的都是当年在克鲁尼的客人。当时,布莱恩说他发现真正的假期就应该像在克鲁尼的那些日子一样开心快乐,“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为生命抹上一道亮丽的色彩”。

    1888年,哈里森①总统任命布莱恩为国务卿,当时他正和我们一道在出游的路上。布莱恩夫妇、玛格丽特·布莱恩、哈尔议员、道奇小姐、沃尔特·丹罗斯以及我们,一起从伦敦出发,前往克鲁尼城堡。到达目的地时,我们发现当地的军政要员都穿上了华丽的盛装来到我们下榻的酒店迎接我们。当我们正同他们叙旧时,布莱恩突然闯进来,手里拿了封电报给我看,问我这是什么意思。电报是用“密码”写成的。原来这是一封来自正在芝加哥开会的埃尔金议员的电报。布莱恩早先曾声明,除非得到俄亥俄州的谢尔曼州长的任命,否则他将不再接受任何一个任命。然而,埃尔金议员无疑是想要跳过其他人,直接同布莱恩联系。

    ①本杰明·哈里森是美国第23任总统。其曾祖父本杰明·哈里森五世为《美国独立宣言》签署人之一,祖父威廉·亨利·哈里森任美国第9任总统。

    我对布莱恩说,出发前,埃尔金曾约我见面,并建议我们对这些候选人给予一些相应评价。我同他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至今还留有当天谈话记录的副本。我找到了它,上面写着:布莱恩—“胜利者”、哈里森—“王牌”、新泽西的菲尔普斯—“明星”,等等。我给哈里森和菲尔普斯发了份电报,这都是当晚发生的事情。

    晚上,我们都休息了。第二天早上的集会来的都是城中的各界名流。主要街道和建筑物上都彩旗飞扬。人们呼唤着布莱恩,他作了简短的演说。之后,一封电报递到了他的手上:“哈里森与莫顿提名。”菲尔普斯落选了。布莱恩组织政府的机会得以实现,这是这个英语国家的人民共同的选择。事实上,他一度在纽约州胜出并获得过总统提名,但是最终,在随后的选举中,由于欺诈、舞弊等一系列丑闻的发生,他最终未能如愿以偿。

    布莱恩出任国务卿被认为是哈里森内阁中的伟大成功,而泛美大会①则是他最辉煌的政绩。当然,其间我也有幸出席,这成为我人生中唯一的从政经历。会议期间,我对南美各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除了巴西以外,所有泛美国家的代表都齐聚一堂。一天上午,大会公布了新起草的宪章,巴西也获准加入。这个当时有17个成员国的组织,如今已扩大到了21个。与会各国都对巴西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会议中,参加会议的南美各国或多或少都对美国抱有一定的戒心,显然,敏感的独立精神已经成为大家所必须认同并加以遵守的一点。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认为美国是成功的,但是今后我们不得不更多地照顾到我们的南美邻邦的感情。虽然这是无法预料的,但是我们应以平等互利的精神进行相关合作。

    当时,我坐在曼努埃尔·金塔纳②(后来他成为阿根廷总统)的旁边,他对会议进程很感兴趣,一天,会议中,他与大会主席布莱恩就一个小问题发生了激烈争论。我认为这是由于翻译造成的,因此我起身走到布莱恩身边,小声建议他先休会几分钟,问题自然会得到解决。布莱恩同意了,果然,休会几分钟后,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会议结束后,正当我准备离开大厅时,一位代表上前拥住我,一手拍着我的胸膛,另一手指着我的口袋说道:“卡耐基,想不到你这儿的东西可比你那儿的东西要多呀。”这些南方兄弟们的表达方式可真有意思,温暖的气候孕育出火热的心。

    ①美洲国家组织,是一个以美洲国家为成员的国际组织,总部位于美国华盛顿,成员为美洲的34个独立国家。

    ②曼努埃尔·金塔纳·伊·萨恩斯·德高纳,阿根廷总统,1906年死于任上。

    1891年,哈里森总统与我一起从华盛顿起程,出发前往匹兹堡去参加我为阿尔勒格尼城所捐赠的卡耐基礼堂与图书馆的揭幕仪式。火车经过了巴尔的摩与俄亥俄,总统非常喜欢沿途的风光。到达匹兹堡已是夜晚了,火焰熊熊的高炉与巨大的烟柱令他震惊不已。他是第一个到匹兹堡访问的总统,而老哈里森总统,他的祖父,则是从这里出发,前往华盛顿赴任。

    揭幕仪式由于总统的参加而盛况空前。第二天一早,总统想去参观我们的钢铁厂。在到达工厂之后,他受到了工人们的热烈欢迎。我将各部门的继任经理全部召集起来,并一一向他介绍。最后,当我介绍到施瓦普先生时,总统转过身对我说:

    “怎么回事?卡耐基,你给我介绍的怎么都是些孩子。”

    “是的,总统,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孩子?”

    “是的,有才能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他评价道。

    是的,很难想象这世界还能找出像他们这样能干的年轻人了。他们被提升为合伙人,却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如果这些收益无法与他们长久以来的付出成正比,那么就很难保证这些年轻人的责任心了。“合伙人”与“雇佣工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此行,总统不仅访问了匹兹堡,还走访了与之有一河之隔的阿尔勒格尼。事实上,我曾向匹兹堡提议捐赠一个图书馆与礼堂,却不幸遭拒。就在这时,阿尔勒格尼政府问我能否将钱转捐给他们,于是我同意了。这次总统参加了我在当地捐赠的图书馆与礼堂的开幕仪式,这让匹兹堡方面后悔不已。他们在派人参加了阿尔勒格尼的捐赠仪式后,问我是否能重新考虑给匹兹堡的捐赠。可以的话,匹兹堡政府同意增加一笔丰厚的维护费用。对此我欣喜不已,于是我捐赠了100万美元,而不是上次的25万美元,并由此启动了卡耐基协会。

    匹兹堡在艺术上的花费很自由,中心管弦乐队已经成立多年—这是匹兹堡和芝加哥仅有的能在其他美国城市前夸耀的资本。而图书馆、画廊、博物馆以及音乐礼堂的成功—在无边的钢筋水泥森林中进行着高贵的四重唱—都是我一生中的得意之笔。这是我的里程碑,因为这儿是我早年生活与创业的地方,因此我非常热衷于为这个亲爱的烟雾老城作出贡献。

    记得当年在匹兹堡时,赫伯特·斯宾塞曾提到过我第一次要求为匹兹堡捐建图书馆遭拒的事情,当我第二次为匹兹堡捐款时,他来信说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坚持要这样做;如果换成他,他肯定不会如此,因为他们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多。我回信告诉他,如果我的第一次捐赠被匹兹堡接受的话,他们可能会对我表示感谢,但是我却可能被认为是沽名钓誉。其实,只要是有益于匹兹堡人民的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因为正是他们,才成就了我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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