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土匪-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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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救国军和自卫队积极筹划再取宁安的时候,矢野这个日本占领者也没闲着,也在一门心思策划如何搞掉这两股活跃的抗日力量。

    矢野把肖志高叫到司令部,站着训他:前次骆驼山匪寇掉进皇军的陷阱,本来是插翅难逃的!为什么大部分跑掉了,和你贪生怕死、行动迟慢、甚至是高抬贵手有绝对关系,你知道一个日本武士是如何面向天皇御座方向谢罪的吗?

    矢野把身佩的军刀掷给他,意思是给你一次自裁的荣誉!肖志高吓得面无血色,冷汗如雨。

    矢野轻蔑地笑了:“你不敢自杀!你不想自杀!你舍不得娇妻美妾,你还想升官发财,是不是?那好!去找我的参谋去,他将告诉你如何戴罪立功!”

    骆驼山,聚义堂。两个“水香”推进了一个“空子”来。去掉那人的“帽撸”(只留眼睛的青布头罩),红蝴蝶一眼认出那是肖志高的亲信付疤拉眼。

    红蝴蝶问道:“付秋才?你来干什么?”

    付秋才说:我受肖——(扫了周围一眼,不继续说)

    红蝴蝶向大当家的耳语了几句。

    刘铁山屏退左右,盯着来者:“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老兵油子了!说吧:姓肖的派你来,有何贵干?”

    疤拉眼解开绑腿,取出一封绵纸信,呈上。刘铁山让小刚去把“字匠”叫来。

    字匠展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刘大首领阁下:启禀者靖安军八旅五团肖,本人身为华夏儿孙,岂甘苟活于倭奴胯下,每愿投明弃暗,叵耐未有良机。今悉矢野部队马上换防他处,上田部队接防在路,一时宁安城兵空如野。如贵旅此时前来,可尽取城内钱粮武备,岂不为好。倘有此意,余愿配合,而后一同抗日奋战。详情由去者具述!

    ——志高匆笔

    刘铁山和红蝴蝶听“字匠”宣读完信的内容后,先请付秋才暂坐休息,两个人到另外一间屋子,召集四梁八柱开会进行紧急磋商。刘刚受命留下来,给使者递烟倒水,监视其行动。

    会上有人说要不要把教官(李中华)找来,刘说不要,咱们个人家的事个人家解决。

    一袋烟的工夫过后,刘铁山回到聚义厅,向前来说项的客人豪爽表示小寨全体形成一致意见:愿与肖团配合,共举大义。付秋才听了十分高兴,随之双方坐下来热议具体行动方案。

    厅外的人听到疤拉眼说了这样一句:多去人!多带车!好东西太多了!并听到刘铁山也说了一句:有福同享!有福不享傻子也!

    刘铁山送给了使者付秋才两包烟土、五十块光洋,依旧让人给他戴上帽撸,送下了山。

    弟兄们继续开会,研究来研究去,还是觉得不通报给救国军知道不好,于是红蝴蝶让兰子去把李叔叔找来(实际上刘刚早把信息透给了李中华,李中华心里已经有数)。

    和肖志高信中说的一致:1932年6月17日一早,人们果然看到换防的“日本军队”出发了:骑兵在前面、步兵在中间、炮车压后阵,浩浩荡荡出了宁安北门。

    同一时间,抗日救国军李中华部也在行动,他们秘密开赴到葡萄沟,隐蔽在葡萄沟的两端石丛中。

    撂下李中华在葡萄沟准备大打伏击战役不提,且说宁安城里这头:南城门口,付疤拉眼眼巴巴地看着过往行人,发现都不像“山林好”绺子弟兄,心里火急火燎。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见红蝴蝶来了,领着她那打扮得像朵花似的女儿。

    疤拉眼忙问:“来多少?”

    红蝴蝶回答:“我自己先来,联系联系,弟兄们随后就到。”

    疤拉眼有点失落:“多余!这小姑娘跟来干啥?”

    红蝴蝶:“她爸爸不总说想她嘛!”

    疤拉眼给团部挂了电话,毕恭毕敬地听完命令,转对红蝴蝶说:“快跟我来吧!一团人在里边正盼着你老人家哪!”

    红蝴蝶领着我走进肖志高住宅,肖志高转过身,红蝴蝶登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那穿着伪军官制服的男人不是肖志高,而是矢野忠雄。

    疤拉眼忐忐忑忑地向矢野汇报说:“骆驼山的大帮胡子都没到,失败了!”

    矢野忠雄晃着脑袋一脸奸笑地说:“呶呶!没有失败!大大的成功!这两个人比百个、千个胡子都贵重。一出好戏,这才小小的开始!”

    红蝴蝶看着矢野猖狂得意的样子,从兰儿的背袋里抽冷子抽出匣子枪,但突然间,米露花容失色地奔出来,尖声喊叫着“姐姐”扑向红蝴蝶。矢野这时正好看见红蝴蝶准备举枪,大喊:“人的来!”立刻跑进了一队日本宪兵,把红蝴蝶手中枪夺走,把她和我都按倒在地。

    矢野大吼一声:“带去宪兵队,刑的给!”

    红蝴蝶破口嚷道:“放开我女儿!”

    米露尤子怯怯地请求矢野放掉女孩,说她是肖团长的掌上明珠,应该懂得投鼠忌器。矢野思索片刻,采纳了尤子意见,把嘴一努,让宪兵把我交给米露,同时严厉关照:“放走的不行!”

    刘铁山二袭宁安城,又中了计,得知情况后,一时只好按兵不动。回头再看葡萄沟那边儿,李中华部确实发现并堵住了一股军人,但这一股军人并不是真正的日军,而是由肖志高的靖安军装扮的。矢野想用这种李代桃僵的方法把救国军引入歧途——如果有救国军发动行动的话。

    李中华发现了自己埋伏截击的是战斗力不强的伪军,不是自己本来要狠狠打击的日军,但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因错就错,猛攻猛打。肖志高部被葡萄沟两侧雨点般射出的子弹和不断飞落的手榴弹打得人仰马翻,抬不起头。从日头正中打到太阳偏西,好歹有七八十伪军逃出救国军的包围圈。

    肖志高率残兵败卒狼狈地返回宁安城南大庙,他让惊魂未定的部下回营房休息,自己赶忙回家,准备换套衣服洗把脸,再去矢野大佐面前领罪。他走进家里的客厅,只见写字台上摆着多种点心糖果,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米露表情复杂地看着那女孩。

    肖志高不免产生疑问:“那是谁?”

    米露睨了肖志高一眼:“你是真糊涂假糊涂?这不是你梦中都在想盼的爱女吗?”

    “兰子!”肖志高大喊一声,奔过去一把把我举上头顶,激动地端详。

    我尽力地挣扎,说:“走开!日本人!”

    肖志高说:“我不是日本人,我……我是你亲生父亲!”

    我不承认说:“不,你不是我亲生父亲!”

    肖志高痛苦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米露揶揄地:“别‘喔喔’地啦!赶牲口哪!小孩子已一天多一口饭不吃。”

    肖志高:“为什么?”

    米露龇牙一笑:“你问我,我问谁呀?”

    肖志高抓起一块大饼干,送到我嘴边说:“快吃!不吃要饿坏小身体的!”

    我抗拒说:“不!我不吃‘满洲国’饭!我不当亡国奴!”

    肖志高羞愧无言。

    米露不禁问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我决堤般地大哭起来:“我要找妈妈!”

    肖志高心如刀绞、紧张万分地来到日本宪兵队地下室。只见一个女人被悬吊在空中,浑身全是鞭痕,那是陈喜凤,他的妻子!

    肖志高厉喝:“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她是谁?”

    宪兵:“她是女匪首,是反日分子!”

    肖志高气急败坏:“放下她!快放下她!”

    宪兵:“你的走开,你的说了不算!”

    “我说了算!这是我妻子!是我肖志高团长的妻子!”肖志高说着歇斯底里地把靖安军肩牌、胸章乃至怀表、手戳能证明身份的一切点给宪兵验看。

    宪兵仔细验看过后,到墙前去打电话:“嗯……嗯……吆西!”

    宪兵回来放松滑轮,让受刑的红蝴蝶身子降落在满是积水的水门汀地面上。

    肖志高要扑过去,被宪兵挡住。

    宪兵向他转告矢野忠雄的指示:“停讯半小时,你的,矢野君的那边商量!”

    肖志高跌跌撞撞地走进日军司令部,扑到矢野办公桌前双腿跪倒,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矢野从写字台后凝视着他,一脸鬼怪似的笑容,慢慢地说道:“你有两位夫人,艳福不浅的!为了大日本帝国与满洲的亲善,为了两国军队之间的互相合作以及你我两人之间的鱼水情谊,我放了你的老婆,你可要知恩图报哟!”

    “我报!我报!尽我终生的一切,报答长官!”肖志高忙不迭地泣说。

    矢野忠雄趾高气扬地让肖志高把电话话筒摘下来,口授宪兵队号码,让他拨通。

    骆驼山下,刘铁山当着众多绺子面,在抡挥砍刀。他狂怒地刷砍着周边的小树,根据折断的树干和满地的枝叶估计,至少疯砍了半个小时时间,没人敢上前去劝阻。最后,还是义子刘刚走到了义父面前,说道:

    “爹,我倒有个谋断,可以救回俺娘和俺妹妹!”

    “你?”刘铁山立马把刀停住,急喝,“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抗日救国军李中华部在葡萄沟歼灭了近三百名伪军,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其他各部在海林、兴源、东京城、汪清、敦化也不断发动袭击,使日伪军伤亡越来越重,其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拖延住了关东军入关南进的后腿。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为此十分恼怒,他对负责吉东一带清剿任务的广濑师团长发出严厉的训诫。广濑赶忙巡回视察到矢野忠雄旅,对矢野忠雄破口大骂,要求他必须立刻查明抗日救国军的行踪、据点,而后集中重兵合围消灭。

    矢野忠雄窝了一肚子火,只能继续向下面发泄。他立即决定撤掉肖志高靖安军团长一职,职务由疤拉眼付秋才暂代。他狠下心来,把战略间谍米露尤子送上风口浪尖,试图孤注一掷挽回败局。

    主意已定,矢野让付秋才跟他一起来到肖志高家,宣布送肖志高到司令部,强制反省。付秋才冷酷地给自己的老上级戴上手铐,什么东西也不让他携带。肖志高临出门,留恋地回望着米露,米露也装出依依不舍有情有义的样子。米露要送件衣服给肖志高,被矢野紧紧抓住两只胳膊,搡回了卧室。

    自肖志高被关押隔离以后,我们母女就成了米露的仆役。每天干完家务杂活后,我俩只能坐在厨房的矮凳上休息待命。

    我不止一次问妈妈:“咱们啥时候回家啊?在这里我害怕。”

    妈妈总是安慰我说:“快了!你刘爸和你李叔不会不管我们的!”

    这时,卧室里传出喊茶的声音,红蝴蝶忙把暖瓶提起往瓷茶壶里兑进热水,再把茶壶送进卧室。只见矢野光着膀子靠床坐着,米露躺着以被掩面。

    一天,妈妈在洗床单衣服,我给小吧狗喂食。听到门外有敲花梨棒子的声音,伴随着乞讨声:先生!太太!可怜可怜!给点帮助吧!

    我跑出门去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子领着一个瞎乎乎的老头在挨家要饭。老少一边行进,一起唱着莲花落:

    打竹板,往前蹿,

    眼前来到蝴蝶山。

    蝴蝶山,山蝴蝶,

    红色花开遍田野!

    遍田野来遍田野!

    打竹板,又一家,

    有个小孩叫兰花。

    漂亮眼睛会说话,

    小嘴一抿笑哈哈!

    笑哈哈来笑哈哈!

    我跑进屋,拉妈妈说:要饭的到门口了,给他点啥呀!妈妈拗不过,一边擦胰子沫一边出门观看。我们一眼看出那领道的小孩原来是我小哥刘刚,刚要喊,被妈妈一把把嘴堵住。

    红蝴蝶对瞎子悄声说:“我们是佣人,等主人‘晚上’回来再来要吧!”

    瞎子睁开眼,那是刘铁山,急问:“‘晚上’啥时来?”

    红蝴蝶把两根食指一搭,相约“十”点钟。

    瞎子微微一笑闭上眼,杵搭杵搭向前走去,领道小孩不时回头,继续高唱莲花落:

    打竹板,又向前,

    哥的话儿没说完。

    祝你日后交好运,

    祝你一生平安安!

    平安安来平安安!

    卧室。米露躺在床上,红蝴蝶在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上擦抹止疼水。过道,兰兰搂着小花狗,在悄悄地跟它唠嗑,似乎要透露给它一点什么秘密似的。

    米露发现红蝴蝶神情似乎比平日恍惚,敏锐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红蝴蝶:“没有啊!”

    米露忽然敲起床铺,咬牙切齿地说“……再来作挲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红蝴蝶知道米露指的是谁。

    夜。红蝴蝶母女睡觉的小屋。窗外,一块小石头敲在玻璃上。红蝴蝶和兰兰马上推开被子坐起,原来两个人都没脱衣裳。第二颗石子又敲到窗玻璃上,母女俩赶快下地,穿好鞋,什么都不拎都不拿,悄悄走向门口。

    我妈妈轻轻拉开闩,刚要出去,只觉后衣襟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是米露。

    米露:“我跟你们一块走。再不走,矢野就把我造害死了!”

    刘铁山等人穿着日本和服,嘴巴上粘着黑仁丹胡,驾着商用马车,刘刚在车上,把红蝴蝶、肖兰、米露三个从后堵头拽进车篷里,赶车人像是用日本话哼着歌曲《支那之夜》,直奔南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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