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开赌很长时间了。地上扔着鸡蛋壳,还有吃了一半的油条和饼干、面包等食品的残骸。参赌者也没有往日人多,看来,我和金歌的情报不准,我们来迟了。一问,我们果然来迟了。赌事上午就开始了,他们说,钱已被南方来客赢走了,他们赢走了大把的钞票,剩下的,都是些穷鬼。
我心情比较灰暗,这完全是因为这两天来我的遭际造成的。以我目前的状态,恐怕十赌九输。所以对眼前的形势我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而金歌,就像一条精力充沛的雄狮或者一只饥饿的恶狼,他脸上的遗憾是显而易见的。他骂天,又像是骂地。他说,这帮狗日的,戏弄老子了!金歌大声问道,那边,谁在玩?
有人说,金大哥来了。有人干脆喊道,金大哥。还有人不无遗憾地说,金大哥,你怎么才来?终于也有人叫我了,牛二,过来吧!
金歌又问,谁在玩?
是我们。有人站出来恭敬地说,我们小打小闹玩玩的,金大哥要是不嫌小,我让给你消遣消遣。金歌大声叫道,我操,谁是东,这么软!金歌一边说。一边四下里张望。金歌并没有理睬那个恭敬的说话人,对小打小闹也不感兴趣,金歌似乎在找人。他跳上那块凸现的黑石头,朝招头崖下的那堆人走去。有人朝猴嘴石上努嘴。我看到猴嘴里躺着一个人,只露出半截腿来。金歌说,谁?莫非是老刀?努嘴人叫道,老刀,下来!露出的两条腿一动没动。金歌说,去,把他给我请下来。努嘴的人并没有朝山上爬,而是大声叫道,老刀,金大哥来啦!那条腿还是没动。金歌挥起一腿踢在努嘴人的屁股上。金歌说,你他妈不能跑一趟!努嘴人讨好地朝金歌笑笑,弓腰向猴嘴石爬去。
老刀下来了。老刀是个其貌不扬的人,长一着张丝瓜脸。老刀见是我们,就大声恶骂起来。先骂我们见死不救,后骂金歌不够朋友,又骂剩下的这帮兄弟窝囊废。总之,老刀的丝瓜脸似乎又长了一截。老刀骂完后,又理直气壮地说,老子输光啦!小金,没人跟你赌了。
老刀和金歌的你一句我一句,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既然没赶上好局,我就想回去。想回到水泥制品厂去。想到石英砂厂的宿舍里找老刀的女儿李小红。说真话,在和金歌上山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点后悔,我不该在这种时候上山赌钱。我和李小红的爱情出现了空前的危机我不是没有觉察到,我应该陪李小红多坐一会儿,和她多聊聊,向她解释点什么。我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说的。我朝山下望去,在平山水库的南岸,就是我们的水泥制品厂,紧挨我们厂的就是石英砂厂。李小红就在她的宿舍里哭泣流泪……她是对我失望呢?是憎恨呢?还是留恋?
我直奔李小红的宿舍。
李小红不在,门锁上了。
要是往日,我也不会在大白天朝电影院跑去。可现在我觉得李小红是在极度的悲伤中,何况她似乎还话外有话。何况林凤现在也不在厂里。我最担心的就是林凤对李小红的亲密友谊了,我不知道林凤什么时候会把我出卖,所以我现在急于见到李小红的心情是何等的急切。我骑一辆自行车跑到镇南的电影院,电影院的人告诉我,李小红没来。我问,晚上她回来放电影吗?回答说是的,她晚上来放电影。
可晚上李小红并没有到电影院去放电影。有人说,李小红下乡了,跟另一个放映小组到板浦、柴米河一带放电影去了。
夜里,躺在水泥制品厂的宿舍里我一夜未眠。我预感到要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而且我的这种不幸很可能与金歌也有联系,因为金歌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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