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陆泽磊说对了,她的确不快乐,心里的确有太多的沉重,而这种沉重有时亦让她感到不堪重负。
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也知道。
放下?谈何容易?有时候,她是真的想放下,可想到母亲临死之前都要见展望一面的绝望,想到母亲的死不瞑目!她的心就会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如果不是香榭丽舍,展望就不会留在国内;如果不是夏晴,展望就会回到瑞士和母亲团聚,至少见母亲最后一面。
“慕薇,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在我面前喝酒了。”祝安平看着伤透心的白慕薇,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水。
白慕薇亦看向他:“我也以为我不会了。”
自从那次,白慕薇和祝安平已经保持了距离,可是,她发现,除了祝安平,她竟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安平,我是不是错了?”人喝醉,总是会特别脆弱,白慕薇也是一样,醉了才会觉得累,累到不能面对。
祝安平一怔,他知道,能令她这样的人只有陆泽磊,她之前一定见过了陆泽磊。
祝安平一笑:“能让你放弃复仇念头的只有陆泽磊。”
不错,的确是这样,如果情人节那一夜,他可以选择与她在一起,那么她哪怕是放弃了这仇恨又怎样呢?
“我也想快乐。”快乐往往是最简单的愿望,也最难。
白慕薇是自己捆绑了自己,自己束缚了自己,她全都知道,却不肯解开身上的绳索。
“其实……当年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证明了,不瞒你,展望曾经对我说,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的原话不是如妈妈说的那样,他没有要妈妈等他,更没有说过要娶妈妈……”白慕薇回想起展望的话,并不是完全不相信。
“你信了?”祝安平问。
白慕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当时说话的口气和表情,还有……他对我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白慕薇话音才落,祝安平便忽然站起了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件东西,递给白慕薇。
“是什么?”白慕薇脸颊微红,却还有几分清醒,她接过来,“录音带?”
祝安平点点头:“你记得吗?我曾经帮伯母找过心理医生。”
白慕薇当然记得,母亲的精神状态持续不好,她曾经托祝安平为母亲找心理医生,她知道有时候母亲只是希望倾诉。
“当然记得,这个是……”
“这个就是当时的其中一段录音。”祝安平坐在白慕薇身边,略一犹豫,还是道,“你知道的,这些录音出于保护病人的隐私,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可以听,我求了我这个朋友很久,他才肯给我。”
白慕薇攥紧录音带,看着祝安平凝重的表情:“里面说了什么?”
祝安平看着她,许久才道:“说,展望说,等他得到了香榭丽舍,就会到瑞士跟你们母女团聚,会娶她为妻,一辈子……都不分开。”
沉重的过去,犹如一柄利剑,再次割开心里最深的伤口。
白慕薇将录音带越攥越紧,祝安平继续说:“其实伯母只是有一些郁结,她一直很娴静、很清醒,她的话……应该不会错的,况且,通常情况下,心理医生会帮她放松,在放松的情况下引导她说出心里最真的想法、最真的话……”
“不要说了。”白慕薇突地站起来,祝安平的话,好像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难得她愿意试着相信展望,可……她看着那卷录音带,咬紧了嘴唇!
展望,你果然是职业的酒店人!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无论是说谎还是心虚,都让人看不出破绽!
即使,是我!
白慕薇离开后,回到家,放了一整夜录音带,里面是母亲熟悉的声音,那么安静、那么淡然、轻轻缓缓的,就好像小时候为她轻轻讲着故事,泪水湿了枕头,心的疼痛,被母亲的声音抚平,恨却更深……
因为,这个声音,已经离她远去……再也不能回来……
她不知何时睡着了,梦里,是瑞士街头开满的蔷薇花,火一样的红,灼烧着她的眼眶,疼得她,泪流满面……
陆泽磊利用与庄韵的关系,打击了艾伦格伦,重塑香榭丽舍的形象。
《路过错过》点映热烈、签售火爆,发布会井然有序,好评与褒奖随之而来。
这些天,陆泽磊一直陪着庄韵,几乎形影不离,香榭丽舍老板与美女明星的绯闻自然也随着炒起来。
和白慕薇,好像更加疏离了,她甚至公事都很少再与他谈起。
电梯上,难得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泽磊看看她,轻声问:“很忙吗?”
白慕薇笑笑:“当然没有陆董忙,陆董日理万机,还有空陪着美女明星吃饭、聊天,这份精力很是让人望尘莫及。”
陆泽磊笑笑:“慕薇,什么时候,你也这样不专业了?酒店的利益高于一切,我要的是她带来的消费和声誉,她不过要和我吃几顿饭,不错,这些天我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等这股风儿过去了,我就会注意和她保持距离。”
白慕薇道:“你大概太低估了女人,庄韵……我看可不像是一只小白羊,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陆泽磊还没有说话,电梯门便打开了,白慕薇道:“对不起,我要去会场看看,今天有个小型会议在这儿。”
说完,走出电梯,陆泽磊默默按下电梯上关门的按钮,眉心微蹙。
为了庆祝《路过错过》发布会的成功,也为了一扫香榭丽舍这么久的阴霾,陆泽磊组织了员工KTV,就在酒店的娱乐厅。
这个晚上,每个人都在欢呼和雀跃,流行歌曲、怀旧经典不断地被唱起来,只有两个人始终沉默。
一个是白慕薇,一个就是陆泽磊,两个人一直各自坐在一边,距离很远,却不断目光交会。
直到人群散尽,只剩下他们两个,白慕薇才起身要走,陆泽磊却叫住了她:“慕薇,等等,还有人没来。”
白慕薇回头看他:“是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陆泽磊道。
白慕薇看看他,整晚的沉默不语,好像令两个人更加遥远了……
她转身回来,默默走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点了一首歌。
音乐声忽然再次响起,陆泽磊抬头看去,大屏幕上,《寂寞在唱歌》五个字跃入眼帘。
这是一首老歌,阿桑,那个已逝的歌手,独特的声线曾经将这种寂寞唱到了极致……
不错,白慕薇就是这样寂寞的女人,同样独特的嗓音,歌唱着不同的寂寞……
她美丽的眼睛望着他,过往匆匆,在她的眼底流过,在她的歌声里沉默……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了,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高潮部分重复着,深刻强烈的音乐,诉说的却是悲伤无助的寂寞……
陆泽磊的心忽然被这种声音刺伤,他皱眉,台上的女子眼泪盈盈,在眼眶中打转,凝望他的双眼,有不能停的悲伤……
“天黑得
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地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强烈的音乐过去,歌曲最终还是结束在悠慢的音调中,悲伤更浓。
白慕薇久久站在他的对面,没有走开。
陆泽磊知道,她是在用这首歌回答他昨晚的问题,他要她快乐一点,她用歌词告诉他,“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不错,快乐不由人选择!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陆泽磊缓缓起身,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点歌台前,同样点上了一首歌……
白慕薇转头,她从来没有听过陆泽磊唱歌,在瑞士,也曾有过华人学生联谊会,或者和祝安平等一些朋友的聚会,陆泽磊虽然参加,却从来没有唱过歌。
《英雄》,同样是一首老歌,沉重苍凉的音乐,落满尘埃的歌词,诉说着孤独英雄的疼痛与执着,寂寞与坚持。
“给我一个寂寞能停泊的地方,一个人喝醉
爱我、恨我随风漂流
给我一个悲伤能借放的港口,夜里有灯火
勇敢、脆弱明天再说
沉默的伤口为谁承诺身不由己的梦
寂寞的深夜为谁承受多少伤人的酒
谁能爱着我不管我明天对或错
有谁能将命运摆脱哭笑都还给自由
谁能了解我只是风雨中的孤舟
何时才有一种温柔?
没有痛
永远握在我手中……”
一首歌,结束在沧桑的音乐中,陆泽磊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涩,他并没有唱出这首歌真正的孤独与坚持,似乎还差了些什么,却说不清究竟差在了哪儿……
两首歌,同样的寂寞孤独,不同的人生态度。
白慕薇幽幽道:“有的温柔,即使放在你的眼前,你也并不见得想要握在手中……”
陆泽磊唇角微动:“有一种快乐,可以选择……”
白慕薇看着他,她不懂,今晚的他,眼里有令人难解的深沉,不同于以往。
“我曾经让你选择,可是……”陆泽磊看着白慕薇,深深凝望,“可是……你选择了香榭丽舍,而不是我!”
白慕薇一惊,微弱五色的灯光,变幻着在眼前飞旋,安静的没有了旋律的屋内,一片静静的沉默。
陆泽磊的眼睛始终望着她,那双被黑夜遮蔽了阳光的眸,似乎又重见了曾经的温暖。
好像,又回到了瑞士学校内的草坪,好像又是某个午后一起坐在咖啡厅看书的时候。
那个时候,单纯得没有负担。
可是,当他们都不再纯真,爱情却好像成了谁也买不起的奢侈品。
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在岔路口无数次错过,最终又会在哪里重逢?
她不止一次的想,想到头痛,也想不出答案。
“你说什么?”白慕薇怔怔的,想要掉泪。
陆泽磊苦笑:“那天,我问你要怎样你才能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沉重地生活,你说,你要香榭丽舍……而不是我……”
那晚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脑海。
白慕薇错愕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如同深海,漫无边际又波涛汹涌,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他的意思是……如果她选择了他,他也会将这种温柔握住吗?
“可是……可是明明……”白慕薇没有说下去,明明从前那么多次的她的表白,都被他拒绝。
他不想握住她,不想!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不可能!陆泽磊,曾经……”
“曾经,我陷在一段不可能的感情里,因为这种感情,八年来,困住了我的心,我一直认为我要的人就是夏晴,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共同度过的艰难日子,不是物质的艰难,是心的艰难,这种艰难让我对她有了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来不及打破我就去了瑞士,于是这种错觉就在我的心里滋长,生根发芽,让我以为这就是爱了,可是当我回国,当我重新面对她,面对她的情感,还有……她的提醒,我才渐渐地发现,也许那不是爱,那只是那种特殊日子里,我们彼此需要……”陆泽磊走近一步,他字字恳切,“慕薇,是夏晴的一句话,让我开始重新认识自己,也认识她,认识你……”
“夏晴?”
“她说,我其实是爱你的。”陆泽磊叹息地笑笑,“那天,她打电话给我,我们赶到酒吧,看到你和展望的那一天,她说如果我不爱你,不会有一路的紧张,更不会在回来之后,更恨展望,却始终相信你……”
他顿了一顿:“那种相信,就是夏晴对展望相同的相信,那么我对你……”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她流泪的眼睛:“慕薇,我知道我错过了很多,也伤害你很多,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何对香榭丽舍有这样的敌意,但愿不是因为我……”
不是!当然不是!可是泽磊,如果这些话,你可以早一天说,如果这些话,你可以在我听到那卷录音带之前说,我会为了你不顾一切,我会为了你选择相信展望的话!可是太晚了……
“太晚了泽磊……”白慕薇泪流满面,“我们……都回不去了。”
陆泽磊微微一怔,随即有一丝失望:“是……安平?”
白慕薇闭眼,不再看他!她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陆泽磊眼里那一瞬间的失落,不是因为觉得她功利,而是因为,她选择了香榭丽舍,而不是他!
门声响起,两个人走进了房间。
白慕薇回头看去,只见展望和夏晴并立在门口,白慕薇泪光里看到两个人平静的面容,忽然看向陆泽磊:“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泽磊低声说:“这就是我说要来的人,慕薇,如果你对香榭丽舍的恨是因为我,那么我无话可说,如果是因为别的,我也希望你能认清楚,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利用?
白慕薇不懂,她看向展望,展望道:“慕薇,你被人利用了,想要香榭丽舍的人不仅仅是你。”
“我不想听你说话。”想到母亲的录音,那声音里的悲伤和绝望,她就不能不恨眼前这个男人。
夏晴走到白慕薇身边:“我不知道我应该叫你什么,但是我要说,展望对你的心,让我很嫉妒,他至今不肯再和我在一起,却对你的事情特别的关心,而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他始终不肯告诉我,更不肯告诉我你们的关系……”
“哼!关心我!说得好听。”白慕薇泪迹未干,眼光已冷,“展望,这次艾伦格伦一败涂地,和你分不开关系吧?虽然你解决了第一次所谓的危机,可是……光凭庄韵与泽磊演戏,还不足以促成这部大戏吧?是谁让庄韵房间的窗帘自动打开的?又是谁……将庄韵安排到了那么刚好的房间里?对面没有人住,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里应外合我怎么都不信。”
展望道:“不错,是我。”
展望看向陆泽磊,陆泽磊走到白慕薇身边:“慕薇,是我找了他,对他说,答应艾伦格伦的邀请。”
“你?”白慕薇没有想到,会是陆泽磊!
“是我!的确我与展望之间,有恩怨,有仇恨,可是我却很明确地知道一点,展望不会害香榭丽舍、夏晴也不会,这就够了!当我们就一件事能够达成共识,这个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陆泽磊看着白慕薇,他了解白慕薇,他知道,也许这些话说出来,白慕薇未必能够理解他的用心。
“所以说,利用我的人,就是你?”果然,白慕薇冷冷一笑,“我明白了,陆泽磊,谢谢你之前说的每一个字。”
陆泽磊拉住白慕薇的手腕:“慕薇,不错,我承认我有利用你,我明明知道了,你也许对香榭丽舍有别的心思,可是我假装不知道,我也知道了,你见过穆易,所以我怀疑过你,也利用了你和穆易要招展望去艾伦格伦各自达到目的的事情,你想让我更恨展望,夏晴有告诉我……”
陆泽磊看夏晴一眼,白慕薇亦不可思议地望过去:“你竟然告诉了他?”
“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想得太复杂,却把泽磊想得太简单,其实泽磊早在你一定要开除张林的时候,就对你有了怀疑。”夏晴的话,令白慕薇一惊,她看向陆泽磊,陆泽磊点头,“不错,你这样针对一个员工,不像你,你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除非这背后有很大的原因,后来看到你一直针对夏晴,我开始思考,直到你有一天有意无意地来告诉我,张林是展望的朋友,所以夏晴才会力保他,我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是那么简单……”
白慕薇没有想到,一句话就暴露了她!
“你比我待在瑞士的时间还要长,如果不是特别有意关心过香榭丽舍,根本不会知道我和展望之间的过节,而你是在知道我和夏晴关系之前就开始针对夏晴,不可能是因为我……所以,我有特别叫人注意你平时和谁来往,当然并不是跟踪,只是你酒店里的日常事务,得知你去见穆易,也是因为你接到了一个他的电话,在办公室。”
办公室,果然是风声鹤唳的地方。
白慕薇听得心惊,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却从一开始就露出了破绽。
“虽然这些破绽都不足以证明什么,却足以让我提高警惕,应对一切。”陆泽磊道,“我不是沉默,而是不动声色。”
他看展望一眼:“我和他之间是个人恩怨,不会牵扯到香榭丽舍!”
展望与他对望,他陆泽磊不再是那个明朗的少年,他的眼里有了心机和算计,有了复杂和利益,可他依然心思清明,目光也因此而不是黑暗无光的。
“慕薇,利用你的不是泽磊,另有其人。”展望忽然开口,“想要香榭丽舍的也不仅仅是你。”
“你说什么?”白慕薇不懂,却依然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相信,你说你从没有和我妈妈说过要她等你,你会回瑞士娶她,可是……昨天我听到了妈妈在心理医生那里的录音带,妈妈亲口说了你对她的承诺,她这些年的等待,这些年心里为你受的苦,换来的竟是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抛弃她,而让她绝望一生的结果!”
白慕薇指向夏晴,她咬紧嘴唇,眼泪不绝:“夏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了?没错!的确不是因为陆泽磊!是因为展望,因为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去自首,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入狱,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抛弃我妈妈一个人在瑞士,让她死不瞑目!”
夏晴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着展望,她不敢相信,原来,展望与白慕薇之间,竟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而这个女人因为她的原因而含恨死去了吗?
她有些怔愣,展望微微低头,夏晴心里忽然明白了,难怪展望不肯说,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白慕薇吧?那个女人是谁?他不是和杨昊都对莫涵一往情深,怎么还会有另一个在国外的女人?那白慕薇……
她疑惑的眼神,令白慕薇冷笑:“你不必担心,我不是展望的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这样伤害我妈妈!展望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轻易开口?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让我妈妈等你,为什么要说会娶她?你既然说了会娶她,又为什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想知道答案的,已不仅仅是白慕薇!夏晴同样望向展望,展望却依然冷静:“我的确说过,等得到了香榭丽舍,我会回去瑞士,与你们母女团聚,可我并没有说过要她等我,要娶她的话,也许是我对她的照顾,让她误会了这些话,误会了这些情感,也是我的错,我不想解释。”
“她妈妈是……”夏晴看着展望,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说吗?
展望亦看向她:“慕薇的妈妈,莫秀仪,是……莫涵的妹妹。”
莫涵的妹妹!夏晴似乎忽然懂得了,不需要展望说,也懂得了。
出于对莫涵的爱,在莫涵死后,一定会照顾她的妹妹!
“是你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白慕薇耳边响着母亲的录音,那寂寞无助的声音,就好像是那首歌,绝望又希望……
展望道:“慕薇,你不相信我,我理解!但是请你看清你身边的人。”
“你指谁?”白慕薇看看他们三人,明显意有所指。
展望低头不语,陆泽磊轻轻说:“祝安平!”
祝安平!
白慕薇几乎笑出声音,她看着陆泽磊,如今的陆泽磊脸上带着顾怜与温柔的表情,那双深黑眸子亦流露着万般情意,可这些,都不足以动摇她对祝安平的信任。
“陆泽磊,安平是我最信任的人!当我需要的时候,他永远站在我身边!当我难过的时候,他永远是我的依靠……他也是你的好朋友,你却怀疑他?”白慕薇不以为意。
陆泽磊叹息一声:“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为空中花园投资,原本就是利用你……要打击香榭丽舍!”
“那是我的计划!”白慕薇此时已不需要遮掩,“你不必安在他的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你所说的,你母亲的录音也是安平给你的吧?”陆泽磊话里有话,白慕薇看他一眼,这一眼已经证明他说的是对的,可白慕薇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你想说什么?”白慕薇看着陆泽磊。
陆泽磊轻轻摇头:“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许都不会相信,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用你向来的理智来看这件事情,你母亲的病,我也知道一二,她脑子时常是不清醒的,那么也有可能被人引导说出一些话被录下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母亲的心理医生是安平的朋友。”
“够了!”白慕薇打断他,看看他,又看看展望与夏晴,冷笑,“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过来收买我?拉拢我,并且挑拨我与安平的关系?”
白慕薇挑眉看陆泽磊:“那你们……真是打错了算盘,因为……我对安平的信任,远远超过我对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白慕薇说完,转身而去,门口停留的刹那,望一眼陆泽磊,陆泽磊的眼里有深深失落,却只是看着她离开,没有出声阻止。
“为什么不拦住她?”夏晴问。
陆泽磊依然望着门口,苦笑:“慕薇的性子,除非是亲眼看到或亲耳听到事实,否则……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况且……她说得没错,她对安平的信任,远远超过对咱们的……”
夏晴不懂,白慕薇明明如此深爱着陆泽磊,却为何对他却无法信任?
也许,是陆泽磊给予她的爱与关心太少,她的爱,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她看一眼展望,展望亦是浓眉深锁,光线暗淡的房间里,有些回忆被倏然惊动,惊动得那样透亮,那些过往俱在眼里穿梭,过去的点滴历历在目!
夏晴看懂了他的眼神:“你不必内疚,我想莫秀仪该是理解错了你对她的照顾……”
“不!”展望看她一眼,“若说错,那一定是我,莫涵死后,我陷在长久的悲伤里,能让我的悲伤少一点的方法,一度是对秀仪的照顾,带着这种感觉的照顾,或多或少会令人误会吧?”
他不想责怪自己,却只能责怪自己!
他走出房门,夏晴亦没有跟过去,经历了那么多沧桑与变故的他,也许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吧?
白慕薇不可思议今晚的一切,她不曾想过,陆泽磊对她也许是爱!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不是吗?
她已经决定要得到香榭丽舍的所有!这个决定,是她和祝安平一起的决定!
夜晚的黑,令她心里更深的冷。
祝安平的房门口,她呆呆地站着,却不敢敲门,今晚的一切,突如其来,她分不清真假,或者说不想分清真假。
若是真,那么事到如今,陆泽磊的爱,她要怎么接受?
若是假,那么又为何还要这样伤害她?
想着,门声轻轻响了,祝安平竟打开了房门,白慕薇微微一惊,苍白的脸色,让祝安平一怔,随即舒缓地笑了:“慕薇,原来你在我的门口,我说为什么我忽然想要出去走走?”
他笑得那样温柔,亦如从前所有的时候。
白慕薇凝视着他,眼里的泪光不觉闪烁。
祝安平凝眉道:“是陆泽磊又给你委屈了?”
这样熟悉的温暖,这样了解的目光。
白慕薇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也在利用自己!
她被他让进屋内,熟悉的柔暖光线,舒服的色调,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包括眼前的这个人。
“喝一杯吧。”祝安平递过一杯红酒,“这样会让你舒服一些。”
灯光流转在杯沿,亮晃晃的晕开一道明亮。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而祝安平亦习惯地坐在一边不语,望着她、守着她、等待着她……
这也是她习惯的,尽管她知道这样有多自私。
“今天,他对我说,其实……他是爱我的。”白慕薇终究直言不讳,她抬头看祝安平,祝安平的眼里有瞬间惊异而后便是长久的失落。
他凝视她,片刻,低下头:“那……恭喜你们了。”
“可是,我们已经决定得到香榭丽舍了不是吗?”白慕薇看着祝安平低垂的眼睑,她看不见他眼里的光,却可以看到他唇角不经意的牵动,“是啊,你要后悔了是不是?后悔我们的计划和决定?”
“不!”白慕薇依然望着祝安平,“我没有回应他。”
祝安平似乎一惊,抬眼与她相望,柔暖的光线交织彼此的目光,有片刻茫然的宁静。
随而祝安平一笑:“为什么?”
他的笑里有几分期待,白慕薇明白,却只是说:“我无法原谅展望。”
“仅仅是如此?”祝安平追问。
白慕薇点头:“仅仅如此!”
祝安平自嘲地笑了:“好!即使是如此,你到底没有糊涂,我想,精明如陆泽磊,在这样的时候对你表白,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白慕薇道:“你这样认为?”
“不是吗?他可以无声无息地利用一个小明星而扳回一城,怎么不会是得到了消息,利用你扳回另外一城?你要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旦实施,对香榭丽舍的打击是怎样的?他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选在这样的时候,慕薇,你是聪明人,其实不用我说吧?”祝安平缓缓站起身,“利用感情的男人,我最看不起。”
利用感情?白慕薇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暗示,可她看着祝安平的背影,却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距离很远……
光与影中,他背影线条那么明朗,可与平时不同的是,他没有面对自己的眼睛!
从前,说起陆泽磊,他不会为陆泽磊说话,却也不会说他的不是,而且每一次,都会望着自己,眼里的真诚一览无余,这一次,他却没有!
是自己想多了吗?
陆泽磊的话忽然穿过脑海,她闭一闭眼,不!不会的!
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她,祝安平也不会……
一夜挣扎,白慕薇选择相信祝安平,他们的计划依旧!
例会之上,祝安平突然闯入了会议室,陆泽磊微微怔忪,看一眼白慕薇,白慕薇却是面无表情。
祝安平突然造访,绝不是好事。
陆泽磊起身道:“安平,有事?”
祝安平看他一眼:“当然,不然我不会挑开会的时候。”
祝安平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表情还算平和,他看陆泽磊一眼,郑重非常:“泽磊,我们是朋友,有些事能过就过,慕薇对我说,香榭丽舍需要投资,看在我们三个的友情分上,我来做这个投资人没有问题,可你于公于私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待吗?”
祝安平的眼神看向桌上的一叠资料,陆泽磊拿起资料一页页翻去,越是看越是脸色阴郁,他眉头紧拧,摇头说:“这不可能。”
他回头看向白慕薇,白慕薇面无表情,亦不看他,祝安平将资料拿起,递给身边的刘玉寒,被整个香榭丽舍认为最客观公正的人。
“看看这些劣质的材料,再看看你们报给我的材料,到底这其中有多大黑洞?空中花园,那么大的工程项目,就被你们如此糟践吗?我祝安平可以为了人情而做一些事情,却绝不会为了人情而容忍对我的欺骗!”祝安平一边说,刘玉寒一边浏览手中的资料。
她不负责工程,是如何招投标的她并不知道,但是这些数据,这些对比,却很显然,原本奢华旖旎的空中花园项目,俨然变成了豆腐渣工程。
陆泽磊看着一言不发的白慕薇,昨晚,那个悲伤孤独的女子,今天便是冷漠的冰玫瑰,她的心,或许一如既往,对他,也对香榭丽舍!
这件事,该是与她脱不开关系吧?
只是他没想到,祝安平会这么快地动手!给他的又是如此大的一个措手不及!
“泽磊,我希望得到你的一个交待,否则……”祝安平看着陆泽磊的眼光一改往日的平静深沉,锋芒毕露,“否则,我将撤回对香榭丽舍的所有投资,并且……要求赔偿我的一切损失!”
祝安平扭头就走,陆泽磊无话可说。
例会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结束,陆泽磊站在落地窗边,他独独留下了白慕薇。
陆泽磊一句话也不说,白慕薇也沉默不语,其实两个人怕是心照不宣了吧?
最终,还是白慕薇打破了沉默,她轻声道:“你想问什么我知道,不错,这件事和我有关!我说了,我要得到香榭丽舍!”
陆泽磊并不感到意外,他苦笑:“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就是了!”
白慕薇冷冷道:“相信?你叫我如何相信?怎么相信?就在我想要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你对我说,你其实是爱我的?呵……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恨香榭丽舍!”
“不!”陆泽磊轻声说,“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指的是……你不相信,想得到香榭丽舍的不仅仅是你吗?”
白慕薇一怔,随即道:“你又想说安平吗?”
陆泽磊回过头:“你可以和我正面交锋,可以和我斗,却不要让别人利用了!”
“你不是利用我吗?”
“你敢不敢打个赌?”陆泽磊忽然说,白慕薇一怔,“什么?”
“若如你所说,安平只是为了你,你敢不敢……试探他?”陆泽磊看着白慕薇,白慕薇亦与他久久相望,“试探?”
“如果他只是为了你,若你说现在停止计划,若你表现出一点想要停手的意思,那么我想他依然都会为了你而停止,若不是……”他没有说下去。
白慕薇却明白了,若不是,他就不仅仅是为了她!至少,也有一部分原因为了香榭丽舍!
她不知为何会有心里瞬间的矛盾与退避。
陆泽磊笑了笑:“你不敢?因为你也怀疑……”
白慕薇脸色一变,别开眼神:“有什么不敢?我自有我的法子。”
她转身:“陆泽磊,有时候不要太自以为是!”
“慕薇。”陆泽磊亦叫住她,“如果证明我说的没有错,希望你可以找我商量,像信任安平一样信任我!”
白慕薇站在原地,半晌无语,可以吗?她可以信任他吗?这个从来都漠视她的爱的男人?
这个突然说爱她的男人?
这个……她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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