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波

    出去打工三年多的大豆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被确认后，豆芽就忙活起来。先是把压在箱底的衣服重新洗了一遍，再用熨斗烫平，后是把床上的棉被在太阳下暴晒了一下午，直至被子里嗅出太阳暖乎乎的味道，接着还把那床结婚时仅铺过一回的大毛毯铺在了床上。

    大豆是下午五点多钟回家的，当时豆芽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门口有车“吱”的一声停在那儿，紧接着六岁的儿子豆苗在院子里喊：“妈妈，我家来人了。”

    豆芽放下手中的锅铲，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就看见大豆大包小包地从出租车上搬东西。“回来了。”豆芽一脸红晕地跟大豆说。

    “再不回来，儿子都不认我了。”大豆“嘿嘿”两声，“老婆恐怕也不要我了。”

    豆芽边帮大豆往院里拎东西边埋怨他说：“不是我不要你了，恐怕是你不要我们娘俩了吧。”说着，看了看门外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揶揄道，“看样子是挣了点钱，公交也不坐了，还专门打的回来……”

    一阵焦煳味从厨房飘出来，豆芽大惊道：“坏了，给你烧的红烧肉糊锅里了。”

    大豆讨好道：“三年没吃到老婆做的菜了，就是糊了也会香到骨头里。”

    豆芽白了大豆一眼，嗔道：“早知道这样，为啥三年不回家。”

    大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公司内部竞争厉害，好不容易才站住脚，不稳固咋敢回家？让人挖了墙脚不白努力了。”

    豆芽边点头边进了厨房。

    吃罢饭，豆苗拿着大豆给买的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不过任凭大豆如何逗他，就是不愿开口叫爸爸。

    豆芽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训斥道：“天天说想爸爸，爸爸回家了为啥不叫了？”

    豆苗嘟着小嘴不满地说：“我不喜欢爸爸身上的味道。”

    “味道？”

    大豆一时愣在那里。豆芽用力吸了吸鼻子，淡淡地说：“哪有什么味道，要有也是城里的味道，你得好好闻闻，长大也要做个城里人。”

    大豆站在一边自我解嘲地笑笑说：“我家豆苗的鼻子真灵，就像院里的小花狗一样。”

    豆苗不乐意了，把手中的玩具朝大豆身上一扔，气鼓鼓地说：“我才不是小花狗呢，我是老虎，爸爸不在家时专门保护妈妈的。”说完，不再理会大豆，独自上床睡觉了。

    听着孩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大豆开始不安分起来。

    但豆芽忽然转过身去，不搭理大豆了。

    大豆一愣，问道：“怎么了？”

    豆芽把脸扭向一边，平静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大豆一把拉起豆芽，质问道：“你把话说明白，我知道个啥？”

    豆芽也不示弱地回顶说：“你在外整整三年，就没碰过别的女人？不然你身上哪来那种味道？儿子都闻出来了，难道还能假？”

    大豆脸上立时凝重起来，起身从床头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幽幽地说道：“我在南方哪在什么公司上班，其实就是一个蜘蛛人，专门为大楼清洁的。第一年春节准备回家时，在火车站钱被人偷了，那可是一年的血汗钱呀！当时是没钱也没脸回来了。第二年正赶上那座城市开啥博览会，活多得都没空回了。今年，我想再不回家，恐怕老婆也变成别人的了，这不就回来了吗。”

    大豆说得情真意切，豆芽却哭得一脸的泪痕。大豆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然后把豆芽重新搂进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说：“现在，你知道我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味了吧？”

    “是清洗剂的……”话没说完，大豆满是烟味的嘴巴就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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