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顿-早期的经商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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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旅馆

    这时,由于有足够的钱支付较高的生活费,希尔顿全家搬到了长滩去住。尽管在以后两年内,他们的财富并无扩展的趋势,但他们还是开怀享受了一阵。父亲原来的想法主要是让母亲脱下围裙,享享清福,以贵妇人的姿态住在豪华的宅子内。

    房子是父亲格斯租的,距离海边只有一条街,每天早晚温柔的海风迎面拂来,把长久以来居住边陲的紧张气氛全吹走了。格斯也显得轻松舒适许多,但仍常往来于圣·安东尼奥与长滩间,过分舒坦对他显然并不适合,所以,希尔顿想他也挺乐意如此来回地走动。

    至于希尔顿,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接受东部文化气息的洗礼,去达特茅斯的东部学校主修经济,同时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改造成一个标准绅士。为了这个目的,希尔顿情愿再拿起书本。伊娃早已在波士顿音乐学院习乐有成,往职业小提琴手生涯进展。其他的大孩子则各从寄宿学校被召回,在长滩学校就读,如此母亲再也不会有鞭长莫及的烦恼了。

    那段日子真是美妙极了。事实上,整个国家那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老罗斯福总统亲自南下视察那条新的巴拿马运河。大家口里哼着流行歌曲,极尽奢侈的布拉沙酒店在纽约市高高地耸立起来,在20世纪初,大家仿佛都有钱可供挥霍享乐。

    不过,这些对希尔顿都毫无意义。因为,那时候希尔顿正忙着做报纸生意、上高中,即使如此,希尔顿依然感觉出有钱的好处。长滩的家,在新添了另一个宝宝海伦后,更像个家了。母亲显出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美丽。父亲格斯也一样,和孩子们在一起时表现出了平时少见的阔绰。

    1907年10月,几乎是一夜之间,希尔顿家又不富有了。事情由纽约的信托公司倒闭开始,不到一个星期,灾祸延及全国银行,造成了一次经济恐慌。这时候,父亲格斯在圣·安东尼奥只剩一间满装货物的五金商店,入不敷出,于是来信呼唤救援。母亲立即抛下了她可爱的家,带着全家大小,又回到了新墨西哥州。

    父亲还不到破产的地步,他从来就没有破产过,他只是一时周转不灵罢了。

    1907年秋天,纸币贬值。父亲损失了不少钱,可是,他仍拥有许多货物,只是不知该用它们交换什么。他们是陷入困境了,母亲享清福的美梦飞了,希尔顿的绅士教育梦也飞了,一切又像回到以前一样,必须得从头做起。也就是在这时候,父亲决定进军旅馆业。

    父亲为什么会决定开旅馆呢?因为,当时家中仅存的四项“资产”:一间面对车站的大房子、一大堆日用品、希尔顿和卡尔的劳力以及母亲的一手好菜,恰巧构成了开旅馆的条件,于是,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了。

    希尔顿家打的如意算盘是,即使经济再不景气,新墨西哥州仍然会有些推销员、过路客、铁路工人、矿工们往来营生。而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把他们拉进店里,尝一口母亲做的菜,他们必定会选择圣·安东尼奥作为他们的中途站,事实证明这个想法非常正确。

    揽客的任务便落在希尔顿和卡尔身上。凡有火车到站,不管是半夜、早晨或中午,他俩都前往迎接。有时,甚至把在路边打盹的也拉进旅馆中歇脚,不放弃任何一个顾客。父亲是总管,母亲只是不停地炒菜。

    希尔顿爱上旅馆业并不是从这个时候的家庭式旅馆开始的,那时候的干劲完全是由于基本需要。不久,他们渐渐做出了名气,食宿全包,一天2.5美元,仍然有利可图。而希尔顿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想未来的事。只有一次,希尔顿考虑过将来可能在旅馆业求发展,当时希尔顿的身份只是服务员。

    有一次,一个男人付了希尔顿5美元的小费。那时候,在偏僻的新墨西哥州,小费的风气并不十分盛行。他们偶尔会得到5美分的小费,可是,需要做许多额外的工作方能获得。但是,有些东部来的客人只在他们店里逛逛,就会赏给他们很多小费。

    拿了这5美元,希尔顿立刻去找母亲,满心怀疑、不解。“那个人不是从东部来的,”希尔顿说,“也没有喝酒,他居然给我5美元小费。就是他把5美元误认为1美元,也还是太多啊。”

    “他一定是疯了。”母亲不以为然地回答希尔顿。母亲的观念里还不太能接受小费这时髦玩意,很多年以后,她还是这样。

    不过几个月的工夫,他们的旅馆就旺盛到需要请帮手的地步,他们的另一间商店也是生意兴隆。希尔顿家庭再度尝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滋味。当然,中间少不了许多的祷告与工作。

    去不成达特茅斯,希尔顿只得就近上了设在沙卡洛的新墨西哥州矿冶学校。希尔顿的表哥和他一同住进了学生宿舍。由于离家不远,周末还可以回家帮忙工作。希尔顿并不十分喜欢采矿,可是,他已经20岁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学点东西,而不能像16岁那年,因此,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念书。

    可是,冥冥中仿佛一切都有安排,或者正如母亲所说“他知道什么最适合你”,在这所学校,希尔顿学会了一种对自己一生事业影响甚大的知识,那就是高等数学。

    这并不是说,经营旅馆必须懂得微积分或是代数、几何。但是,如果有哪位仁兄放言那只是些无用的装饰,希尔顿会毫不客气地反驳他。高等数学让希尔顿有锻炼大脑的机会,他无形中学会了一种化繁为简的本领,这在他日常的经营生涯中功不可没。

    事后证明,无论何等千头万绪的事,希尔顿总能很快地从中理出头绪,或作出重大决定,因为希尔顿仅守一个数学原则,2乘2一定是4。

    希尔顿读书不是很用功,年已20岁的希尔顿对跳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他又学会了打网球、玩桥牌,那时候希尔顿和几个同学常泡在“大西洋酒吧间”玩桥牌,不能自拔。

    不过,在几件找乐子的玩意中,希尔顿最热衷的还是跳舞。希尔顿找学校中的美丽女孩作舞伴,也邀母亲、费莉丝,甚至小妹露丝玛丽共舞,喜欢的程度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那时候,希尔顿最常跳的是华尔滋。

    三人乐团

    希尔顿对于20岁这个年纪真是满意极了,不过,他尚不能完全独立自主,那年暑假,父亲又为希尔顿安排了工作。原来,伊娃已经学成音乐回到家乡,正是一朵花的年龄,父亲打算请她与另外两个女同学组成“希尔顿三人乐团”,将东部文化带给新墨西哥州——无论她们是否能接受。

    伊娃的那两个同学,一个是中音歌手,另一个弹钢琴,如此凑成三人,父亲要希尔顿担任经理之职。这是希尔顿第一次担任这一类职务,虽然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工作都不怎么样。

    “希尔顿三人乐团”在8月开始了旅行演唱的第一站,地点在希尔顿五金行,好奇的人们挤满了现场。第二站是沙卡洛,观众盛况依然不减。三位女孩也忙着上火车、下火车,并乐此不疲。而后,他们到达新墨西哥州南部的一个偏僻小镇——拉斯克鲁斯。希尔顿租下一个场地,花去15美元,于是,像以往一样,希尔顿站在门口收票,女孩子们则打扮停当准备出场。

    可是,这一回,时间过了45分钟,只有6个人买票,共得4.5美元。三个女孩为他们免费唱了一首歌,由希尔顿把钱退还了事。

    然后,希尔顿直奔电报局,给父亲打了一封这样的电报:“弄砸了,来接她们回去吧!”于是父亲命他们回到圣·安东尼奥。

    接着,他又要他们到银城做最后一次努力。“无论如何,那边你们熟人多,他们会捧你们的场的。”

    果然,当地好友帮他们卖了不少票,事前,他们还做了一次游行。前次在拉斯克鲁斯就是宣传做的不够,所以知名度不高,这回他们可不愿重蹈覆辙。这次演唱总共收入50美元,虽然仍旧是入不敷出,由于观众热情,女孩们的士气提高了些。希尔顿趁势追击,又领着她们到达白橡城附近的卡里佐佐,他们在此地名声不小,因为这是父亲定期买卖必经之地。这一场表演收进了5美元。

    父亲认为他们大有可为,便命令他们继续进军阿尔布格。其实,若不是当地一位新闻记者为他们大做宣传,希尔顿知道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那位年轻记者名叫凯力,自告奋勇担当他们的宣传经理。如此,在阿城和圣菲两地,才有各收入75美元的好成绩。之后,希尔顿他们凯旋还乡,仅有的财产是一本厚厚的剪贴簿,上面贴的全是希尔顿演唱团的新闻记录。

    此番经历以亏本24美元结束。不过他们已到各地游览过,见了不少人,女孩们也出尽了风头,是一个收获丰硕的暑假。希尔顿还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事,不过,至少,希尔顿已经知道了一件自己不想做的事——那就是当经纪人。

    21岁那年,父亲把圣·安东尼奥店面的经理之职交给希尔顿,又转让了部分股权给他。这时候,家境又逐渐好转,甚至旅馆都可以不必费心经营了,父亲又在打另一个牧场的主意。

    由于希尔顿接下了圣·安东尼奥的产业,受教育一事便不再那么吸引他了。此后两年间,希尔顿学习处理各种各样的业务,比如学习如何衡量信用、如何还价,以及如何与各行业经验老到的顾客交易,如何在紧要场合保持心平气和。这也是一种重要的训练,促成了希尔顿日后的成功。

    最使母亲高兴的是两个女儿都有了好对象。费莉丝的男友是矿冶学院的学生,名叫小康尼布朗。他的父亲是矿冶工程师,很受人们敬重。伊娃不但和当地年轻人交往频繁,更和一位波士顿青年殷勤地通着情书,一写就是五六张信纸。

    第二年,伊娃要结婚了,她决定嫁给那位波士顿青年,婚后她离开了家。希尔顿的妹夫给予他们家里各个人的印象都不同。父亲形容他是“金丝笼里的小鸟”,卡尔说他是“主日学老师”。希尔顿则认为他是纯粹的东部人,一派达特茅斯风范,就是希尔顿过去向往的那种绅士典型。他在马萨诸塞州经营纸业,聚财有道,使伊娃拥有数幢豪宅。伊娃从此丢开小提琴,专心抚养他们的四个孩子。

    看着他们步上火车,单枪匹马地开创他们自己的天地,充满独立、冒险的精神,希尔顿不由得拿自己和他们相比较。

    希尔顿今年23岁,已经工作了11年。到目前为止,希尔顿只在自己出生地的一间店铺里取得了合伙人的地位,那间店铺是希尔顿父亲的。什么时候希尔顿才能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梦呢?

    希尔顿去和母亲谈这个问题。她叫希尔顿去教堂。希尔顿去了教堂,又从教堂走到堂兄那儿去和他谈了谈,心里有了主意。

    踏入政界

    希尔顿和堂兄讨论的是政治。堂兄现在已经从希尔顿商店的柜台后面走出来,一跃当上了共和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兼任沙卡洛的荣誉部长之职,希尔顿也想尝试这条路。

    当时共和党的前途看好。由于新墨西哥州已于1921年取得了州的地位,奥拉夫堂兄想辞掉部长的小官去竞选州长。当时,老罗斯福在退出政坛四年后再度出马,欲争夺白宫主人的地位,他向群众们宣称:“我的帽子已经在拳击场内了。”

    希尔顿也一样,只不过比老罗斯福小一号。希尔顿告诉堂兄自己想角逐州议会议员。

    他用两手支撑着头,沉思了数分钟后对希尔顿说:“我想你会搞得不错。”

    希尔顿也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知道附近的每张面孔,每一个名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知道希尔顿。希尔顿那时正是染上了一般人所谓的“政治热”,而且温度还不低,希尔顿以为自己不仅可以在圣菲留名,而且可以把新墨西哥州经营得更好。

    希尔顿的第一次选举带着浓厚的边陲色彩——粗犷而彪悍。选民们深信“适者生存”,所以期望他们投票的对象是和他们一样经得起考验的人。希尔顿的民主党对手就很有那种架势,所以连父亲也站在他那边。

    投票结果希尔顿获得了1821张票,希尔顿的民主党对手只得1578张票。希尔顿虽侥幸获胜,堂兄奥拉夫却在这次选举中败下阵来,实在是非常遗憾,也许政治就是这么回事。大局已定,于是希尔顿准备走马上任,到本州首府圣菲去,在这段空档里,希尔顿要准备两件事:一是努力增加积蓄;再就是磨炼自己的口才。这都不是容易的事。

    在增加收入方面希尔顿曾经投资开采金矿,不幸的是,那位自称知道金矿的勘探者太不信任别人,怎么也不肯把地点告诉希尔顿,结果他中途发生意外,那个秘密的金矿也随他一同埋葬,希尔顿一无所获。

    那段时期,希尔顿脑子里除了圣菲不作他想,只觉得自己的政治成就没有在家中受到重视,非常窝囊。在圣菲,希尔顿非常忙碌,也许是初生之犊,希尔顿过分热心地参加了8个委员会,拟了19个法案,可是,通过的只有9个。

    当一个年轻的政客发现自己被困在成规、程序、交换条件和公文旅行的陋习中时,希尔顿怀疑除了挫折与失望外,还能有什么可以和他满腹热诚与理想相提并论,现在,唯一能使自己提起兴致的便是亲自参与到民主政治的行动中。

    在圣菲,希尔顿也学会了政治上所谓“兵不厌诈”的道理。那时候,参议员由议会推选,不由公众投票决定。议会中有部分人士拥护博尔法官。希尔顿也站在他这边,一来是基于信念;二来堂兄也支持他;但最主要的是希尔顿认为他有资格进入华盛顿的社交圈。

    为了拉票,议员们彼此算计,结果有4位因贿选而入狱。博尔法官顺利当选了。从此博尔的事业一帆风顺,由参议员转而进入内阁,20世纪20年代早期,膺选为哈定总统的内政部长。不幸的是,他竟卷入一场政治受贿案,被判有罪,晚年一直在努力洗刷污名、挽救濒临破碎的家庭。

    由于这些都肇因于当选参议员,希尔顿不由得假想,如果当初不支持他,甚至是投反对票,后来的情势又会如何?

    希尔顿在圣菲尝到了所谓“孤掌难鸣”的滋味,有些事连总统都无法做到,更何况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议员。希尔顿看够了某些假道学的议员干着鱼目混珠、暗中交易的勾当,尤其痛恨不少好的法案由于自私、懒惰和程序问题无法通过。

    希尔顿只办成了一项法案——也许是由于那项法案在当时看来无足轻重——希尔顿深信有一天汽车将取代自行车,于是提出若干公路标志的办法,沿用至今,仍未改变。

    不过,希尔顿最关心的公款法案却由于一个无稽荒诞的理由遭到驳斥,由于这件事,使希尔顿痛下决心,永远结束政治生涯,不再进入仕途。

    对于这件事,希尔顿曾经仔细研究过公款的存放问题,发觉全部都是由于私人的交情存在一些即将倒闭的银行中。这些银行形式上开张,处理一些暂时性业务,房子的油漆还没干就宣布倒闭,将公款全数吞没。

    于是希尔顿提出法案,要求公款脱离政治掌握,另设部门管理,结果,那些议员以“不符合穷人利益”为由推翻了希尔顿的建议。从那以后,希尔顿采取鸵鸟姿态,一直到任期届满回家。

    组建银行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母亲问了希尔顿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妈妈,我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我要做一个银行家,那才是我真正的野心。您且耐心地等着,我要在里奥格兰河流域建立三四个银行,您会引以为傲的。现在,我计划从老家开始,第一家就名之为新墨西哥州圣·安东尼奥银行。”

    开始时,父亲并不赞成这个计划。“家里的事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一家银行。”希尔顿告诉他。

    “真是异想天开!”他说,不过这个异想至少能把他的儿子留在家乡,所以,父亲勉勉强强地答应加入10股。换句话说,也就是1000美元。

    加上希尔顿自己的2900美元的储蓄,他已经有了39股。希尔顿的目标是300股,也就是说,尚差261股。希尔顿骑上马,开始另外一种推销旅行。这回希尔顿推销的是他自己,他的信用、他的诚实。

    真不容易!整个夏天,希尔顿上马、下马,不断地说话、微笑、握手,这边牧场售几股,那边狩猎营又售几股,连上次买鞋子的精明寡妇也买了几股。

    第一次,希尔顿学会了如何敛财,也是第一次,希尔顿有了一大堆合伙人,即使想退出也不行了。希尔顿感到肩头有一个沉重的担子紧紧压着自己,别人十分信任由希尔顿处理他们的资金,希尔顿不能让他们失望。

    希尔顿的心情是愉快的,他还年轻,他有十足的信心,而且他行动果断。希尔顿开始有种要保护自己的投资人的心情,以后,在希尔顿的一生中,这种责任感一直是他的主要原动力。

    1922年9月,希尔顿达到了300股的目标——32万美元。银行正式开张,在一栋方形小屋内。但是,如果希尔顿认为它将是“自己的”银行,也将与事实不符。

    大股东们在股东会议中推选阿来尔先生为董事长,这位年已70岁的老人,一向都与希尔顿的事业处于敌对状态。出乎意料的是希尔顿反而被排挤出股东会议,落得个空头衔——出纳,没有分红。

    “康尼!”一位年长的牧场主人安慰希尔顿,“你是个能干的年轻人,但是阿来尔在伊利诺伊有银行经验,你也希望银行开得好,不是吗?”

    “可是怎么没有人想到是谁先发起的,是谁在做筹划的工作,是谁出的主意?”希尔顿愤怒地回答他。

    “我当然希望银行好,因为它是我的银行。我对许多人作了许多承诺才有它。它是由我的梦想、我的工作、我的祷告凝聚成形的。可是,如果这些人想排挤我,我怎么保护那些信任我的人的钱呢?”

    希尔顿真的受伤了,同时也非常愤怒。希尔顿不知何去何从,只有走过泥泞的小路到圣·安东尼教堂去向上帝做一番长谈,质问究竟什么是公义。

    希尔顿也询问裴尔瑟神甫,难道一个工作者应该被如此对待?慢慢地,希尔顿平静下来,愤怒已经被取代了,在那一时刻,希尔顿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慢慢地,希尔顿也看清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排挤希尔顿,只是一小部分想独吞的人在耍把戏,他们不只要排挤希尔顿,还想排挤所有的小股东。希尔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先要保持头脑冷静,不多言,静观时机的到来。

    希尔顿等待着,直到另一次股东年会的召开。希尔顿注意设在他们店里的邮局,看开会通知单一张张地寄出,这是星期六晚上的事,开会时间则预定在下个星期一下午4点。父亲这时也悟出一点端倪。

    “你看出来没有?他们想同时把我们排挤掉,”他告诉希尔顿,“我也要拼一拼,我不能容忍他们的做法。”

    星期六早晨,他站在马棚边,见希尔顿搭上马鞍,仿佛也略猜到希尔顿的意图。在以后的两夜一天中,希尔顿记不清奔驰了多少路,说了多少话,找了多少小股东。当希尔顿再回到圣·安东尼奥时,正好会议开始,希尔顿手上握有足够的委托票,经过股东投票,必可把银行变为自己的。只是,银行似乎面临倒闭的命运。

    “今天一早,从开门起,便大排长龙,顾客把钱都领走了。”父亲告诉希尔顿,“我怀疑现在银行是否还有两个铜板剩下。”说这话时,父亲一点也不紧张,仍是笑嘻嘻的。

    希尔顿这时已被失望、怨恨蒙蔽了眼睛,父亲的笑在希尔顿眼里仿佛成了嘲讽,希尔顿不让父亲有机会解释他这两天忙出的一些成绩。希尔顿以为父亲在一旁幸灾乐祸,高兴见到希尔顿失败,好安分守己地回到他的店,帮他照顾生意。

    希尔顿真是冤枉了父亲。当希尔顿步入股东会议的会场时,希尔顿觉得好像去参加一个葬礼,这一回死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理想”。阿来尔先生知道希尔顿回来是要接收银行的,所以故意捣蛋,让人把钱全都取走。但是他们两个都未料到父亲——他手中仍握有两张A。

    阿来尔十分满意地开口了:“各位先生,现在由出纳员致闭幕辞,我们的银行宣布破产。”

    “并不是这样,”父亲笑呵呵地站起来,随手取出两封电报,一封是得克萨斯银行及埃尔帕索信托公司联合打来的,答应明天早晨送来现金3000美元;另一封是阿尔布格第一国家银行打来的,也是做同样数额的支援。

    希尔顿又有了资金。很快地,他们另外选出一位董事长,是希尔顿和父亲都能接受的一位。希尔顿也升为副董事长。年仅26岁,希尔顿已经是银行家了。如果希尔顿还想继续维持这个名衔的话,它意味着更多的工作。

    有了股东,他们还需要顾客,凑成更多的钱,才可以谈放贷。顾客不上门,他们便登门造访。在当时,不是登门造访便能收得到钱,还要向他们灌输银行知识及存款的好处,否则,对大多数人来讲,一个茶壶,一个藏在地下的箱子、一个老式的保险箱就是经年累月的存款所在。

    他们对储蓄、利息毫无概念。要说服他们把钱让自己的银行保管,可以得到更多的钱,的确不是容易事。他们有人抱着怀疑态度,有人认为太不合逻辑,有人则认为不安全。而且,说实话,他们也没多少钱。

    不过,聚少成多,银行在5美元、5美元的存款中逐渐成长。有两件事是希尔顿不必担心的——这些淳朴的顾客中绝对不会出现空头支票和贷款不归的情况。

    “流泪播种的,必欢呼收割。”两年以后,他们的银行已经有13.5万美金的资金了。希尔顿自认为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先做美国人”

    希尔顿无时无刻不在忙碌地工作着,不过,他不是没有时间享乐。在阿尔布格,一群光棍组织了一个“王老五”俱乐部,每月举行一次舞会。这个俱乐部并非名副其实的鼓励会员打光棍到底;相反地,它实际上是一条结婚捷径,如果你和哪一位女郎在舞会举行之前共进晚餐,不亚于办了订婚手续。

    当时希尔顿较固定的舞伴是美丽的伊莲娜,她父亲埃梅特在伊利诺伊从事成衣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若干年后,他在临终前,给了希尔顿一个命令,改变了希尔顿一生的命运。希尔顿不但带伊莲娜参加舞会,也带她吃过几次饭。可惜,世事难料,希尔顿后来娶的却不是她。

    1916年,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夹在银行与女朋友之间。在欧洲,德国侵略的阴影已经展开。战争对贸易有非常不利的影响,父亲在变卖掉整个商店以前损失了不少,他有心再在温泉镇开办一家独资银行。

    卡尔此时也从军校毕业,母亲、露丝玛丽和海伦一起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她像每一位母亲一样,除了骄傲,也为卡尔的未来感到不安,因为那时候正值德国击沉“路西坦尼亚”的消息传来,举国愤慨,美国人也离战争不远了。

    差不多就在那个时候,希尔顿到西南部跑了一趟,和金融界稍作接触。希尔顿胸怀大志,想在罗治堡、旦明、罗斯威尔成立连锁银行。但每到一地,人们谈的都是战争。距家乡不远的南部边界,有墨西哥人神出鬼没地在山区扰乱,已经和美国的正规军交过几次手了,许多人预测战争会从这里开始。

    回家路上,希尔顿在大峡谷停下,小住了几天,把紊乱的思绪整理一下。首先,希尔顿自问对战争应该采取什么立场,希尔顿依然对银行有浓厚兴趣,也干得不错,很难中途停手。希尔顿在当地旅馆碰到一位丹佛来的年轻银行家伊拉,于是对他作了一番表达。

    “我也下不了决定。”伊拉说。

    “跟我一样。”希尔顿说。

    他们还在谈论的时候,一件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英国情报当局截获一个电报,说德国外交部正指示驻墨西哥大使,要他们在美德两国开战时尽快和墨西哥结成同盟。代价之一是德国承认墨西哥有“占有新墨西哥州、得克萨斯州和亚利桑那的权力”。

    “好了,”希尔顿对伊拉说,“他们已经逼我做了决定。我想当银行家,但我不想当墨西哥的银行家。现在,我要先做美国人,再当银行家。”

    他们相视微笑握手,而后道别。

    出售银行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希尔顿这么做时,美国已经参战了。希尔顿随即应征入伍,他心想:我是在为所有的银行家尽一份力。

    奇妙的是,战争也改变了希尔顿的未来。当希尔顿继续做了两年不着边际的银行梦时,那梦已经成为过去。战争结束,希尔顿解甲归乡,找到的终身职业已不再是原来的银行业了。

    弃商从军

    希尔顿的当兵生涯,一言以蔽之:既非英雄也非狗熊。毕竟,第一次世界大战早已经不是新闻,该说的老早以前就被说完了。可是,一个人如果经历过一场战争,不论时间过了多久,不论他在那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多么渺小,那次经验都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1917年希尔顿登记入伍时,还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等到希尔顿坐上开往旧金山普埃西地的火车,接受军官训练后,方才慢慢发觉以往的无知。

    旧金山是希尔顿第一个见到的大城市。世人往往只沉醉于它高低不平、奇特的地势和金门大桥,但对于一个刚从遍布着荒地与沙漠的西南部来的傻小子,它的一景一物都代表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旧金山的景色是希尔顿连做梦都不曾梦过的,它是如此陌生、新鲜,希尔顿简直没法想象。高耸入云的大厦、公园、绿树、一大片海洋、温柔的雾和空气中所夹着的不含一粒沙却咸咸的海水味,处处可见的花贩,女人衣襟上、帽子上的紫罗兰,洁白无瑕的手套,男士们剪裁合身的燕尾服,如蟹般登高爬下的计程车和来往穿梭在海湾中的渡船。

    希尔顿在普埃西地军营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是比尔·欧文。在军官学校时,他就坐在希尔顿身边。欧文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大学,是个高材生。他熟悉唐人街里的每一位中国人、码头上的壮汉。除此之外,他还能解出每一道考试难题。希尔顿发现他简直是个天才。

    欧文和每一位旧金山人一样,颇以自己的故乡为豪。对于希尔顿这个土包子所提的各种问题,欧文并未显露不耐之色,都很热心地回答,充分地满足了希尔顿的好奇心。当他们被调往华盛顿时,希尔顿碰到了生平最大的雨。在华盛顿时的那一个月所下的雨,比希尔顿过去29年所碰到的雨的总量都多,好像头上那支水管破了个大口。不过,那是因为希尔顿还没去过法国。

    他们两人同时请求到海外参战,随即被转到佛罗里达州的杰克森维尔。路经丹佛时,希尔顿写信把伊拉召到车站。希尔顿和他谈起在大峡谷见面那晚的种种,伊拉告诉希尔顿,他因心脏不好,入伍时遭淘汰。不过,他已经加入红十字服务队工作。

    “我一定要参加这场战争,康尼!”他说,“等事情完了,咱们再一起干一番大事。”他说的真是对极了。

    在杰克森维尔,他们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在无奈之中,希尔顿顺便把军中的必修课程——扑克和法语都磨练了一番。1919年2月14日,他们终于奉命出发。

    他们在纽约市离岸登舰。纽约是希尔顿经历的第二个大都市。那里的大厦更高,人更多,不过它不像旧金山般让人有亲切感,整座城市像是经过武装,令人摸不着、猜不透,给人一种很难融入的感觉。他们在纽约港足足候了12小时,方才出发,驶向法国。

    从上船那天开始,希尔顿就随身携带了一本日记。那是一本红皮小本子,前几页记载着一些资料,如加拿大人口、1918年日蚀情形等。

    虽然这本日记上面没有记载什么丰功伟业,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名普通美国大兵的法国远征军生活琐记,但希尔顿却一直把它珍藏着。现在摘录一部分如下:

    出海四日:无边无际的大海,无止无休的风。

    出海五日:大风暴,我呕吐不已,只想回到陆地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包括无人岛在内。

    又过五天:我已学会和衣而卧的本领,外加救生衣。

    ……

    11月5日:和奥地利缔结停战协定。

    11日,和德意志协定停战,清晨五点签定,11点生效。

    我不曾见过如此伟大的景观。约有200万人在街头欢呼、大叫,高兴得近于疯狂。旗帜到处飞扬,人们集体游行,彼此亲吻,跳上跳下,人群不停地晃动。

    美国人也参加了庆祝,他们一声不响离开了工作岗位,钻到人群中去。活动彻夜未休,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对于这些打了四年仗的人而言,一夜之间,渴望的胜利与和平全得到了,那份狂喜自然是无法用笔墨形容得了的。我也跟着兴奋不已。

    我很想回到美国……收到一封父亲的来信。他照我所说的从我投资的煤矿中取出1200美元寄给我。他正在做羊毛生意,叫我去南非好望角帮他物色羊毛,因为自从土耳其开战后,好望角便一直是安哥拉羊毛的最大集散地。信中还提到露丝玛丽新交了一位男朋友,其父拥有一个大牧羊场。我想父亲大概不知道南非离这儿有多远。我回信说我已经住腻了巴黎。也厌倦了流浪国外的生活,只想早日回家。

    可是父亲不曾接到这封信,我是在圣诞夜去做弥撒的途中投邮的,11天后,我在这本红色日记上记载了最后一件事。

    1919年1月4日,希尔顿接获母亲告知父亲去世的电报。

    “父死于车祸,速归,母字。”

    5个星期后,希尔顿回到了新泽西州,获知父亲车祸的详情:平安夜,父亲驾着那辆旧福特车开往希尔顿大道,约好朋友谈生意。当地下雪多日,路上结冰。车轮滑入水沟,父亲当场毙命。

    父亲在西部从事高度冒险工作26年,活着的64个年头里,没有一天闲着,连去世的时候都是在进行工作的路上。他一生为了工作,如此去世,应该是死得其所了。

    1919年2月11日,希尔顿在新泽西州接获退伍令,搭第一班火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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