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少年南-迟来的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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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都说当你遇到很多无可奈何却必须接受的事情时,只要将这些事情通通融入生活,变成了习惯,那么你就不会再觉得有多难。

    每天为了课业、兼职奔波在校园里各个角落的我,开始的时候虽然也觉得太过疲惫,可日子久了,竟然觉得这种日子也蛮充实的。

    像陈帆说的,我们还年轻,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在奶茶店老板的指导下,各种饮品的做法都被我死死记在了心中,并可以灵活自如地在两分钟内做出一杯正宗的卡布奇诺。

    不得不承认,我挺自豪。

    还有一点我同样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我对陆绡垣的那些偏见和看法,随着每日的接触,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这个人除了有点毒舌,有点唯我独尊,其实也是副热肠子,很多我不懂的事情,他虽然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会很耐心地教我。

    这点他和顾帘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月底他将摄影部的第一个月薪水送到了我手里,看着那些红彤彤的钞票,我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

    当我数清了钞票的数量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陆绡垣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你也挺辛苦的,大家决定给你加薪。”

    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我想给他一个热情而友好的拥抱。

    但为了人身安全,我还是忍住了。

    林林总总,发生的这些事情也都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叶鱼,这个之前还在风口浪尖上的绯闻女主角,为什么会每天出现在我的面前?

    虽然我算是救过她的命,可我们之间真的有这么要好吗?

    每天中午她都会及时出现在我打工的奶茶店,点上很多东西,嘴巴刹不住车似的抱怨,概括起来一句话——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看在她给奶茶店带来不菲收入的分上,也看在顾客都是上帝的分上,我也只能把委屈憋在心里。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叶鱼穿戴整齐,双目含泪地准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把那个黑色的LV小包摔在了桌子上,开始唠唠叨叨。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我着实为她这份执着感到佩服。

    说着说着,她看到了坐在旁边喝西瓜汁的顾帘嘉。

    准确地说,她是看到了顾帘嘉腿上那个比自己的款式要新、价格要贵的LV包。

    她的眼中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抹掉脸上可以水淹龙王庙的眼泪,急急地扑过去:“你的包什么时候买的?”

    身为土豪的顾帘嘉一向低调,今天却和叶鱼聊得十分开心:“你的那款我之前也看中了!”

    我默默地端起杯子,转身离开了,我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两个奢侈的女人一拍即合,好像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不见,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直到陈帆满脸疲惫地出现在了奶茶店。

    我端上一杯已经准备好的热牛奶,他抬头对我笑了笑,一饮而尽。

    最近他的课业越来越重,兼职也越来越多,很少给自己留出休息的时间来。

    叶鱼见到陈帆,立刻停止了和顾帘嘉的交谈,端着盘子里的一块蛋糕坐过去,一本正经地说:“之前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今天请你吃蛋糕。”

    看她的神色和表情,她的确只是来道个歉。

    陈帆一愣,随后将蛋糕推了回去,委婉地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但你的好意我接受了。”

    叶鱼鼓了鼓腮帮子,悄悄地做了个鬼脸,乖乖地拿起蛋糕离开了。

    看得出来,她对陈帆的态度已经自然了很多,应该也不会削尖了脑袋去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正想着,陈帆突然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直直地望着我:“喂,南茴昭。”

    很少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加之他的语气比平常严肃了不少,叫得我一哆嗦,连忙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的手继续叩着桌子:“你最近对摄影感兴趣了?”

    我茫然地回答道:“没有啊,我没那个闲工夫。”

    陈帆“哦”了一声,又问:“对了,之前那个叫陆绡垣的,还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我警惕地望着他。

    看来他对陆绡垣不好的印象还没有消除,而现在解释也不是合适的时间。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干脆地回答道:“没了,几乎不联系了。”

    陈帆没有回答,垂头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玻璃杯。

    今天他的话很少,而我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太过劳累,刚想提醒他注意身体,记得吃饭,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有打。

    我纳闷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座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我是不是不经意做了什么缺德事或说了缺德话惹他伤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只是电话和短信联系,有时我好不容易劝自己放下面子找他出来吃饭,却被他以忙为借口拒绝了。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额头隐隐暴起青筋。

    他是在和我耍小孩子脾气吗?

    顾帘嘉贴着一张面膜凑到我面前,微张着嘴唇,含糊地问道:“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赌气,只是觉得突然被陈帆这样无缘无故地冷淡对待,我的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越烧越大。

    虽然我很想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有种叫自尊心的东西在阻拦着我。

    《失恋33天》中黄小仙说得很对,世界上最脏的东,莫过于自尊。

    于是我揣着这股无名火,将手机扔到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顾帘嘉:“没事。”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他不联系我,我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可这个决定还是在接到陈帆室友的电话时变为过去式了。

    电话那端那个笑嘻嘻的声音很熟悉:“小妹妹,陈帆又晕倒了,我看他手机联系人里最亲密的就是你,所以就打给你了。”

    我想了一下,记起之前陈帆晕倒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帮我将他搬到了医务室。

    于是我客气地答应道:“嗯,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去。”

    买了胃药、热牛奶,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医务室,生怕他还在睡觉,一个不小心将他吵醒。

    我提着东西,劝说自己,要不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又生病,我绝对不会主动来找他。

    医务室的床上,陈帆的确睡得正香,可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室友也不是校医,而是……

    周笙。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怎么会在这里?

    想起之前陈帆和我说过的“短信事件”,我对周笙的愧疚已经淡了许多。

    其实也不是愧疚,我只是想明白了,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推开门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周笙回过头来,看见是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向我招了招手:“来啦?”

    这样的态度却让我无所适从。

    可如果只是因为这点事情就闹情绪,未免显得我太没气度,于是我也报以微笑:“嗯,来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来,“你怎么在这里?”

    周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回过头去,静静地看着还在沉睡中的陈帆,过了很久才淡淡地说道:“茴昭,我们出去说。”

    2

    医务室的门口,周笙轻车熟路地将窗户打开,在我震惊的目光下,她竟然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

    她抽烟的姿势有些生涩,却也看得出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并没有面向我,只是面朝窗外,看着一棵翠绿的树,声音不高也不低地说道:“从小到大,我父母在学习方面对我的管教很严厉,其他的方面却放纵得很,所以我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得不到的。只是我的家庭条件一般,买不起顾帘嘉的那些奢侈品,可好在我对那些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这是一个故事的开端,也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周笙似乎并不在乎我是不是想听,她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对很多事情的兴趣都不大,包括男孩子,直到看到陈帆,那种感觉就像是找了很久很久的东西,大浪淘沙,终于淘到了我想要的钻石。”她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其实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认识你和帘嘉,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但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理直气壮,却又伤心至极地质问:“你和帘嘉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和陈帆在一起了。”

    缭绕的烟雾中,周笙那张苍白的面孔美得有些不真实。

    我将她所说的这些话前前后后认真思索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漏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毫无顾虑地回答道:“只是怕你伤心,周笙,你太多疑了。我们并不是隐瞒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告诉你。”

    她笑了笑,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是他告诉我的。”

    我怔怔地望着她:“什么?”

    “你和陈帆在一起的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周笙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们之前见过面,他还和我说了很多事情,最近我们的联系也很频繁,还有……”她朝陈帆的方面瞥了一眼,“你和陆绡垣越来越亲近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我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冷下来了。

    没有余地了,没有丁点愧疚的余地再留给眼前这个姑娘了。

    她毫无畏惧地迎着我的目光,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翻找了半晌:“先不要这样看我,来,给你听个东西。”

    说完,她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按下了按钮。

    开始先是沙沙的杂音,随后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听见陈帆淡淡地说道:“来杯热水就好。”

    录音的内容很长,对话也很平淡,可以说是枯燥,可我从头听到了结尾。

    原来在谣言没有平息的这些日子里,陈帆忙上忙下,搜集了不少的资料,更是跑了不少腿,终于找到了在学校论坛散布消息的始作俑者。

    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周笙。

    录音中周笙倒是很自然,点了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冰咖啡,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陈帆的声音比平日还要冷一些,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叶鱼那件事我查出来了,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接着是勺子搅动咖啡的声音。

    周笙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你想说是我?”

    陈帆“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说来也巧,论坛帖子出现的那天,我的室友在网吧看到你了。周笙,你长得很漂亮,他对你也颇有印象,而我也去确认过了。”

    周笙轻笑出声:“就因为这个?我可能只是去查些资料呢?”

    陈帆说道:“你想要证据,我可以给你很多,人证和物证,我那些朋友也并不是毫无用处的。”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笑出声来,再次开口了,却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带着一丝忏悔与无奈的声音。

    她说:“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顿了顿,她继续说,“私下里,叶鱼一直对我有不小的意见,很早以前,我撞见了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甚至说出狠毒的话来威胁我。虽然我并不放在心上,可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周笙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也是个普通人,我并不是没有心。”

    陈帆的声音明显不悦:“就算如此,你也做得有些过分了。”

    她说道:“我知道。那是我们又一次发生冲突后,我被愤怒支配,所以做出了那种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我没有听到陈帆的回答。

    她的声音是那样温柔而令人心碎:“我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可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帘嘉和茴昭,我真的怕她们会对我失望。人这一辈子难免会犯错。”

    我想,在进行这次谈话前,陈帆或许设想过许多可能发生的状况,唯独这一种不在意料之内。

    我也理解,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位柔弱的女子,并凄惨地说着抱歉,忏悔自己的罪行,就算他的心再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寂静中,我听到周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和茴昭在一起了,是吧?”

    陈帆没什么顾虑地承认了:“是的。”

    周笙笑了笑,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像是刀子似的刮在我的心上:“学长,你有时间去摄影部看看,那个陆绡垣最近和茴昭走得很近呢。”她站起身来,渐渐走近他,“我并不是在挑拨离间,上次茴昭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是那个陆绡垣急急忙忙将她抱进去的……”

    我的神经紧紧地绷着,我在等待陈帆的回答。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

    3

    周笙定定地望着我,眼中是怜悯,是嘲讽,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我已经分不清了。

    她胜券在握地收回手机,仿佛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忽略了自己已经乱了的心跳,轻笑了一声:“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我很清楚,但很抱歉,你的目的没办法达到了。”

    周笙并不恼怒,她将手中的烟蒂按灭,一字一句地说:“可能吧,但你们又认识多久了呢?你对他又有多了解?”

    她乘胜追击地继续说道:“听到了吧,他已经查到散布消息的人了。”

    见我不回答,她伸出手来,指向自己:“就是我,可他隐瞒了下来,毫不声张。”

    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为什么双手会握得那样紧,那样疼?

    周笙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只是来离间我和陈帆之间的关系,她想摧毁我们之间的信任,这些我都清楚不过。

    她走后,我呆呆地坐在陈帆的床前,心乱如麻。

    我们之间真的有信任吗?

    我深深地明白,在我的骨子里、灵魂里,信任这种东西很奢侈,无论是我身边的朋友还是亲人,包括陈帆,我真的是在完全信任他们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然我怎么会处心积虑地隐瞒我和陆绡垣的相处,嘴上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内心深处却仅仅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他呢?如果周笙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我感到头痛欲裂。

    我将买来的那些东西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想清楚。

    陈帆还是没有联系我,甚至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发过来,很多时候我都在看着手机发呆,这种感觉说不清是迷茫还是失落。

    我仍旧没有想清楚我们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两个人都放不下自尊还是互相不信任?

    倒是周笙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正常地上课、吃饭、睡觉,正常地和我们聊天。

    我并没有将我们的谈话告诉顾帘嘉,依她的性子,可能会闹出不小的矛盾来。

    难道我对陈帆、对顾帘嘉,都是不信任的?

    我和陈帆的矛盾,顾帘嘉却看得明白,中午在食堂偶然碰到了几天不见的陈帆,他的目光却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我们身上,又迅速移开。

    顾帘嘉已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难以置信地问我:“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来了个冷眼相对?”

    我端着饭菜,心里不是滋味,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瞪着眼睛装无辜:“谁啊?”

    顾帘嘉的嘴巴张成了圆形:“陈帆啊!你没看到?”

    我“咦”了一声,连忙做张望状:“哪里哪里?”

    顾帘嘉连忙伸手指去,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食堂里。

    八卦方面嗅觉极其灵敏的顾帘嘉认定我和陈帆之间出现了矛盾,我嘴上拒绝,但心里暗暗佩服她这方面的天赋。

    她看着我,表情很不屑:“你看你这两天那个要死不死的模样,绝对是和他闹翻了!”

    我好奇地问道:“我这两天要死不活?”

    她点了点头:“这方面没什么说的,也不是谁能劝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喝酒啦,哈哈哈……”

    中午食堂来往的人很多,看着顾帘嘉这个笑得夸张却很入迷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打扰,只能默默地站远一点,希望别人以为我们两个不认识。

    可总是有不怕死的扑上去,端着一碗方便面的陆绡垣从天而降,他伸手在顾帘嘉的面前晃了晃,转头问我:“她被人下咒了?”

    顾帘嘉见到陆绡垣的时候,像是看到了金子一样,双眼闪闪发光,说不清是崇拜还是欣喜:“部长,您好!”

    陆绡垣满头黑线,想不到该回她什么,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吃饭去。”

    看平时嘴巴比鹤顶红还毒的陆绡垣竟然被噎成了这样,我爽得连饭都多吃了一些。

    顾帘嘉不管不顾,继续黏了上去:“我们什么时候去外面取景啊?上次真的特别开心!”

    陆绡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这个……待定,待定。”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今晚摄影部吃部饭,你们两个都没什么事吧?”

    嘴巴里塞满饭的我刚想答应一声,却见顾帘嘉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还真有事,我们两个几天前就约好了。”

    我下意识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

    顾帘嘉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到了我的小腿上。

    我才记起,她说要带我去借酒浇愁。

    虽然我觉得这点事情没必要用酒来浇愁的,但如果我就这样拆穿她的谎言,她绝对会把我大卸八块。

    于是我连忙回归状态,先是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抱歉地说道:“我忘了,还真有事呢。”

    陆绡垣看着一唱一和的我们,没有揭穿,或者说不屑揭穿,他只是象征性地嘱咐了一下:“下次有机会再聚。”

    4

    已经晚上7点多,我和顾帘嘉红着脸,在烧烤店不知喝了多少杯啤酒,却丝毫没有醉意。不知道她怎么搞定了学校的查寝人员,今晚给了我们晚归的特权。

    她把一块黄瓜嚼得嘎嘣嘎嘣响,筷子指着对面的包间:“我们是有多倒霉啊?怎么就和陆绡垣他们碰上了呢?”

    我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牛肉,听到那边摄影部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扯着嗓子侃大山,低声问道:“要不我们走吧?”

    有些事情真是巧得不行,我和顾帘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之前想要避开的摄影部聚餐人员相遇。

    还好没有正面遇上,否则被陆绡垣知道……

    我打了个寒战,他那张嘴巴,不知道要怎么奚落我们。

    顾帘嘉思索了一下,坚决地拒绝:“不走!又没杀人放火,吃个饭而已!”她又“砰砰”地启开了两瓶啤酒,“说吧,你和陈帆怎么了?”

    我打定了主意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嘴巴封得比什么时候都紧:“就是他忙,我也没时间。”

    话音刚落,顾帘嘉一双筷子飞了过来,砸到了我的脑门上,她像是一尊愤怒的女金刚:“你当我傻子好糊弄啊?行,让你糊弄着,一会儿就真相大白了!”

    我满不在意地问道:“怎么?你请来了柯南啊?”

    她笑得得意:“倒不是柯南,不过也是个惊喜。”

    我不知道顾帘嘉所谓的惊喜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不过按照她平日里的那些行为,我猜测是前者居多。

    能烤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进了我们的肚子,可她喋喋不休的那个惊喜还没有到来,我被满屋子的烟雾熏得头昏脑涨,只能借口出去走走。

    什么叫喝凉水也能塞牙,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我刚刚到门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就被一只有力的手向后一拽,脚下踉跄了几下,险些栽倒在台阶上。

    我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回头一看,果然是陆绡垣。

    不过他和平日有点不一样,一定是被摄影部的人灌了不少酒,就着路灯我都能看到他那张红得像柿子的脸。

    他抱着双臂站在我面前,看那个样子,已经是勉强让自己不倒下了。

    我被他看得发毛,后退几步,关切地发问:“你没事吧?你知道我是谁吧?”

    陆绡垣直勾勾地盯着我,过了很久,沉着地应了一声。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问道:“你看这是几?”

    他凑近了一点,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竟然哈哈大笑:“六嘛!六根手指头……”

    我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然后掏出手机来,打算叫顾帘嘉来处理一下这个喝得头昏脑涨的家伙,否则我一个人还真应付不了。

    手机还没掏出来,就见陆绡垣伸出手来,轻轻地拍在了我的头顶。我被他拍得魂飞魄散,以为下一步他就会将我整个人扔出人行道,扔在车水马龙之中,可他只是拍了几下,就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浓浓的酒气:“茴昭,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

    我愣了愣,虽然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但他说得没错,我的确觉得他很可恶。

    可醉酒的人没有理智,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哪里的话!哈哈……一笑泯恩仇嘛……”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其实摄影大赛那件事,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顾帘嘉和我说,你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他没头没脑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忽然一顿,声音越来越低,“虽然我自己也很不相信,我对你可能……”

    我听得正起劲,他对我怎么?刮目相看?五体投地?还是恨不得杀了?

    这些话没有说完,陆绡垣就晃了几下,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然后整个人栽在了我身上。

    他现在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生,我发狠推了几下,没推开,又踢了他几脚,也没什么反应。

    我望着天空真是欲哭无泪啊,怎么将这个家伙拖进屋子里?我在心里诚挚地呐喊,老天若是有眼,现在给我派来一个圣斗士可好?

    不可否认,老天有时真的有眼,不过他没有将圣斗士派给我,反而派来了陈帆。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隔着老远我也能感觉到他不是很高兴。

    那一刻,我也明白过来,顾帘嘉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了。

    我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在几名摄影部兄弟的帮助下,喝醉酒的陆绡垣被顺利带回了饭店的包间,走前他竟然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什么可回应的,应该说在陈帆的目光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显然是误会什么了。

    冷战是孩子才做的事情,这些天我们一直孩子气地冷战着,互不联系,互不解释,都执拗地等着对方放下那该死的自尊。

    我想,最终败下阵来的人不是我。

    我们俩就那样对视了好久,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想起在食堂碰面时他对我的熟视无睹……我发出一声冷笑,转身打算离开,却还是被绷不住情绪的他一把扯住。

    他无奈地看着我:“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带着冷笑甩开他的手:“是我在闹脾气吗?陈帆,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

    他没有上前扯住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盯了我好久。

    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就那样冷冷地应承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疲惫地开口:“茴昭,有什么事情你不和我商量反而冷战?你难道没有事情隐瞒我?这些天我没有联系你是我的错,只是我真的有点失望,就连上次身体出了状况竟然都是周笙在照顾我,给我留下的食物和药……”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周笙?”

    陈帆望着我,虽然没有回答,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桌子上的牛奶和药分明是我留下的,为什么会是周笙?

    我突然觉得可笑,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认为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心底有一个声音反复地呐喊:把一切都说出来啊,你难道真的不信任眼前这个人吗?

    等了很久,也没有那个我想听到的肯定的答案。

    我伸出手来,轻轻扶住额头,轻声说道:“你走吧,我累了。”

    陈帆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指着自己,声音中带着讥讽:“南茴昭,你看看我,你真的认识我吗?”

    说完,他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转身便要离开。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霎时觉得无比熟悉。

    他那样决绝离开的身影,竟让我想到了还在监狱中的那个神色冰冷漠然的男人,我的父亲。

    我说:“陈帆,你等一下。”

    我的声音很小,但陈帆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你并不信任,可你呢?你敢说你和周笙没有接触?你们之间没有秘密?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相信吗?”

    原本蚊子似的声音越来越大。

    都说信任是铜墙铁壁,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却感觉它只是一层薄到无法感知的空气呢?

    陈帆缓缓地转过身来,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怒意,可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除了你说的话,我什么都不会信。”他冰凉的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却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5

    在陆绡垣众多的爱好中,除了摄影占了他的专宠登上了他皇后的宝座,排名第二的应该就是电影这个宠妃了。

    他对电影的兴趣让我无法理解,那些在电影院上映票房爆满的电影他很少关注,反而对冷门的电影青睐有加。

    在和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里,我耳濡目染地也看了不少的电影。陆绡垣对日本的鬼才导演园子温几乎是狂热的崇拜,那天他带着传销人员般的眼神对我说:“南茴昭,你一定要看一看《庸才》。”

    我有点气愤,觉得他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直到我看了那部电影,整部影片压抑的配乐,男主角死气沉沉的目光与女主角疯狂的爱恋,最后二人解脱似的奔跑在路上……

    我捂着胸口,被这种排山倒海的压抑弄得无法喘息。

    陆绡垣对我说:“电影里的男主角和你有些像。”

    我心情很差,没有回答他。

    他继续说:“男主角那种没有感情与希望却偏偏带着一丝挣扎的眼神,和你简直太像了。”

    男主角住田说,他只想做一只鼹鼠,他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他说平凡万岁,可在临近崩溃的边缘,他满身涂抹着颜料,拿着尖刀游荡在街头时,却又说,哪怕平凡如自己,也想为这个社会做出丁点贡献。

    他内心的那一丝挣扎那样微弱,微弱到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而我呢?

    其实我也对那些嘴上说并不感兴趣、并不想拥有的人与事物抱有怎样的期待吗?

    这个问题直到陈帆转身离开,我才猛然惊醒过来。

    我并不是不信任他啊,我并不是不去信任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只是我没有办法而已。

    信任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品。

    陈帆离开很久后,独自站在门口的我才回过神来,被风吹得有些冷。

    顾帘嘉手中拧着一条湿哒哒的毛巾走出来,急急忙忙地对我说:“茴昭,你先去包间等我一下,陆绡垣好像醉得很难受啊,我去照顾一下……”

    我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点头再点头。

    她又嘱咐了一些什么,却因为担心陆绡垣的身体,像捧着宝石一样将毛巾捧回了摄影部聚餐的包间。

    我越来越冷,游魂似的在门口转了许久,给顾帘嘉留下一条短信,自己回到寝室了。

    周笙不在,她留在寝室的时间开始变少了,像是在尽量减少我们之间的碰面。

    空荡荡的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桌子上是摆好的英语练习题,可无论如何,我就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去读一个单词。

    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我原以为是顾帘嘉,便任由它响着,没有理会,可当铃声停止又响起这样重复了三遍后,我终于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想要将它调成静音。

    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名字让我一愣,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按掉。

    她极少和我联系,如果联系了,十有八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深深地呼吸,按下接听键,声音是谁都能听出的不耐烦:“妈,你有事?”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困扰她:“没什么事情,看看你在做什么。”

    我死死地握着手机,表情一定已经扭曲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

    不用怀疑,这一刻我是厌恶她的。

    很多恶毒的词句在喉咙中翻涌着,呼之欲出,我拼命地克制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冲动。

    这种沉默让她感到不快:“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聊天啊?没良心的,好歹我也是你妈。”

    我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的指节已经握得青白,什么理智,什么克制,全都碎成了灰。

    我说:“别恶心我了,你凭什么啊?”

    恶毒的话是捅进人身体里的刀子,刀刀见血,永不愈合。

    我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仿佛每将一句难听的话说出口,心中就解放一丝压抑与沉重。

    她低笑了几声:“你又耍什么脾气?”

    十几分钟前,陈帆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我在耍脾气?是我的脾气吗?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吗?

    霎时,电话的那端只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或许她只是不想和我一般见识,或许她在想着什么令我无地自容的话来回击。

    我拼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我咬着牙继续说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垃圾?哦,不对,既然是垃圾,为什么不丢了啊?既然不是,为什么将我像垃圾一样丢在旁边不管不顾?”我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之前学校联系了你,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让那个男人来?看我受伤,你心里很舒服,是吗?”

    我简直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出了无数个我原本以为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她好像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回答:“你是我女儿嘛,身子骨硬,受什么伤都不会有大事的,你看现在不是活蹦乱跳地和我吵嘴……”

    又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我“噌”地站起来,连带着椅子被掀翻在地。

    虽然情绪波动得厉害,可我的声音是意想不到的平静:“别说了,以后我们没关系了,算你给我个恩典,别再联系我了。”

    她在那边啧啧几声:“我有些事情要出门,还想着打个电话问候你,你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我率先挂掉了电话。

    我真的累了。

    我也真的不想和这个我应该叫她“母亲”的人再有什么瓜葛了。

    陈帆说得没有错,陆绡垣说得也没有错,对于我的父母,我并不是恨,只是我得不到他们的爱。我装得漠然,其实心底还有丁点卑微的期盼,我还在挣扎。

    可我并非精力充沛的超人,挣扎久了,就会懂得放下了。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挂掉的是我和她这辈子的最后一通电话。

    6

    接下来的日子都十分平和,没有陈帆,没有我妈的打扰,甚至连周笙和我们的接触都变得少起来。

    某一天,当我坐在奶茶店门前喝着柠碧晒太阳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原来我还有很多的空闲时间。

    我的那些空闲时间还有更多的利用价值。

    其实我只是不想承认,盯着手机看的时间太难熬而已。

    于是我谎称自己是大二的学生,在食堂找了几份送餐的工作,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

    顾帘嘉倒是找到了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晚她和陆绡垣有了怎样的交集,只是自从那以后,她每天打电话的时间变多了,对象不是别人,就是陆绡垣。

    她毫不掩饰地说道:“挺好的男生,我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啊!”

    顾帘嘉的眼光还真是独特,难不成她没领教过陆绡垣的毒舌?

    于是为了发泄内心的苦闷,也想看看陆绡垣说不出话的窘境,我故意跑到他面前讨教:“你最近很受女生欢迎啊。”

    他一口矿泉水喷到了地上,脸红了大半,他明显知道我在说什么。

    缓了缓,陆绡垣小心翼翼地问我:“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是吧?”

    我点了点头。

    他咳了咳,继续问道:“我和你说什么了?”

    我回忆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你说你对我……”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嗯?”

    我看着这个平时连表情都少有的石头人此刻焦急万分的样子,爽得直想仰天长笑。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我故意拖了半天才说:“你没说完就倒下去了。”

    陆绡垣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他瞪了我一眼,扛着相机离开了。

    走了几步,他又晃了回来,用那种皇上吩咐太监的语气说道:“你周日有空吗?陪我去买个礼物吧。”

    我对他的语气十分不满,自动忽略了后半句:“我凭什么啊?你给我多少钱?”

    我好像还真忘了,在这个摄影部,他就是皇上,我连太监都不算。

    他看着我,说道:“算公事吧,加不加薪看我心情。”

    被人家抓住了小尾巴,我更是没有了拒绝的理由,而且这些天我闲得要命,何乐而不为呢?

    每天中午食堂都是惨烈的战场,到处都有流血受伤没有抢到午饭的战士在流着泪饿肚子。

    每当这时,一种光荣的使命感就会油然而生,身为送餐员的我就是给战士们送去食物的重要角色啊,没有了我,多少人会连饭都吃不上啊。

    起先热心肠的顾帘嘉还会在我忙得抽不开身时免费帮我送几个单子,可她最近的生活被陆绡垣填满了,竟然在研究什么爱心盒饭。

    虽然我很想告诉她,再爱心的饭,进了肚子里,左右都是一堆屎。但恋爱中的人智商都小于等于零,我怕我说出口会遭到她惨无人道的报复。

    眼见着中午用餐的高峰即将过去,我手中提着四份盒饭,鸭舌帽早已掉了大半却没工夫扶上去,师傅嗓音洪亮地宣布:“送完这几份,你就能休息了!”

    我豪迈地点了点头,额头上的汗也顾不上擦,横冲直撞地朝着食堂的出口跑去,却迎面碰上了两个人。

    看到那两个人还算亲密的身影,我不由得一愣。

    周笙站在我的面前,左手拎着两杯冰咖啡,右手虽然没有碰到陈帆的胳膊,却离得很近。

    而陈帆……

    我细细打量他的表情。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抗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

    真是鲜明的对比,对面是光鲜亮丽的男女,而我浑身的汗水和盒饭的味道。

    我并没有觉得多狼狈,心中的感觉说不清,失落?伤心?好像都不是。

    我笑了笑,并没有打招呼,提着盒饭,迈着大步走出了食堂。这显然是个不愉快的碰面,如果能尽早结束,我自然不会多停留一秒,可身后的周笙想法和我大不相同。

    我听到她柔柔地叫着我的名字:“茴昭,好巧。”

    那一刻,我暗暗骂了句,我真是倒了大霉。

    有时候我觉得周笙说得也很对,我和陈帆才认识了多久,我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

    我也不明白,当初在顾帘嘉的面前,我会那样毫不犹豫甚至带着自豪地告诉她,我就是喜欢陈帆。

    感情这种东西像是乱麻,解不开也罢,快刀也不可斩。

    一旦斩断,那以后的路也都断得彻底。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陈帆的目光投向别处,他并不想和我有什么交流。

    于是我也没好气地回答:“没什么巧的。”

    周笙轻笑一声,她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个遍:“茴昭,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攥紧了手中两个巨大的塑料袋,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回答,不要接受她的挑衅,一旦松懈,惨败的人必定会是我自己。

    可嘴巴还是出卖了我:“关你屁事啊。”

    或许是我的语言有些粗俗,一直装作看风景的陈帆终于转过头来。他神色犹豫,再三踌躇后,还是没有和我进行对话,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前方,对周笙嘱咐道:“快点吧,我还有事。”

    周笙乖巧地点了一下头,和陈帆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此时此刻,就算我眼睛再瞎,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是约好出现在这里了,而且被我碰到,陈帆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或许是不甘,也或许是真的心灰意冷,我像傻子一样看着他们走了很远,又匆匆追上前去。

    我站在陈帆的身后,淡淡地叫他的名字。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我继续说道:“陈帆,我们以后别联系了,就这样吧。”

    那次食堂碰面后,陈帆并没有追出来,只是几天后他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我可能是在逃避着什么。

    我不仅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自己。

    我想,我们之间开始得这样快,结束得也就如此仓促吧。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每夜辗转反侧,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武断,可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我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来,想多了也只是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性格天生有些懒惰的我意识到这一点,干脆就不再去想了。

    破罐破摔,不思进取,说的就是我南茴昭。

    日子磨磨蹭蹭到了周日,陆绡垣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嘟囔,说他爸爸的生日不知道该选什么样的礼物。

    我对这方面更是没有什么造诣,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不好敷衍,便问道:“你父亲是教授吧?喜欢古典些有气质些的东西?”

    陆绡垣用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望着我:“他还喜欢打联盟呢,呵呵。”

    我彻底败下阵来。

    于是我双手一摊:“那你还买什么?陪老人家打一天的游戏不就好了?虽然你长得不像什么孝顺的儿子,但终归做个样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绡垣赶出了摄影部。

    在陪他走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商品店礼品店,我接近虚脱的时候,他终于选定了一套文房四宝。据说陆绡垣的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平日里也喜欢借此来陶冶情操。

    我看了一眼价格,觉得心疼,看来文学人士的世界我还是无法理解。

    陆绡垣倒是很满意,选了包装的盒子,题了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累了吧?我们去吃饭。”

    我发自内心地赞同,折腾了这么一天,我觉得很有必要好好敲诈他一笔,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轻车熟路地将我带到了一片住宅区,二话不说按下某栋房子前的门铃,我傻兮兮地站在他的身后发问:“你带我来的难不成是什么私家餐厅?”

    陆绡垣放在门铃上的手僵住了。

    他回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今天我爸生日,当然来我家吃啊。”

    我摇晃着后退几步,挤出难看的笑容来。

    “你和我开玩笑呢,是吧?”

    此时此刻,我心中和脚下已经做好了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远再说。

    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我脚底的油还没有抹足,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狠狠地瞪了陆绡垣一眼,噌噌地跑出了好几米远。

    陆绡垣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另一个声音是一位中年男人的,不用猜也知道是陆绡垣的父亲陆教授:“朋友吗?来吃饭吧,刚做好的。”

    我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嗓子眼,可看着陆教授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走出了门,扯着我的胳膊:“多个人吃饭也多个热闹,绡垣很少带朋友来的,来吧!”

    陆教授后面也走出一位气色很好同样热情的中年女人,她二话不说,将我推进了门:“小垣带女生回家了?快点进来吃饭吧。”

    我的余光看到陆绡垣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又很快恢复成正经的模样:“我爸妈既然都说了,你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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