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奶香-村长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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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天阴阴的,没有一丝阳光。冷飕飕的风,在村子里游走,遇到谁,就往谁的脖子里钻。如果不是有急事,非出门不可,李老三是不会出门的。李老三的头,缩进了竖起的衣领里,迎着冷飕飕的风,走得战战兢兢。他的脚下,那条走了几十年的小路,好像一下子变了,变成了一条河流,一条结了冰的河流。

    终于走进村长的院子了。

    李老三停下脚步,有些迷离的双眼,透过同样迷离的风,看了看村长家虚掩的门。他的手,伸进了衣领,摸了几把左脸。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觉得有一种钻心的痛,在心底蔓延。早上,他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看过。三天来,他几乎天天看,可不管怎么看,那两块瘀青好像和他较上了劲儿,固执地扎根在浮肿的左脸上,没有一点消失的意思。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讨个说法。李老三把心一横,走到门边,憋足劲儿,伸出了手掌。

    门被推开了。门不痛不痒地吱了一声。李老三用的劲很小,他伸出的手,在中途一顿,力量就泄了。

    村长一家围着火炉,正在烤火。

    村长一看,是李老三,点了一下头,示意李老三进去。

    李老三的脖子一挺,把头从衣领里顶了出来。然后,慢慢走到了村长身边。

    有事吗?村长坐着没动,只是翻了一下眼珠,看了一眼李老三。李老三指了指他的左脸,没说话。村长不明白李老三的意思,又翻了几下眼珠,看了几眼。也许,村长的眼睛累了,就不再翻,把仰起的头,低了下去。李老三蹲下身子,把头凑到村长的眼皮下,还是指着他的左脸,不说话。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村长不耐烦了。

    你自己说,咋办?李老三也有气,但他忍着,尽量把声音放得很低。

    村长定睛看了看,明白了李老三的意思。村长说,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你打的,你忘了?李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火气直往脑门上蹿。

    村长“呼”的一声站起来,面对李老三,笑了,笑得有些瘆人。村长本来就长得牛高马大,再这样一笑,李老三就虚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再看,村长还在笑,又退了一步。

    这几天,我简直遇到鬼了。我再次告诉你,你的脸,与我无关!你马上——滚,给我滚。村长气急败坏。

    村长对李老三的态度,是过了些,有些不合身份,但村长自有村长的理由。要怪,还是怪他李老三,不识时务,偏偏这个时候找上门去。

    前不久,有人写了一封检举信,寄到了县里。内容大概与村长有关,与扶贫款有关。前几天,镇上成立了调查组,专门来村里调查了两天。为这事儿,村长的女人在村口那棵柳树下,骂了一天一夜。幸好她的嗓子骂哑了,不然还得继续骂下去。骂的那些话,很难听,牛都踩不烂。村长呢,有事没事,就黑一张脸,在村里转悠,看人的眼光,也有一些异样。听村里人说,村长放了狠话,要让举报的人不死也脱层皮呢。

    前面的事还没了,现在李老三又找上门来了,你说,村长还有好脸色?可李老三铁了心,村长叫他滚,他偏不滚。于是,村长就用一双大手,毫不费力地把李老三请到了门外。

    李老三像一根桩,杵在风中。

    走吧,回家吧!不知过了多久,李老三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许是站得久了,他的耳朵冷木了,敏感度就差了,竟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老伴来了。

    李老三朝着村长家,吐了一口,然后就跟着老伴,一声不吭地,回家。

    在路上,老伴说,知道你胆小,叫你别写那封信,你不听,现在如何,把自己都整疯了吧?

    李老三像没听见一样,战战兢兢地走着自己的路。他的脚下,那条小路,他走了几十年,好像一下子变了,变成了一条河流,一条结了冰的河流。

    你呀,做梦都说村长要打你,别人哪儿打你了嘛,你冤枉村长了。老伴又说。

    真没打?李老三还是不信。

    真没打!老伴肯定地说。

    那,我脸上的伤,哪儿来的?李老三说。

    你呀,真是撞邪了。明明是你自己半夜爬起来到处跑,在门上碰的,你真忘了呀?老伴说完,把手伸到李老三的额头上,摸了摸,又说,你,是不是脑子碰坏了?

    李老三抠了一会儿脑壳,突然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梦里边,村长追着打我,我于是就跑……你说,不找他,找哪个?李老三指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气愤。

    突然,风大了些,也更冷了些。李老三一缩脖子,他把整个头,又装进了衣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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