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卓花了几天时间试验了各种花式,最后才拍板决定要送给易敏结婚用的蛋糕。蒋齐虽然放话说要帮她,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到易敏结婚前一天晚上,他终于出现了,两人算是忙到天亮,才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放下手里的东西,两人从厨房挪到客厅,一头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直到出发前蒋齐被电话叫醒。
电话是妈妈的律师给蒋齐打的,这次情况不妙,律师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歉意:“你妈妈应该是不行了,你赶紧过来吧。”
蒋齐愣住了。
最终童卓一个人去参加了婚礼,婚庆公司之前安排好的人帮忙运走了蛋糕,她跟着婚庆公司的人一起走。她坐在车上,忍不住就在想,怎么就这么巧?蒋齐妈妈本来是植物人,医院也说了,虽然醒不过来,但生命并没有什么危险,结果怎么就赶上这个时候不行了?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又觉得自己没有陪蒋齐一起去,是不是不大好,但她脑子里浮现出了蒋齐爸爸看自己时脸上的笑容,心底里又泛起了寒气。
是不喜欢自己的,非常不喜欢,所以眼底都没有自己。
自己又忍不住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和他在一起,但想一想要是分开了,自己就先舍不得了。
从未有人给自己沉闷的生活,带来那么多的欢笑啊。
她想给蒋齐发个短信,问下情况,但又想,这时候他应该很忙,没时间搭理自己吧。
不过,还没等到想完,车已经到了酒店,隔着车窗,她已经看到穿着白婚纱的易敏,满脸笑容地站在酒店门口迎宾。童卓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要开心点来参加闺密的婚礼。她下了车,一路走过去和易敏打招呼,易敏看到她以后,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连声嚷嚷:“来来,我们合影。”
童卓伸手搂住了易敏露出来的肩膀,转过头去看摄影师,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是他,是乔乾。
易敏凑在她耳边轻轻说:“是张易喊他的,别怪我。”
童卓知道她就是夫管严,什么都做不了主,她撑着笑容对易敏说:“都是过去的人和事了,没什么。”
但上了酒桌后,以前的朋友也不少,众人都纷纷给她和乔乾劝酒,有的人还试图撮合两人复合。乔乾在一旁含着笑,不否认也不拒绝,反而添油加醋,淡淡地说:“我会好好努力的,不知道童卓还给不给我机会。”
童卓没理他。
乔乾垂了垂眼帘,好一会儿,才委委屈屈地看了童卓一眼。
童卓更加烦了。
偏偏总有那么一些好心人,嘴巴上吆喝个不停,嚷嚷着要和乔乾换座位,让他坐到童卓身边,方便两人好好联络感情。童卓瞥了好心人一眼:“你坐我旁边就那么难受?”
“君子有成人之美啊,我知道你害羞,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童卓心想,害羞你妹啊。
但她也管不住别人的腿,人家最后还是和乔乾换了座位,还一脸“你别感谢我了,请叫我雷锋”的表情。
童卓用一种祝你出门就倒霉运的眼神目送走了他。
乔乾闷闷地对童卓说:“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童卓呵呵了两声,说:“你不就是我同学嘛。”
乔乾心里不大好受,对自己要做的事情的罪恶感少了许多,他不无酸意:“是吗,怎么今天自己一个人来了?不是听说你要带着你的新欢吗?富二代不来了?嫌来参加穷人的婚礼掉分子呢?”
童卓接话接得很快:“他那里有点儿事。”
“是吗……”乔乾并不相信,“是不是别人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你了?童卓,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好骗了吧,别到时候失财失身,还落得成个笑话。”他心里不平,语气就掩盖不住地尖酸刻薄起来。
“我成别人的笑话?”童卓忍不住笑了,她笑了很久,这才平静地说,“失财也不是没有过的,变成笑话,也不是没有过的,是谁导致的,谁心知肚明。我唯一庆幸的,是我还好没失身,免得以后回想自己,自己都觉得恶心。”
乔乾本来就有心病,被童卓这么一说,整张脸都快抽搐了。
他恨恨地说:“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要脸我可不能留学澳大利亚,要脸我可拿不到绿卡。”童卓继续说,“这年头,要什么都好过要脸,不过啊,就算我是爱慕虚荣,好歹我落到手了,不知道有的人,是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想靠着女人上位,少奋斗十年,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她看着乔乾,目不转睛,嘴角挂着笑容:“乔乾同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乔乾气得站起身,脱口而出:“你别高兴得太早,人家家里条件好,未必看得上你,别到时候自己不上不下,想下来都下不来了。”
“上面风景挺好,我一点儿都不留恋下面。”童卓反唇相讥。
乔乾捏紧了拳头,努力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童卓不是故意变成这样,是因为跟了有钱人,爱慕虚荣,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但他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努力不去想,其实两人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也因为他们的对话太过于不愉快,旁边人就赶紧打圆场。正好新郎新娘来敬酒,一帮人立刻起哄,一个比一个说话声音都要大,又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又是促狭两人这么快结婚是不是因为珠胎暗结要早生贵子的,很快就把之前的尴尬盖了过去。童卓凑在一旁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被狠狠灌了几杯。
她回过劲儿,就觉得自己酒意上头,两眼有点儿发蒙,不知道酒席是什么时候散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乔乾扶着上了酒店的套房……
一张乔乾扶着童卓进了酒店房间的照片就此被一个陌生的号码发到了蒋齐的手机上……
蒋齐的手机却掉了……
是被他的小妈推了一把,他虽然没从医院大楼的窗户边掉下去,手机却从十层楼的空中掉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因为一直派人监控着医院,蒋齐差不多和警察同时到的医院,等到他的小妈和他爸爸一起出现在医院后,警方给他小妈出示了一份逮捕令,涉嫌谋杀。
“开什么玩笑?”蒋齐他爸简直不敢相信,“我女朋友不是这种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错。”带头的警官说,“我们收到了一份视频,视频里面,当事人是趁着凌晨没有人的时候来医院,换了病人的吊瓶。先生,你需要看看这份视频吗?”
见惯了各种犯罪,他一来到现场,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新人等不耐烦了,希望旧人早点儿让路。这样恶毒的女人,偏偏还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也只有这些劈腿的男人,才会相信她们什么都不会做。
蒋齐的小妈本来还在一旁弱弱地喊着冤枉,嘤嘤地哭了半天,直到警察发话了,她才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直勾勾地盯着蒋齐,忍不住叫出了声:“是你?是你!是你做的,你可真行,连视频偷拍都是早早准备的吧?”
蒋齐沉着脸,推开了她:“小阿姨,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明白?犯罪了,你就应该坦白,一个人装模作样,也不可能装一辈子的。”
小阿姨一边流眼泪一边笑出了声:“好好好,真不愧是她的儿子,够狠的!蒋齐,我问你,我女儿吸毒,是不是你教唆别人干的?”
“这可真是冤枉。”蒋齐的声音透着冰冷,“你的女儿学好学坏,我哪里管得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在新西兰的时候,别人哪怕想按着我给我打毒品,都没得逞,你女儿好好的,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真是可惜啊……”
“你……你不要脸,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小阿姨上前去撕扯他,满脸疯狂,哪还有从前文弱的样子,“我女儿才十六岁,十六岁,你都下得了手,姓蒋的,你看看你儿子,你儿子可真狠哪。”
蒋齐的爸爸拉开了纠缠不清的她,慢慢地说:“不是蒋齐干的,就不是蒋齐干的,既然他这么说了,我相信。”
“呵呵呵呵呵呵。”小阿姨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你们可真不愧是父子啊,好父子啊,可怜我的女儿,我女儿,就这么被你们教坏了……”
警察打断了她的话:“女士,你要先和我们回警局了。”
“没错,就是我做的,是我恨不得她去死。”小阿姨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脸恨意,“我后悔我下手得晚了,我应该早点儿下手,不应该相信男人的话。说什么感情不好,说什么总有一天会和她离婚的,呸!看着她死了,我心里比什么都痛快,这就是他们姓蒋的报应。”
她跟着警局的人出了医院,哪怕医院外满是媒体,仍不忘记大声嚷嚷:“是我杀的她,这是蒋齐的报应,他的报应,是他心狠手辣,怪不得我。”
蒋齐从窗户边往下看,看着状似疯癫的那个人,他缓缓地说:“就算是报应,我也认了。”
他爸爸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整个人的腰都弯了下来,好像人一下老了许多。
这场局,从蒋齐回来以后就开始布了。
先是为了童卓,搞得好像爱美人不爱江山一样,让小阿姨放松了警惕,再是用母亲那边留下来的资金运作,逐个收买公司的人,慢慢收购零散的股票,直到自己继承了母亲的股票加上散股成为公司压倒性的股东。最后是出钱请专门的鸭子,扮演从韩国培训练习生失败回国继承家业的富二代,去勾搭小阿姨上一段婚姻留给自己的女儿,两人发生关系以后,就教唆她开始吸毒。十六岁,太年轻,为了爱情,什么都敢做,从此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再把这女孩儿吸毒的照片寄给她亲妈妈……
就算是医院里布下的监控,也是他回国时,就达成的布置。
蒋齐始终记得那天晚上律师对自己说的话。
“你妈妈虽然成为植物人了,但她并不算过世,她留给你的股票,你是不能继承的。”
“没有这块的股票,你无法和你爸爸说一个不字。”
“我想,你妈妈要是活着,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这样活着吧。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已经十八岁了,难道没想过,怎么报仇吗?”
他擦掉自己脸上早已经冰凉的眼泪,对着自己妈妈早已经空掉的床位,深深鞠了一躬。
妈妈,我给你报仇了。
请你原谅我,纵容着她送走了你。
请你。
原谅我。
如果会有报应,就请报应在我身上好了。
我知道,自从那天晚上做了这个决定起,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手上沾着血,心里带着肮脏,我早就回不去了。
我只能咬牙继续往下走,等着属于我的报应早日到来。
但是我不后悔。
我这个人,并不宽容,也学不会原谅,看着她们母女得到这样的下场,此生永远翻不了身,我才痛快。
这才是我做儿子的,应该做的事。
我唯一后悔的啊,就是我应该早点儿懂事,早点对她们下手。
请你原谅我。
请你保佑我。
请你安息。
童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等她醒过来,只觉得脑子针扎一般疼,但她勉强清醒的意识在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卡车压过一般……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到不对劲。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先是感觉到了橘黄色的灯光,然后看清了自己身处陌生的酒店房间里,身边却传来了无比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刻薄:“呵呵,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处女,竟然没有和小开睡?是想吊着人家的胃口,好卖个好价钱吗?”
童卓顿时觉得,此生所听到的声音那么多,但这个人说的话,就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透着寒意,透着阴森,就像是一只手,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一点点努力地扭过头,看到自己身边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笑意,手里夹着一根烟,整个人都传达出一种意气风发的气息。
她哑着嗓子,开了口:“乔乾你……”
“没错!”乔乾开了口,“是我睡了你,怎么办呢,你没办法和小开交差了吧,啧啧啧,本来是待价而沽,现在却是个破烂货了。别用这种愤恨的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童卓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她没理乔乾,虽然眼里含着泪,但她咬着牙,只是在凌乱的床上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还不死心?”乔乾冷冷地说,“咱们俩的直播照片我都发给那个叫蒋齐的家伙了,他怎么还没来呢?是嫌弃你了吧。我就说了,别太相信有钱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狠。
童卓开了口:“你真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乔乾若无其事地说,“我以前和你谈了几年,你都装得多贞洁似的,结果呢,认识了有钱人,分分钟搬去和人家住了。我这是下手早,不然?你迟早会和他睡吧?”
童卓的脑海里闪过蒋齐笑着的脸,还有两人约好了看流星雨,突然心里一阵酸楚。
“现在呢?”乔乾继续说,“我发了你的照片过去,我们那么亲热地贴在一起呢,我连酒店地址都给过去了,你们家蒋齐人呢,哈哈哈哈。”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掌中,让童卓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她怀疑道:“你不可能有蒋齐的电话,谁指使你的?”
乔乾没想到自己暴露了自己,他心里一阵惶恐,面子上却用嘲笑掩盖住:“别怀疑一个男人做事的决心。”
“你不是这种人,说吧,谁指使你的?你要是想对我用强,以前早用了,为什么等到现在?”
“为什么?”乔乾光着站起了身,下到地上穿了拖鞋,“以前我是给你脸,结果你给脸不要脸。别相信男人的自制力,我早就忍不了了。”
他走到卫生间放了水,抛给童卓一句话:“既然醒了,要不要一起洗洗啊,毕竟我们刚刚,嗯?”
童卓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坐在床上发愣,满脑子都是自己从前和蒋齐的回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眼泪滚滚而落,而她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乔乾听到了她的哭声,一阵心烦意乱,胡乱冲了几把,擦干净自己的身体,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床边看着童卓,她缩着肩膀,哭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就好像他对她动心的那个晚上一样,但恶毒的话怎么都止不住地从嘴里说出来。
“哭什么?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和小开睡?后悔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破灭了?呵呵。”
童卓没有理他,只是停住了哭声,僵硬着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乔乾没来由地一阵火,上去撕她的衣服:“装什么装,就是因为你一直和我装,我才对你那么好,结果呢,你看到有钱人,自己就贴过去了。”
童卓没想到他还会这么不管不顾扑过来,她拼命推开他,喊着:“乔乾,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他牢牢地按住了她,用腿分开了她的双腿,直接抵了进去,“我以前一心一意想带着你过好日子,那时候的我,才是真傻。”
他低着头看着涨红了脸的童卓,心里有着怜惜,但并没有停,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别闹了,别闹了好吗,我就这么差吗,我怎么就比不过那个小屁孩儿了?我哄那个女人呢,我都是为了让我们以后过好啊,难道你非要一辈子过苦日子吗?以后我们好好过,不行吗?
但他没有说,他知道,童卓不会原谅自己了。
童卓推着他的手的动作停了,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僵住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房间的门被人突然打开,裴意儒满脸阴沉地进了门。他首先闻到了味道,顿时感觉不妙,等到他冲进房间,整个人的眼眶都快裂开了。
他一把拉住了乔乾,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一拳打到了乔乾的脸上。
裴意儒收到了乔乾发的图片。
早在蒋齐回国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各种号码和裴意儒的号码绑定了,就在他的手机从医院楼上摔碎了以后,裴意儒就开始收到乔乾发来的各种图片。
他开始调查对方在什么地方,但竟然一直查不到,很明显有人在给他打掩护,直到他收到了那条写有地址的信息……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亲眼见到,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眼睛里涌。
裴意儒虽然揍了乔乾,嘴里却说:“姓乔的,刘茹晴教唆你的吧?”
乔乾本准备反抗,听到裴意儒的这句话,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转过了头。
“我是因为爱她。”
“爱她?”裴意儒的拳头再次落到了乔乾的脸上,“爱她?你就要毁她?”
“你这叫爱?你这叫爱?”
“你不配。”
这次,乔乾没有反抗。
裴意儒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给童卓盖上,他弯着腰,温柔地说:“走得了吗?”
童卓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哭出了声。
“都怪我,是我不好。”裴意儒的声音透着怜意,“我抱着你走,可以吗?”
童卓哭得更加大声了,她努力想说出话来,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裴意儒一把抱起了她,西装盖不全,他又脱了自己的开衫盖住童卓的腿。她在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裴意儒抱紧了她,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乔乾。
“以后别来骚扰她,不然,我杀了你。”
裴意儒一路抱着童卓出了酒店房间,说不出来心里的滋味。在从乔乾那里确定了一些信息后,他知道自己已经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他烦躁地下着楼,全然不顾身边路过的员工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这还是蒋齐家的酒店……
刘茹晴,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么狠毒。
裴意儒一路奔到了地下车库,却看见刘茹晴那辆火红色的跑车开了过来。她看见裴意儒抱着童卓,忍不住怒火中烧,狠狠踩下刹车,从车里跳了出来。
“裴意儒,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裴意儒装作没看见她,走到自己车边,开了保险,打开后座,把童卓仔细放到了座位上。
“裴意儒,你和这个女人摸来摸去的,什么意思?”
裴意儒走到前面,打开了驾驶座,开始发动汽车。
刘茹晴眼睛都红了,她拉开驾驶座的门,抱着裴意儒不放:“你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你怎么在这里?”
裴意儒用力推开了她。
刘茹晴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裴意儒,会如此粗鲁。她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划了长长的一道,人一踉跄,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裴意儒淡淡地说。
刘茹晴被他话里的杀意吓得往后缩了缩,她不甘心地喊道:“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你护着她是什么意思,想悔婚吗?”
裴意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刘茹晴突然忐忑起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裴意儒,你不会悔婚的,你不会这么冲动,对不对?”
“是你做的吧。”裴意儒缓缓开了口。
接下来,他没等刘茹晴辩解,冷笑了一声,说:“是你做的。以前,我以为你冲动了一点儿,但人不坏。是我看错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你回去吧。”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她,发动了车,渐渐开着车走远了。
刘茹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流光了,她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放弃我的,他不想要继承权了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怎么会知道是我做的?都怪她,都怪她,都怪那个贱人!”
童卓很快就从蒋齐家里搬了出去。
她谁都没联系,什么消息都没流露,等蒋齐从警察局录完口供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再看童卓的房间,东西没了,人也没了。
蒋齐本能就觉得不对劲,他怀着希望,又上楼找了一圈,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走了?
一个念头止不住地往脑子里钻,这是我的报应吗?是我的报应吗?
他用力呼吸了几下,找出了家里的监控,先是裴意儒送童卓回了家,童卓衣冠不整,和裴意儒不知道说了什么,裴意儒走了,之后童卓在客厅里发待了很久,不知道想了什么,再之后,她默默收拾起了东西。接近凌晨的时候,她拖着几个箱子,脚步艰难地离开了家门。
蒋齐的手不禁开始发抖。
他拿起家里的电话,但手指不听使唤,电话从他手里掉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次拿起电话,电话又一次从他手里掉了下来,电话线被拉得来回晃荡。他尝试了好多次,这才勉强拨打出给裴意儒的电话。
蒋齐哑着声音:“裴意儒,你和童卓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我知道你喜欢她,你别装了。”
裴意儒只好说出了实情:“昨天她被乔乾带走了,可能下了药,之后她……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乔乾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以前分手的男友,和刘茹晴好过……”
蒋齐顿时明白了过来:“刘茹晴干的?她自己活得脏,也想让所有女人都和她一样?”
“我准备和她退婚。”
“这是你应该做的。”蒋齐咬着牙,“她走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谁?童卓?她昨天和我说,她平静平静,就会没事的。”
“她走了。”蒋齐无力地说,“这是我的报应吗?”
裴意儒感受到了蒋齐的无力,他下意识换话题道:“你的手机怎么了?昨天你手机上的信息,全转到我这里了。”
蒋齐勉强打起精神:“我妈妈死了,那位下的手,我这边有视频作为证据,她跑不了了。”
是的,他还没等到自己彻底赢的那天,他不能被打败,除非被打死,否则他绝对不能被打败。
蒋齐坚定地对裴意儒说:“我只好拜托你,帮我找到她,裴意儒,这是你欠我们的,你一定要,一定要帮我找到她。我求你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趁着自己哽咽前,蒋齐挂掉了电话。他一点点蹲到了桌子底下,用力抱紧了自己的头,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哭声。
这是报应吗。
如果是报应,请报应在我身上,让她回来,好吗。
不要让我被这个世界抛弃,好吗。
人类永远不知道,喜欢的时候在一起,以为就能长长久久,但一旦分开了,才会发现时间是那么快,拉开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人与人心上的距离。哪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啊。
所以,才要学会珍惜。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正好也喜欢我,我们互相喜欢着、包容着、理解着对方。有时候,爱的那个人是对的,只是我们那时候相遇的时间,是错误的。
几年来,蒋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亲口和童卓说自己爱她。
虽然他一直努力地去寻找她,但可惜的是,他怎么都找不到童卓这个人了。
就好像,她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和这件事一样旷日持久的事是他小阿姨的官司一直在不断地打,蒋齐没想到的是,哪怕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爸爸依然出钱请律师帮着她做辩护。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和老头儿发生了争吵。
老头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很久才说:“人和人之间,哪有非黑即白的,她对我,总是有一点儿真心的,更何况,你把她女儿毁了,我是帮你赎罪,好吗?”
两人不欢而散。
赎罪?他怎么不想想,这些事情的根源都在老头子自己身上。
人类无法控制的两件事,一是自己的命运,你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如何,是贫穷,是富贵,是活着,还是死亡,所以你只能努力活在当下。二就是自己的感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忘记一个人,更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重新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明天,也许明天永远没有明天。
谁知道呢?
但话说回来,如果什么事情个人都能操控的话,那人类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蒋齐最后一次见到童卓,纯属偶然。
那天他被老头子安排了一场相亲,两人在高级西餐厅吃了一顿饭,对方好奇地和他打听:“听说你以前喜欢一个残花败柳?”
饭没吃完,蒋齐就忍不住开口嘲笑对方:“说别人家,照照镜子好吗?别挺胸了,一看你的胸,就是被男人摸大的,还穿着公主裙,装什么嫩?你以前的相好,要我挨个报名字吗?”
结果,他被对方泼了一脸的红酒,相亲再次失败。
夜逐渐黑了,他脱了自己的西装从酒店里往外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家酒店楼下来了一个卖炸串的摊子,因为油烟味重,每次他都是远远地绕开,虽然酒店的保安说要赶走小贩,但蒋齐想起童卓,最后还是让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大概是晚上八点多,炸串的生意正好,蒋齐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个摊子,心想自己刚才没吃饱,要不要换换口味,童卓应该也爱吃这种重口味的。
他还没走过去,远处一个人跑向了他,因为是个女孩儿,蒋齐并没有注意,以为是哪个女孩儿想对自己施展摔倒在怀的把戏,但对方在接近他的那一瞬间,亮出了刀子。
女孩儿一直低着头,长头发挡住了整张脸,此时,路灯照亮了她激动的脸:“蒋齐,你害了我和我妈,没想到我能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吧?”
就在她刺出刀子的一瞬间,卖炸串的小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蒋齐前面,活生生挡了一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蒋齐和路人反应过来,那一刀已经从小贩的背后直接刺进了她的肺部。她跑得太快,头上戴着的帽子掉了下来,只露出了头发和戴着大口罩的一张脸。
路人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等到反应过来,连着酒店里赶出来的保安,把那女孩儿按倒在了地上。
蒋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扶着那个小贩,手里沾满了她的血,他哆嗦着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眼泪从蒋齐的眼里重重砸落到了地上。
是她。
找了她那么多年,想了她那么多年,几乎快要放弃了,结果,她竟然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
童卓含着笑看着蒋齐,伸出手,努力想帮蒋齐擦掉眼泪:“别哭。”
“你……”蒋齐说不下去了,他抱着童卓,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我啊,我活着,一直太累了,之前我就不想活了,可是我总是放心不下你。”童卓闭上了眼睛,“这些年,你挺好的,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我不冤。别哭了,男子汉,不哭。”
“别……”蒋齐抓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童卓没有回他的话。
“我还没对你说,我一直爱你,这些年,我都没忘记。”
“不要留我一个人,好吗?”
他的哭声,逐渐淹没在救护车和警车尖锐的鸣叫声中。
我也只有你一个人了啊。
还有许多话,我都没和你说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将两人抱在一起的身影给挡住了。
对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平淡无奇的一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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