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诚一郎今天是志得意满,今天得到这块人间至宝,那么明天就可以把手伸向金炳玉如意,祖上多年来的梦想,就要在自己的手中得以实现,这让他激动不已,请来的专家正在一丝不苟地做着鉴定,毕竟是一宗大买卖,他不能不慎之又慎。最终,专家们的意见趋于一致,那是一块上等的和田仔玉。小林诚一郎微微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何腾蛟。
“何先生,帮忙请你也去鉴定一下,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过奖了,其实小林先生才是行家里手呢!”话是这么说,何腾蛟依然还是站起身,走向了放在展桌上的玉石。不知怎的,杜宇飞的心突然紧张起来,他注视着何腾蛟,不管何腾蛟的为人如何,他对待古玩玉器的态度,从来都是认真仔细的,时间在那一刻有如死去了一样。仿佛过了一万年,何腾蛟方才站直了身子,在往座位上走的时候,杜宇飞觉得何腾蛟似乎故意朝自己笑了笑,杜宇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林先生,玉石是真的。”一句话,让杜宇飞好像从地狱中获得了新生。而小林诚一郎则微微点了点头,其实,玉石经他和那几位专家的认定,他已完全可以放心,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杜征路以压力,想想吧,昔日贤雅阁的副总,如今让我像使唤哈巴狗一样呼来唤去,这就是胜利者值得骄傲的本钱。
“那么,协议书我们就可以签订了。”小林诚一郎说着,望着面无表情的买买提。买买提似乎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言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签上买卖双方的大名之后,玉石就转换了主人,而买买提则可以获得一大笔资金,看起来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可是,小林诚一郎在落笔敲定的瞬间,又无端地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不安,因为他分明从买买提一直严肃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淡淡的笑意,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买买提大叔,我们成功了,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宇飞和买买提几乎是同时抚掌大笑。
“怎么回事,你们?”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脸的惊愕,只有何腾蛟似乎是早有预料。
“实话告诉你吧,小林先生,那块玉石根本就不是和田仔玉,它只是由一块同等大小的山料作伪而成。”
“不,不可能。”小林诚一郎面色灰白,他心里清楚得很,山料和仔玉虽说都是和田玉,但在品相上相去甚远,价格上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这下他的公司可称得上是损失惨重了。
“怎么不可能!其实我们都清楚,每个玩玉大家,同时又都是防假、造假高手,我杜家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祖训有言在先,‘经商当以诚信为本。’但对于奸诈之徒,我们也不妨来个以牙还牙。其实当我知道古丽被劫持,买买提大叔心绪已乱时,我就主动找到了买买提大叔,和他定下了这条以假乱真的妙计,为了麻痹你,我们谁也没有告诉第三者,甚至都瞒过了我爸爸。我杜家关于仔料作伪,有一套独特的工艺,相信很少有人能够识破,但是将很难瞒过何叔的法眼,而何叔那时正和你打得火热,怎么才能让何叔不死心塌地地为你所利用,最起码到时能保证缄默不语呢?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向欣然求婚。对不起,欣然,在这点上,我欺骗了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但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这样了。”
“别说了,宇飞哥,我……我不怨你。”何欣然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何先生,是这样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小林诚一郎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怒视着何腾蛟。
“背叛?是的,从始至终我就是一名背叛者。我承认,为了我自己的私利以及我女儿的终身幸福,我背叛了贤雅阁,拆散了一对年轻人的美好爱情,与你沆瀣一气。当时我只是以为你对老杜怀有很深的敌意,大不了就是想从贤雅阁身上捞点好处,这都可以助我成功登上贤雅阁董事长的宝座。可是,当我知道你的真实意图是为了夺取金炳玉如意之后,我还能助纣为虐吗?想我老何家的祖上当年为了保护这一国宝,不惜牺牲生命,而如今我如果帮助你完成了这一夙愿,那我百年之后将有何面目去见过世的先人?我这个人污点虽然颇多,以至连最亲的人都不再相信我,但是,我最怕的还是死后落下不肖之子的恶名。”
小林诚一郎犹如一只困在笼子里的怪兽,当他知道自己苦心算计的一步步“妙计”,原来不过是在作茧自缚之时,他内心理智的世界终于崩溃了,他一下从身边搬起椅子,冲着他目前最憎恶的何腾蛟砸了过去:“混蛋,我们今天同归于尽!”
椅子当头砸下,何腾蛟简直是吓傻了,他连躲避都忘记了。就在众人发出一声尖叫的刹那,杜宇飞一个箭步挡在了何腾蛟的前面,椅子砸向杜宇飞的头部。
“啊!”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几乎是同时,古丽和何欣然双双扑到了杜宇飞的跟前,而买买提和蒋健则一前一后将小林诚一郎制服,同时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和110报警电话。
“宇飞……”“宇飞哥……”
杜宇飞躺在两个年轻姑娘的怀里,而目光分明是在寻找着什么,“爸爸,爸爸……”
“小宇,爸爸来了。”杜征路踉踉跄跄地冲到杜宇飞跟前,“小宇,爸爸在这里。”“爸爸,对……对不起,我一直隐瞒了您,我……我还是杜家的子孙,还……还是贤雅阁的一员。”
“小宇,你是,你是,是爸爸误解了你呀。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有来,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小宇吧。”杜征路搂着自己的儿子,凄凉地悲号着,他已分明感觉到,怀中的杜宇飞正在渐渐地离他远去……
几年后一个初春的早上,已略显苍老的杜征路正在娓娓地给小孙子杜洗河讲着什么:“贤雅阁,既是我们店的名字,也是我们公司的名字,它叫我们在品玉、赏玉的时候,不要忘了要先有玉德,要‘贤’,只有‘贤明’,才能‘雅致’,贤雅阁就是这么个来历……”正这时,古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洗河,叫爷爷吃早饭了。”
“好嘞,吃早饭喽。”杜征路听到古丽的召唤,拉着杜洗河的小手,笑眯眯地朝厨房走来。早餐是老北京传统的豆浆、油条,外加两个荷包蛋。由古丽帮忙操持这个家,杜征路渐已冷却的心方才感到生活的温馨,几年前那惨痛的一幕好像才终于掀了过去。那天,受了重伤的杜宇飞被送进医院抢救,然而,头部重伤,一个年轻的生命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去了。小林诚一郎受到了法律制裁,他的公司也因此而一蹶不振,但这对杜征路的打击依然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有好几次,杜征路都想了却自己,可是,当听说何欣然已经怀孕了,怀上了杜宇飞的孩子,老人刹时是悲喜交加,是的,他还不能走,他要留下来照看小孙子,那可是贤雅阁的未来呀。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捉弄人,孩子生下来,是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两家老人高兴得还没有来得及击掌庆祝,另一个噩耗却接踵而至,何欣然因为产后大出血,不治而亡,何腾蛟当时就昏倒了过去,经抢救,总算醒了过来,却是大放悲声,声称自己这是罪有应得,可是,女儿用自己的生命为杜家延续了后代,这应该是一报还一报了,说得杜征路哑口无言。然而,一个孩子却使杜、何两家再次走到了一起。古丽毕业后,也没有去找工作,而是直接进了贤雅阁,协助蒋健打理公司的日常业务。如今,杜征路与何腾蛟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杜洗河的身上,他们希望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培养出又一个杜宇飞。可是……杜征路收回了有些纷乱的思绪,喝了一口豆浆,望了古丽一眼,古丽依然年轻漂亮,那块平安无事牌又重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更衬出了一分庄重。但是,姑娘的岁数也一天天大了,总不能老这么下去,近来,有个挺帅气的姓郝的小伙子经常来接古丽去店里上班,据说是在机关里工作,因为业余喜欢收藏古董而认识了古丽,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古丽发现了杜征路异样的目光,不由停了下来。
“杜伯伯,我爸爸说那批货……”
“公司的事情,交给你和蒋健经理,我放心。我要跟你说的是,丽丽,你也不小了,你的未来也该考虑考虑了。”
“杜伯伯。”古丽羞涩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您又要说起小郝了,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小郝也答应了,即便将来我们的事成了,他也会帮助我一同把洗河教育好的,让他将来有能力接过贤雅阁的帅旗,等到洗河将来成家的时候,我要亲自把这块平安无事牌交给洗河心上人的手里,我想这也是宇飞和欣然的心愿。”正说着,忽听外面一阵汽车喇叭响,那是小伙子来接古丽了。
汽车迎着朝阳,驶向了大街,杜征路拉着小洗河的手,也随之走出了小院,他们朝着北京博物馆的方向走去,就像当初对杜宇飞的启蒙,杜征路相信,历史就是这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何况,他现在并不孤单,何腾蛟正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他们祖孙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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