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裳,便去太后居处看望太后。太后换了一身家常穿的夏衫,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连日来舟车劳顿,太后一向养尊处优的,难免觉得乏累。
苏柠接过打扇宫女的活,轻轻给太后摇起扇子来。太后感觉到不对,睁开眼便看到笑得甜美的苏柠,忍不住跟着笑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太后起身,盘腿坐在榻上,问苏柠道:“可热不热?”
苏柠摇摇头:“不热呢,我就是来看看您这里收拾好没有,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你这孩子,自己不好好歇着到处跑作甚?”太后数落道。“我这里难道没人伺候?非得要你巴巴的过来?”
她正要让人去厨房传甜汤来,便听宫女回禀说齐贵妃等人前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整了整衣裳,带着苏柠去了前厅,就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众妃已经等待在那儿,见了太后齐齐请安。
苏柠也依次给齐贵妃等人请安,这才看向赵妃。按照赵妃的性子,一朝封妃自然是要得意几日的,可她近日却是十分低调,轻易不出门的。眉眼间的骄纵跋扈尽皆散去,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一身浅色夏衫,让她看起来显得温婉从容了几分。
苏柠心中一凛,这人……看起来活脱脱是另一个静妃。这两人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赵妃一转性子,直叫苏柠浑身汗毛竖立心生警惕。
太后感觉到苏柠情绪的转变,有些担忧的看向她,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怎么了?”
苏柠微微一笑:“没什么。”
就算跟静妃神似又如何呢?如果非要算计她,她接着便是。她能算计静妃,难道就算计不了赵妃?
赵妃自然也感受到了苏柠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而后转开了目光。她如今正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哪里还会如以前一样横冲直撞四处得罪人呢。
她的目光转向齐贵妃,见她一身大红宫装,珠钗插了满头,珠光宝气,妆容精致,容色逼人,赵妃眼中的笑意浓了几分。
不用站在她身前挡着嫉妒艳羡化成的冰刀冷箭,不用再怎么想着算计别人,她觉得自己的心都亮堂了几分。
齐贵妃没什么反应,只是拢在袖中的握紧了些,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依她看来,哪怕是赵嫔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将来还不是要匍匐在她面前!
跟在她身后的赵贵人却是瞳孔微缩,在赵妃看来的时候偏了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些。
见状,赵妃不由得轻蔑的一笑。就算自己这位堂姐装得再稳重大方又如何呢?一遇到事情还不是要露怯,自己那位婶娘精明了一辈子,却没想到竟然将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太后有些稀奇赵妃的转变,不过她一贯不爱多事,所以并未多说什么,只挥挥手让她们离去了。
等到人都散后,太后这才低头看向坐在她身前小杌子上的苏柠,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柠将头放在她的腿上,声音有些发闷:“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累了。”
太后拿不准她口中的累是因为舟车劳顿还是厌倦了后宫生活,她只是轻轻抚了抚苏柠的背,声音充满了慈爱:“不管怎样,母后都会在你身后。”
哪怕再大不韪呢,她总是不舍得她心爱的孩子受委屈的。
苏柠眼眶有些发热,她抱着太后的腿轻轻蹭了蹭,很是依恋的样子。太后将叹息咽回口中,只是轻轻安抚着她。
不让宫女提前通报正要进门的顾宁昭,见到屋内的情形又退了出去,没有打扰她们。
高德见皇帝面无表情,猜不出他的喜怒,也不敢轻易多话。
顾宁昭缓步走着,行宫之中种植着许多槐树,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槐花如雪,掩映在一片嫩绿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槐花香气。他伸手摘下一串槐花,观赏半日却又将其捏碎。“让厨房今晚做槐花饼吧。”
高德忙记下这话,见帝王已经抬步走了,慌忙跟上去。
小径两边都种有槐树,夕阳的余晖洒下,仿佛连纯白的槐花都染上了一丝色彩。路旁有人正提着篮子摘花,听见脚步声便回转头来,那一瞬间眼睛的光芒仿佛胜过了天边的夕阳。
高德只觉得有些牙疼,眼前这一幕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赵贵人兀自镇定,将手中刚摘下的槐花放入篮中,弯身行礼:“妾参见皇上。”
皇帝这才想起这个被自己放鸽子放了许久的贵人,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脸色终究和缓了几分:“赵贵人为何来此?”
赵贵人眼睛惊喜的光芒更甚:“皇上,皇上竟然记得妾……”她眸子黯然了几分,想到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妥,有些惶恐又有些惊慌的看向皇帝,贝齿轻咬,很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妾失仪了。”
皇帝眼中闪过几丝玩味,这是看稳重端庄装不下去了,所以改换路线了?只可惜,不管她换成什么样子,他都看不上。
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因别人的喜好将自己改得面目全非呢?
赵贵人见皇帝不似上次那般冷言冷语,心下稍安。然而帝王许久不说话,叫她忐忑不安透了。
皇帝问道:“赵贵人也喜欢槐花?”他看向高德。“做好的槐花饼给赵贵人送去一份。”
赵贵人心中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似的,她在宫中受到冷待这么久,得到一点温暖关心就跟要把整颗心都献出去似的。“谢陛下隆恩,叫妾无以为报。”
皇帝轻笑:“朕也不需要你报。”
赵贵人摸不清他到底什么心思,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便带着些期待的问他:“妾采摘槐花是为了做香囊,妾无能,只一手女红尚算不错,如果陛下不嫌弃……”
皇帝淡淡道:“香囊就不必了,朕不爱那玩意儿。时间不早了,赵贵人早些回去吧。”
赵贵人好不容易见着皇帝,怎甘心就这么回去?见皇帝要走,慌忙跪在地上,也不管这石子路有多咯人了,急匆匆的道:“皇上请留步,妾有要事禀报。”
四下无人,赵贵人这一声便格外突出。皇帝的脚步顿了顿,赵贵人见有戏,便道:“是关于赵家的。”赵贵人的语气急切了几分。“赵家与人勾结企图篡位!”
皇帝转身,凌厉的目光扫向她:“你怎么知道?”
赵贵人见皇帝的表情冷肃了几分,忍不住心惊胆战:“妾也是偶然得知,还请皇上万万小心。”
皇帝突然笑了:“你可也是赵家人呢。”说罢,转身便走了。
赵贵人有些发懵,这么一件大事爆出来,皇帝为什么都不详细问问呢?
高德虚扶了赵贵人一把,口中小声叮嘱道:“贵人这话可不好乱说,无凭无据的谁会信呢?”见赵贵人还要为自己辩解,忍不住在心中破口骂了一句,面上却仍是一副稳重样:“皇上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能猜的,如今祥福宫那位,可当宠呢。”
若不是怕赵贵人没脑子不管不顾的把这件事爆出去,他至于如此劳心劳力苦劝么?
赵贵人神色有些灰暗,见高德急匆匆的追皇帝去了,这才软到在地上。她万分庆幸自己的贴身宫女并没有跟着,不然她们还能活命么?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因为赵妃得宠,所以就算是谋逆也能被帝王轻轻放过么?她本来是想自己将此事爆出来,皇上能看在她坦白从宽且未曾参与的份上饶过她们家。这下倒好,她们家没被治罪,只是这一切,都是赵妃带来的荣光!
赵贵人咬牙切齿,想到先前之事又有些胆战心惊。皇帝那一句话,是在嫌弃她不顾姐妹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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