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A市,继续埋头在工作里中,我筹拍新电影。找导演,找投资商,并且跟着导演学习怎么找演员,学习怎么拍戏。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 这段时间的工作电话很多,他们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要联系我,我简直到了听到电话响就害怕的地步。 有一天,我又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很熟悉的号码。 那个电话号码,我其实已经倒背如流了,回到A市的这一个月里。好几次我都想拨通它。问问它的主人现况如何。 我走到窗边,拨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朵旁。 快到夏天了,窗外的天空很是晴朗。 钟彦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扶桑,是你吗?” “恩。” “我在A市,民济医院。” 我问:“什么时候转回来的?” “就在你走后的当天。” “恩,”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我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后天出院。” “恩,那就好,手……现在已经好了吧?还有你的肺?”问完,我便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干嘛问人家的肺? “骨折差不多好了,肺出血也恢复了。” “恩。” “你现在在忙什么?”他问。 “拍新的电影,已经筹备一个月了,跟别的影视公司合作的。” 电话那头,他似乎叹了口气;“看来你挺忙的。” “是有一点点忙。” 我话刚说完,那头便挂了电话了。 什么意思?怪我一回来就拍电影,不在医院照顾他? 可他不是有沈思晴照顾了吗? 都叫丈夫了。 …… 手机又响起来了,这回打电话来的人是封家贤。 电话那头,他宏亮如钟的声音响起:“扶桑啊,明天有空吗?” 我问:“怎么了?” “哈哈,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告诉你什么事,你才能知道有没有空啊?” 我噗地笑了:“明天周末。你又想带兰兰来我家吗?” “那就是有空了?” “恩……有吧,”好久没有陪丁丁了,也应该陪陪她了。 结果封家贤这才说:“好,既然你有空,那明天随我去香港迪士尼玩一趟吧,今天现在就订晚上的机票,晚上九点我去你家接你和丁丁。” “……” 那边电话已挂掉了。 我无奈。这男人,太大男子主义了,完全不尊重女性的意愿。 晚上,我收拾好该带的东西,丁丁一听说要和兰兰去迪士尼,开心得不得了。 封家贤果然准时过来接我们了,车停在我家门口,正好九点,一秒都不差,这男人的时间精确得叫人害怕。 在去机场的路上。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聊着即将开始的旅程。 兰兰说:“听说那边有白雪公主,还有七个小矮人。” 丁丁说:“我姑姑说还有米老鼠,耶,我最喜欢米老鼠了。” “……” 封家贤跟我解释道:“兰兰一直想去迪士尼,如果我一个人带她去,她一定会很闷,所以我索性多带一个孩子,这样她不会闷,我也不会非常闷。” 我耸耸肩,笑道:“的确如此,我常一些妈妈说带一个孩子出去的话,孩子会特别娇气,但如果有几个孩子,他们就会表现得特别好。”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九点半抵达机场,从VIP通道进去,九点五十准时登机。 在飞机上,空姐提示我关掉手机。 我按了关机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想起钟彦博早上给我打着电话,又莫名挂掉的事。 他一定生气了。 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耳朵传来嗡鸣声,像极了那晚墙壁倒塌的声音。 …… …… 到香港之后,那边马上就有车来接我们了。 我问封家贤:“酒店也订好了吧?” “当然,我喜欢有计划地做事,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才开始行动。” 看着他自信得接近自负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也许会给女人很大的安全感,但真的缺乏激情,他的前妻也许就是在他周密的安排下,没有体会到生活的另一番刺激了,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也许是她离开他的初衷。 迪士尼乐园。 两个孩子一来到这里就乐疯了。 事实上,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一旦来到这里,你就会不由地放下所有的烦恼,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童话世界里。 我们在“幻想世界”的咖啡内盘旋,与可爱的小熊维尼、白雪公主和米老鼠一起见面、拥抱、握手。在“美国小镇大街”里感受浓浓的怀旧色彩,观看神奇的王国,体验不同的世界。坐船在“探险世界”里感受那森林河流的惊险刺激…… 其实我在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我不用做什么攻略,跟着封家贤就走了,他这么有计划的一个人,肯定会把行程安排得很好。 果然,全程都是封家贤拿着一张地图,我们只需要跟着他前面走就行了。 玩到下午四点,我们在里面的火箭餐厅用餐,园内的美食非常多,但孩子们都喜欢吃炸鸡,便在这里要了炸鸡、烤鸡翅、黑椒洋葱猪扒包等。 刚吃完,两个孩子又吵着要去找米老鼠,可当时我还在喝着可乐。 眼看着丁丁已经跑出去了,我急忙放下可乐。 周末人多,我不得不紧紧盯着她们,以防走失了。 然而,我刚走到门口,没留脚下有一个小小的石阶,一脚踏空后,我便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好痛!” 而封家贤则替我跑到前面把丁丁抱回来,顺便教训她们:“你们慢一点,看姑姑都摔跤了,赶紧关心一下姑姑,问问姑姑摔到哪里了?” 丁丁怯怯地说:“姑姑对不起,你摔到哪里了?” 兰兰也说:“阿姨,你痛不痛?” 我摇摇头,正想站起来,然后左脚一接触地面,我差点又摔了,好在旁边封家贤及时扶住了我。 “扶桑,脚怎么了?” “大概是崴到了吧。” 餐厅里一个服务员大概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他出来用粤语问我:“小姐要不要拿些冰块敷一下?” 我点点头。 封家贤本来是要扶着我走的,但他嫌我走得慢,便蹲下来把我一把抱起来,放在餐厅的椅子上。 我尴尬地说:“唉,都怪我粗心大意,害得你们现在也玩不成了,要不这样吧,你带她们俩个继续玩,我在这里等你们?” 封家贤摆摆手:“香港就在这里,要是玩不够,我们下个星期还来,现在是你的脚要紧。” 那个服务员把冰块拿过来了,递给封家贤。 封家贤蹲下来,我连忙叫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说:“我帮你敷冰块啊。” “不不不,我自己来……”我不能让一个大老板帮我敷这个,何况我是脚崴了,又不是手崴了。 他拿开我的手:“坐着别动!” 就这样,在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注视下,封家贤将冰块一点点地帮我敷着脚。 因为我的意外,所以封家贤的计划被打乱了,他计划是玩到五点半,然后回酒店洗澡,接着赶晚上九点的飞机的。 而现在才四点多,封家贤帮我敷了脚后,就说:“好了,我们现在回酒店。” 冰敷过后的脚现在舒服了一点,我试着站起来走走,但仍是走不了。 我看着封家贤,用表情询问他怎么办? 他说:“我抱你吧!” “……不好吧?”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就这样穿过人群。 而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则在我们身后眼巴巴地跟着。 …… 从香港飞回的飞机在A市机场缓缓降落。 从机场出来,封家贤用小车推着我出来。外面,有小柔给我找的一辆车,我拒绝了封家贤送我回去的好意,和丁丁坐小柔的车回去。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封家贤说:“以后再找一个时间聚聚?” 我笑了笑:“改天再说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总害怕跟他走得太近了。 他给我一种受强迫与摆布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钟彦博今天出院。 而我的脚已经能勉强走路了。 我打了车去了医院,下车,付了车费后,我在医院对方的一棵小树旁边站着,看着医院门口。 十点多的时候,看到钟彦博平时的那辆车开进了停车场。 又过了半个小时,那辆车开出来了。 司机是keven,就是不知道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何雪莉与沈思晴,也看不到钟彦博。那辆车很快就消失了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了。 我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 上一次在H省发生的绑架案,钟彦博已经报了警,邱建西也被抓起来了,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在里面关了几天就被无罪释放了。 而我再次筹拍电影。 这部电影是一部古装搞笑剧,名字是《天机》,讲的也是一些无厘头的笑话。 找的男演员叫赫天,眼下有一点红,可以保证票房。 电影影视城开拍初期,我也跟着剧组过去了,郝天在剧组里简直是个活宝,很会讨喜,拍完当天的戏还会召集大家去喝点小酒,他对谁都知冷知热的,那几天我大姨妈来了,在小超市里买卫生巾时被他撞见了,后来他还给我泡了杯生姜红糖鸡蛋。 我觉得这个人心肠虽好,但毕竟太过圆滑了。 剧组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女演员,叫宣宣,拍戏之余,郝天便是和她聚在一起。 有一天,我听到几个演员在一起议论:“郝天和宣宣是不是关系有些暧昧了呀?” “是啊,郝天不是去年结婚了吗?听说他老婆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可好了。” “切,进了这个圈子哪里还有真感情啊,都喜欢逢场作戏,说不定在外面睡了别人,回去再跟老婆秀恩爱呢。” “唉你别说,昨晚我看到他们进同一个房间了。” “哗,真的假的?可千万不要被人拍到了,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暴了丑闻,我们这部戏也跟着受连累呢。” “……” 我决定找郝天谈谈。 那晚我们剧组小聚了一会儿,散场的时候,我叫住了郝天:“小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天。” 郝天油嘴滑舌地说:“扶桑姐,什么呀?想潜规则我?不行啊,我一直都是守身如玉的。” 我“噗嗤”地笑了:“没有的事,跟你聊点别的。” 我们两人单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接着我开门见山说了:“我听剧里别的演员说,你和宣宣……” 郝天的笑容凝固了。 后来他大方承认了:“我们俩是有一点惺惺相惜,相爱恨晚。” 这会到我沉默了。 我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请你妥善处理,小心谨慎。” 我离开了那里,剩下郝天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 我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事了。 而那天,正好是电影杀青。 郝天与宣宣的亲吻照被狗仔队晒出来了,郝天涉及婚内出轨,被无数粉丝骂得一塌糊涂,形象大跌,最后粉丝知道电影《天机》一个月上映后,更是联合抵制。 这种由舆论揭起来的差评,是谁都没办法帮到我的。 这部电影没上映,便胎死腹中了。作为制片人,我损失惨重,败得几乎连渣都不剩了。 那段时间,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开始萎靡不振。 我把一些联系赔偿的事都交给小柔去打理,自己关在家里,整天看电视,比谁都闲。 我很想尽快走出这段黑暗,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得出来。直到我在一个旅游电视节目里,看到了尼泊尔的风光,我又上百度了这个地方,好多人说去那里可以洗涤心灵。 我不明白什么是洗涤心灵,只想出去转转,当作散心,顺便思考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 我是跟团去的。 我的行李不算多,但我特意背了一个单反相机。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钟彦博教过我摄影,教我怎么捕捉美好的东西,所以我除了复习他教过的我东西,更想把美好的东西拍下来。 同一个团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是一大家子。 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他是一个光头,却留着很长的胡子,穿着也随意,很有艺术家的风范,他也拿着一个相机,但是他用的长焦镜头,一路走一路拍,话很少。 起初我并不刻意留意他,但是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一人下棋。 我们旅行社住的房子不像普通的酒店,那里更像是一个四合院,一间间房连起来,中间有一个小院子。 那晚,老人就是坐在一株我叫不出名的树下面下围棋,左手负责黑子,右手负责白子。 围棋曾经也是我的爱好,但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我在院子看了许久,直到那老人拿着一棵白字犹豫不决不知下哪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指着右下一个交汇处:“下这里吧?” 老人这才抬头对我笑起来:“原来姑娘果然会下棋,我以为你只是闲着,所以我故意久久不下,你果然忍不住就指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学过一点点。” “不止是一点点吧?我看你挺精通的,你在国内一定学过吧?” “是啊,以前我的导师是陈学光,A市医大附属一中的老师,他好像参加过全国围棋大赛的。” 大叔点点头:“哦,你说的是那个家伙啊,我认识。” 我惊讶地笑笑:“原来你是我恩师的朋友?” “不不,就是认识而已,想当年呀……” 大叔说着陈年的旧事,我听得入了神。 等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大叔说老年人要早睡,要回房了。 后来我也回房睡了。 一年无话。 第二天,导游带我们去了奇旺,那里只要看看乡村风景,很清新怡然的风景,所以我仍然是一边走一边拍。 后来,那位大叔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的焦圈不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 他接着便教了我很多关于焦圈设定的方法。 我按他教的方法继续又拍了几张,给他看时,他仍然说:“不对,非常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了?是您教的呀?” 他说:“姑娘,你取景的时候,往往就是取宏观的场景,觉得画面怎么壮观就怎么拍,往往忽略了一些很细节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一朵花。” 他指着面前那朵野花说:“你拍出了这朵花的鲜艳,却没有赋予它生命。” 我不懂,问他:“什么是生命?” “这朵花上面有一只蜜蜂,而你却没有把蜜蜂作为焦点,花是很美,不是我们说美就美的,如果你把蜜蜂放进去,说明这朵花不但美,还很香,这就是生命。” 我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再拍一张试试。” 我按他说的方法又拍了一张,但老人还是不满意,他无奈地对我笑笑:“姑娘果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啊,你其实是因为心里郁闷才来旅游的,对吧?” 我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很多人都喜欢在困惑的时候选择旅游,带着很郁闷的心情,结果呢?不过是在另一个更郁闷罢了,我认为当一个人选择出来旅游前,必须要把事情理顺了,想清楚了再出来。不过,也不排除一个人在旅游过程中有意外的收获,但那毕竟是少数。” “大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带着散心的目的出来旅游的。” 他问:“你是干哪一行的呢?” 我说:“我是混娱乐圈的。” “演员?” “不,我有一个很小的工作室,艺人包装,电影制作之类。” 他叹了口气:“那个圈子很复杂,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我说:“我只当那是一份工作啊,身正不怕影子邪。” 大叔鄙视地笑了笑:“我不是说娱乐圈里没有好人,而是觉得现在的娱乐圈真的只是娱乐而已,姑娘你开工作室的,你都拍了一些什么电影啊?” 我便说了两部。 他又是笑笑:“哦,原来那些人烂片是你的呀,难怪。” 我有点不服气:“可我毕竟拍出来了,也有卖座的呀,我保证了票房就行了。” 他摇摇头:“不,姑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的确你拍了电影,也包装宣传得很好,可是靠包装出来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这包装纸会被捅破的啊,郝天是这样,别的明星也是这样。” 我问:“那我应该拍什么电影?” 他指了指胸口:“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 他拿着相机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倍的老人,行动比我还要健郎。 我也快步追上大部队。 后来的行程中,我一直在想“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样才是用心? 第三天的行程是去蓝毗尼参佛,那里是佛教圣地,释迦摩尼生出的地方,那里参佛的规矩很多,比如进入寺庙前要先脱鞋,不准大声喧哗,女性游客还要穿着保守,不能暴露,走路也要按顺时针方向走。 跟前两天相比,我的心由浮躁转为慢慢平静了。 这边吃和住都比较便宜,水果更好吃,到第四、五天的时候,我竟渐渐地不想回去了。 第六天,我接到了钟彦博的电话,电话接通,他却不说话。 我问:“钟彦博,有事吗?” “你在哪里?” “在国外呢。” “世界这么多国家,哪个国外?” “尼泊尔。” “跟谁去?”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了,也越来越凶了。 “自己一个人啊,哦不,我是跟团去的。” “呵呵,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梁扶桑,好,很好,祝你玩得开心!” …… …… 最后一天,小柔打电话给我,向我汇报了工作室的情况,该赔的都赔了,财务也清算了,我们工作室还不至于倒闭。 跟她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问小柔:“小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一部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的电影是什么电影吗? 小柔想了想:“公益片呗!” 公益片? 不知道是不是尼泊尔的清澈真的已经洗涤了我的灵魂,回A市后,我精神大振,亲自处理了一些问题之后,我召大家开了一个会,讨论拍公益的问题。 当然,好多人不同意我。 这个会开到后面,赞成我的没有几个人。 但我坚持,并且我很有自信能够拿到票房。 一天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听了之后,发现里面的那把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对方爽朗地笑着:“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么?我是跟你一起去尼泊尔旅游的那个大叔啊。” 我有些意外,当然也很高兴:“我记得你啊大叔,你也在A市吗?” “对对,我在A市,姑娘有空的话出来咱们吃个饭呗,我有个事情跟你谈谈。”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在茶庄等你。” 也许搞文艺的人都喜欢在茶庄里聚聚吧,上次的那位网络作家天一也是在那家茶庄跟我见面,而这位有着艺术气质的大叔也约在我在茶庄见面。 而且我直接他不是坏人,找我绝不对是什么坏事。 我到的时候,大叔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他已经叫了茶和点心,具体什么茶,我闻不出来,更看不出来。 他井然有序地泡着茶,然后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来,尝尝,看什么味道。” 我喝了一杯,那茶一开始有点苦涩,但吞下去后满口回甘,清香舒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感觉从口中传到脑中,让人神清气爽。 我问大叔:“这什么茶?很好喝的样子。” 他笑了笑:“是这茶庄特制的,好喝的话以后我们常来这里喝。”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大叔,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呢?” 他笑道:“怎么啦?以为我要卖了你不成?”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我觉得你是个坏人,我一开始就不出来了。” “哈哈哈……”大叔爽朗地笑着。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好久没有派名片了,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 我拿起那张名片,纸张有些陈旧,但没有一丝褶皱,片名上面醒目地写着三个字:段一铭,编剧。 我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就是段一铭?” 他点点头:“你听说我吗?” 我兴奋地说:“当然听过,您以前的名气可大了,我小学时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您编的,我特别记得这个名字。” 他呵呵地笑着。 “我刚接触娱乐圈的时候,就打听过您,听说您早就隐归田园了,有十年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了。” 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不是什么隐归田园,而是当了一个穷苦的流浪汉而已。” 我问:“段老,难道您真的不打算重新当编剧了吗?您可是一个鬼才啊。” 他喝了一杯茶,说:“我最近正好有一部电影的构思,所以才请你出来聊聊天,喝喝茶。”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杯茶,又替他把茶杯满上,接着说:“我最近也有一个构思,我打算拍一部公益电影。” “公益电影?” “恩,只是暂时没有好的构思。” 他看着我,目光很严肃:“为什么想到要拍公益电影呢?” 我说:“以前我的确很浮躁,什么电影卖座我就拍什么电影,纯属为了票房,或者……其它一些目的,后来去尼泊尔遇见了您,您说我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我后来就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没有灵魂,票房也只是靠一些恶俗的噱头,所以我很想拍一部有灵魂的,能让人记得住的电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我看了一些别的国家的电影,比例H国,人家虽然以爱情片肥皂剧出名,但是人家的精品太多,有些电影非常有深度,比如前年他们拍过一部关于猥亵儿童的电影,那部电影不但有深度,票房也很好,而且影响了很多人,以前就过一些评论,说人家的电影是可以改变国民思想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制作一部有深度,能引发人深思的电影呢。” 他说:“但是姑娘,你要是拍一些狗血爱情片,或者千篇一律的青春题材,怎么样都能保证票房,起码不亏,你要是拍这样的题材,票房我不敢保证哦。” 我笑着摇头:“我现在也不以赚钱为目的,我会找投资商,找广告商,只要电影能播出来就行了。” 他又认真地看了我几眼,后来说:“姑娘,我刚刚跟你说的构思,跟你想拍的电影题材很近。” 我惊喜地问:“真的吗?是哪方面的题材?” “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这样的题材似乎挺多的啊。” 他笑了笑:“没错,很多题材都有人曾经用过,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跟导演、编剧的功底相连,还有演员的演技,以及后期的剪辑。粗陈滥制和精心制作的效果是不同的。” 我试探性地问:“段老,您的意思是,您作编剧,然后把剧本交给我工作来拍吗?” 他又是“哈哈”地笑着:“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现在看你挺诚恳的,关键是你现在说的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我现在不犹豫了,剧本我回头让人发给你。” 我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段老您亲自出马,这部戏就成功了一半哪。” 他呵呵地笑着:“我负责找导演,你呢,负责找投资商。” 我问:“可我还想当副导演。” 他皱皱纹:“导演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不但要懂得艺术感染力,还要指导演员如何演戏,而且我们现在拍的现实题材,你连留守儿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怎么当副导演?” 我不服气地说:“我当然可以先去考察。” …… …… 我拿到了段一铭发给我的剧本后,仔细了看了好久,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找封家贤作投资商。 办公室里,封家贤把剧本大概了翻了翻,眉头皱着:“扶桑,这种题材会不会……不卖座?” “不会,我们有老牌编剧段一铭,他以前编的剧很多都得过大奖,不论是古装大牌,还是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 他问我:“估算过成本吗?要多少钱?” 我伸出两个手指:“六千万吧。” “六千万?你觉得你能拿回这么多票房吗?” 我很自信地靠在椅背上,“我估算票房至少有两亿,您不就赚了几千万了?” 他仍是不相信我:“扶桑,我知道你上部戏因为郝天的原因搞砸了,所以你现在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但是没关系,你可以重拍,把郝天的戏份全都补拍一次。” 我笑了笑,站了起来:“封总,若您不投资,我可能就找别的投资商了,您想啊,段一铭编剧,多诱人啊,到时你别后悔,真的。”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封家贤的办公室。 但是,晚上我和丁丁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接到了封家贤打来的电话:“好吧,扶桑我服你了,我投资,亏了就亏了。” 我说:“不不不,封总,您要是这样一个心理,我劝你还是别投资了,我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啊。” 电话那头,封家贤的声音宏亮如钟:“好吧,我相信你能赚回票房。” “封总,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 …… 长途汽车上。 这是一辆从G省机场开往西南的长途客车。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达G省的,因为时间匆忙,早餐都来不及吃,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在机场打包了肯德基全家桶。 客车已经发动了,车上有一个19寸左右的屏幕,里面正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动作片。 我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抱小孩的妈妈,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孩子见我吃东西,小手不时伸过来,我拿了一块鸡翅递到他手里,但小孩的妈妈见了,警惕地说:“不用了小姐,谢谢你。” 我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吃得完。” 我座位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看地图,起初我没有留意,也许闻到了炸鸡的香味,他把一只手伸到我前面:“我帮你吃一点吧。”纵岛肠号。 我咬着鸡翅,不由地僵了。 这声音…… 钟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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