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时栖快快乐乐地把寇醉扔了, 跟爸妈出国玩去了。
临上飞机前, 还给寇醉发信息嘚瑟, “coco, 栖宝要去看北欧小帅哥啦！”
寇醉也想去, 但家里还有件事没解决，站在航站楼窗前，不正经地给时栖回信息, “宝宝，等你回来，哥哥给你看哥哥的小帅哥。”
时栖没怎么看懂, 但是礼貌性地骂他, “流氓！臭流氓！”
寇家，寇醉躺在寇依心床上和时栖发微信, 寇依心画完画回来, 进来看到他就“嘶”了一声, “把你那臭脚拿下去。”
寇醉抬眼, 也跟着“嘶”了一声, “栖宝和你说的？没和你说，她爱闻闻？”
寇依心不像时栖那么爱贫, 懒得和寇醉贫，过去推开寇醉, 钻进被子里, “困，你去别的地方玩。”
寇醉撑着脑袋，侧身看她，“小姑，和贺叔叔有联系吗？”
寇依心表情怔了下，被子蒙到脑袋上，“出去。”
寇醉没走，手撑在脑后平躺着，“我和时栖刚复读的时候，他回来的吧，我现在开学要大二了，他还没走。”
寇依心脑袋藏在被子里没动，也没吭声。
寇醉轻描淡写地说：“本以为你等我上大学，你就去过你的生活，但现在看来，你是要等小文高考完？”
寇依心在被子里眨着眼，一下一下的，怔忡缓慢。
寇醉抬手，准确地摸到被子里寇依心圆咕隆咚的脑袋，他轻轻地拍着，“听说过两天你们有十五年同学聚会，小乌龟，你提前去转转吧，别聚会那天突然见面，控制不住情绪失态。”
寇醉说罢，下床出去，为她关上门。
寇依心脑袋始终躲在被子里，眼睛轻轻眨着，一点点地变红。
这段感情里，是她对不起贺章行。
本来她和贺章行要一起出国，公派留学的签证都已经到手，也打算要结婚的，寇家出了事，寇楚林赌输欠巨债，苑听云病逝，寇醉在堕落边缘，她不可能放下这些家人和贺章行出国，只能分手让贺章行一个人走。
后来，寇醉第一次高考结束，贺章行回来了，想带她去国外的艺术环境生活，她却再一次推开贺章行，让他一个人去国外继续工作。
但贺章行没走，两年过去，始终留在国内，却也未再出现在她面前。
是真真正正的不回头的分手。
是她，寇依心，彻彻底底地伤了贺章行的心。
*
不用再为寇楚林还债，寇家的生活过得轻松许多，寇依心也不用日日夜夜画画，皮肤和状态都慢慢恢复，也有很多时间出去散步。
她的灵感需要接触生活，观察各式各样的人，寇依心背着双肩包，戴着棒球帽，闲逛似的坐上地铁，再下地铁，不知不觉间，就停在了初中校园门口。
暑假期间，初中校园门紧闭，她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看向她当时在这读书时所在的教学楼。
她和贺章行是初中同学，在C3南教学楼的三楼，她和贺章行一切的感情，从三楼312教室中间靠窗位置的同桌开始，那时他们读初一。
贺章行人冷，嘴毒，还帅，女生们都好这一口，喜欢这类型的高冷学霸。
她那时候一心扑在画画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位同桌总看她，直到一天，贺章行突然对她说——“寇依心，需要模特吗？”
她都忘记她当时回答什么了，后来还是贺章行和她说的，她当时头都没抬一下，低头画着人体骨骼——“不用呀，你屁股有点扁。”
贺章行后来提起这句话的时候，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掐着她脸说：“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控制住自己没对你……”
寇依心的回忆突然被打断，视线闯入两个相依的人影。
在校园里，向校园大门走来，一个是穿衬衫西裤的挺拔男人，一个是挽着他手臂的漂亮小女人。
寇依心的心脏像突然被人捏紧，心跳停止，无法呼吸。
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影离她越来越近，走出校园。
贺章行也看到了她，脚下有片刻停顿，继续向她行来。
学校电动门缓缓打开，贺章行和漂亮女人停在她面前，寇依心怔怔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贺章行抬起她帽檐，语气如见老同学，“大画家，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遛弯？”
漂亮女人是小鸟依人型，长相很甜妹，仍挽着贺章行的胳膊，她看看贺章行，看看寇依心，有点迷茫地说：“行行，这是？”
行行，这个女人也叫他行行。
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流泪了。
寇依心按下帽檐，挡住眼睛，听到跟前男人若无其事地介绍，“这位是我初中同学，美院研究生毕业，现在是画家。”
就好像曾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寇依心艰难地呼吸着，僵硬地牵起嘴角笑，手挡着帽檐抬头，转向漂亮女人说：“您好，我是寇依心。”
再转向贺章行，“贺章行，好久不见。”
全程没有露出眼睛，没有和面前的两个人对视。
贺章行忽然笑了下，“确实好久不见了，寇依心，你是不是胖了？最近生活很滋润？”
贺章行的语气，是一种完全已经将过去放下的语气。
寇依心挡着帽檐点头，声音很轻，“嗯，最近还不错。”
漂亮女人这时忽然小声问：“也是初中同学吗？那行行，我结婚可以请她吗？既然碰见了，要发一张请柬吗？”
寇依心猛然怔住。
贺章行要结婚了？
贺章行拍了拍漂亮女人的脑袋，轻笑说：“当然可以请啊，不过请柬已经都送出去了。”
说着，贺章行看向寇依心，“依心，你还用以前的微信吧？回头我发给你一张电子请柬？”
寇依心慌乱低头，“啊，啊好。”
眼前雾气弥漫，寇依心低头翻着包，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声音也在抖，“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约，祝，祝你们新婚快乐，我先走了。”
寇依心转身离开，沿着街边脚步凌乱地走着，拦车的手忍不住地抖，背对着贺章行和他的未婚妻，寇依心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模糊了视线。
终于拦住一辆出租车，寇依心上车后，胡乱擦着眼泪，越擦眼泪越多，双手捂着脸，渐渐呜咽哭出声。
他们相识十八年，她爱他十五年。
现在，她爱了十五年的人，要娶别人了。
*
寇依心很快就收到了贺章行发来的电子版的结婚请柬。
时间在阴历的七夕节。
新郎：贺章行。
新娘：艾几夏。
新娘的名字很特别好听，和那天在校门口遇见时，她依偎在贺章行身边时的感觉很像，小鸟依人的，甜美的，有点可爱的。
贺章行发来一句让她更加难受的话，“夏夏不是本地人，没有朋友在这儿，你有空来做个伴娘吗？”
寇依心的心脏像被老鹰狠狠地咬了一口，心脏被生生咬下去一块肉，血肉模糊的疼。
请前女友给新婚老婆做伴娘，贺章行做事和以前一样毒。
毒到像一口毒药被灌进心里，一点点地向五脏六腑渗着毒汁。
没有回复贺章行，寇依心也无法继续再在画室待下去，换衣服出门去画展散心。
暑假画展多，寇依心去了最大的一家画展中心，对着一幅画发呆，画里的光影线条像看不懂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在哪，在干什么，是几几年，变得混乱。
不断地听见一个声音说“宝宝，我们结婚”。
渐渐变成“寇依心，你要来给我老婆做伴娘吗？”
“这画很好看吗？”
寇依心身边响起一道询问声，她转头去看，身侧站着贺章行，他也在看画。
贺章行凝神观画，看起来专注而欣赏。
寇依心下意识压低帽檐掩住所有情绪，“嗯，好看。”
贺章行手臂碰她手臂，“大画家，陪我逛逛？”
寇依心的听觉失灵，“什么？”
贺章行重复道：“我说，陪我逛逛。”
像以前一样，她画画太专注，情绪会变得不好，反应会慢半拍，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贺章行就会把她拽出画室说“大画家，陪我逛逛”。
但是现在，贺章行要结婚了。
寇依心后知后觉的“啊”了声，思绪慌乱，转身说：“我还有事，我先……”
贺章行抓住她手腕，忽然笑了声，“你别是以为我又要追你吧？我都被你推开多少次了，我哪还能再追你？早放下了，而且我都要结婚了。”
寇依心不是以为他要再追她，她只是想躲开他。
但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底还是刺痛着疼，疼得像生生撕开了一块肉。
好半晌，寇依心才怔怔重复着点头，“嗯，你要结婚了。”
“我买画，”贺章行语气如常，“新房在装修，日式原木风，你给我推荐一幅？”
“我，我去洗手间。”
寇依心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的冷静，转身跑去了洗手间。
寇依心在洗手间里不停地洗手，水很凉，凉到哪怕是夏天，都让她指尖冰冷。
他说他要结婚了。
他说他早放下了。
他态度那么平常，早已经放下过去所有的模样。
是她一次次推开他，这本来就是她应该能预见到的结局。
还有什么难受的，是她活该。
寇依心忍着钻心的疼，再走回到画展，压低着帽檐，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西服扣子说：“我就不给你推荐了，前女友陪你买画挂到你新家，这不合适。”
贺章行忽然笑了声，“什么前女友啊。”
寇依心的心一沉，“前前女友吗？”
贺章行反问：“大画家，你自己算算，我们都分开多少年了？”
从寇醉高一，到寇醉复读，到他开学读大二，分开五年。
是啊，已经分开五年，这样久了。
分开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还会站在原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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