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羊毛毯仍旧那么厚,貂皮仍旧那么软。
她轻轻一笑,“没什么,扶我起来吧,我只是觉得冷。”
那个人曾经就是她生命中的太阳,如今她的太阳不在了,就算将她放进火中焚烧,她仍旧会觉得冷吧。
“流珠,收拾东西吧,我们该走了。”
往寝殿走的时候,她轻声说道。
流珠一惊,“姐姐,我们要走去哪里?”
她环顾下硕大的宫殿,“你不觉得这里太大,太冷清了吗?再说,这里本就不是我应该住的地方。”
“姐姐,皇上可没说要让咱们走啊。”
流珠有些着急。
“难道,还要等到他开口赶我走吗?”
她转头看向流珠,“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可是,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呢?”
流珠为难的说道。
“就去我们最开始住过的院子吧,那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她说着,独自走进寝殿。
“不用带太多东西,随身用的就行。钱,我们不是还有吗?需要什么,就托人去外面买回来。”
她低声嘱咐着。
神武殿。
“皇上,姑娘她走了。”
小九犹豫着说道。
“走了,走去哪里了?”
他眸色一厉,语气严肃的问道。
小九吓了一跳,赶忙回道,“皇上您别急,只是搬去了吟霜居。”
他面色恢复如常,轻轻嗯了一声。
“说了什么?”
他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的午后,在院子前晒了会太阳。”
小九说道。
“下去吧。”
他说道。
“皇上,那原来乾泰殿的侍卫,宫女可要遣去服侍。”
小九问道。
“不必了。”
他答,毫无感情的说道。
“那吃穿用度”
御笔脆生生被折断,嗖的一声自男子手中飞下来,打在小九的身上。
“这些还用来问朕吗?
男子怒声喝道。
“奴才该死,皇上息怒!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办。”
小九跪倒在地,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下去吧。”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
不一会,又传来脚步声。
“朕不是让你滚出去!”
他怒声喝道。
“皇上,是微臣。”
黄修吓了一跳,急忙跪地磕头。
北宫星斓敛住怒气,渐渐压下,“起来吧。”
黄修才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
“她怎么样?”
他开口问道。
黄修脸色不大好,随后说道,“三小姐的旧疾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好好的调理,加上最近心神不宁,忧思过度,身子虚弱,早已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现在看来,情形不乐观。”
“可有办法?”他问道。
黄修摇头,“微臣尽力了,但是无能为力。如果三小姐能配合微臣好生调理的话,微臣可保她五年性命。”
“什么?五年?”
北宫星斓从未想过,木轻衣竟然只剩下五年的命了。
“曾经有郎中说过,她的病是可以痊愈的吗?”
他说道。
黄修沉声说道,“皇上,此话真有人说过,想必也定是十年之前,那时候三小姐刚患病不久。年轻力壮的时候,若是用药和饮食调理,再加上良好的心情,痊愈也并非无可能。”
他顿了一下,随后又说道,“但是,微臣今天去看,三小姐的身体却是阴寒之极,脾胃失和,胆囊也已接近衰竭。这十年间她必定生活条件艰苦,并且常年居住在阴潮之地,精神敏感,时常惊恐。所以,臣无能为力。”
“这天下就没有能救她的人了吗?”
北宫星斓说道。
“微臣曾经听师傅说过,西海有流川,流川乌石山上有一名怪医,名唤,英灵。若是能请他出手,兴许还有痊愈的可能。”
黄修说道。
北宫星斓点头,“好,朕知道了。”
黄修退下,他心乱如麻。
终于,他还是去看她了。
一直以来,他惯着她,许她后位,便是为此,她的病是为他而得。
绿翘见他进来,刚要见礼,却被她阻止。
打发所有人下去,他独自走进去。
她正睡着,容颜比白日里更加憔悴了。
脸上的碎发,黏在脸庞,他伸手为她掖到耳后。
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他,却突然一笑。
轻声念道,“木轻衣,你真是没出息。他不来,你就梦到他来。”
随后,狠狠的闭上双眼。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来了。”
她倏然睁开双眼,一瞬不错的看着他。
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真的是你吗?斓,真的是你吗?”
她缓缓,柔柔的念叨着。
他点头,抓住她的手,“说我,轻衣。”
木轻衣才真的相信是他来了,她就要起身。
他将她按下,“你躺着,别起来。”
这就是轻衣与她不同的地方吧。
不论心中怎样怪他,却从不敢失了礼数。
不像她,生气起来不管不顾,不管他是不是皇上给他冷脸看,大叫着他的名字的,总之一起忤逆犯上的事,她没有不敢做的。
“你在想什么?”
木轻衣的声音响起。
他当即收回思绪,竟然在看望轻衣的时候也会想起她。
“身子不好,怎么不早点让御医来看呢?”
他说道。
木轻衣还是坐了起来,虽然礼数周全,脸上却冰冷无温。
“看了也无用,平白的麻烦人罢了。”
她说道。
“胡说,有病了就要医治,怎么会无用呢?”
他低声的说道,看似斥责,语气却很柔和。
“有些病药石是医不好的,皇上应该很清楚。”
她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字的说道。
“可是,命是自己的。你自己不珍惜,没有人会珍惜。”
他盯着她的双眼说道。
“那皇上又何苦来这一趟呢?奴的命,您不是也不珍惜了吗?”
她眸色忧伤,语气冷硬的说道。
北宫星斓握住她手的力度更大了,眸色渐渐幽深。
“你是要以性命来要挟朕吗?”
他说,语气渐厉。
“奴有这个分量吗?”她问他。
“要怎样,你才肯接受医治?”
他说,隐忍的怒气压至心底。
“杀了她或者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皇上肯为我这么做吗?”
她眼中带着笑意,缓声说道。
他放开她的手,眸色瞬间布满冰冷。
“木轻衣,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他厉声说道。
“我如果不心狠手辣,你和我都不会活到今天。十岁的那一年,我就杀了人了,你忘记了吗?在你面前,那个畜生扒掉我的衣服,要侮辱我,我不杀了他,早死在奴隶营中了。”
她亦语气冰冷,言词中也失了礼数。
他心中一疼,往事历历在目,那段岁月是他们最不堪回首的回忆。
她没忘,他又何尝能忘?
“我现在只恨我太过自信,太过相信你。所以一直以来,我不争不抢。我觉得,该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可是,她出现了。一切就都变了,你不再是我的,你的心里眼里只有她。”
她眼泪不断的落下,要将这一短时间以来的委屈伤痛全部说出来。
“那么我呢?我算什么?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呢?你赐我未央宫,这本是皇后该有殊荣,可是,你却对我不闻不问,到现在为止,我成了后宫中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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