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归-冠盖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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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琉璃盆,里边盛着冰窖里端出来的瓜果,旁边有两个琉璃盏,里边盛着白亮亮的水晶乌梅奶酪,乳白的奶酪上有着棕褐色的乌梅,不住的巍巍颤颤的摇晃着,看上去便十分诱人。

    “皇弟,你做事太心软了些。”赫连铖用小小的金匙将奶酪冻舀了出来:“女人这世界上多的是,正所谓弱水三千,为何只取这一瓢饮?”

    “皇兄,弱水三千,臣弟只取一瓢饮。”赫连毓执拗的对上了赫连铖的眼睛,一点也没有退缩:“可能皇兄会觉得臣弟愚笨,可臣弟偏偏就是这般想的。”

    他只喜欢微儿一个,旁的女子生得再美,与他也没有半分关系。他只想紧紧的将微儿揽入怀中,与她一道在窗前看十五之夜那圆白的明月。月光流泻照在床前,一地轻纱般笼出了那朦胧暧昧的情思。

    “你是执意不愿意休了她?”赫连铖皱了皱眉头,他是断断然要将慕华寅给杀了的,慕家的男子一个也不能留,至于女子……他忽然想到了映月宫里的慕瑛,她那张带着丝丝忧郁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慕家的女子?该是什么身份便还是什么身份罢,反正慕家一垮台,她也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了,赫连铖的心刹那间有一丝发软,放过慕家这一对姐妹算了,反正小小女子也起不了什么风波,慕瑛继续呆在后宫做他的皇后,慕微,自然也不能让她没个落脚的地方,还是呆到太原王府便是。

    “皇兄,还请你不要为难臣弟,若皇兄要我事后休了微儿,臣弟宁可不要皇兄赐婚。”赫连毓的手停在琉璃盏旁边,紧紧的握住那金匙,眉头一点点的攒到了眉心:“臣弟想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护着微儿,又怎能眼睁睁的瞧着微儿伤心难过,怎么能让她被世人耻笑?”

    “既然你这般坚决,那朕也不为难你。”赫连铖吞下一口水晶乌梅奶酪,只觉嘴里一片冰凉:“皇弟,你便不必休了那慕二小姐,但你要好好布置下去,看看你们大婚之夜,那燕昊究竟会不会现身。”

    “是,臣弟明白。”赫连毓激动得脸都红了,手里拿着的金匙都在微微的颤抖:“皇兄什么时候下旨赐婚?千万别比母后的要晚。”

    赫连铖有几分好笑的望着赫连毓,这是在给慕二小姐挣正妃的位置呢。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朕等会便让人去慕府宣旨,婚期便定到一个月后罢,这样总能让你如愿以偿了?”

    按着规矩,定亲以后女子一般至少还能在娘家呆上一年,俗称“备嫁”,也就是说要在家中准备嫁妆什么的。高太后指婚,再怎么着急抱孙子,也会让那位宇文小姐在家呆上半年,而赫连铖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慕微肯定是第一个嫁进太原王府的贵女,按着先来后到,自然便是正妃了。

    赫连毓听了这话,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他站了起来朝赫连铖深施一礼:“臣弟谢过皇上恩典。”

    慕大司马府的玉彦堂里,气氛很是沉闷。

    慕老夫人坐在主座上边,一只手将那紫檀佛珠捻得又急又快,阳光照了进来,在她的脚边,一点点的闪烁着,忽明忽暗。慕夫人坐在左边,一脸愁容,拉着身边慕微的手轻轻拍了拍:“微儿,你别将这事情放到心里头去,你这般好人才,难道还愁嫁吗?没了太原王,自然还有别的去处。”

    慕微低着头没有出声,今日一早起来给慕老夫人请安便被留在玉彦堂,陪着她用过饭以后又陪着她玩了几盘双陆。慕老夫人运气不是太好,即便慕微变着法子想让着她赢都没有能扳回败势,就这样,几盘双陆足足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慕夫人将府内事情都打理好了以后才结束。

    慕老夫人与慕夫人的神色很是奇怪,慕微见她们似乎都很不高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高太后召几府贵女进宫的事情了。

    这一阵子,慕家似乎有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她从皇宫里回来,慕老夫人与慕夫人一直在追问着,皇后娘娘召她进宫有什么事情。为了不让两人担心,慕微并没有说出映月宫里的阴谋,只想淡淡一笑:“没什么,皇后娘娘觉得有些寂寞,想喊娘家人过去说说话罢了。”

    慕微知道祖母与母亲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慕瑛这道旨意也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她从来就未曾与慕府联系过,即便祖母与母亲进宫觐见,她也是冷冰冰的,为何忽然便这般热络起来?可慕微不能泄露了那日的事情出去,只能咬着牙,将那苦水王肚子里边吞。

    皇后娘娘召见这件事情没多久,紧接着高太后召见贵女进宫,她没有命人来慕府传旨,已经摆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想让慕微做她的儿媳妇,太原王妃绝对是落在宇文太傅府了。慕老夫人抬眼望了望慕微,见她依旧奕奕有神,没有半分沮丧,不由得稍微放宽了几分心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至少没让微丫头伤心难过,看来她对太原王,真只有一般般的情意,否则这阵子不该是呼天抢地,哭得双眼通红?

    “微丫头也不着急,刚刚及笄的年纪,还有大把时间好去挑!”慕老夫人点了点头:“咱们慕家的小姐还会愁嫁?”

    慕夫人勉强的笑了笑:“可不是这样?”

    虽然说慕家的小姐不愁嫁,但慕夫人心里边,上京没有哪家的公子比得上赫连毓,从低位人品长相来说,都是超然不群,无人能及。她哀怨的看了一眼慕微,女儿肯定也是强作欢颜,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与慕老夫人担心罢了。

    “老夫人,夫人,二小姐。”水晶门帘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那折射的光芒在玉彦堂的地面上不住的晃动,星星点点,一忽儿在这边,一忽儿却跑到了那头。一个管事妈妈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满头都是汗珠子,仿佛都来不得伸手去擦:“宫里的内室来府上宣读圣旨了!”

    慕老夫人一惊:“赶紧开中门,摆香案!”

    皇上有什么事情要下圣旨来慕府呢?慕老夫人脑子里边转得飞快,慕华寅做到大司马之职,已经算是位极人臣,再也没有上升的官职了,除非是封他做异姓王。可皇上要封他异姓王,自然在朝会上便下旨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让宫里的内侍过来传旨,真是令人费解,不知道皇上究竟准备做什么。

    “微丫头,快些去换件衣裳出来。”慕老夫人打量了慕微一番,嫌她的衣裳有些花俏:“皇上派人传旨,该穿得庄重些,速速去换了件稍微简单些的衣裳出来。”

    “是。”慕微低声答了一句,带着秋月急急忙忙往自己院子里边去了。

    “小姐,皇上为什么会来宣旨?”秋月回头看了看,慕老夫人与慕夫人已经带着丫鬟婆子慢慢的往前边走了,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好端端的,为何会有圣旨来府上?”忽然间她兴奋了起来:“是不是咱们家老爷要被封王了?”

    “你想得太多。”慕微“噗嗤”一笑,这封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封异姓王,慕家已经够树大招风的了,要是还来封个异姓王,那可是将慕家推向风口浪尖的顶端,皇上一定是有什么企图了。

    慕老夫人与慕夫人走到中门那里,就见府门外头停着一辆马车,大门口站着一位年纪并不大的内侍,但是却穿着深绿色常服,瞧着是宫里有些地位的内侍了,身后站着几个小内侍,都穿了青色的衣裳,托着盘子,上边放着一卷黄绫,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见着慕老夫人迎了出来,那内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慕老夫人,咱家是清华宫的刘兴,封了皇上的命令来贵府传旨的。”他扫了一眼慕老夫人与慕夫人,犹豫着问道:“贵府二小姐可在?请让她出来。”

    慕老夫人与慕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一咯噔,莫非慕微去了一趟皇宫,结果被皇上看中了?要知道大虞后宫,两姐妹同时侍奉皇上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可不符合规矩。慕老夫人朝刘兴笑了笑:“刘公公,我那孙女马上就会过来,不知今日皇上派公公来传旨是什么事情?”

    “好事,自然是好事!”刘兴一脸的眉飞色舞:“慕老夫人,咱家还想来道声恭喜,讨个喜钱呢!”

    听了刘兴这话,慕夫人几乎没有站稳脚跟,听他的意思,自然是皇上要宣慕微进宫做妃嫔了,这可怎么是好,不至于她的两个女儿都要被关在深宫不见天日罢?想到此处,慕夫人额头上边汗涔涔的一片,心惊肉跳,都不知道一张脸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慕老夫人倒是没这般着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那就要借公公的吉言了。”

    慕微换了件浅碧色的纱衣走了出来,上边除了衣袖与领口牙边绣着缠枝丁香花,便没有了别的修饰,下边是一件水碧色水漾留仙裙,腰间用大红的丝绦系了一块羊脂玉环,走起路来群袂飘飘,瞧着仿佛若那月宫里的仙女一般。

    刘兴望着慕微姗姗而来,不由得也有几分惊艳,只听说过慕二小姐美貌堪称京城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难怪让太原王念念不忘。

    慕微过来以后,众人皆在香案后跪拜下来,就听刘兴从托盘里将那卷黄绫拿了起来,缓缓展开,尖声细气的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大司马家次女慕微,贤淑温婉,宜家宜室,今朕特地为其赐婚太原王为其王妃。经钦天监查看,八月八日乃是黄道吉日,着那日大婚,钦此。”

    慕老夫人与慕夫人两人惊愕的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太后不是召了贵女进宫给太原王选妃?为何现在皇上却下旨来给慕微赐婚了?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慕老夫人由双珠双玉搀扶着站了起来,朝旁边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会意,走上前去,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金元宝塞进刘兴的手心:“公公辛苦了,这个小意思还请收下,拿了去打酒喝。”

    走到几个跟着来的小内侍面前,每人给了个银锭子,众人皆是眉开眼笑。刘兴将圣旨交到了慕微手上,笑着又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慕二小姐着实美貌:“慕二小姐,好好将圣旨供起来,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有皇上亲自赐婚呐。”

    慕微低头将那圣旨接到手里,就如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她深深的知道,这圣旨一下来,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站在那里,她心里边一片茫然,开始还在欢喜着高太后没有召她进宫,没想到自己终究没有躲得过去,竟然皇上亲自赐婚了。

    她想到了那日在映月宫里见着的皇上,那神色仿佛有些不对,有时暴戾,有时又觉得还是有几分明理,就冲他最终放过了自己看来,他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可是她怎么样也想不通,早几日还对她动手动脚要夺去她清白的皇上,怎么今日又会下旨给她赐婚。

    慕老夫人与慕夫人却全然没有慕微这般复杂的心思,她们两人只觉得全身的包袱都放下来一般,笑嘻嘻的让人接过宫里来的赏赐。随着这道圣旨来的,有皇上赐下的两柄白玉如意,还有皇后娘娘赐下的一双玉璧。

    “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慕老夫人望着刘兴的背影,嘴角浮现出笑容来:“微丫头,这下你可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慕微扯了扯嘴角,这还是如愿以偿?自己心中正悲伤得不行,忽然听着慕老夫人来了这样一句话,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慕夫人笑眯眯的瞧着慕微的模样,伸出手来将她的肩膀拢住:“微儿是害羞了,陪着母亲走走,还不得一个月你便要出阁了,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

    慕老夫人在一旁直摇头:“老大媳妇,你也该着手去准备微丫头的嫁妆了,时间这么紧,哪里有时间再去闲逛。”

    “母亲说得是。”慕夫人一惊:“是该准备嫁妆了,我马上就去列清单。”

    慕微没有出声,拿了那道圣旨朝自己院子里走了去,秋月跟在身后,一脸的喜气洋洋,有皇上亲自赐婚,就不用害怕那讨厌的宇文太傅家的七小姐了,看她还敢不敢时不时的来自家小姐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园子里的景色仿佛立刻便萧瑟了,树枝上边的叶子全蔫巴巴的垂下来,树间的知了似乎连嘶鸣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处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慕微走在青石小径上,只觉得全身燥热,她真没想到今日忽然有这样的转折,本来以为总算是可以摆脱赫连毓了,没想到自己还是要与他共度一生。

    “小姐,你怎么仿佛有些不高兴?”秋月走在一旁,查看着慕微那落落寡欢的神色,有些担心:“莫非小姐还在想着那个南燕太子燕昊不成?”

    慕微的心似乎猛然被人扎了一下,几乎要惊跳起来,她站定了身子,转身望着秋月:“秋月,你在说什么?”

    燕昊,这个名字她只敢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默默的念两遍,而且不敢念得太多,她很害怕自己做梦的时候会无意中泄露出来。可现在,忽然从秋月的口里说出了这个名字,而且又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不能不让她心惊肉跳。

    “小姐,我在说燕昊。”秋月很平静的望着慕微,眼神里充满着怜悯:“小姐自从那次回来便如同变了个人一样,后来及笄前那晚小姐听到一个人吹埙的声音便跑了出去,后来第二日二公子过来找小姐,我才知道原来那人竟是南燕太子燕昊。”

    慕微的手将那黄绫圣旨紧紧的捏成一团,她心中有几分难过,从来没有这般难过,就如自己的一个伤疤忽然被人揭开了一般,鲜血淋漓。燕昊,这两个字就如不可触及的伤痕,略微在上边点一点,便会觉得格外疼痛。

    “不要提他。”慕微很艰难的吁了一口气,本来以为随着光阴的流逝,自己会慢慢的将这个名字给淡忘,可没想到还是会这般敏感,一听到这话,便有些痛彻入骨,那丝丝的疼痛让她实在没有办法骗过自己忘记那过去的一切。

    “不,小姐,秋月必须提。”秋月今日却很是固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执拗:“奴婢是真心的在为小姐考虑。小姐,那燕昊与小姐是不可能成亲的,即便没有太原王,你与他今生今世也是不会在一起的。若是不嫁太原王,老夫人与夫人还会想着法子将你嫁给旁人,与其嫁给那些不相识的,还不如嫁了太原王,毕竟他对小姐这般一往情深,定然能好好对小姐,能包容小姐。”

    秋月的话让慕微心头一惊,她说得没错,即便自己不嫁太原王,家里也不会留她一辈子,最迟不过一两年,祖母与母亲总会要给她议亲了。只是……慕微有一丝难受,赫连毓对她实在用情至深,让她觉得实在不忍心去欺骗他。

    如果自己嫁的人是个不认识的,原来对她没有丝毫感情,那她自然可以忽视那个人的存在,替他找几房姬妾,自己乐得轻松自在,过着耳根清净的日子。可是赫连毓不是旁人,他太熟悉她了,而且对她也太好了,她做不出那种敷衍他的事情来。

    “小姐,你还在想什么?奴婢瞧着这京城里,能与小姐相配的,也就只有太原王了。”秋月上前挽住慕微的手臂:“既然是皇上下旨赐婚,没有小姐反抗的余地,不如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别再去想那个燕昊,以后与太原王过着和美的小日子。”

    慕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边走去,七月流火,天气热得惊人,走会自己院子,她身上已经是黏糊糊的一片:“秋霜秋凌,快些去打水,我要沐浴更衣。”

    秋月朝着秋雨笑了笑:“秋雨,快些摆个香案出来,皇上赐了圣旨给我们家小姐,将她赐婚给了太原王。”

    秋雨这才注意到慕微手中拿着的那卷黄绫,喜得眉毛都快飞到了鬓里:“哎呀呀,这可是大好事儿,我得赶紧去让她们将香案摆出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急急忙忙的奔了往里边去,耳环不住的在摇晃着,就如秋千在一上一下的摆动。

    院子里的丫鬟不久都得了信,全涌到厅房里看圣旨,一个个敬畏的朝那张黄绫缎面跪拜着,仿佛那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坐在那里一般。慕微瞧着她们的举动,心中实在悲哀,那份忧郁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达。

    “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秋霜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望着她:“快些去沐浴罢,奴婢给小姐的那桶水里洒了不少花瓣,小姐洗出来准是香喷喷的。”

    慕微没有说话,只是身心疲惫的走进了净室,那里有个大木桶,里边的清亮的水上浮着一层花瓣,娇艳妩媚。慕微将衣裳脱去,溜进了那个浴桶里边,水带着温热的气息将她包围住了,让她忽然间放松了下来。

    花瓣在她身边不住倘佯,丝丝芬芳沁入心脾,慕微掬起一捧水,慢慢的从头发上浇了下去,那清流温柔的从她黑鸦鸦的青丝间滴了下来,让她忽然想到在逃亡的路上,燕昊舀水替她洗头发的场景来。

    那个夜晚,月华似梦,栀子花在客栈的墙角洁白清香,水流慢悠悠的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就如一条小溪一般慢慢的流过她长长的头发,涓涓的水流慢慢的滴落下来,落在石阶上边,有着细细的声音,到了后头,就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滴滴答答的脆响。

    燕昊就站在她的身后,明月将出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庭院的地面上,杏花不住的在那两道身影上起起落落,就如随着那流水之声在舞蹈一般,那般悠悠闲闲,又是那样让她记忆犹新。

    慕微趴在浴桶的边上,忍不住落下泪来:“燕昊,怎么办,我真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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