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归-帝后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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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几上的奏折并不多,只有几本摊放在上边。一个笔架上挂着几支毛笔,被风吹得不住的打着旋,互相碰撞着,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大殿里烧着一个大暖炉,里边旺旺的烧着银霜炭,就听着细微的毕毕剥剥的响声,不时有红色的火星从炭盆里蹿了出来,倏忽的一亮,便没了踪影。

    大殿外边站了十几位朝臣,为首的是史太傅与左大司空,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正在殷勤询问门口站着的小内侍:“皇上可在里边?”

    小内侍笑着弯了弯腰:“众位大人,皇上本来是在里边的,可这阵子却不在了。”

    “本来在里边,这阵子不在了?”这话听着十分拗口,史太傅心中咯噔了一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本来还想逮着皇上好好说说选秀这件事儿,特地花了银子让人打听到皇上今日在含英殿批阅奏折,这才急着赶过来,可没想到皇上却忽然不见了。

    “皇上去哪里了?”左大司空眉毛皱了起来,望着那小内侍,脸色很是不虞:“你可知道?”

    “咱家也弄不大明白,皇上本是在里边批阅奏折的,可才一忽儿功夫便出去了。”小内侍瞧着左大司空,心里头有些不屑,一手将织锦门帘挑了起来:“各位大人,请到里边坐坐,皇上指不定马上便回来了呢。”

    史太傅看了看天色,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自己身上已经披了一层白色的霜一般,无奈点头:“咱们进去等皇上。”

    众人进了屋子没多久,就听着外边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赶紧站得笔直,看来皇上已经回来了。就见门帘儿一掀,冷风夹带着雪花碎末飞了进来,冰冰凉凉,映入眼帘的是一树鲜红的梅花,正抱在燕昊的怀里。

    “皇上。”众人朝燕昊行礼,眼睛瞅着那梅花,心中暗道皇上好雅兴,怎么便想着去踏雪寻梅了呢。燕昊抱着的那几枝梅花开得很是饱满,还有不少的花苞,紧紧的结成一团,红红的一点在枝头,格外娇俏。

    “去拿了梅花插瓶,请娘娘过来赏梅。”燕昊朝内饰吩咐了一声,转脸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十多位大臣:“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急事?如何这样的天色都进宫来觐见了?”

    现儿是正月十四,明日是十五,正是上元节,今日算起来是休假之日,怎么他们都有闲工夫跑到宫里来跟自己闲聊?燕昊望了望,史太傅与左大司空年纪大些,后边跟着的全是四十上下的官员,瞧着有几分紧张。

    “皇上,现儿有一件大事,我们想了又想,不能再拖下去了。”史太傅弯腰行礼,说得极是缓慢,真不能再拖了,再拖他的女儿便要老了!

    “什么事情如此迫切?”燕昊见着史太傅一脸诚挚,挑了挑眉毛:“说来让朕听听。”

    “皇上,旧例三年选秀一次,今年可都是第四年了。”左大司空急急忙忙的开口了:“旧制不可违,皇上,你也该考虑这件事情了。”

    “是是是。”后边几位官员也赶紧开口:“皇上,这南燕后宫的宫殿已经空置太久了,当然要赶紧选秀了。”

    “选秀?”燕昊坐了下来,抖了抖衣裳,明黄色的锦袍上绣着的团龙仿佛狰狞了起来,尖尖的利爪似乎要向那群人扑了过来,让他们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是,选秀,皇上你该选秀了。”史太傅低声道:“这可是皇上登基第四年了。”

    “朕已经有了皇后,如何还需选秀?”燕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众位爱卿,怕是管得太宽了些罢!”

    “皇上三宫六院,哪里只能有皇后娘娘一个便够了的事情?再说这选秀乃是为皇上的子嗣考虑,皇后娘娘至今只生了太子一人,难道皇上不觉得膝下冷清了些?再说了,皇上选秀,也是南燕民心所向,大家都希望皇上广扩后宫,多子多福。”史太傅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一长溜话儿说得仿佛很是有理,他身后的官员都连声附和:“正是如此。”

    “皇上。”屋子门口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燕昊笑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慕微迎了进来:“微儿来得真快。”他握住慕微的手将她往屋子一角带:“你瞧瞧,这梅花是不是凝香在信里说的那一种?”

    “她说了哪一种?”慕微看着那几枝梅花有些惊奇,这跟昭阳宫里的骨里红梅还真有些像,只不过这些梅花的颜色不及昭阳宫里那种,稍微还带了些玫红。

    “哼,凝香告诉我,她听慕乾说,以前赫连毓每年总要从昭阳宫里折那种遍体通红的梅花给你画画,可是不是这种?”燕昊眼睛斜着望向慕微,嘴里全是一种酸溜溜的味道,他指着那几枝梅花道:“你瞧瞧,这几枝也是遍体通红,朕方才围着皇宫找了一圈才找着这几枝。”

    慕微瞧着燕昊那拈酸吃醋的木有就觉得好笑:“皇上,你采的,不及他采的红,他采的是鲜红,你的还有玫红颜色呢。”

    “很好很好,竟然说朕采的比不上他采的颜色鲜艳!”燕昊一把抓住了慕微的手,眼睛里含着一种威逼的光:“快说,朕采的更好看些。”

    慕微吃吃的笑了一句,点了点头:“是,你采的更好看些。”

    燕昊将慕微一把拉入怀中:“我就知道微儿会向着我。微儿,赶紧临一幅梅花图出来,如何?朕很久未曾欣赏你的画艺了。”

    两人在这般嘻嘻哈哈打情骂俏,那边站着的一群人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处,皇上这般宠爱皇后娘娘,如何得了!方才皇后娘娘与皇上说话时,竟然不用敬语,直接称呼皇上为“你”,她也不自称臣妾,只是直接说“我”,这、这、这成何体统!

    “皇上!”左大司空踏上前一步,很不识相的打断了燕昊与慕微的嬉闹:“皇上,这选秀之事还请三思!”

    “朕无需三思,朕现在就告诉你们,不必选秀!”燕昊皱着眉看了看那群人,脸上就如结了寒冰一般:“朕与皇后,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南燕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妃嫔,朕这一辈子,只需一个皇后即可!”

    一群人站在那里,听着燕昊这般说,个个都吃惊的张大了口,他们是第一次听着燕昊说出这般话来,也就是说,除非慕微过世,燕昊是不会再纳妃嫔了。史太傅愁眉苦脸的望了自己的衣裳下摆,心中想着,回家无论如何也要夫人快些去找一家合适的,把女儿嫁出去才好。左大司空呆呆的站在那里,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众人怏怏的退了出来,脸上全是沮丧的神色:“这可怎么好,皇上是被大虞的妖女给迷惑了,竟然连妃嫔都不纳了!”

    有人想了想:“咱们去找柳大司马,他是与皇上一道同甘共苦出来的,说的话皇上肯定能听得进去,比咱们去说要好。”

    “是是是,咱们赶紧去找柳大司马。”众人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一般,弹了弹衣裳上的雪花,快步朝外边走了去,浅浅的雪地上留着一排凌乱的脚印,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又向西边去了。

    “燕昊。”慕微坐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是连“皇上”都懒得喊了,心里有一丝丝疲倦。嫁给燕昊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轻松,这后宫里虽然没有别的妃嫔,可不少的宫女都眼巴巴的盯燕昊,只希望能有一个可乘之机,也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这些官员们索性直接找上门来进谏——选秀?她可以预见到时候这皇宫里充斥着各种莺莺燕燕,穿着各色衣裳,见着燕昊便急急的将秋波送了过来。

    或许她现在的容颜正盛,燕昊心里眷恋着她,为了让她高兴,断然拒绝这选秀的提议,可是等到她年老色衰的时候,燕昊还会这般维护她吗?况且现在自己只有晨儿一个孩子,三年了都没有动静,若是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南燕的臣民会答应燕昊只有她一个人吗?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举一动其实都不能自主,总要有所顾忌,她住在他的后宫,也有一种受压抑的感觉,心中很是不痛快。

    “微儿,怎么了?”燕昊走了过来,看着慕微那生气的样子,微微一笑:“我都说过了,咱们今生今世一双人,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我很想相信你,可你是皇上,不是一般人,今日你可以为我拒绝,可不见得明日还能为我继续拒绝下去。”慕微抬起头来,眼睛望向了燕昊,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燕昊,我想起当年,你对我说要我跟你走,结庐在山林,你耕田我织布,咱们过着那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样,多好。”

    燕昊握住了慕微的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微儿,你别想那么多,相信我。”

    正月十四日仿佛只是一个开始,那选秀的事情忽然便没了个完结,朝野上下都在对这事情议论纷纷:“皇上也太宠爱皇后娘娘了些,现在皇上就只有一个太子,如何还不选秀!”

    “皇后娘娘是大虞人,她是有意来毁掉咱们南燕皇室的,你看看她,嫁给皇上四年了,才只生了一个太子……况且,这太子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呢。”有人声音压得极低:“皇后娘娘曾经嫁过大虞现儿的皇上,当年别人叫她太原王妃!”

    “哟,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有人疑惑的望了望皇宫那个方向,不住的摇着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柳润声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走进了玉泉宫。

    对于皇上与皇后之间的感情,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可现在形势逼人,他也不能不听从群臣们的建议,劝说燕昊要权衡利弊,怎么着也不能让这朝堂里议论纷纷,别说对皇上,就是对皇后娘娘也不好哇。

    想来想去,也只能从皇后娘娘这边入手了,若是能让她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让她自己去劝劝皇上,这样一切便迎刃而解。柳润声抬头看了看玉泉宫的前坪,地面上已经钻出了一点点嫩绿,浅浅淡淡的颜色,仿佛一伸手就能抹去。

    “柳大人,请跟我来。”小内侍昂首挺胸将柳润声往主殿里带,他那模样,意气风发似的,竟不似一般的内侍,柳润声不由得暗自点头,燕昊即位三年,这南燕上下发生了不少的变化,现在瞧着就连内侍都变了神色。

    主殿里边摆设得极为简单,里边靠着窗户是一盏沙漏,挨着过来却有一盏织布机,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漏了进来,照在那织布机上,上边有半幅已经织好的布,慕微坐在织布机前边,一手拿着梭子,一手在梳理那线与线之间的缝隙。

    “娘娘,柳大人来了。”小内侍恭恭敬敬的禀告了一声,慕微从织布机旁站起身来,朝柳润声笑了笑:“柳大人,请坐。”

    “娘娘,现在已经不需要娘娘亲自织布了,娘娘何必还如此劳作!”柳润声朝慕微行了一礼,看了看上边织了一半的布匹,有些感慨。燕昊刚刚即位之时,南燕国力空虚,慕微向他提出建议,要开源节流,勤俭治国。为了带头做好这事情,慕微脱下自己的华服,换上了棉布衣裳,又命人抬了织布机到玉泉宫,学会了纺纱织布。

    这几年来,后宫的宫女内侍们的衣裳布料,全是慕微带着宫女自己织出来的,就连燕昊贴身穿的中衣,也是慕微亲手织的。柳润声对于慕微这一点,甚是佩服,总觉得一个出身高贵的小姐,现在又是贵为皇后,能一力躬行做这些粗活,实在令人敬佩。

    可是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南燕的国力已经逐渐在好转,也不用慕微亲自去做这些事情了,柳润声看了看慕微,见她容光熠熠,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时又有几分难受,皇上与皇后这般恩爱美满,自己要来多什么嘴?

    “柳大人,这几年本宫也习惯了,每日不织布反而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慕微笑着指了指那织布机:“皇上里边穿的衣裳,可都是本宫一手织出来的呢。”瞧着柳润声眉宇间似乎有一些犹疑的神色,慕微挑了挑眉:“柳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儿要与本宫说?”燕昊此时正在含英殿批阅奏折,柳润声肯定是知道的,挑了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专程来找她。

    “娘娘慧眼如炬。”柳润声行了一个大礼:“老臣正是来找娘娘的,现儿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在议论皇上不选秀的事情……”

    慕微的心沉了沉,这事情果然没完,就连柳润声都被卷到这里边来了。

    “娘娘,老臣是知道你与皇上的感情,可皇上不选秀,不合旧制,现在朝野都在议论,说娘娘红颜祸水,误国殃民……”柳润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也是无奈:“娘娘,所谓贤后,当然要能为皇上着想,不让他受人诟病。皇上对娘娘情深意重,这后宫多几个妃嫔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皇上的心里,娘娘永远会是第一位的。娘娘何不自己主动劝说皇上选秀,也能彰显您胸怀,让南燕民众看到您的贤惠?”

    柳润声自己没有小妾,可却还是有个通房,都是他夫人给安排的,他只觉得夫人细心体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相对于南燕那些官员来说,他已经是异类,而作为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只守着皇后娘娘一个,那可怎么了得!

    慕微端起桌子上放着的茶盏,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别的神色,心中却是奔腾汹涌,就连柳润声都来劝她了!别的人再说多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柳润声却不同,他是一路跟着燕昊举兵的,是燕昊最信得过的人,他也是亲眼见证过自己与燕昊那段感情的人,可即便是他,也在劝自己,让她主动提出要燕昊选秀!

    喉间一阵发紧,慕微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茶盏中,一片碧绿的茶叶正在起起落落,就如她此时的心情。耳边又传来柳润声有些忐忑的声音:“娘娘,若是十分为难,那……便算了。”

    慕微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了柳润声一眼,那眼神就如天边那灿灿的星子一般,看得柳润声有几分羞愧,用袖子遮住了脸:“娘娘,老臣告退。”

    弓着身子慢慢退了出来,柳润声不敢抬头,只能见着自己的脚尖那处有一块黑黑的印记。退到了门外,他直起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日自己了这些话,若是皇后娘娘肯听,那便好了。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着燕昊从外边走了过来,他赶紧朝燕昊行礼:“皇上。”

    “柳大人,你来找朕有事?”燕昊朝柳润声瞥了一眼:“怎么不来含英殿?”

    “皇上……”柳润声不敢看燕昊的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燕昊瞅了瞅柳润声,只觉得他那模样实在有些古怪:“柳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柳润声叹了一口气:“朝野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都说是她不让皇上选秀,是妒妇,是红颜祸水,老臣不得已,特地来与皇后娘娘说说这事情。”

    燕昊的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眼中似乎有一簇怒火在挑动:“柳大人,你莫非也是想要逼着朕广选后宫?你难道不知道朕与皇后的感情?”

    “皇上!老臣不敢!”燕昊用这个“逼”字实在太重,柳润声只觉得头顶上压着一块石头,好半日说不出话来。

    “哼,那群人吃饱了饭撑着只在琢磨这些事!”燕昊气得重重的甩了下衣袖:“要不是,朕就如了他们的愿,广选秀女,让他们送女儿进来收活寡!封几个名义上的妃嫔又如何,只要她们愿意将大好年华浪费在这后宫里边!”

    柳润声目瞪口呆的望着燕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燕昊却没有再看他,急急忙忙的朝玉泉宫里边奔了去,心中惦记着慕微,生怕她会因着这事情而不愉快。

    “微儿!”奔到屋子里边,就见慕微坐在织布机前边,手里拿着梭子正在织布,她的肌肤被窗前漏进来的阳光照着,细白如瓷,一双眼睛正盯着那匹还没有织完的布。

    “皇上。”慕微转过脸来,睫毛上挂着亮闪闪的泪珠,才一眨眼,那泪水便掉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几瓣,黑色的水磨地砖上,就如有水晶的碎片一般。

    燕昊心疼的望着慕微,奔上前去,一把拉住慕微:“微儿,你怎么了?”

    “皇上,臣妾好难过。”慕微被燕昊紧紧的抱着,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想着柳润声给她的建议,想着自己的种种身不由己,她都快要绝望了。

    她一点都不想喊燕昊皇上,也不想自称臣妾,她只想和他做一对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就如那时候燕昊所勾勒出来的生活,结庐山间,男耕女织,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人来逼迫他选秀纳妾,也没有人来劝她要做出贤惠的模样,主动向燕昊提起这件事情。

    “微儿,微儿。”燕昊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低头看了看她那一双微微蹙起的眉头,轻轻的吻了上去:“微儿,你管那么多作甚,朕已经答应过你,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你不必去管旁人说什么。”

    “我讨厌你说朕这个字,很讨厌很讨厌!”慕微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觉得自己几乎有些不能忍受:“因为你是皇上,所以你有不少的事情要向他人妥协,我与你之间,有不少的障碍,根本不是亲密无间。”

    “障碍?完全没有障碍。”慕微今日的举止有些让燕昊措手不及,他只能将慕微搂在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相信我,微儿,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阻隔,一切都阻止不了我对你的忠诚。”

    “你与我之间,还隔着南燕江山,还隔着你的百姓臣民。”慕微抬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多么想回到以前,那时候你还是太子殿下,还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想来大虞便纵马过来,想进我们家来看我便翻身过院墙,那些时候,真是美好。”

    她记得那圆白的月亮,记得那紫薇盛放的夜晚,记得燕昊的白衣在月色下那般醒目。他带着她去了一个有着湖水荡漾的地方,他站在湖水边给她吹埙,幽幽的乐曲声在湖面上浮动一般,粼粼波光,每一点里边都藏着他的爱慕。

    燕昊从怀中拿出埙来:“微儿,我吹埙给你听。”

    慕微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臂弯里,听着那清婉的乐曲响起,一点点从她的耳畔滑着过去了。她想到那个晚上,在云州刺史府,他握住自己的手,把埙举在她的嘴唇边:“我要将你的声息装到这埙里,以后每次我拿出来的时候便能听到你的声音。”

    那时候,是多么美好,那份感情,纯粹得就如水晶,没有一丝杂质,只是那般静静得躺在月色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让她再也没有勇气去想,是不是真的能够与燕昊双手相携的走下去,一直走到他们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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