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帝姬-第五十章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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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回答,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你相信我。”白婉琼小声哀求着:“相信我好不好?”

    “好。”阿辰终于点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白婉琼松了口气。

    阿辰一勒马缰,带着她奔上座小小的山岗,朝下看去,只见双方的士兵仍然在厮杀。

    “我需要你帮忙。”她转头看了阿辰一眼。

    “什么?”

    “你,一箭射到他的马前。”

    阿辰双眸冷冽:“你就这样相信我?不怕我一箭将他射死?”

    “不怕。”白婉琼摇头。

    看着他举起弓,朝着骜奔的方向缓缓拉开,白婉琼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倘若他真这样一箭射死了他……

    就那么一恍惚的功夫,箭已离弦,然后白婉琼看见骜奔抬起头来,看着她的方向。

    她举起胳膊,朝他摇晃,而他忽然一拍马背,竟然越过刀枪箭戟,朝她奔来!

    “朵儿!”他叫得那样大声,眼里满是兴奋。

    “你放我下去。”白婉琼转头看了阿辰一眼。

    “让我放你下去?”

    “是。”白婉琼重重地重复:“你要放我下去,马上。”

    “好。”阿辰点头,轻轻将她放到地上,白婉琼撒开双腿朝骜奔奔去,骜奔跳下马背,也朝她奔过来。

    他们俩在斜斜的山坡上相遇,顿时,所有人都忘记了眼下是在怎样惊涛骇浪的场所,怔怔地看着他们。

    “跟我走。”骜奔的语气格外急灼:“你跟我走,别留在这里。”

    “不行。”白婉琼摇头。

    “怎么?从前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还是不愿意再去想?”

    “不。”白婉琼摇头:“骜奔,我们……”

    “我们什么?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离开东元的,忘记了在你最危急的时刻,他可曾在你身边?”

    “我相信他。”白婉琼重重地重复:“骜奔,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

    “你——”骜奔一张脸气得通红,任何一个男人,大概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不明白。”他摇头:“那个男人到底有哪里好?”

    “不是他好不好,而是——我先遇见他。”

    “先遇见他?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理由吗?”

    “或许吧。”白婉琼转开头去:“在你看来,这样的理由非常可笑,但却是真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骜奔的双眼一下子变得冷冽:“如果我坚持要进行这场战争呢?”

    “那么,我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当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骜奔的双眼倏地冷了。

    “对不起。”

    白婉琼最后吐出三个字,转身朝阿辰的方向走去。

    “白婉琼!”骜奔大声吼道:“你若今日离去,他朝便是我骜奔的敌人……我会不遗余力地,毁灭你所谓的幸福!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所爱上的,是怎样一个男人!”

    白婉琼浑身的鲜血刹那冰冷。

    没有想到。

    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很爱她,不是很爱很爱她吗,可是为什么转眼之间,感情变成了如斯模样?

    她似乎,很少想过男人的感觉,也很少去考虑男人心中在想什么。

    原来爱的另一面,竟然是森森地狱。

    不再回头了吗?

    可是回头又怎样?她白婉琼只一个身子,难道还能同时许给两个男人?

    于是她终于明白,世间很多事,有时候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回头,便面目全非。

    她只能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在前方等候她的男子。

    他目光深邃而清澈。

    白婉琼明白了,她这一刻的选择,将注定她以后所有的人生。

    白婉琼的头忽然一阵剧痛,身子晃了晃,已然栽倒在地。

    其实后来仔细想想,那不过是她最直接的反应,只有晕过去,她才有充足的理由,让旁边人帮她做出决定。

    醒来时,白婉琼已经躺在西灵山别苑里,纱窗低垂,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

    白婉琼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于朦胧之中,看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她蓦地跳了起来,几步奔到他身后,伸手将他抱住:“我只有你了,从此以后我只有你,我只是你的人,好不好?”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逼你?可是琼儿你知不知道,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倘若不逼你,你永远不会为自己作出决断的。”

    “不。”白婉琼摇头,紧紧地抱住他,任由泪水一颗颗洒落——怎能责怪他呢?怎么忍心责怪他。

    “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他微笑着,拈起她的发丝,放在掌中,眼里满是呵护之意:“从前的事便让他过去,以后,是我们崭新的开始,好不好?”

    崭新的……白婉琼心中一动……崭新的开始,他们会有一段崭新的开始吗?我们的生活会很甜蜜很幸福吗?

    可是她突然觉得,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所谓的幸福竟然是那般地短暂,和遥不可及。

    “你怎么不说话?”阿辰奇怪地看着她:“你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是不相信我了吗?觉得我不可靠吗?”

    “阿辰!”白婉琼跳起来:“你让我冷静一下,行不行?才从黑夷回来,我的心真地发慌,觉得好乱,好乱,很多事,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明白吗?”

    阿辰怔住。

    “我以前也单纯地以为,只要我不去招惹任何人,就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你看看,我招惹什么人了吗?从侍郎府到龙华城后宫,从龙华城后宫再到赫都,我几乎一直被人追着跑,生命里没有片刻宁静!你觉得这样的我,活着会很幸福吗?”

    阿辰沉默。

    “你还记得龙华城吗?”

    “当然记得。”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去的龙华城,可是有件事我很明白——你当时绝无伤人之意,可是朗烈他——阿辰我要问你句实话。”

    “什么?”

    “你说国君,会如何对你呢?”

    “国君?”

    “以你今时今日之声威,只怕足以凌驾圣上了吧,你觉得国君会听之任之?如今边患四起,国君还分不出精神来管你,可是边患一旦平息,后果会怎样,你明白吗?”

    “你思虑复倒真周全。”阿辰的目光平静下去:“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便与你同存共亡,你可愿意?”

    同存,共亡。

    这世间纷纷扰扰,没有人能完全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对于未知,每个人都有着深刻的恐惧,连阿辰都不会例外。

    见白婉琼不回答,阿辰接着道:“难道在你看来,回到骜奔那里,便可以得到平静吗?”

    “我不知道。”白婉琼觉得脑袋一阵阵闷痛,抬起手来,捂着自己的额头,觉得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或许……是我错了吧。”

    白婉琼一面说着,一面朝屋子里走去,阿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经历这次波折后,他们彼此的心都有些千疮百孔。

    晚间,阿辰没有回屋子,白婉琼一个人躺在榻上,看着幽幽的烛火,心思沉寂。

    忽然间好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只需要在父亲母亲膝前玩乐。

    “琼儿冰雪聪明,将来定得一位好夫婿。”

    好夫婿。

    爹爹,是她太不应该,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而忘记了自己是吗?

    可是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女儿,又该如何选择呢?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却突然感觉身侧有人,白婉琼伸手摸了把,触到阿辰冰凉肌肤,便往里让了让。

    他在她身这躺下,靠着她,微微叹息。

    白婉琼心中一动,蓦地翻过身来,将他压住,两人很快叠合在一起。

    激情和欢悦,暂时冲淡了她的理智,让她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里。

    “琼儿。”他吻着白婉琼的脖颈:“你这样的美,这样地美,我如何能放得下?”

    白婉琼轻轻叹息:“再怎么美,也不过是薄命女子。”

    “你怎么薄命了?”他坐起身来,眼里有着明显的不悦:“有我在你身侧相守,你还待怎样?”

    “是我说错话了。”

    白婉琼赶紧否认。

    “我们两个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已经吩咐人,在一处漂亮而隐秘的地方修了座别苑,等我处理完赫都的事,就和你一起归隐林泉……”阿辰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要不这样,我先把你送过去。”

    “不!”白婉琼用力摇头,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抱住:“我不愿意,我要和你在一起,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单好寂寞,倘若没有你,我住在那样的地方,又有什么趣味?”

    阿辰眼里这才充满了惊喜,也紧紧地抱着她:“你现在明白了吧?我比世上一切都更重要。”

    “我早就明白了。”白婉琼轻轻地摩娑着他的脸庞:“只是……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干扰我们。”

    “会的。”阿辰重重地点头:“总有一天,再没有任何人干扰到我们,只有我们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对。”白婉琼重重地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尽快给我生一个乖乖的宝宝。”

    这一夜的抚慰,化解了白婉琼心中多时的愁怨和痛苦。

    那些失落,都在他的温情里慢慢地消融。

    白婉琼再一次变成他怀中千娇百宠的女子,并宁愿这样下去,一生一世。

    次日晨起,白婉琼和阿辰正在吃饭,侍剑慢步而入,立在门边。

    阿辰一手拿着调羹,淡淡看他一眼:“你木在那里做甚,还不赶快过来?”

    侍剑略略一怔,却没有动作。

    “怎么?没有听到本世子的话吗?”

    “世子。”

    “有话就说。”

    “黑夷军,联合了邱国,封锁了从西灵山回京城的道路。”

    “当。”白婉琼手里的调羹落到地上,阿辰看她一眼,却丝毫不当成一回事:“那么,密道呢?”

    “没有。”

    拿起湿巾来,阿辰轻轻地擦拭着嘴唇:“既这样,那再好办不过,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白婉琼在一旁,心中豁然明朗——敢情阿辰早就有了整个完美的计划,而她却在这里,为他悬着一颗心。

    “怎么?”他好笑地看看她:“是不是觉得你的相公特别帅气,特别英武?都已经看呆看傻了?”

    白婉琼缓缓摇头。

    “那,你心里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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