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王爷。
“表哥。你的脸……”
虽然穿着一身墨袍,那张脸的确也是王爷的脸,但她还是从错愕中回神过来。
“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百里长画轻步走来,见着百里玉眼中划过的失落,有些抱歉地凝着她,“对不起,玉儿,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
“没关系。”百里玉扭过视线,低着头,望着手里的玉佩,轻声说道,“让你在这里三年,已经很辛苦很麻烦你了,且我在宫外,你若不以王爷的样子出来,定会叫人怀疑的。只是,太委屈你了。”
“玉儿,能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百里长画轻摇头。
知道她不愿意看到他易容成王爷的样子,便没有用正脸与她相对。
他站在岩石后边,凝望着她的背影,心疼极了,“玉儿,马上就要到王爷和代公子的忌日了,怎么打算的?”
说来也巧,那二位孪生兄弟,同生虽未共死,忌日却在同一天。
但虽然如此,这三年来,百里玉却并未回去过长安,每年他们的忌日,她都只是在他们的灵位前烧几柱香,也不知今年又会如何。
“忌日……”百里玉合起手掌,平静地抬头望了一眼天际。
好一会,她低下头,重新凝望着手中的东西,“玳钰和媚钰都长大了些,今年该是带她们回去看看王爷他们了。”
“那什么时候启程?”百里长画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一切正常。
似乎除了说这些,找不到其他适合的话题。
“就这两天吧。”百里玉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再走个五六米,就是山坡下了。
过去在这里发生的种种画面,再次袭上她的心头,占据了她的脑海。
“王爷……我想你。”
她闭了闭眼,终于没能忍住,哽咽着念道。
“玉儿……”亲耳听见她念着过去的人,百里长画心疼得要撕碎了一般。
虽然隔了有些距离了,但是她心碎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
他绕过巨石,缓步走到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已经……走了三年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百里玉背对着百里长画,摇着头,“我能感觉得到,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保护孩子们,从来就没有离开。”
百里长画张了张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管是他,还是夏侯琳琅,又或是东楚的皇帝仇无跃,这些年,他们对她的示意,大家都看得到。
但是同时她对他们委婉的拒绝,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只是王爷对她而言太重要。
而他们更明白的是,即便没有王爷,还有个仇千代,那二人是他们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风呼呼地吹过。
转眼又到秋天。
山坡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那里。
她望着天,他望着她。
除了风声,很安静很安静。
“……玉儿,其实我……”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长画忍不住出声,抬手正要去触碰她的肩。
这时,却听身后的山下传来一记清脆的童音:“娘亲。”
刚抬起的手僵了僵,有些尴尬地垂下。
回头,原来是玳钰。
和玳钰一同前来的,还有琅琊。
当琅琊远远的看到百里长画的脸还是王爷的模样,微微愣了愣。
“玳钰?”百里玉回过神,没有看百里长画的脸,直接绕过了他,小跑着来到玳钰的身边,半蹲下身子,将玳钰抱入怀中,“玳钰,早上是娘亲不对,对不起,玳钰。”
“是我自己不听话,惹了娘亲生气。我不恨你了,娘亲。”玳钰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道,“只是娘亲,若是你以后要是生气,能不能不要打我,因为你打起来真的很疼的。”
前半句是琅琊教给她的,后半句是她自己加进去的。
其实,孩子只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哪里能因为一顿打就恨那么爱自己的娘亲。
“……以后你乖一点,娘亲就不打你了。”
从来没见过玳钰这么乖过,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认错,百里玉又怎会不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琅琊,她感激地抬眸望望玳钰身后的人。
琅琊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娘亲,爹爹原来是那个样子么?”玳钰看见一眨不眨地瞧着这里的百里长画,指了指,好奇地道。
百里玉看了百里长画一眼,转眼眼眶又红了,她拼命忍着喉头的酸涩,点点头,“嗯!”
“原来爹爹长得这么好看。”这时,玳钰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琅琊,小嘴嘟起来,“为什么老男人没那么好看呢……”
虽是不经意的一句话,琅琊还是忍不住拧了拧眉:虽然他没王爷好看,但是他也不算差吧,那无比嫌弃他的小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叫他老男人。”百里玉敛了敛眉,捏了捏玳钰的小脸蛋,“娘亲比琅琊大呢,他若是老男人,那娘亲不就是老女人了?怎么说话的,你这孩子。”
“娘亲是最年轻最美的人。”玳钰虽然习惯了拍马屁,但这句话绝对是出自她内心的,她骄傲地仰着小脸,回头得瑟地瞥了一眼琅琊,然后对百里玉说道,“老男人怎么能跟娘亲比。”
那挑衅的小模样,直叫琅琊哭笑不得。
“听话,叫他琅琊哥哥。”百里玉皱着眉头,“不然我又要打你了。”
一听说又要挨打,玳钰皱着小脸,不高兴地叫了一句:“琅琊叔叔。”
百里玉满头黑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反着来?她小时候可从没这么皮过,这孩子到底像谁?
琅琊则是一脸的无奈:罢了,叫叔叔总比叫老男人好。
看着母女俩似乎和好了,百里长画暂时将失落的心情收起,脸上扬着一抹温暖的弧度。
突然很想回凤吾看看,他的小徒弟现在在宫里联合皇上闹成什么样了。
不过今天不知道是刮的什么风,想什么就来什么。
回到王宫还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面容柔美的年轻男子和双十年华的姑娘硬闯宫门被拿下了。
被擒拿的时候,那年轻男子口口声声说他是凤吾的皇帝,再不放手就要下令削了谁的脑袋。
侍兵们完全把他当神经病,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是当那位年轻女子告诉侍兵们她乃是神医和王妃的徒弟时,有几个侍兵这才隐隐的看出来,这个已经长高长大的姑娘,可不就是五年前离开这里的那个小丫头九月离么?
是的,就是九月离,而和她一同前来的男子,也的确是凤吾的皇帝——百里焱。
当天中午,因为这个事情,大家围着桌子笑了他们很久。
“对了,王妃人呢?”
百里焱此次来的目的是来找百里玉的,饭桌上光看到一堆姑娘,也没见百里玉和两个小公主,忍不住便问道。
一旁,已经二十岁的九月离还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缠着百里长画,“师父,我都三年没见你了,你也不热情一点,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离儿真的长大了。”
看着跟过去完全两个形象的九月离,左央、夏侯露馠及六喜等人,都一脸的惊叹。
五年过去了,九月离长大了,她们却还是原来的样子。说真的,过去大家在一起练功嬉闹时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不过百里长画对九月离的反应却是浅浅淡淡的,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复杂的嫌隙。
“好好说话,你都已经这么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说完他便起了身,不着痕迹地将九月离推开,径直走了出去。
这哪里是从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师父,明明就是一派严父的作风。
“师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九月离连忙追了出去,小拳头在百里长画身后作势要捶到他的背上,但几次都没这个胆。
“怎么没人理我?”百里焱一脸撞鬼的样子,好歹他也是当皇帝的,“我说,王妃人呢?她不吃饭吗?还有那两个小公主呢?来这这么久,我还没见她们呢。”
“王妃她单独和小公主一起用膳的。”大家这才注意到还有个百里焱呢,连忙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对了,还有碧瑶姐姐、琅琊哥哥和葬花,她们不跟我们一起。”
倒不是身份问题,说起来百里长画也是凤吾国的一介王爷。只是用膳的时间问题,左央等人一般每天都要教学生们练习跆拳道,所以吃的比较早,而百里玉每次都要到午时三刻后,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做吃的,所以时间上而言会比较晚。
“都是一些什么人啊。”百里焱只听到百里玉跟小公主单独用膳的话,一扔碗筷便跑了出去。
左央等人面面相觑。
“我也吃饱了。”
夏侯露馠很快也放下碗筷,闷着脸离开了餐桌。
“百里玉,赶紧的给滚我过来,再磨磨蹭蹭的,还要不要回二十一世纪了。”
王宫内院,不识路的百里焱一张俊脸眉头皱得很深。
算算日子,马上就要到时间了,若是不趁这次离开,那么这辈子真的只能葬送在这水电不通的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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