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亲口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走到无人的阴暗处,如风般飘出了宫墙,安静肃穆的皇宫在他脚下,他的身影在疾风中飞速掠过。
江家人,永远都只有心能被困住。
只要想走,又岂是这宫墙能拦得住的。
心中欣喜若狂,身手也比平时灵活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逸王府,逸王携宠妃外出游山玩水,这逸王府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宅。
江许诺在屋檐上飞闪而过,月色落在他身后,拉出了一条昏暗的影子。
他的眼中,只有那座灯火通明的花楼。
心中所想近在眼前,江许诺却迟疑了,仿佛那住着一个魔鬼,一不小心,就被吃得残渣也不剩。
他躲过了暗处的护卫,绕到花楼的后面,如一个小贼。
原本在心里狂啸着,要亲口问问她。
靠近了,眼前只能浮现出她决绝的脸,她拿银子砸人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当然。
江许诺摸了摸心口,那儿有个被银子砸出来的坑,永远也好不了。
算了,走吧。
他打退堂鼓了。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于是,他轻飘地上了屋顶,做贼一般,掀开了瓦片。
整个花楼里,全是馥郁芬芳的花香。
闻一口,眼前就浮现出心底的记忆,连记忆都是桃花的颜色。
拓跋妤坐在铜镜前,仔细地卸下红妆。
采馥跪坐在她身后,小声说:“公主,寻莺阁传话来,说是大皇子有消息了。”
“大皇兄找到了?”拓跋妤放下梳子,转过身来,“太子哥哥呢?”
采馥摇了摇头,轻声说:“连同阿健,了无音讯。”
拓跋妤轻笑两声,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刮过采馥的脸。
她收起平日的怒骂嘲笑,一语不发。
采馥反而更加害怕了。
拓跋妤的眼神,仿佛她知道些什么。
采馥决定把话题给转走,她主动拿起梳子,给拓跋妤梳头。
“公主,你有了身孕,此事可要通知逸王?”采馥轻声说,“这可是大事。”
她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她明白,这个孩子,与逸王没什么关系。
逸王回来之后,从未进过花楼,侧妃进府之后,更是独宠侧妃,公主没机会能怀上身孕。
拓跋妤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心里泛出一丝甜意。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让他回来做什么?”拓跋妤说,“他正忙着带他的宠妃,游山玩水呢,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指不定还扫他的兴,又不是他生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采馥也不敢搭话了。
只怕逸王回来,此事还要闹呢。
“那个姓江的,在御药房里干什么?”拓跋妤问道。
采馥说:“听说只是个药童。”
“明日就跟宫里来的御医说,本妃的胎,由他来看护,他不是那丫头的师兄吗,就说本妃信得过他师妹,自然也信得过他。”拓跋妤补充道,“往后本妃所饮用的汤药,都要他亲手熬制,尝过之后,方才送来。”
采馥为难,说:“公主,恐怕要避人耳目才好,如此大张旗鼓,只怕……”
“怕什么?”拓跋妤冷笑道,“我何时用你一个丫头教我做事了。”
“只怕逸王回来了,会……”
“会什么?他敢!”
拓跋妤眼角流露出了一个轻蔑。
采馥低下头,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拓跋妤抓起了梳妆台边的匕首,反手握着,冷静地看着那窗。
“是敌是友?滚出来!”她喊道。
江许诺听到让他来护胎,心里激动,他出手把采馥弄晕了,听到拓跋妤的话,他翻窗而入。
眨眼之间,就到了拓跋妤面前,夺过她手里的匕首。
“是我。”他轻声说。
拓跋妤笑了笑,问:“你来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喊,让人把你当作图谋不轨之徒,当场杀了?”
江许诺夺匕首之时,握住她的手腕,把上脉搏。
感受着那强壮有力的胎脉,他问:“是不是我的?”
“是你的又如何?不是你的,又如何?”拓跋妤收起自己的手。
“若是我的,我带你走,你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许诺认真地说着,拉起她的手。
拓跋妤有片刻的愣神,她没想到,江许诺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与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江许诺会害怕。
他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从天而降。
“你好大的口气。”拓跋妤冷笑一声,“你以为,走了就能没事了吗?逸王能放过你?就算他能,大凉的皇帝能放过你?”
江许诺忽然被泼了满头的冷水。
道理他懂的,只是不愿去细想。
说说罢了,他不能走,拓跋妤也不能走。
“到底是不是我的?”江许诺问。
这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拓跋妤看他脸上的光彩收了,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如此。
“不是。”她斩钉截铁道。
“不是我的,是何人的?”江许诺问,“是逸王的吗?”
他其实不想听答案了,只是机械地问。
“想必你刚才都已经听到了吧,若是你的,你以为我会那么蠢,让你来护胎?白白引起别人怀疑?”拓跋妤拉起江许诺的宫袍,抖了抖,“就凭你这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就凭你?还敢大言不惭说要带我走,我放着我好好的王妃不做,与你出去浪迹天涯,过苦日子?你觉得我真有那么蠢?”
“那你为何让我来护胎?”江许诺麻木着脸,问:“既然不是我的,谁护胎不是一样?”
“我就是让你亲眼看着,我与逸王的孩子,是怎么长大,怎么生下来的。”拓跋妤抬了抬眼,“看到你不开心,我心里痛快极了。”
江许诺把宫袍从她手中扯出来,站起来,俯身一拜,“告退!”
他也不看拓跋妤是何脸色。
只听话语,心就足够痛了,不敢再看她的笑。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她艳丽的时候,如同一朵满是刺的花,而她清冷的时候,又如磨得锋利的刀刃。
无论如何,都是伤人心的。
他飞快地出了花楼,披星戴月,在暗夜里飞快地穿梭。
他想着找个无人的高楼,对月痛醉一番,可最终还是回了皇宫,回了那个小小的御药房。
“真想明日醒来,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地方,那地方无悲无喜,无牵无挂……”他叹着,望着黑漆漆的小屋,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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