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己在这法阵里那么多年了。
从未有人质疑过它。
来这佛塔里的，若心思不清明，不坦荡，就会被永远关在底层。
只要是能上来，见到菩提树的，无不虔诚恭敬。
平时负责搭理这法阵的不通和尚，更是虔诚不已。
那么多年了，只有李嫣不相信它的话。
还拒绝走过去。
李嫣盯着树干，说：“你说我缺了一段我就缺了一段么？你把我的朋友困起来了，我如何信任你。”
“你的朋友自己把心门关起来，不能怪我。”
“你连给人解开心结的本事都没有，你帮我找回的记忆，又如何能是真实可信的？”
“你说我没本事？”菩提树是佛家之物，可也是有脾气的，听到李嫣这样说，他冷声问一句，“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你朋友那去，把你一并困住？”
“我不过是魂魄，我可以走的。”李嫣说，“你若是真厉害的话，把刘萤的心结给解了，我就服了你。”
菩提树不吭声了，叶子抖动着，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声。
李嫣也不去管它，凝神静气，握着刘萤的红玉，想要感应他在什么地方。
“小鬼。”
不知过了多久，李嫣听到刘萤的声音，猛地睁眼。
发现刘萤已经在眼前了。
他身边，站着苏清远。
两人十指相扣，被红绳捆绑着。
“我无法解开他们的心结，可我把他们放出来了。”菩提树说：“这个小道士也缺了记忆，或许等他找回前世的记忆，就能解脱了。”
苏清远听着声音，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最终眼神锁定在菩提树上，说：“你说的小道士，是我吗？”
“正是。”
“我是凡人，我为何要找回前世的记忆？”苏清远说：“我不愿。”
他看了看刘萤。
这些日子，两人都在一起，在那破屋子里，忘了时间，忘了其他所有的一切，除了互相嫌弃，就是斗嘴。
居然也培养了一些感情。
苏清远对于这些微妙的变化，不愿去细究，也不愿相信。
他看着李嫣，惊讶道：“你能出体了？”
短短时日未见，她已经能出体了？
李嫣挑眉：“我与你还有生死之约，总不能输给你吧！”
其实她心里也苦，看着刘萤的眼神里，全是埋怨，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娘不想修仙，也被逼到这份上了。
此时最郁闷的，应该是中间的菩提树。
它从未遇到过，有这样的情况，来到这里的妖，能得知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感恩戴德，兴奋不已。
怎么这两个人类那么古怪。
都是不愿想起的。
反而他们三人聊开了，没把菩提树放在眼里。
“刘萤，它说我缺了一段记忆，可是真的？”李嫣说：“不就是缺了花小小死后的那一段吗？已经在时殇里找回来了，不是吗？”
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很完整。
刘萤说：“你确实缺了一段，花小小当年被鬼差带走的时候，来过妖界，你全忘了。”
“我还被鬼差带走了？”李嫣说：“我以为自己是因为怨气未散，才成了孤魂野鬼。”
“所以你来妖族，是为了查我当年在妖族干了些什么吗？”
“正是。”刘萤说：“我来这佛塔里，也是为了这个，所以，你乖乖过去，看看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嫣这才站起来，对着菩提树行了个礼，说：“恕我刚才无理了。”
菩提树哼了一声。
李嫣走过去，把双手按了上去。
忽然间，她整个人被吸进了树干之中。
“小鬼！”刘萤慌了，大叫一声，也冲了进去。
苏清远本来不愿去看什么往事，但是被刘萤的仙法捆着，只好跟着进去了。
李嫣发现自己站在妖都最繁华的街上，四周全是人。
川里不息，人挤着人，每个人都在欢呼着，尖叫着。
李嫣有些慌张，四处张望。
忽然有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暗巷。
“小鬼，我！”刘萤出声道。
李嫣转头看他，问：“你怎么来了？苏清远呢？”
“我不拉着小道士碰到树干，他如何去看前世的记忆。”刘萤说：“我呢，什么都知道，就不必跟着他去了，我碰到树干的瞬间，放开了他的手。”
李嫣鄙视他：“你是不敢去面对吧。”
“看看看，那是不是你，满脸麻子的花小小！”李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了散落在人群里的花小小。
此时花小小脸上，全是无助。
她被各种各样的妖推挤着，离鬼差越来越远了。
“这是什么日子，那么热闹？”李嫣问。
刘萤说：“据说是选妖王。”
“怎么选？”李嫣感到好奇，选妖王怎么是全民狂欢的呢？
“当然是比试。”刘萤指着前方，说：“你看到那巨大无比的比武道场了吗？”
“还真是谁厉害谁当皇帝啊，真直接！”李嫣抬眼望过去，花小小已经离比武台越来越近了。
“可不只是比能力，你瞧瞧，妖族所有强大的世家都来了，各自的长老也在暗中斗法。”刘萤解释道。
李嫣定下心来，她发现自己能感受到花小小的心声。
此时花小小站在人群里，她身后的几个妖，都围着黑面纱。
李嫣拉着刘萤，说：“那几个，正计划着等狐妖上台了，要给他们放暗器。”
刘萤看过去，说：“原来是蝎子，怪不得那么毒。”
“似乎不止他们。”李嫣说：“还有很多族群，都计划好了，要在今日，把狐妖赶尽杀绝，花小小在那儿听得清楚。”
“狐妖上台了！”刘萤说：“快看！”
李嫣似乎在用花小小的眼睛，看着台上的人。
那是雪飞墨。
还有一个年老些的，应该是他爹，两人长得可真像。
当时的花小小心里一阵沸腾，她看到雪飞墨的脸，神魂也丢了。
后面的几个还在密谋。
花小小心思单纯，只想，自己反正已经死了，什么也不怕，不能让他们伤了台上那个绝世美男。
“完了。”李嫣说：“刘萤，花小小又犯傻了。”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台上的比试过半，台下的人纷纷亮出武器。
就在台下的刺客要冲上台的时候，花小小拖住了其中两只蝎子。
她还不要命地冲着台上喊：“小狐狸，快跑啊，这些混蛋商量着刺杀你们呢，还有法阵，你们脚下，往后三寸，有个困阵……”
花小小的话当然没能说完。
那两个被她拖住的蝎子精，一掌拍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雪飞墨挥剑而来，杀了两个蝎子精，把花小小轻飘飘的鬼体搂在了怀里。
在场所有的狐妖都怒了，青丘的长老们，也不得不出手。
狐妖以最厉害的法阵，让所有的刺客在原地暴毙。
也因这次混乱，众妖见识到了青丘最诡秘的法术，狐妖统治妖族，名正言顺。
“小鬼，你听到欢呼声了吗？”刘萤扶住了虚弱的李嫣，说：“都是你的功劳，胆心如鼠的花小小，竟然也能英雄救美一把。”
李嫣说出了花小小的想法：“我以为我已经是鬼了，没关系，谁知道那么疼啊……不过小狐狸真好看，太好看了，我这样丑的，死在他怀里，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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