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眼里激动的光。
王家的杀手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看到是蒙钺，他们几个一对眼，飞快地拔出刀剑来。
“呆鹅，小心。”李茗源提醒了一句。
“就凭他们？”蒙钺冷笑着，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哥几个今日就来领教武状元的功夫！”
几个黑衣人大喝一声，一窝蜂冲了上来。
清冷的月光下，刀剑被染上了杀气。
李茗源一动不动地盯着蒙钺的背影。
蒙钺紧抿着双唇，全是不屑。
李茗源的心也提了起来。
仿佛有一根线扎进了他心头的嫩肉，而线的另一头，紧紧地绑在了蒙钺的身上。
他今日出来，就没想过要退缩，没想过害怕。
方才被打，被恐吓，都只是小事。
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为了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心紧紧地被牵扯着。
看到蒙钺飞身跃起，一个漂亮的回旋扫腿，解决了最后两个黑衣人。
李茗源轻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还有一伙人埋伏在阴暗处。
许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仿佛黑夜里等着觅食的狼，只恨不够安静，听不到他们的喘息声。
“陆公子，希望你说的属实，若你骗了我，你可知道是何下场？”有人冷声说。
陆哲用布缠着自己的手，把血止住了，他的眼中有自信的光芒。
“等着吧。”他说。
陆哲笑了笑道：“若是她不来，就一箭射穿李茗源的心脏，她哥哥死了，她定会露面！”
这样一来，还能栽赃是王家人干的，让她去找王明志报仇，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若你胆敢耍我，你可知道……”一个女人掐着陆哲的脖子，恶狠狠道。
“若陆某的消息不错，你已经不是寻莺阁的阁主了，你现在不过是只丧家之犬，你带着你的残兵败被拓跋轩的人马追杀，若是没有陆某相助，只怕你早已经香消玉殒了，作为报答，你为我做些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
蒙钺确认王家的杀手已经死了，他转过身来，将李茗源救下。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蒙钺道。
李茗源被王明志打得不轻，没了麻绳的束缚，他只能瘫在蒙钺的怀里。
他此时觉得胸腔疼得厉害，连喘气也在疼。
“你怎么了？”蒙钺担心极了，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
俊美的脸庞被打得一片青，一片紫，眼窝里全是淤血。
“可还能走？”蒙钺说，“马留在闹春风了。”
李茗源摇了摇头，捂着自己的肋骨，轻声说：“估计是骨头断了，哎……”
蒙钺掐紧了拳头，脸上全是怒气。
可恶啊，王明志这个畜生，如此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真恨自己没早些赶到。
“你背着我走吧。”李茗源道。
他其实能走，就是懒得硬撑了。
这一晚上，他装作有骨气的样子，简直是要把他给累死了。
他原本也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
呆鹅，让我做一次你的后背吧。
蒙钺哼了一声，把他背起来。
在漆黑的林子里走着，蒙钺能感觉到李茗源虚弱地趴在他的背上。
这一刻，两人那么接近，蒙钺却没觉得他如往常那么惹人厌烦。
“呆鹅，你不是还说过要找我报仇吗，为何要跑来救我？”李茗源问。
“谁说我是为了你了。”蒙钺嘴硬道。
“你不是为了我，那你该去追遗诏才是。”李茗源道。
“闭嘴吧你，还没被打够吗？”
“你是为了嫣儿吧。”李茗源道。
“不是。”蒙钺认真地说。
此时，一道不寻常的破风之声，蒙钺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呆鹅，莫回头，走快些，找到你的马，咱们快些走吧，我要痛死了，该找个好郎中看看……”李茗源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
蒙钺心里紧张，加快了脚步，飞快地在林子里穿梭着。
“你喜欢嫣儿吧。”李茗源没话找话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你莫要胡说。”蒙钺的声音又沉了一些。
“不是为了嫣儿，你救我干什么，你一直都讨厌我，看我不顺眼……”李茗源有些累了，眼皮不可控制地合了起来。
他感觉后背紧绷着，仿佛浑身的肌肉，都缩成了一团。
“不是的。”蒙钺看四周昏暗，只有他们两人，柔声道：“我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救你，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心里只知道，你要活着，你不能死，不是因为李姑娘，不是因为王爷，只是为了我自己。”
你要为了我而活着！听明白了吗？
蒙钺沉稳的嗓音，揉杂在微风里，淡淡的，轻轻的。
李茗源想努力地听清楚，可怎么也听不清了。
像是在大雾里，他越来越累，最终也什么也看不清了。
“呆鹅，我……”李茗源道：“不怕你笑话，遇到你，我才知道，自己真有可能是断袖……”
“嗯？”蒙钺愣愣地。
“我只怕不说，没机会了。”李茗源叹了一口长气，“原来承认自己喜欢你，也没那么难……早知道，我早就说了。”
蒙钺挺直了背，心脏不能控制地跳动着。
他忽然觉得难受。
为何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现在说？
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有种，再说一次。”蒙钺声音颤抖道，“说啊！你再说一次！”
“李茗源！”蒙钺喊了一声，可惜回应他的，只有背后之人越来越弱的呼吸声。
听不到了吗？
“你说啊……”蒙钺吼了一声，把人放下来，他这才发现，李茗源的背上，直挺挺地插着一柄箭。
那箭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腔，白色的箭羽露在外面，如同那满大街的白幡，丧气极了。
“你说话！说话啊！”蒙钺忽然吼了一声，他半跪着，把人拥入怀里。
怎么会这样！
这是哪儿来的冷箭！
“你背着我走吧。”
“呆鹅，莫回头，走快些，找到你的马，咱们快些走吧，我要痛死了，该找个好郎中看看……”
“原来承认自己喜欢你，也没那么难……早知道，我早就说了。”
蒙钺觉得，这箭，仿佛就插在自己心里。
直挺挺地，毫不留情地插了进来。
有埋伏，这周围还有埋伏。
蒙钺死死地抱着李茗源，他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没了力气，没了呼吸，没了温度。
“你那么聪明，你肯定是发现了，你知道自己走不出这个林子了，你才矫情地说，让我背着你走，是不是！”他搂着李茗源的身体，低低地说着，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真是傻，真是呆鹅，我怎么总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我怎能连喜欢，都让你先说出口……”
蒙钺看着黑漆漆的林子，他警觉地摸着李茗源的脉搏。
“你等着，我带你去找郎中！”
他把李茗源横着抱了起来，以一种护卫者的姿态，把他的身体挡了起来。
这一次，纵使身后有千万的冷箭，我也不要你来挡了。
我带你去找郎中，你不会死的。
人没那么容易死，你这样满口谎话的恶人，你十恶不赦，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你百死不能相抵，阎王爷才不要你。
说不定连喜欢，也是随口胡说的。
你撑住，千万要醒过来，再说一次，我要听你再说一次！
蒙钺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林子的，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走过最黑暗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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